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記憶 “顧枕夜,你真可怕!”
顧枕夜倏地一顫——
皎皎知道了什麽?
他忙不疊地又蒼白解釋道:“皎皎, 我當真不是尋理由,我真的……很想你,很想見你。”
他忽而想起了那時候雲如皎被自己拒之門外。
被自己惡語相向, 卻仍不知所措地伫立在妖宮外, 只願等得與他相見一面的機會。
還有雲如皎知道所有人愛他不過是表象,所有人都想親手殺了他。
而他……又做了什麽呢?
他為了又一個所謂救雲如皎的計劃。
紅布裹身、囍字鋪席,親口對雲如皎說道:“只要不是你, 是誰都好。”
他才是那個最後壓垮了雲如皎的存在。
他從前到底幹了多少蠢事!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雲如皎給他的這些拒絕, 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就像是一根根的刺,深深地紮進了雲如皎的心底。
無論如何都拔不出來。
他的皎皎有多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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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總想着雲如皎心軟, 總是在欺負着雲如皎。
是他千不該萬不該。
顧枕夜深吸了一口氣,又是說道:“皎皎,你莫要再生氣了。我不過是真的想多見你一面,見不到也無妨,我只要能遠遠地看着便好了。”
可雲如皎卻淡漠開口道:“我并未曾生氣。只是……”
“不在意了,便不覺得自己會生氣了。”
“顧枕夜, 我不是聖人,但也做不到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我是想過報複你的, 可是……沒必要了。”
“有些事, 若是一直擱在心裏,才是真的刻骨銘心。可我現在, 不想記得了……”
雲如皎只覺得自己的心揪了起來,又被虛虛浮浮地放下了。
不真實, 卻是坦然。
他能說出這般話來,是因為腦中混混沌沌的。
可他心裏有一股勁兒, 就是想讓他和顧枕夜說清楚。
他的眸光落在自己的腳尖, 純白的靴子已經被泥土染污, 無法再恢複他本來的模樣。
一如他的一顆心,傷過了,便無法再愈合。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一切放下。
這般才是重新來過。
他篤定了心思,又是說道:“是當真沒必要了,如今你我二人能和平共處,是因為我不記得從前的往事。我啊……只想着借用你的記憶,來尋求發生在我、在雲霁月,甚至在這所有人之上的事情。情愛一事對我而言,如今已是身外之物。我不會再尋,更不會再求。阿夜,孑然一身不也是挺好,你說是嗎?”
顧枕夜拼命地想說不好。
可他看着雲如皎那釋然的面孔,那眼底終于露出的由心笑意。
他當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皎皎……不是這樣的。”
他唯有能喃喃着此般話語,又道:“皎皎,利用我也罷,讓我幹什麽都好。我只要……能看見你,能再同你說話就好了。”
他不想放手,可是……
他太心疼雲如皎了。
雲如皎又是莞爾笑道:“你看得見我啊,也大可同我說話。至少……我同那只小黑貓墨,是為友人的。你既是他,那我二人,也合該還能以友人名義自居。你說對嗎?阿夜。”
顧枕夜如墜寒潭。
友人……
他倒是寧可希望雲如皎大發雷霆,生他的氣。
那般至少他還能安慰自己一句,雲如皎還是在意他的。
可是友人二字,卻是從內而外地透露着疏離。
那便是雲如皎徹徹底底地放下了。
他寧肯雲如皎是恨他的啊!
雲如皎見得顧枕夜臉色不好,眼底眉梢都是崩潰難過的神情。
他不忍直視,默默移開了目光,可并未曾再軟下心腸。
他擠出個笑意來,又是說道:“阿夜,油燈你既是拿了,便定然要幫我這個忙。此事後實在多謝,若不是我的記憶全然失去,也不用麻煩你。”
顧枕夜颔首道:“好,我定會的。只是皎皎……我有一事,未曾同你言說過。”
雲如皎見他面色凝重,就臉唇角都拉平了下來。
頓時心中亦是一緊,忙不疊地問道:“何事?”
“你失憶之事……”顧枕夜終是要将此話明明白白地同雲如皎說清楚。
他不想再瞞着了。
更何況,他還思慮着若是雲如皎再對他生氣,而非這般毫不在意。
自己心底會不會更好過,更敢再上前一步。
他躊躇許久,一時間仍是不知怎麽開口。
雲如皎卻是在一瞬間想了許多,見得顧枕夜猶豫,又是說道:“又是拜我哥所賜嗎?還是……另有隐情,只是我不知道、不記得了?你……可否快些說,這實在對我很重要。阿夜?”
