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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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沐筠輕聲嘆息了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的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原本是為了那本書才接近的唐绾桑。
可接觸後，相處下來，兩人卻相當合得來。
她有想過，若是唐绾桑能和微禾一樣，和自己共進退，很是不錯。
可在後宮，想要真正結盟哪有那麽容易。
且不論她信不信唐绾桑。
唐绾桑信不信她就是個問題。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也明白，若是能拯救唐家。
唐绾桑就會徹底站在自己身邊。
唐绾桑今日來開口，甚至不惜說出自己有過婚約這種把柄。
可不就來求援，甚至可以說是來投誠的。
只要自己這次能幫她……
這對于她來說，是個絕好的機會。
可，時間不對。
若是自己如今還是似嫔。
她能操作的事情就太多了。
可惜了，她還是個喬美人。
剛剛進宮，還在蟄伏階段的喬美人。
父兄還沒升職，宣若閣的人手還沒調1教好，宮中的人脈還沒鋪開。
連承寵也就那麽一回。
這讓她怎麽幫忙。
內心無奈着，喬沐筠還是開口幫唐绾桑進行分析。
唐父能在幾個月前就開始籌謀後路。
以及绾桑位份雖低，但是依舊順利入宮看來。
唐父大概率不是直接犯了事，而是上峰或者座師之類的人倒臺連累的。
畢竟若是直接有事，绾桑肯定不能入宮。
只有這種情況，宋昱才會讓绾桑入宮，只是位份稍低。
因為那時候，火應該剛剛燒到源頭，離唐父還遠。
官場上的派系和站隊在官場上不可避免。
不可避免的乘風而起，抱團取勝。
更不可避免的是，當上頭的保護傘夭折的時候，下面的人勢必要遭受株連。
唐父在幾個月前，得到了消息，推測自己的那位即将倒臺。
那時候的他，無法預測自己的結局。
他有可能安然無恙，或者小小的被貶。
更有可能……重則抄家砍頭，全家流放，輕則罷官免職，淪為白衣。
這讓他怎麽敢賭。
他的确可以快速把女兒嫁出去。
根據大周的法律，出嫁女不在同罪之列。哪怕滅九族這樣的大罪，都不連累出嫁女。
可日後呢。
如果他倒了，就算那個小畜生有良心，他的家族呢。
他是嫡長孫，什麽家族會讓一個罪臣之女擔任未來宗婦？
恐怕女兒沒過多久就會悄無聲息的病逝了。
所以唐父和喬父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區別是，唐父有人脈有錢為女兒鋪路，但是這條路，沒有退路。
而喬父一無所有，能做的只是把女兒塞入選秀名單，但是喬家……退還是能退的，只是日子會很難罷了。
“桑姐姐，伯父還有說什麽嗎？”
降職、丢官、流放，斬首，抄家……這當中，差別很大啊。
“父親不告訴我。”唐绾桑入宮前不是沒問過，但是父親絕口不提。
“你別急，事情還是有轉機的，你的父親，不一定會輸。”
唐父能把女兒提前送入宮保命。
就唐父肯定有後手和底牌。
“而且伯父這樣的情況，嚴查到底絕不放過。還是點到為止，絕不株連……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既然是皇上能決定的事情，那麽就有我們能努力的地方。”
唐绾桑看向喬沐筠的目光帶着希冀。
似乎希望喬沐筠就是那個鐵口直斷的半仙??x?。
是運籌帷幄的女中諸葛。
是書中能操控朝堂風雲的女皇。
“而無論事情如何糟糕局面，能懷龍種就是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短時間內獲寵，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你不能保證你的寵，足夠宋昱對你的父親挖網開一面。
但是懷龍種可以。
尤其是當今缺少子嗣的情況下。
秦微禾嘆了口氣：“我覺得這比當寵妃還難，宮中寵妃那麽多，孩子卻只有兩個。”
喬沐筠剛想科普一下，宮中就有人做到過這樣上天垂憐的奇跡。
唐绾桑卻是眼睛一咪：“假孕？風險太大了，父親的确為我收買好了一個太醫，但是他未必會做這種誅九族的大罪。而且宮中女子懷孕，都是需要三位太醫确診的。”
