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殺意 “所有愛我之人,都想殺了我!”
雲如皎心神不寧,險些走錯了去藏書閣的路。
還是腳下絆了一跤,方才喚回了他的神智。
他嘆了口氣,只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着古怪。
即便是他身處其中,卻仍是一絲頭緒都沒有。
他擡眼看向了藏書閣的方向,卻恰巧捕捉到了繁茂的枝葉從中的一抹玄色。
但再一定睛,卻又是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揉了揉眼睛,只覺得自己是最近太疲累罷了。
踏入藏書閣,他便嗅到一股陳舊的書籍味道。
通天的書架之上,塞滿了叫人眼花缭亂的紙張。
“竟是這般多……”
雲如皎屏了一口氣,卻還是松了下去。
他慨然道:“哥……希望今日,我也能與你有默契。”
他随意地尋了一個書架,翻身輕輕地坐在了上面,從手邊的第一本書籍開始翻閱了起來。
衣領,自他的肩膀滑落,他卻并沒有理會,只是自顧自地看着。
不知過了多久,換了多少本書籍、多少個書架。
天邊已是漆黑一片,唯有他手中一盞油燈微弱昏黃的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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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如皎擡頭揉了揉自己酸脹的脖頸,恰逢了一滴燈油落下。
點點紅痕綻放在他下首的一本古籍之上,正如他眉間印記。
他連忙抽身取了那本書來,用衣角拭去了那污跡。
又是恰好一陣微風吹來,剛好将吹拂到了一張折角的書頁之上。
——往生澗。
雲如皎的眼睛頓時亮如星河,面上是再也繃不住的喜悅與緊張。
這一切一切的恰好,興許并非是巧合吧。
即便是有多幾分懼怕,他還是沉下心讀了下去。
直到天邊又泛起魚肚白,他才将這古籍合上。
他眼底凝起的霧氣更甚,甚至叫人看不清神情。
“原是如此啊……”他輕哼了一聲,将那看了三遍的書放回了原位。
那書中所言若是屬實,也怪不得雲霁月能活下來。
只是陰狠了些,對自己更是毒辣。
想了想,他還是幹脆又在那上面施了一層障眼法。
這本書上的秘術,還是不應叫旁人再知曉了,折的是自己的陰壽。
落地之時,他的腿上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堪堪扶住書架,他才穩住了身形,沒叫自己在這地方丢人現眼。
可便也是這般,他撞散了一旁書架上的書籍。
那冊子也不舊,上面記錄的是月齡宗的弟子名錄。
前幾頁上便有雲霁月的生平與畫像,所言與掌門的話語并無出入。
他仔細瞧着,便當真發覺了他是與雲霁月很不相同的。
雲霁月的眼神清明倔強,從不曾怯懦過。
挺拔的脊背如一棵修竹般,比之自己多了幾分堅韌。
雲如皎的指尖輕觸着雲霁月的面頰,上下摩挲着描繪。
他嘆了口氣,又是将那冊子往後翻了幾頁,陡然間又是瞧見了個熟人。
——柳熙聞。
名字不算熟識。
可樣貌卻與他的熟人一模一樣。
是阿聞?
他竟也是月齡宗座下弟子,更是雲霁月最小的師弟?
他當即将冊子揣在了自己懷中,折返去向掌門處問詢。
掌門見他神色匆匆,立馬說道:“柳熙聞的的确确是我們最小的師弟,他也算得上是霁月一手養大。當年霁月失蹤之時,他便是最不信的那個,生生找了十年不得音訊才回了宗門潛心修煉。他亦是月齡宗最有天賦的弟子,五百年前便渡劫飛升了。”
雲如皎道了聲多謝,又問:“我可能将這冊子帶走?”
掌門颔首道:“當然可以,這冊子抄錄許多,您若要帶走便是。”
“勞煩了。”雲如皎拱了手,轉身便回了靈折山區。
阿聞一如往常般守在必經之路上,見得他的雲團落地,便上前扶了他問道:“星君此行,可是有收獲?”
雲如皎瞥他一眼,開門見山道:“阿聞……柳熙聞,你的真名着實好聽,只是我卻不知你與我哥哥,竟是師承一派,那般熟識。”
阿聞的臉色不變,只道:“星君,阿聞便是阿聞,從不是柳熙聞。就如雲如皎就是雲如皎,從不曾是雲霁月一般。”
雲如皎的臉色一頓,他甚至來不及思索阿聞這話到底是何意思,只是機械地問道:“我到底是誰?”
“是雲如皎。”阿聞篤定地說道,“星君,我既是沒有阻止您去月齡宗,便是料到了這一遭。只是星君,您要知曉一件事,那便是——”
“若您知曉了這一切的真相,那痛苦便會遠遠地超過現在。現在不論是妖王傷得您遍體鱗傷也好,天帝、魔尊……乃至于這六界之中任何人,在得見您之後便會瘋狂地沉淪愛上您,但他們所有人都想親手殺了您也罷,都沒有那所謂的真相更痛苦。”
“星君,阿聞當真不會害您的。”
雲如皎只覺得渾身發冷,是他不可抑制的戰栗。
他倉皇地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如今平靜卻近乎于瘋狂的阿聞。
“你想殺了我?”
