第40章
夜色愈發濃烈了, 冷風吹來，幹枯的葉子落在地上，又被卷起, 稀疏作響。
行人不多, 周圍在他話音之後顯得更加寂靜。
方南栀倏地回頭, 怔怔地看着他, 似是沒有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李屹舟卻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拉了下她的帽子，蓋住頭發和額頭，也遮住了她被凍得通紅的耳朵。
他看着她, 眼底幽深而明亮：“但說到底是我的錯，是我過于遲鈍, 太晚發現，你生氣、不喜歡我了都是應該。但我沒辦法當作什麽沒發生，因為知道你原來喜歡的是我後, 我很高興。”
方南栀眸光一顫，只聽李屹舟低聲道, “那可以讓我喜歡你吧？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得比你好，但你可以試試。”
方南栀覺得此刻好像就是一場夢，不然, 李屹舟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方南栀的指尖在發麻, 冷的，縮回到了口袋裏, 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良久後才道, “你在說什麽……”
李屹舟其實料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所以那天的事發生後, 他兩天沒有來找她，他其實是怕他在得知她的心意後立刻說這個話，她會不會覺得他只是由于愧疚心理。
但後來還是忍不住想見她一面，還是覺得得告訴她，大學以來，他對她漸漸有了好感，有了喜歡，即便沒有這次的事，他過不了多久還是會表白……
“我說的都是字面意思，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感受。只是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不是因為別的什麽。”
這跟方南栀今晚出來前想得完全不一樣。
他不是要安慰她，也不是要跟她講開過去的事，他是在……表白？
眼前的女孩沒有說話，李屹舟低眸看着她，她一整小臉都縮在羽絨服的帽子裏，額邊落着幾根發絲，鼻尖通紅。
李屹舟知道她很冷了，軟了心，沒繼續把人留着：“我今天想說的就是這些，先送你回去吧。”
方南栀遲緩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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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屹舟：“那明天下午兩點社團見？”
“喔……”
方南栀其實整個人都是在蒙圈的狀态，他後來說了什麽她不知道，一路上，她滿腦子都是空白的。一直回到了寝室，她都沒有緩過神來。
“南栀！”
“南栀你回來了！”
“怎麽說怎麽說，李屹舟找你幹什麽啊？”
進門那一瞬間，羅佳佳她們就撲了過來。
方南栀僵硬地站在三人之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靈魂好像終于入體了。
“找我吃夜宵了。”
“大半夜來找你吃夜宵？然後呢然後呢！”
方南栀：“然後……”
【那可以讓我喜歡你吧？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做的比你好，但你可以試試。】
方南栀攥緊了手，心髒驟然撲通直跳，好像要沖出嗓子眼。
他說他喜歡她，他說游樂場的事，他并不知情。
他真的表白了……
這麽突然，是因為他現在什麽都知道了，知道她給他送了建築模型，知道她為了他減肥，知道她因為他選擇明大選擇建築嗎？
不對不對，他好像還說，他是真心喜歡，不是因為別的什麽……
所以她之前的感覺沒有錯，他是真的有點喜歡她的。
羅佳佳見方南栀魂不守舍的，直接問道：“他是不是喜歡你？”
“好像是……”
“什麽叫好像！”
“之前我覺得他對我有點好感……游樂場那天發生了一點事後，他知道我暗戀他很多年，可能有點沖擊。然後，他今天晚上說讓我試試他喜歡我的感覺……”
孟清抓住了重點：“什麽？暗戀好多年，你從高中起就暗戀他？”
方南栀點了點頭。
羅佳佳：“我去……我就知道你們有故事！”
梁甜：“展開說說！”
也許這件事已經撮破在李屹舟面前，方南栀對室友也并沒有隐瞞了，當然，也也許是她自己今晚也受到了刺激，她迫切地想聽到旁人的聲音，她有點不知所措了。