喬沐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這倒是有一些日後嬈才人的風采了。
敢想敢做，放得開手。
唐绾桑……那安靜柔和的外表之下，為了家人，迸發出的力量可真不一般。
真是越來越欣賞唐绾桑了。
秦微禾再度傻眼。
圓溜溜的大眼睛，傻乎乎的瞪着。
僵硬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
表情甚是迷茫。
這麽要命的事情，你們就這麽聊起來了？！
我們的關系有那麽密切嗎？！
從秦微禾的角度來看，她們三個就是深宮抱團的小透明。
彼此慰藉，彼此鼓勵，若是能多一點點恩寵，日子好一點就更好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另外兩個好姐妹可沒她如此悠閑。
她們都有不得不去鬥的理由。
唐绾桑是為了家人。
喬沐筠是為了複仇。
但是在唐绾桑的這裏，有一件事和秦微禾是一樣的。
那就是對喬沐筠的感激。
喬沐筠真的是她們如今在宮中能抓住的唯一的光。
她們以采女的身份入宮，又沒有吸引皇上的特色。
宮中高位妃嫔，想利用新人固寵，都不會想到她們。
喬沐筠的善意和幫助，對于她們來說太重要了。
結合喬沐筠初步展現出來的宮鬥實力。
她是唐绾桑在被唐寶林刺激後，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
她想不出喬沐筠幫她的理由。
可她找不到第二個人能求了。
當喬沐筠開始幫忙分析，并且一針見血的指出，皇上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她就知道，喬沐筠願意幫忙了。
至少，她願意試一試。
想到這裏，唐绾桑立刻給喬沐筠跪下了。
無視兩人的想要扶起她，堅定的把自己貼在地上。
“喬姐姐，若是這次能救救妹妹的家人，無論成功與否，妹妹定當以姐姐馬首是瞻，永不相負。”
“妹妹不知道如何讓姐姐相信我，我能做的，只有對唐家的列祖列宗發誓，若我有一天背叛姐姐，必将即刻天打雷劈，魂飛魄散。”
似乎決定這樣還不夠狠。
魂飛魄散好像太痛快了。
于是唐绾桑把十八層地獄全部點名，若是自己背叛了，就一層層報到，每一層都待夠九九八十一年。
“發誓做什麽，你快起來。”
唐绾桑整個人的身體往下壓，喬沐筠還真拽不起來。
“十八層地獄是不是不太夠……”唐绾桑還想添磚加瓦。
“十八層地獄還有不同的名字？！”微禾也在幫忙拽人，順便表示長見識了。
“你以為呢？”
“惡人那麽多，地方不夠嘛，就多幾層……”對手指。
“噗”
感謝無意中調節氣氛的小天使。
喬沐筠總算把绾桑拉起來。
“現在可不是發誓的時候，而是群策群力的時候，對吧，微禾。”
秦微禾迷茫的看着喬沐筠。
“啊？”
我不會啊！！
為什麽你認為我會這些！
讓我來？
搞砸了怎麽辦！
秦微禾已經做到她能做到的了。
那迷茫又驚恐的小表情，徹底驅散了剛剛凝重又悲壯的氣氛。
“繼續剛剛的，事情的關鍵在皇上身上。”
“但是靠恩寵求饒是最笨的辦法。”
“我們要做的，就是以後宮的身份和角度攪弄風雲，就是讓皇上的一念之間偏向伯父”
喬沐筠點了點唐绾桑的額頭。
“而我們這裏，有一個送上門的突破口。”
微禾：？
唐绾桑眼睛一亮：“唐寶林！”
微禾：？？？？
“讓你們看看我新發現的寶貝。”
喬沐筠拍了拍手。
秋藍端着茶水優雅的走了進來。
對三人略微褶皺的衣裳，以及唐采女一臉的淚痕視而不見。
專業的恭敬的給三位妃嫔換好茶水後，正準備退下，被自家主子叫住了。
“秋藍，說說唐寶林。”
唐绾桑和秦微禾親眼看到秋藍的眼睛驟然一亮。
迸發出火花的那種亮。
秋藍明顯看起來有些小激動。
但是還是盡量用冷靜克制的聲音把喬沐筠要的消息給說了出來。
先是介紹了一下唐寶林本人。
唐寶林，巡查禦史之女。
“禦史？”
禦史臺，獨立于三省六部之外，監察百官。
巡察禦史更是代天巡狩。
特賜加封。
有越級上奏之權。
唐绾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裏就有點殺意了。
是禦史……
那麽自家的劫難很可能直接或者間接和唐寶林的父親有關系。
而并非唐寶林消息靈通。
“秋藍繼續說。”
秋藍一臉微妙，都說能當禦史的，那必須是鐵骨铮铮，不怕狂風驟雨的。
這位唐寶林，和傳說中的禦史，簡直是兩回事。
她特別會利用自己父親的身份。
也因為她父親是禦史。
很多不想給家裏惹事的宮妃，都對她退讓三分。