“所有人都想殺了我?”
“為什麽?”
雲如皎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問出這句話來的。
他只想起了那只禿鹫對自己的詭異話語,那時候便說了,他想親手殺了自己。
還有江寒酥……江寒酥說自己的香,是血香。
天帝、就連天帝也曾言語過想要看看自己那一顆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這些殘酷的事實就如晴天霹靂般砸在了雲如皎的頭上,殺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的面容就算是再想要維持平靜,也多了幾分皲裂。
他如今只恨自己像是個有血有肉正常人了。
若他不是,他如今也能不在意這些事。
可他卻實打實的事,他只覺得聽聞此事都萬分惡心。
是胃中一陣的翻江倒海,強壓住他才沒有吐出來。
從前沒有這般嚴重的。
好像就是自他變得正常起來後,方才更為嚴重。
阿聞默默嘆了口氣,又道:“星君連這般事情都受不住,又如何能承受得住這所有的真相?星君,你當真想知道嗎?或許我有法子,能讓你記起以前的事情。故而……如今只看星君的意願了。”
是恐懼充斥了雲如皎的內心。
他到底是怯懦了。
他以為自己不會怕的,可從心底裏浮現的膽寒還是操縱了他的軀幹。
待他反應過來之時,他已是逃離了靈折山。
他的心髒突突地跳着,漫無目的地将不知自己還能去往何處。
他望着背後的靈折山,即便是那裏翠色如春,可卻叫他覺得比妖界的極寒之地還要可怖。
極寒之地……
那裏積存着那麽多美好的記憶。
他無處可去了,只有那裏、唯有那裏。
雲如皎咬緊了牙齒,他如今只能去尋顧枕夜了。
這世間……只有顧枕夜不愛他,也恐怕只有顧枕夜不想親手殺死他了。
他緩緩降下雲團,落在妖宮前面。
從前的膽量如今卻是不在,他不知自己又該尋個什麽樣的理由,方才能去見顧枕夜。
他懼怕極了。
即便是已經離開靈折山許久,他依舊感覺恐懼如一團烏雲一般籠罩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拖着微軟的雙腿入了妖宮。
只妖宮今日張燈結彩,大紅的喜字貼滿了牆壁。
有妖侍自遠處瞧見了雲如皎,皆是一頓,又繞着他離開。
他已是慌亂到無法思考,可心底也已然有了定數。
只是他不願意相信那個真相罷了。
他麻木地邁着雙腿向着熟識的正殿位置而去,愈是向裏,便愈是熱鬧。
只是這些熱鬧與他無關,赤紅的顏色也如火焰般灼痛了他的雙眼。
他惶惶地站定在了正殿門口,瞧見的卻是從來一身黑衣的顧枕夜——
如今卻是着了紅色喜服。
顧枕夜面容上的歡喜之色頗甚,是他從不曾見過的姿态。
雲如皎只覺得雙手發顫,已是沒了知覺。
好像心痛到了極致,便已是感覺不到了。
耳畔的微風,如同在哭他一般。
他整個人木木的,像是行屍走肉般挪動着自己的步伐,一點點地向着顧枕夜的方向而去。
顧枕夜擡眼便瞧見了他,臉上表情微微一滞,可卻又換上了更加喜悅的神色。
雲如皎與顧枕夜如隔了崇山峻嶺,他再也不能翻越。
他瞧見了顧枕夜藏在身後的那人模樣,是像的。
七分像他兄長雲霁月,更也是七分像他。
是啊……
他本來就沒想過與自己扯上什麽幹系,從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雲如皎倉皇地捂住胸口——
他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回正常人,才拼命接近顧枕夜的嗎?
如今他是個正常人了,可怎麽……還是那般難過。
他怎麽辦……
他忽然就希望自己不是那個正常人了。
他倏地就覺得若是一顆玉石做的心,那麽堅硬,便不會再痛了吧。
恍神間,顧枕夜已是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枕夜對自己展顏,只是說出的話卻如利刃般戳進了他的心房:“你瞧見了,我要納妃了。這是喜事,星君既是來了,便也喝杯喜酒再走吧。”
雲如皎努力撐着自己的身子,維持着表面的冷漠。
只是那一顆心波瀾萬頃,如何能這般簡簡單單地恢複平靜。
他一口銀牙咬碎:“所以……雲霁月也好,這般七分像他的旁人也罷。只要不是我,誰人都好,是嗎?”
“是啊。”顧枕夜依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出口的卻是最刺痛的話語。
——“只要不是你,雲如皎。”
作者有話要說:
這才是真相!!!
顧狗也不容易啊!但是他照樣也得追妻火葬場,大概還有個三四章就會重生追妻啦!預告一下,大家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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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沒出場的工具人·江寒酥:哥,你自己回去啦,我還在月齡宗山下的酒店裏點了一大桌子菜,等你回去結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