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照片中的李屹舟是靠在柱子旁, 沒有看鏡頭，眼裏含着淡淡的笑意，夜色中眉眼格外清晰。
許亭優下意識往後翻了下, 看到了照片背部寫着一個日期……應該就是拍照的那個日子。
“兩年前的寒假？”趙柯蹲下來看了看, 驚訝道。
許亭優又翻回來看了眼照片, 酒氣都被驚得散了些, “這個——”
“還給我！”方南栀一把把卡包搶了過來，她緊緊攥着卡??x?包，眼裏顫動着，慌亂萬分。
她今天喝得有點多了, 可沒有完全醉，思緒是清楚的, 所以照片暴露那瞬間，她腦子裏幾乎是千軍萬馬奔過。
她根本不敢去看在場任何人的眼神，更別說李屹舟了, 垂着腦袋把所有東西都丢回包裏，起身就想去開房門。
但也不知是太過着急還是酒精因素的幹擾, 她連刷了兩下房卡都沒刷進房門，反而愈發看不清。
“小心！”眼看着方南栀晃晃蕩蕩地要往邊上倒，李屹舟上前扶住了她。他掐住了她的手腕, 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落在她拽着的那個包上。
她的卡包裏……放着他的照片。
為什麽？
心裏隐隐有個答案, 可太過于震撼，以至于他都不敢肯定。
“你, 你放開, 我不會摔倒的！”方南栀看到李屹舟更着急了, 混亂中推了他一把, 他沒什麽事, 自己卻跌在了門口。
李屹舟俯身又想去扶她，卻被她避開。
她整個人蜷縮在門口，小小的一個，看着特別可憐。
李屹舟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方南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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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事。”
一旁的許亭優幾乎完全清醒了，她看着方南栀，咽了口口水：“了了，你……”
“你們幹嘛都站在我房間門口！”方南栀打斷了她的話，“我找到我房間了，我可以回去，你們都走吧。”
許亭優：“我扶你進去……了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卡包。”
整個走廊都是安靜的，方南栀太陽穴直跳，她知道躲不過去了。
她卡包裏出現了李屹舟照片的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那麽她的心思也昭然若揭。
她無法否定什麽，也否定不了什麽……
很可笑吧。
大家一定都覺得很可笑，李屹舟又不喜歡她，她竟然還偷偷摸摸做這些事情。
方南栀眼淚忍不住浮了上來，今天一天的沮喪和落寞也似乎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她反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了。
“算了……看就看了。照片是我拍的，是我洗的，也是我放到自己卡包裏的。”
李屹舟眸光一閃，攥住了手。
許亭優：“那，這張照片是我們高二的時候……”
“是高二的時候。”
趙柯在一旁已經目瞪口呆，他看了眼同樣怔住的許源赫，下意識道：“可你那時候不是跟阿赫表白嗎……”
“我以為是你。”方南栀回答趙柯這個問題，眼睛卻看向了眼前站着的李屹舟，眼眶發熱，只覺得心髒像有什麽東西壓着，束縛着，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李屹舟，我以為是你……可那天我以為是在夢裏所以才會說的……我不想的，我從來沒有想過那麽早告訴你。我想好好減肥，我想變好變漂亮。我想考上明大考上建築系，我想到那個時候你就能注意到我了……但現在我發現我想錯了，感情本來就不是能勉強的事。沒關系……現在也不重要了，我不喜歡你了……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減肥？
李屹舟看着眼前哭得滿臉是淚的女孩，想起了那年高三運動會，他背起因節食暈倒的她去了醫務室，那個時候他還質問她為什麽要用這麽極端的方法，原來，是因為他嗎？
還有她曾經跟他說自己想考明大，當時她的心裏想的是想追上他的步伐嗎。
那麽她曾問他“來不及讓那個人喜歡我了怎麽辦”時，眼睛也是因他而紅？
可過去數年，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只當她是小孩心性，也誤解了她全部的心思。
李屹舟心中一痛，在她面前蹲下來，聲音幹啞：“模型也是你送的，對不對？”
方南栀嗚咽着，點頭，又搖頭，“你就當沒發生過這些事，好不好……”
她的少女心性，經年癡心，在痛快訴說後快速萎縮。
她只想把這件事翻篇，不想看到他驚訝，不想看到他無奈，更不想看到他愧疚。
這本來就是她一廂情願的事，說到底，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我想進去了，你們走吧。”方南栀帶着濃重的哭腔，支撐着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摸索着去開門，這次，總算把門打開了。
“方南栀！”李屹舟扣住了她的手腕。
方南栀低着頭，扒他的手指，“不要抓着我……我想一個人，求求你了，現在讓我一個人好不好？”
李屹舟想說什麽，可在這個巨大的秘密面前，他發現自己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他眼看着她強行扯自己的手，心中酸澀難當，緩緩松開。
