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突然感覺肩膀被人碰了碰，正迷糊着擡頭一看是沈和安，董小青吓得顫了下。
“到站了，跟好。”沈和安看着董小青的反應，不動聲色的說道。
看董小青怯生生點了點頭，他才轉身從頂上行李架拿下兩大包行李，又從座椅底下拖出一包行李，扛着東西就往外走。
董小青拽着兩個包袱，看着瘦高的沈和安走得快，趕緊跟上去。
等出去後，如同董小青經歷過的一樣，沈和安的秘書趙昭開着輛破舊的吉普車在馬路邊等着他們。
“沈部，這兒呢！來來來，我來！這是新嫂子吧？嫂子好，我是沈部的秘書，我叫趙昭，您叫我小趙就行。”趙昭是個理着小平頭，看起來一米七出頭的小夥子。
他笑着上前接沈和安手裏的東西，轉身看着董小青，嘴裏的話就跟着他的笑容一起吐嚕了出來。
董小青羞澀的笑笑，對着趙昭點點頭，看趙昭打開了車門，她趕緊坐進去，看着皮座兒上煙頭燙出來的窟窿，又愣住了。
熟悉的小趙，熟悉的車輛，甚至熟悉的窟窿，都跟那場被她當做噩夢的經歷一模一樣。
難道她真的又重新活過來一回？不然就算噩夢，怎麽會分毫不差呢？
她一時間想不明白，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直到沈和安帶着熱量的身體坐在自己身旁，董小青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往另外一側車門邊兒上靠了靠，盡量離他遠一些。
沈和安跳起眉頭，掃視了一眼縮在門邊兒上的董小青，有些想不明白，他有這麽可怕麽？
一路上的景色，跟她……且算是上輩子吧，沒什麽區別。
現在是1979年9月份，天剛剛開始冷下來，街道兩旁的枯黃樹葉落了滿地，汽車過去帶起一陣枯葉飛揚。
董小青老家是衛平縣下面的一個小村子，她跟着沈和安淩晨五點多就出發去了縣城，領完了結婚證書，就在縣政府門口的小店裏吃了早飯，然後趕去火車站坐早上九點的火車。
從衛平縣到省城也就兩個多小時的功夫，這會兒應該已經快十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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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路上人并不多，汽車一路向西，開了大半個小時的功夫，就到了西原市政府大院。
沈和安是市農業部的副部長，跟沈家人并不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市政府分給他的一個兩層小院子裏。
從大院門口登記完後，車直接開到了沈和安家門口，那個被沈和安買斷，她住了二十幾年的小樓。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剛從這裏摔下樓一命嗚呼。
在下車的時候，董小青不自覺腿軟了一下，差點兒跌坐在地上，還是沈和安手快，扶了她一把。
“你先進去，小趙有鑰匙，我去林嫂家裏把旭翎帶回來。”感覺得到自己一碰董小青，她就身子發顫，沈和安等她站穩後，立馬放開手，冷着臉說完就往隔壁去了。
“嫂子快進來，東西我拿就行，您先進來吧。”小趙笑着打開門，到車邊上拿東西，熱情的招呼董小青。
“謝謝。”董小青因為沈和安的話愣了下神，聽到小趙的話對他點點頭，心神不安的進了屋，等着沈和安把沈旭翎帶回來。
趙昭楞了一下，小嫂子這聲音……人看着不咋顯眼，瘦瘦小小的，這把嗓子還真是讓人從骨頭縫裏發酥。
小趙熟門熟路的給董小青倒了一杯水，提着行李很自然的上了二樓，留下董小青一個人在客廳裏等着沈和安回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門口，捏着水缸子，手指緊緊用力到發白，只感覺緊張到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爹，後娘好看嗎？”奶聲奶氣的小聲音好像一捧山泉，叮叮咚咚的流淌進董小青的心裏，澆滅了她心頭的忐忑和火燒火燎，讓她瞬間安定下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若是夢裏的事情都是真的，那沈旭翎……就是她的兒子，她都已經忘了沈旭翎的樣子，想到這兒她心疼的揪起來。
“你自己看。”沈和安冷凝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董小青趕緊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站起身眼巴巴看着門口。