——“是我。”
顧枕夜驟然開口,倏地打斷了雲如皎的話。
他瞧見雲如皎眼底的震驚之色掩蓋不住,直到逐漸變成了迷惘、愠怒。
他終是開口道:“我總想着,若我剝離了自己的情魄,而你卻還記得這一切,對你是多麽的不公平。而且,那時候你記得我,可我卻不再愛你,會有多難過。對不起,皎皎,我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那樣的。”
雲如皎渾身戰栗,他從未曾想過他失憶的真相竟是如此。
他懷疑過一切,卻從未曾想過這又是顧枕夜棋局上的一步。
即便顧枕夜從頭到尾都是為了他。
可這樣被旁人左右的自己命運,如何能叫人不難過?
他只覺得一口氣未曾喘上來,生生憋在胸口裏疼得要命。
又是顧枕夜,每次都是顧枕夜替他做了決定。
從未曾想過問問他,是否想要這個決定。
他胸口憋悶的難受,劇烈地咳嗽讓他臉色煞白。
他的眼神都渙散了起來,像是失去了全部光亮。
他這一輩子……到底圖什麽?
所有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根本就是個被人擺弄的提線木偶。
顧枕夜想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被他驟然推開。
他知道自己若是此刻表露出來,他便已經輸了。
可誰人又能在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崩潰下,能保持一分清明呢?
他奮力躬身自桌案邊拿到了雲霁月送他的匕首,沒有任何猶豫便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下重重一道。
是疼痛迫使他恢複了神智。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眼白中更是充斥着血絲。
渾身戰栗,狀态崩潰得吓人。
可他還是後錯了兩步,重重地自椅子上摔了下去。
眼見着顧枕夜又要攙扶他,就像是在往生澗上逼迫衆人之時,他又将匕首對準了自己纖細的脖頸。
鋒利的刀刃為他白皙的脖頸添上了一抹鮮紅。
他厲聲呵斥着顧枕夜道:“別過來!離我遠點!——”
這一時間的突如其來,讓他根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唯有讓顧枕夜這個始作俑者離他遠而又遠,仿若只有這般他才能知曉自己該做什麽。
雲如皎顫抖着雙唇,又是啞然道:“你知道記憶對一個人有多麽重要嗎?失去了記憶,我便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是你……不是雲霁月……是你把我逼成這幅模樣的。顧枕夜,那分明是你啊……你真的太可怕了!”
“皎皎,你莫要激動!”顧枕夜不敢妄自擅動,只有拼命地阻止着雲如皎傷害自己,“皎皎,你先把匕首放下。先放下!莫要傷害了自己去。皎皎,我求求你!”
他到底又在那,為了刺激雲如皎,說了什麽蠢話啊!
他到底在做什麽?
顧枕夜看着雲如皎潰敗不成軍的樣子,當即只覺得自己死了才好。
雲如皎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胸口衣衫,直将其揉了個爛卻依舊沒有罷休。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匕首也自他的指尖滑落。
叮當墜地。
是啊,他憑什麽傷害自己?
那樣才是最傻的決定。
“顧枕夜,那你如何才能把我的記憶……還給我?”雲如皎驟然發問,聲音雖輕,卻是字字誅心,“我想要回屬于我的一切,讓我變回一個……人。”
這好似是徹頭徹尾的奢求。
雲如皎深深地嘆了口氣,扶住了一邊的書案,又道:“還不了是吧?我猜是的。記憶這東西,在人的腦海中便能存在,若是抽離了,便就煙消雲散了吧。”
顧枕夜想要搖頭,可他不敢再哄騙雲如皎了。
他唯有說道:“皎皎,我幫你想起來。我……做的孽,我會還的。”
“還啊。”雲如皎踉跄的身形滑在書案之上,袖口揚起的紙張紛飛。
猶如白雪,飄飄灑灑地落在地上。
“你如何還?”
“你怎麽還?”
“你……還的起嗎?”
