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一走出便利店,司諾就主動開口,朝齊修誠和高漠揮手,“我今天去臨江廟還願,就不打擾兩位警官了。”
說完,她提步就轉身離開了。
齊修誠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背影上,微微有些出神。
高漠見他這模樣,忍不住出言調侃,“怎麽,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啧啧,真是老牛吃嫩草。”
齊修誠無語的看他一眼,從懷裏掏出一支煙咬住,“腦殘就去看病,別在這裏整天想東想西的。還有,你也別想了,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高漠炸毛,“什麽什麽,你說清楚,為什麽看不上我。”
齊修誠啪的将煙點起來,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無語,所以罵你腦殘你無所謂,但是說人家女孩子看不上你就來勁了?
他也不客氣,懶洋洋的靠在牆邊,指了指他的肚子,“你一個警察,還有啤酒肚,好意思嗎?”
高漠卡殼一秒,開始義正言辭的辯護,“我這是過年回家被我媽喂胖的,過兩個月就會減下來好吧?”
接着,他似乎想起什麽,一拍大腿,“你,你,別岔開話題,你分明就是自己看上了才诋毀我的......”
齊修誠瞥他一眼,懶得多話,擺手,“走了,案子還沒查明白呢。”
高漠一秒慫,回到工作狀态,“咳咳,哦對。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我看看,哦,是受害者的父母家裏。”
“據說,她爸媽還挺有錢,住在什麽帝景花園......”
司諾一路走着,确認了沒有人跟上自己,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她翻出手機,打開地圖,那搜索記錄已經被她清掉。
這次,她輸入了“臨江廟”。
确實離這裏不太遠,大概只有三百多米的距離。
是的,司諾是打算去一趟臨江廟的。這并不是騙警察的一個說辭,她也想看看,那天晚上“她”是不是去過臨江廟。
此時正是工作日的上午,所以臨江廟人流不多。
它是一處坐落在城市中心地帶的寺廟,占地并不大,是個三進的院落。紅牆綠瓦、古香古色,與周圍現代化的建築格格不入。
咚咚——寺廟之中傳來一陣陣鐘聲。
此時廟裏有一些人正在祭拜,可是大家都很安靜。取香、點香、跪拜、上香,然後轉身離開。淡淡的梵香在院中飄散,輕盈的白色煙霧四處升起。
司諾有一瞬間的恍惚。
上一次來寺廟之中似乎還是很久以前。後來她總覺得自己不是被神明所庇佑着的人,所以就再也沒去過了。
在門口站了一會,她還以為會有人來接待。但事實證明她想多了,這裏就是“自助服務”,有一套運行的規則。
她的視線落在門口左側的領香處。
“您好,我來領香。”司諾懷抱一絲希望。
但,發香的女子顯然并不認得她,“嗯,”她将一小捆香遞給她。
“請問祈福活動什麽時候才有。”
女子似乎正拿着手機看着什麽東西,連頭都沒擡,随口一答,“一號晚上八點到十二點,今天沒有。”
司諾點點頭,也不再打擾她,悄悄走開。
她走進第二座院子中,發現這裏有一棵巨大且茂盛的榕樹,其樹幹大約是兩人合抱那麽粗壯,樹枝之上挂滿了紅綢,每道紅綢的末尾都綁着一個小木牌。
一位大約只有十來歲的灰衣小師傅正搭着梯子,從樹上取下紅綢。
這就是許願樹了吧?
如果“她”昨晚來過的話,會不會也許了願望?如果能夠看到木牌,說不定她會了解到對方的身份。
“小師傅,”司諾站在樹下擡頭問,“這些取下來是要怎麽處理?”
小師傅低頭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大想說話,見她堅持的站在原地,這才小聲道,“要給菩薩的。”
司諾頓時明白了過來,這是要将這些燒掉?
“我前天許了個願,但是我想收回來,反正這不是還沒給菩薩嗎?能不能讓我拿回去?”
小師傅狐疑的看她一眼,一臉拒絕,“不行。”
司諾扶了扶額,确實這不太可能。這其中有太多人的許願牌了,怎麽可能讓她一個陌生人在裏面翻找。
而且,她想到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她的第二重人格,可能名字、年齡與她完全不同。那她怎麽知道哪個牌子才是屬于她的?
她微微嘆了口氣,做好了今日空手而歸的準備。
司諾扯了扯嘴角,也站到了參拜隊伍的末尾。
但這時,一輛滾滾而來的小木推車抓住了她的視線。一位略有些發胖灰衣師傅一手拿着梨子正在啃,一手推着車向前走。
她悄然的跟了上去。
果然,胖師傅将這些木牌推到了後院的一處青銅大鼎旁邊,那鼎之中堆着搜集來的木牌和紅綢,燃起一道長長的煙霧,直直升上天空。
司諾走近,見胖師傅去一旁搬柴火,趕緊走到小推車旁看了看。只是紅綢和木牌堆在一起,上面的字跡又淩亂不好辨認,她什麽也沒看出來。
“喂——”胖師傅見她走到這裏來,有些不高興,“參拜在前頭,這裏不是你們應該進來的。”
司諾被他的大嗓門吓得瑟縮了一下。
胖師傅見到這麽年輕可愛的小姑娘有些害怕的樣子,也軟和下語氣,“這就是燒牌子給菩薩,沒什麽好看的。”
司諾站在一旁,小聲道,“我,可以看看嗎?”