方南栀進去後帶上了門，把他們都關在了門外。
“了了，不舒服給我打電話。”許亭優愣了好一會才走到門外，朝裏頭喊了聲。
沒人回應，許亭優回頭看了眼趙柯和許源赫。
趙柯：“我覺得我們還是走吧，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許亭優點點頭，拉了下一言不發的許源赫。
許源赫垂了眸，轉身離開了。
許亭優又看向門口的李屹舟，想叫他，被趙柯攔住了：“先不打擾了。”
要說他們這裏最被震動到的，那肯定要數李屹舟了。
畢竟有一個人默默喜歡了自己那麽多年，而且為了自己在背後努力了那麽多，換誰誰能無動于衷……
衆人都離開後，走廊上只剩下了李屹舟一個人。
方才知道她原來是喜歡自己的那一刻，是極度震驚也是極度高興的。可看到她痛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開心不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喜歡上了她，從她上了明大後從她的朝夕相處中。可沒想到，她對他卻是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了。
他不知道她那些偷偷努力的日子裏到底有多辛苦多難過……這種一無所知的感覺讓他迷茫，也讓他心疼。
從她那鋪天蓋地湧過來的愛厚重而濃烈，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能對得起她這份喜歡。
不對……她甚至都不希望他回應，她剛才還說不喜歡他了。
李屹舟一顆心都揪了起來，胸腔中情緒洶湧，神色都空茫了一瞬，擡手便想敲門。
然而她方才的排斥和疲憊也盡在眼前，他皺緊了眉頭，又放下了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向來內斂的她是需要空間冷靜……而他，大概是她現在最不想面對的人。
——
一夜混亂，無人安睡。
方南栀第二天很早就起來了，酒精完全褪去，她坐在床邊沉默了好一會，才進了浴室洗漱。
而後再次出來便背上包離開了，她直接打車回了學校，沒通知任何人。
昨晚是喝了些酒，但沒有到斷片的程度，她記得發生了什麽，所以醒來這一刻，是不敢去面對的。
回到寝室的時候室友們都在，她一進門便湧過來問她游樂園好不好玩，跟李屹舟有沒有什麽故事發生。
方南栀搖了搖頭，放下包，爬上自己的床。
三室友面面相觑，這下不用說也知道，昨天可能發生了什麽不高興的事情，以至于方南栀整個人蔫蔫的。
她們也沒敢多問，想着只能等她心情好一點，再看她自己願不願意說。
另外一邊，其他人也發現方南栀提前退房走了。
四人站在大廳裏，各自沉默。
許亭優和趙柯面面相觑，瞥一眼許源赫，又瞥一眼李屹舟，覺得這個烏龍是整大了，事情好像有點不好收場。
“我也先回學校了，趙柯，什麽時候出國跟我說一聲。”李屹舟道。
趙柯：“欸，好的。”
李屹舟又看了眼許源赫和許亭優，“走了。”
許源赫點頭。
許亭優道：“屹舟哥，那個，了了那邊……”
李屹舟：“我會處理。”
“好……”
李屹舟離開了，許亭優長嘆了口氣。
“我真是太蠢了。”
趙柯這會總算敢大聲說話了：“可不嗎，你說你跟南栀同桌這麽久，她的心意你一點都不知道就算了，還亂點鴛鴦譜。”
“我……好吧這确實是我的問題。”許亭優認這個鍋，只是認下後有些不忍地看了眼許源赫，“哥……”
許源赫：“回學校吧。”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
許亭優抓了抓頭發：“我知道你喜——”
“許亭優！”許源赫聲色冷硬，“以後不要再說那句話。”
許亭優頓時住了口，“……知道了。”
許源赫面無表情，徑直往外走去。
昨晚的事發生後，他其實也慢慢反應過來了，原來一切都是誤會……表白是誤會，喜歡也是誤會。
那麽過往他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都有了更好的解釋，只有她不喜歡他，他們之間才會如此平緩，她對他才會如此冷靜。
可知道是一回事，心理又是另一回事。
許源赫回想起她的眼淚和真摯都不是因他而起的時候，竟還是有絲酸澀的痛意。
他是喜歡她的，可惜……從未說出口。
但也還好從未說出口。
眼見了她的執着和熱烈，他知道，他喜歡她這件事，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
方南栀在寝室床上躺了一整天，後來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手機裏有好多的未讀??x?消息。
有擔心她發生什麽事的鄭子琪，有跟她道歉的許亭優，還有……李屹舟。
他給她發了消息，說當面聊聊。
方南栀原本是有幾分慶幸自己昨晚喝了酒，如果不是喝了酒，恐怕她對他的心意自己永遠也不會說出口。
但看到李屹舟的消息，又開始懊悔喝了酒，以至于她情緒崩潰，說了太多話……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
方南栀捂了捂眼睛，還是選擇給他回消息。
以後因為比賽的事，他們見面的時候會有很多，她不想他們之間變得太尴尬。
【昨天的事很抱歉，弄得你也挺尴尬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已經沒喜歡你了，那個照片是我忘記拿出來了，別有壓力】
發完這段話後，方南栀看着天花板，眼睛還是克制不住紅了，但她這次沒有哭。
她想，她是可以的。
可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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