這也導致了，唐寶林在宮中，多少有點……嚣張跋扈了。
秋藍叭叭叭的把唐寶林之前在宮中幹的那些事，給抖了個幹淨。
唐寶林怎麽擠兌其他後妃的。
唐寶林怎麽抄襲人家的送禮創意的。
唐寶林怎麽截胡恩寵的。
唐寶林怎麽挑撥離間害的一個妃嫔失寵的。
秦微禾一臉震驚的看着秋藍：你是怎麽知道那麽多的！
唐绾桑也很驚訝，随即笑着恭喜喬沐筠。
“姐姐真是得了一位猛将了。”
“謝妹妹吉言了。”
秋藍也被誇得臉紅了。
随即繼續科普唐寶林。
別看唐寶林樹敵頗多。
同時，唐寶林也不傻。
她和淑妃極其交好。
“淑妃？！”又是一個三重奏。
這多少有點出乎意料了。
都是年輕漂亮的寵妃，應該是敵對關系吧？
竟然是關系“極其好”？
“是的……前兩天，唐寶林還和孫選侍一起逛太液池呢，兩人有說有笑，還相互給對方簪花。”
秋藍只是個優秀的情報收集員。
卻不是情報分析員。
她并不知道唐寶林為什麽和淑妃關系很好。
“聽說唐寶林入宮的時候得罪過貴妃。”
這是秋藍唯一能知道的了。
不明所以的唐绾桑和秦微禾順着秋藍的消息點頭。
随後唐绾桑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唐寶林這個突破口似乎沒突破什麽出來。
她完全想不到，唐寶林和改變聖意能有什麽關系。
而宮鬥了十年，十分了解貴妃為人的喬沐筠第一時間覺得不對。
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有意思了。”
唐+秦：？？？
這兩位一臉懵。
喬沐筠的心跳卻開始加速。
她有思路了，只要操作得當，完全有概率左右宋昱的想法。
入宮前還發誓，這一次不帶任何情愛，要把宋昱利用到底。
這麽快機會就來了嗎？！
喬沐筠的眼睛裏閃爍着的光芒，讓唐绾桑興起了強大的希望。
“但憑姐姐吩咐，只要姐姐有辦法，無論多危險，妹妹都去做。”
說着，又要下跪了。
“起來起來，我們從長計議，第一步，你這樣……”
三人直接密謀了整整一天。
直到傍晚，唐绾桑才滿臉淚痕的被秦微禾攙扶着走出的宣若閣的。
人還沒到建福宮，半路就直接讓人傳了太醫。
從第二天開始。
整個後宮的人都知道，唐绾桑一天之中，除了請安，基本都泡在了法華殿中。
唐寶林知道了這個消息。
很是高興的嘲諷了幾句。
于是，整個後宮，又都知道了，唐采女之所以這麽狼狽……是家裏出事了啊。
不過一個小小的采女，大家還不被放在眼裏。
最多是高興一下，成了罪臣之女，皇上喜歡她的概率更低了。
八卦過後，所有人都在關心皇上今兒翻誰的牌子。
在休息過後，宋昱在皇後那裏連宿了三日，确保了中宮無可動搖的地位。
哪怕皇後身子還沒好透，并不能侍寝。
其次就是貴妃兩日，淑妃、于妃，一天。
表達了一下，有了新人，他也沒忘記舊人。
如此輪班後，那麽繼續翻新人的牌子說得過去了。
讓喬沐筠驚訝的是。
宋昱在輪轉之後，第一個翻牌的……是她的牌子。
而不是沈蓁。
“還以為要多等幾天呢。”
喬沐筠立刻招呼兩位大宮女把自己打扮起來。
今日不是坐車去了，是皇上駕臨宣若閣。
不僅僅喬沐筠要打扮的美美噠。
整個宣若閣也要全面迎駕。
打掃纖塵不染不說，鮮花水果點心茶水熏香都準備齊全。
務必要讓聖駕到來的時候，沒有一絲出錯。
整個宣若閣，最穩妥的就是喬沐筠本人了。
酷似皇??x?後的面容，端莊優雅的儀态，明媚抒懷的笑容。
但是身上卻是盡可能年輕嬌俏的打扮。
16歲的年華往14裏整。
依舊走年輕皇後懷舊系列。
因為今日日頭還早。
喬沐筠的妝容也更複雜了點。
眼妝上用了很大的功夫，讓人看起來更加天真不谙世事。
這幾年她就是這樣的路線了。
內心暗自嘆氣，她真正16歲的時候，為了博寵還裝過老氣橫秋。
如今心不年輕了，卻得僞裝稚嫩。
喬沐筠表面上喜滋滋的迎接聖駕。
內心卻在不停的排演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是她第一次算計宋昱。
伴君十年，她從來沒有利用過他，沒有欺騙過他。
一顆真心相待，絕無虛言不說，更是從來沒有為自己的父兄要過任何好處。
而如今……
喬沐筠看着那抹尊貴的明黃色朝着自己走來。
看着他扶起自己。
看着他眼裏露出的滿意。
喬沐筠揚起了最甜美純真的笑容。
嗯，錯過的該補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動腦子的事情，就不為難微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