胖師傅皺了皺眉,覺得這姑娘的愛好還挺奇怪,但是最終也還是沒有驅趕她,“行吧,那你等會自己回前堂去。”
司諾松了一口氣,退了一步。
胖師傅抓起一把紅綢就往鼎裏扔,然後又添了點木材讓火燒的更旺一些。明火的效力果然強勁,沒一小會一大團紅綢就全燒完了,只剩下木牌開始慢慢變黑、碎開。
司諾微微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就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胖師傅手中抓起的一大團紅綢中掉下來一塊牌子,和其他牌子啪嗒碰撞,莫名就抓住了司諾的視線。
她蹙了蹙眉,試圖靠近一些。
而這塊木牌也翻轉過來,落款之處歪歪斜斜的寫着兩個字。
【司諾】
“等等——”她立馬大喝一聲。
胖師傅被她突然的驚叫吓得一抖,但手中一大團紅綢已經扔進了鼎中。
司諾着急的就想上前,伸手将那木牌拿出來。那一定是“她”留下來的,她得看看它上面寫了什麽。
“哎哎哎,”胖師傅擡手攔住了她,“你個丫頭,不想要手了?”
司諾伸手就想推開他。
她剛才看的很清楚,這火太旺盛了,沒一兩分鐘就會将木牌給燒成黑的,她必須趕快将木牌拿出來。
“哎,”胖師傅抓住了她的手腕,“你這人,咋就不聽勸呢?”這萬一要是燒傷了,他們寺廟還得賠錢,他還得扣工資,不不,這種事情可不能發生。
“我,我的木牌,”或許是着急,她的眼淚倏然就掉了下來。
胖師傅還以為自己捏疼了她,趕緊松了手,“啥木牌啊?”
司諾吸了吸鼻子,試圖平緩下呼吸,“我叫司諾,剛才又塊牌子是我的,我必須要取回來。”
胖師傅就不懂了,這牌子有什麽好取回來的,“小姑娘,許願這種事,落子無悔啊。再說,菩薩會知道你的心思的,你要是改變心意了,再去上柱香就完了。”
何必在這糾結一塊木牌。
司諾越發着急,只想伸手進去撈出來,但她顯然不能直接動手,她左右掃了掃,看到了一旁的一把火鉗。
“得得得,”胖師傅無語的攔住她,“司諾是吧?我給你取。”這要真讓這姑娘上手受了傷,他也得遭罪。
胖師傅拿來火鉗,開始在鼎內翻找。
司諾幾乎要屏住呼吸,火浪溫度太高,她沒法靠的太近。
啪嗒——胖師傅夾着一塊牌子扔到地上,“是這個嗎?”他擦了擦自己滿頭的汗,往後退了退。
司諾看着右下角歪歪扭扭的【司諾】兩個字,點了點頭。
木牌已經被燒到發黑,大部分的字跡都看不太清楚了,而且司諾做賊心虛,下意識的就想将牌子撿起來,擋住胖師傅的視線。
“诶诶——”胖師傅真是被這女娃子吓得不輕,趕緊從懷裏找了塊紙巾和信封,彎腰将木牌用紙巾包了起來,放到信封裏。
司諾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這下可行了吧?”
司諾認真的朝他鞠了個躬,“謝謝師傅。”
胖師傅被她折騰的夠嗆,“行啦行啦,趕緊走吧,我們這還有活要幹呢。”
司諾也非常不好意思,拿着信封就轉身。
“可以走這邊,”胖師傅給她指了條路,“那邊是後門,比較近一點,你就從那出去吧,”可別回來了。
司諾從善如流,一路小跑着出了寺廟。
來到路邊無人的牆角,她心頭砰砰跳着,有些緊張的将木牌取了出來。借着陽光,嘗試努力看清上面的字跡。
【願.....倪又......安息】
木牌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摔出一片黑色的木灰。
司諾捂着自己的胸口,眼底酸澀起來。這上面寫的是倪雙吧,那老漢說這就是受害者的名字。
所以,“她”真的是兇手嗎?殺了人,還知道來寺廟願逝者安息?
可如果不是“她”殺的人,“她”為什麽不報警,為什麽不逃回家,跑到這寺廟來做什麽?
司諾眼前一片模糊,但她還是蹲下将木牌重新收了起來。
路過的人看到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卻蹲在路邊的牆角掉眼淚,還以為她是失戀,也有人想上前來關心兩句,但司諾就如同看不到這些人一般。
如游魂一樣,在大街上游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甚至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司諾才終于走到了自家的家門口,只是她沒有掏出鑰匙開門。
現在,她不想回家。
就在司諾快要靠着對面的房門睡着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
“司諾?”牧熙遠的聲音低沉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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