雲如皎的話語如同千針萬線,紮進了顧枕夜的心裏。
千瘡百孔地戳了洞,可卻無半點錯處。
“顧枕夜,我知道的,你從來都是為了我好,為了我着想。你想讓我活下去……我也想活,可也不該是這樣的活法。與其如此,倒不如……”雲如皎倏地擡起了眼睛,定定地望着顧枕夜,眼眸中盡是堅定,“你親手殺了我。”
他是瘋了。
他在往生澗的那一刻,就已然被逼瘋了。
他是想活着。
可不該是那樣屈辱地活着。
他瘋的徹頭徹尾。
只是一直壓抑着自己罷了。
他迫使自己能成為那個勉強重活一世,合該明媚的少年。
可他不是如此的,他骨子裏從來都是那個失去了一切一切的雲如皎。
除了命。
他不會再失去什麽了。
雲如皎癡癡地笑了起來,又是靜靜地望着顧枕夜。
似是在等着顧枕夜開口。
顧枕夜抿着唇,緊緊地捏住手中僅存的油燈。
他手足無措,根本不知該同雲如皎說上些什麽,才能愈合雲如皎心底的傷口。
他甚至知道——
雲如皎的傷口無論如何都不會愈合,只能無盡地補償着。
他從不曾覺得雲如皎對他的怨怼是不識好歹。
從頭至尾都是他對不住雲如皎才對。
顧枕夜被深深的無力感包裹着,輕輕擡起手,卻是不敢觸碰着眼前人。
他無力地說道:“我不知道,皎皎,我當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該還的,可如何還,我當真不知道……我想要替你尋回記憶,我定然會替你尋回記憶的。皎皎,我帶你走,離開雲霁月,我帶你去看我們曾經走過的路,過過的日子,興許就能……”
“我走不了。”雲如皎自窗向外望去,目光落在雲霁月已是熄了燈的房間,“你以為雲霁月現在不猜忌我嗎?他恐怕早就覺得我不對勁兒了,只是他怕戳破了這一切的不對,後果會更加的嚴重罷了。他心如明鏡,那般聰慧,怎會隐隐約約察覺不到呢?只是我對他而言,尚還有利用價值,故而他也不過是維持着這幅表面上的平和罷了。”
這一切顧枕夜又如何不知?
他心中默然,還是應該殺了雲霁月才好。
只是又不敢當着雲如皎的面說。
雲如皎對這一切現狀更是無可奈何。
他沒有旁的法子,他唯有認清事實。
即便顧枕夜傷害過他,可如今顧枕夜也知曉了。
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顧枕夜一人。
他是想要孤軍奮戰的。
可恐怕最終結果,還不如上輩子來的痛快。
雲如皎已是穩定了心緒,明面上不再瘋狂。
他見得顧枕夜沉默,兀自開口道:“阿夜,幫我治傷吧。”
他手臂與脖頸處的傷口已是不再流血,可看着依舊觸目驚心。
顧枕夜這才如夢初醒般,趕忙湊上前去,顫抖着手拂過雲如皎的傷口。
自他指尖觸碰過後,雲如皎的傷口便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他唯恐雲如皎難過,更是用了遠甚于治療普通傷口的修為。
“夠了,不必那麽耗費。”雲如皎驟然開口,方才打斷了他正源源不斷繼續向着雲如皎體內輸送妖力的舉動。
他方才抽回了手,只是舍不得那溫潤的觸感。
“抱歉,皎皎,我又走神了。”顧枕夜忙不疊地道着歉,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出口,又是蠢鈍地讓雲如皎生氣難過。
他似是有什麽疾病一般。
渴望雲如皎能予他任何情緒上的反饋,仿若那般雲如皎還是在意他似的。
可又生怕雲如皎再崩潰難過。
雲如皎再也經不起那麽一遭了。
到底說來,都是他的錯處。
顧枕夜忽而想起了方才雲霁月曾對雲如皎所說之話,又是猛然道:“對了,皎皎,雲霁月方才所說,要為你留下幾服調理身子的藥。我雖還未曾瞧見,可你也莫要吃了,我總覺得那不會是什麽好東西的。”
“我省得的。”雲如皎颔首,可話鋒一轉又道,“但我至少還是得吃上一服,我需得知道那到底會對我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之後就算是裝,也得在他剛剛歸來的時候,對他裝上一裝的。”
“不行!——”
“皎皎你不能吃。”顧枕夜當機立斷地拒絕了雲如皎的提議,“我替你吃。”
他似是怕雲如皎不信,又是忙補充道:“若是你怕我的修為甚多,不會體會到那幾服藥的效果,我可将我的修為先行封閉一段時間,等到藥效發作,我們看個一清二楚後,再恢複妖力,将其逼出。”
雲如皎猶豫片刻,仍是說道:“不妥,你我二人體質不同,恐怕效果也不同。如今只有勞煩你到時候多看顧我一番,讓我不要有性命之憂罷了。不過想來,他不會在此時此刻害我的。”
“定然不會。”顧枕夜想起了那日他與雲霁月對峙,雲霁月曾經說過,“他沒有能力再造出第二個替身了。皎皎,你其實就是半個他。與其說他是雲霁月,不如說你與他合在一起,才是雲霁月。”
雲如皎嘴角抽動了兩下。
這些消息已是不能再擊潰他了。
只要他不再在意,就沒有什麽是這世間能傷害到他的了。
可是轉念,他又如何能做到對所有事情都不在意呢?