“你以前為了他減肥！考明大建築系也是因為他！！！”大致聽完後，三人像三只吃到驚天大瓜的猹。
方南栀搖搖頭：“也不完全是為了他，減肥和學習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好歹是因此變得更好，他……是我一個動力吧。”
“那他也是關鍵點！”
“是吧……”
孟清開始仔細思索：“所以他現在應該很感動吧，畢竟你因為喜歡他默默努力了那麽多。”
“……我并不希望他感動。”
“也是，喜歡是喜歡，感動是感動，兩者不能混為一談……”羅佳佳想了想，說：“哎呀，其實不用管太多，李屹舟本人不都希望你試試嗎，那你就試試呀！”
方南栀：“怎麽試試？”
“坦然地接受他的喜歡啊，你默默喜歡他那麽久，現在被他追追怎麽了，是吧！”
梁甜點點頭：“都說太容易得到手男人都不會珍惜，何況他還知道南栀以前就喜歡他那麽久。這情感不對等，還是得再觀望觀望。”
孟清：“李屹舟應該不是那種不懂珍惜的人。”
梁甜：“哎呀，觀望一下咱也不虧嘛。”
羅佳佳：“就是，我們南栀大美女，被追一下怎麽了！被咱大校草追一下怎麽了！”
方南栀：“……”
——
這天晚上，寝室裏叽叽喳喳吵了很久，方南栀躺在床上，過了很久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來上早課時，嚴重睡眠不足，挂着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就去了教室。
進教室後，突然發現坐前面的人目光随着她的走動而移動，方南栀正納悶着，羅佳佳推過來她的手機。
“你猜怎麽着，昨天李屹舟在我們樓下等人的畫面被好多人拍了，還有人發了朋友圈。”
方南栀睡眼朦胧，聽到這倒是精神一振，湊過去看了眼。
果然看到羅佳佳的朋友圈裏有人發到：【我操！李屹舟在我們樓下！他好像在??x?等人啊！！！怎麽等這麽久啊，何方神聖！！】
評論區一溜煙的問號。
過了一段時間，此人自己回複：【有答案了！！方南栀出來了！！建築學的方南栀！卧槽他們不會在一起了吧！！！】
方南栀看到下面無數個感嘆號，臉都熱了，小聲道：“沒有在一起。”
羅佳佳：“笑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激動，今天還直接私我了，問我是不是真的，你放心我啥都沒說，就說我不知道。”
方南栀：“你可以說沒有……”
羅佳佳：“那不行，你們以後肯定會有。而且李屹舟自己過來等你的，萬一他是故意使這招，讓別人知道他在追你呢，那我說沒有不是壞他計劃。”
方南栀說：“……他才沒這麽無聊。”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羅佳佳拍了拍方南栀的肩，“我告訴你啊，男人都詭計多端，你別以為李屹舟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他就可以刨除在男人之外了，他怎麽着都是男人！”
“……”
“所以，你還是得小心點。”羅佳佳看着方南栀一臉不願意聽的模樣，嘆了一口氣，“啧，你說你長得清清冷冷的怎麽實際上是小白兔呢，我看你遲早被他生吞活剝，一點不剩。”
方南栀立刻伸出手捂她的嘴：“羅佳佳，你別胡說八道！”
“嗚嗚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方南栀瞪了她一眼，這才松開了手。
這一早，方南栀和李屹舟的事在學校裏事傳得沸沸揚揚的，最後的終止，還是來源于一個網絡上一個匿名人。
那人說兩人根本沒有在一起，也就是因為都在同個社團的關系李屹舟才和方南栀走得近而已。
這小道消息一出，很多人因為自己磕的cp被人拆而惱火，但更多人則是松了一口氣。
其實說因為社團走得近也有道理，畢竟李屹舟這人他們都知道的，學校裏多少女孩子前仆後繼，大美女自然也有，愣是沒見過他談過戀愛。
這次應該也只是緋聞吧。
方南栀聽到室友們氣呼呼地跟她說這事的時候，她倒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确實沒有在一起……傳聞傳來傳去的，她心裏也有壓力，現在這樣正正好。
下午兩點，到了和李屹舟、郝來約定的時間，方南栀經過昨晚那一遭，現在要去見李屹舟也成了一件難事。
想見，又不敢見。
在寝室磨了半天，還是覺得不能耽誤項目的進程。更何況她的室友們說的也對，其實不用管太多，他不是說試試嗎，那就試試吧……