“叫人。”沈和安抱着沈旭翎進門後，看到董小青瘦小的身子站在那裏，眼眶有些發紅的看着自己這邊，不動聲色挑了下眉，對着沈旭翎道。
“娘……”才叫兩歲的沈旭翎怯生生摟着沈和安的脖子，小心翼翼看着董小青，小奶音裏還帶着絲顫意。
“哎……旭翎吃飯了嗎？”董小青眼眶又熱了，她脆生生的應下來。
看着沈旭翎的模樣，她心裏止不住的罵自己，沈旭翎明明眼角眉梢都像及了自己，她怎麽會沒看出來呢？
那張小臉上，眼睛圓圓透露着純真，臉蛋上帶着嬰兒肥，圍在脖子上的小毛巾，依稀還帶着未擦淨的口水，可愛極了。
這是她頂着村裏人說三道四，頂着母親天天打罵生出來的寶貝，她怎麽忍心在十幾年的時間裏對他那麽冷淡呢？
董小青特別感激上蒼能讓她有這樣的機會，能再看一眼，她的……寶兒！
“沒……等爹回來，吃飯飯。”沈旭翎乖乖坐在沈和安懷裏，被他抱着坐在沙發上。
“那我去做飯，沈和安你讓小趙也留下來吃飯吧。”董小青說着，快步往廚房走過去，再不走她怕自己要當場哭出來了。
沈和安驚訝了一下，在火車上的時候都還叫他表姐夫呢，這麽快就改過來了？
他不知道董小青已經叫他沈和安叫了很多年，表姐夫在董小青那兒，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稱呼了。
董小青來到廚房裏深呼吸了幾下，才平緩下來。
廚房跟以前她在的時候差別不大，唯一區別就是柴米油鹽少了些，她想着小孩子都等到這個點兒了，怕是餓得很，看到有醬油，她翻出來了一根蔥，兩個土豆和三個雞蛋。
利索的點着了爐子，快速把蔥切好，把土豆切成塊，等火上來以後，倒進去一點油，放進蔥花熟了鍋。
待香味兒出來後，她倒了些醬油在鐵鏟上，端着土豆塊，把醬油和土豆一前一後放進去，趁着鍋裏茲啦響的時候，快速翻炒了幾下，又放了些鹽。
等到土豆塊都變成深紅色以後，她直接拿暖瓶過來倒進去半鍋水，這是農村家裏最常見的熟鍋面，既有菜的香味，又有面食，在煮面條的時候，土豆塊也會綿軟下來，好吃的不得了。
小的時候，每次姥姥給她做熟鍋面，董小青都感覺跟過年一樣，其實若是放茄子會更好吃一些，只是家裏沒有。
等水開了以後，董小青下了一把挂面下去，面條煮過兩分鐘，她手腳利落的把雞蛋下進去。
做完這些，她拿出來幾根柴火弄滅，小火繼續煮了兩三分鐘，就直接拿湯碗盛出來三碗面。
想了想，她又拿小碗盛出來一碗面，把土豆塊多撥了一些進去，她記得沈旭翎愛吃土豆。
每個碗裏都卧上了一個雞蛋，她自己那碗沒有，她不愛吃蛋黃，所以幹脆就不吃雞蛋。
小趙早就把東西放好了，這會兒過來，看見已經開始盛面，趕緊往外頭端。
“嫂子你做飯太快了，好香啊！”小趙一直都是笑嘻嘻的。
印象當中他唯一不笑的時候，就是知道兩個孩子被趙博文害死的時候，那張笑嘻嘻的圓臉兒板得青筋都出來了，紅着眼讓沈和安攆他們走。
董小青回過神抿着唇笑笑，端着給沈旭翎的那碗面，跟小趙一起出來走到餐桌邊上。
“家裏暫時沒什麽東西可以做，我怕旭翎餓，先将就一下。下午我去買菜，晚上再多做些，小趙晚上也過來吃飯吧？”董小青臉上帶着幾分不好意思，聲音讓沈和安和小趙都頓了一下。
本身董小青的聲音就是那種軟軟糯糯的音色，她說話又愛慢悠悠的，聽起來時時刻刻都像在撒嬌。
在村裏的時候董小青除非萬不得已輕易不開口，就這樣還總是有人罵她到處勾搭人，所以她從小就養成了自卑害羞的性子，到老也沒改多少。
“都需要買什麽嫂子您跟我說，我去買，您剛來也得收拾收拾不是？”小趙笑眯眯的拿着筷子說，心裏感覺這個嫂子可是比前一個好太多了。
董小青點了點頭，沒跟他客氣。
“吃這碗。”沈和安看董小青碗裏頭沒雞蛋，利落把兩個碗換了過來。
董小青愣了一下，有心想說些什麽，可是出于害怕和內疚，吭哧了半天，臉都漲紅了也沒說出來。
“我不愛吃蛋黃，面太多了。”趙昭都開始吃面了，董小青才輕輕一推碗，特別小聲的跟沈和安說。
“……”沈和安頓了下，無語的把碗收回來，把雞蛋白給放另外一個碗裏頭，推給董小青就開始吃。
“旭翎，姨……娘喂你吃。”董小青轉頭看着站在椅子上，扒着碗費力夾面條的小人兒，眼神柔和的開口。
“爹說，自己吃。”沈旭翎小心翼翼看了眼沈和安，頭使勁兒沖着董小青那邊偏，用小奶音偷偷跟董小青說，眼神中卻全是想讓人喂的期盼。
“沒關系，這頓娘喂你，明天娘給你準備小孩子用的餐具，你再自己吃。”董小青笑着摸摸沈旭翎的小腦袋，他頭發跟她一樣，軟得像絲綢，直軟到了她心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 枸杞特別愛吃熟鍋面，真的炒茄子熟鍋面超級超級超級好吃～
零點見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