只要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便不會冷漠至此。
顧枕夜見勸服不了他,只能說道:“那好。不過皎皎你要答應我,若是真的有什麽很不對勁兒的地方,立馬停下告知于我。即便是我賠上這條性命,我也會保你周全的。”
雲如皎道了聲多謝,就等着明日見分曉。
夜色已深,月上柳梢。
可顧枕夜卻似是并不知曉時辰一般,仍留在小院之中。
雲如皎躊躇幾回,還是說道:“你既是已有了油燈,可否能早些幫我想想我那些失去的記憶中,是否有重要的地方?實在多謝了。”
顧枕夜何嘗聽不出這逐客之語來,又恐雲如皎愈發得不高興,只慌亂地擺手,說道:“抱歉,皎皎,我只是看你入了神,這才忘了時辰。我現下便回去,今日定會有收獲的。”
他甫要翻窗,又忽而感覺到自己袖口的一分力量。
他轉過頭,便瞧見雲如皎松開了他袖口,又朝着門口努了努嘴,說道:“也不必日日做賊走窗。”
顧枕夜受寵若驚,忙不疊地将頭點的像是雞啄米一般。
他笑得哪裏還有半分冷厲妖王的模樣,眼睛都快不見了。
又是說道:“好,不走窗了、不走窗了……”
他自門口光明正大地離開之時,雖是未曾忘卻再用障眼法掩蓋自己的氣息。
但面容上遺留的傻笑,卻是由衷地出賣了他。
他歡喜地回了自己那個破爛的茅草屋,本欲将油燈點起來。
可是忽而又憶起那油燈是雲如皎親手遞給自己的,上面還溫存着雲如皎的痕跡,便不舍得用了。
雲如皎說他上山下山走一遭不過片刻,他為何不再去買上許多。
想及此,他便下了山去。
油燈與筆墨紙硯都備好,這才潇灑地放那些被他半夜吵醒的店家回去。
他也招雲歸去,遠遠地卻在後山之上看到一團黑雲。
顧枕夜皺了皺眉,頓覺不對。
可也未曾貿貿然上前去一探究竟。
如今更重要的還是幫着雲如皎恢複記憶。
而非這些亂七八糟的閑事。
他将自己購來的油燈燃上,又将雲如皎拿與他的紙張鋪陳。
正蘸了朱筆,欲在其上勾勒批注之時,卻是忽而停了筆。
沒得猶豫,他便又取了一張白紙替換了其。
照着雲如皎的那一份抄錄了起來。
不出片刻,他已是将雲如皎的那份謄寫了下來。
又細細致致地收好雲如皎的墨寶,壓在了自己的枕頭之下。
這樣才是最好。
一夜未眠,他将自己所能記起的一切都寫好。
又合着雲如皎的記憶回想了更多。
瞧着天邊亮起的蒙蒙魚肚白,他将自己寫好的東西卷了起來。
只等着再過些時辰,拿去給雲如皎看。
想及此,他便又化作小黑貓,一躍而上梧桐樹,趴在其上觀瞻着。
雲霁月似是已出了門,院中靜悄悄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盹小憩着。
沒兩個時辰,便聽得雲如皎的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顧枕夜頓時睜開了雙眸,眼中并無半點疲憊之色,盡是清明。
他自梧桐樹上跳了下來,輕輕落在雲如皎的身後。
雲如皎的眉眼微微蹙起,未曾轉頭就喚道:“顧枕夜?”
顧枕夜倏地化為人形,驚訝問道:“皎皎,你怎麽又知是我?”
“不知道。”雲如皎随意道,“好似又是感受到了你的氣息,故而便察覺了。”
顧枕夜心下生疑,但未曾張揚,不過預備自己再去探查一番罷了。
雲如皎環顧了四周一番,并未曾見到雲霁月留下的幾服藥。
思量片刻,便進了小廚房,果不其然瞧見了字條。
——皎皎,我五日便歸,你切記早晚煎服補藥,莫要傷了身子。
他瞧見爐子上已經煨熱的湯藥,着實嘆了口氣。
顧枕夜先他一步搶過藥鍋,還是不想要他喝下這不知後果的所謂“補藥”。
但雲如皎已先他一步幽幽開口道:“若你又想替我做決定,不論是潑了還是砸了,也定會自行承擔其後果的吧。”
顧枕夜當即偃旗息鼓,哪裏還敢再生事端。
他乖乖地尋了個空碗,将湯藥倒入其中。
又端到雲如皎面前,說道:“皎皎,三思而後行。”
“不必三思了。”雲如皎端過湯藥,擱在自己的嘴前,又篤定地問道,“即便有事,你也會救我的對嗎?”
顧枕夜忙點了頭,不曾猶豫道:“即便是要我拼上這條命。”
雲如皎垂下眼眸。
他是知道的。
當時若不是顧枕夜舍命與他共同跳下往生澗,用盡修為想要救他。
他二人也不會得到這重來的機會。
他深吸了一口氣,鼻腔中盡是湯藥苦澀的氣味。
他沒有再遲疑,阖上雙眸便一口氣灌了下去。
溫熱的湯水下肚。
在顧枕夜擔憂的目光中,他卻并沒有感到任何的異樣。
“好似無事……”
只他話未說完,便沒了意識,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皎皎真的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