方南栀到的時候，社團活動室裏有七、八個人在，除了鄭子琪和李屹舟本人之外，其他人對于今天的緋聞事件沒什麽感覺，他們知道李屹舟和方南栀熟，還有共同的比賽項目，昨天即便是在寝室樓下等她估計也就是因為比賽的事罷了。
只有鄭子琪看到她進來，多看了她一眼，眼裏還有幾分擔心。
方南栀差點忘了，鄭子琪的認知還停留在她說李屹舟不喜歡她這件事上。
她連忙走了過去，低聲跟她說了句“晚點說”就朝李屹舟和郝來那走去。
她是懷着公事公辦的心思的，然而見到李屹舟的那一刻，還是控制不住緊張起來。
仿佛昨天晚上表白的是她，而不是他一樣。
“南栀，來了啊。”郝來說。
方南栀點點頭：“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郝來：“沒事沒事。”
“不耽誤，坐。”李屹舟給她拉了椅子，又問了句，“餓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感覺到了，沒敢擡眸：“不，不餓。”
“餓了跟我說，那我們先開始？”
方南栀：“好。”
才兩點啊，餓什麽餓，還給準備下午茶了？
郝來自知道李屹舟對方南栀有意思後，現在看兩人完全帶了粉色濾鏡。
啧……他竟然是三人中的電燈泡了！沒天理！
半個小時後，三人對區塊進行讨論。
“……這一塊是最為密集的一塊，你想添加活動區進去幾乎不可能，除非進行拆建。也許可以拆這一小部分以達到整體的和諧。又或者，統一改造這部分……”
李屹舟今天穿了一件襯衫，外套被他脫下随手挂在一旁的椅子上，袖子折起，露出了線條感十足的手臂，他拿着一只鉛筆，在大地圖上畫了一道，又用手指簡單測量了下。
他的手指很長，丈量的時候方南栀忍不住瞄了幾眼，看到他手背上隐隐的青筋。
“有什麽想法？”突然，他問了句。
方南栀倏地擡眸，對上了他的眼神後趕忙說，“我覺得拆的話難度很大。”
她才走神兩三秒而已，差點被抓包了……
要是讓他知道她剛才盯着他的手看，多丢人。
方南栀撇開腦子裏那瞬的窘迫，正色：“帝都那塊老房子雖然又老又破，但拆除難度擺在那裏，改造更可行一點，盡量保持胡同的原味進行重裝改造，然後……”
她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但耳朵突然發紅也是真的。
李屹舟看了一眼，過了幾秒後又忍不住再瞥一眼，她的耳朵……好像很容易紅。
“嗯，這塊我們先做一個完整的方案吧。”待方南栀說完後，李屹舟才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郝來：“行，那接下來另外一側。”
……
這一聊起來三人就花了三個小時時間。
外面天色暗了下來，一屋子人開始點外賣。
“南栀，要不要喝奶茶？我想點一杯，給你點一杯呀，正好能起送。”楊程捷今天也在社團，走到方南栀邊上，拿出手機想給她選。
李屹舟正在收拾桌上的草圖，聞言頓了頓，淡淡掃了楊程捷一眼。
方南栀：“不用，我不喝，謝謝啊。”
外賣是郝來那邊統一點的，半個小時後就送到了。
方南栀和鄭子琪坐在一塊，過了會，楊程捷把自己的外賣放到了她邊上，又給她遞了杯“奶茶”。
“給。”
方南栀：“我剛才說……”
“沒事沒事，你喝着吧我請你，我上個廁所，馬上回來！”
楊程捷說着跑走了，方南栀看着那本奶茶，有點無奈。
鄭子琪，“這家夥，這麽久了還不知道你不愛喝奶茶，不會點被檸檬水啊。”
方南栀笑笑：“他也不需要知道這些。”
“喜歡你還不得知道……”
話音剛落，邊上那邊奶茶突然被提到了一旁。
不止奶茶，連楊程捷那盤外賣也被挪到了邊上去。
方南栀愣了下，回頭，只見李屹舟站在了她身側，“喝這個吧。”
他把一杯金桔檸檬放在了她邊上。
另外一側的鄭子琪：“……？”
随着一杯金桔檸檬，還有一份新的外賣放在了方南栀邊上的位置。
李屹舟神色淡定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方南栀瞬間呆住，抓緊了手裏的筷子。
“你剛才說有個作業要完成，明天下午得去圖書館？”李屹舟淡淡問了句。
這話起因是不久前郝來問方南栀明天下午要不要來畫圖，她才說了這事，因為課程裏有個作業比較着急，明天得趕一下。
方南栀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又說這事，只得懵懵地點頭。
“幾點結束？”
“啊？”
李屹舟轉頭看她，說：“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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