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窦初開
“這麽晚來找我,小顏睡不着?”浦兮芳打開房門,将在門外踟蹰了許久的兮顏領進房中。
“長姐這麽晚也還沒睡啊。”兮顏讪讪地開口。
自從那日在攏雲齋知道了浦茜雪懷孕之事,她本該第一時間趕去質問柳鳴,可在浦茜雪的人叫來官差搞出那麽一出之後,她反而不打算這麽做了。
孩子是不是柳鳴的,柳氏夫婦心中定然清楚。若不是,柳鳴自會處理,皆大歡喜什麽事都沒有;若是,她也沒道理幫做錯事的柳鳴掩飾,她只要保護好長姐,不讓蒲茜雪的人擾着長姐養胎,并且,再多做一件事就好了。
于是那日在攏雲齋的糖醋烤魚上桌之前,她托人幫給白洋帶了句話。
至今還沒得到白洋回複的她只能先瞞着長姐,并且日日在長姐房間附近盯梢,以防府中有人被買通,故意散播浦茜雪懷孕的消息,影響長姐養胎的心情。
可她畢竟不慣于對長姐撒謊,這麽些天,見着長姐都是別別扭扭的,甚至以東方道長為借口,盡量少出現在長姐面前。
直到今晚,她見長姐房中燈光遲遲未滅本有些擔心,自己心中正好也有不明之事,便站在門前,猶豫着要不要敲門。沒想到被長姐抓了個正着。
她這一番做賊心虛的小心思在瞄到長姐床前的女紅書時,霎時間煙消雲散。
“長姐怎麽還在看這本書?莫不是在想着薦書的人?”她興奮地問。這是不是說明,白洋還有戲?
浦兮芳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答道:“書裏內容新奇詳實,挺實用的。我正打算照着給孩子繡幾個香囊。”
“薦書之人更實用,宜室宜家。”至少比柳鳴那個只會說漂亮話的家夥實用多了。
“你又知道了。”兮芳淡笑着搖頭,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你一向貪睡,今兒怎麽會失眠?”
想到自己的難處,兮顏雙肩一塌,扁嘴道:“長姐怎麽辦,我好像被攻心了。”
“是那個東方道長?”兮芳一語道破。
“好像,是吧。”兮顏摸了摸腦袋,“又好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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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坐下,慢慢說。”兮芳拉她坐在床上,兩人像小時候一樣,肩挨着肩,說些姐妹間的悄悄話。
事情要從昨日說起。之前東方道長送的都是些不實用的,昨日不知為何,他居然送了一把雕工精美又有質感的匕首。她舞過刀弄過劍,卻從沒玩過匕首,還這麽精致,讓她打從第一眼見着起就移不開目光,拿在手裏反複把玩,愛不釋手。
“王府裏禁止私相授受,禁止護衛私藏匕首這等利器。”唐促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一本正經地念道。
“私藏把匕首怎麽了?”兮顏不樂意地反問。
“為着本王的安全考慮,不許就是不許。”唐促冷哼。
“依在下看,兮顏還是備把匕首傍身比較安全,至少能安了在下的心。”
“什麽意思?”兮顏不明所以。唐促是不講道理,但這東方道長說話也有些沒頭沒尾的。她怎麽不安全了?
“兮顏有所不知,家師蒼蓮真人曾在四皇子降生之際,為夏國國運蔔過一記問天卦。卦象顯示四皇子乃災星降世,将給夏國乃至整個華族九州帶來覆滅之災。夏王起初不信。可四皇子生而不哭,半歲能言,一歲那年,皇後和太後先後薨逝,兩歲,宮中走水死傷無數,一樁樁一件件事實擺在眼前,夏王仍不信。”
兮顏心道,夏王信就怪了,唐促那會兒才兩歲,死人、走水關他何事,什麽災星降世,通通都是無稽之談,東方道長的這個師父蒼蓮真人,她現在想起來了,不是當朝國師嗎?怎麽聽起來更像個招搖撞騙的神棍?
“夏王甚至為他改了年號。可他身邊照顧的宮人,總是離奇出事,他六歲那年,蠻荒夜襲北佑城,差點兒就沖破北佑防線直搗九州平原。事至于此,夏王才不得不相信天命難違。”
兮顏徹底震驚。當年北佑城遇襲,父親母親背負污名而死,她雖只有五歲,對這段慘痛往事的記憶卻歷久彌新。可,唐促當年也只有六歲啊,還遠在都城。冤有頭債有主,始作俑者是蠻荒蠻子,為何要讓一個六歲的孩子背鍋?
她看向唐促。正在被人揭陳年舊疤的北佑王,此刻就像個局外人一樣,正面無表情地聽着東方青的敘述。
“然後呢?四皇子如何了?”雖然心中忿忿,可她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小唐促之後的命運,他是如何成為北佑王的。
“他瘋了,差點兒傷到夏王,”東方青回答,“夏王命人将他關入太廟地宮,每月十五派太醫前去為他診治,直到他年滿十五歲,瘋病緩解,該去封地就任,才被放出。”
兮顏心中一揪:從六歲到十五歲,唐促居然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宮裏九年?怎麽會這樣?
“所以兮顏,殿下其實是個病人。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給殿下治病送藥,順便替陛下來看望殿下,以防他再犯病傷了人。”東方青結束了他的敘述。
名為探望,實為監視吧。兮顏心中堵得難受,低頭說不出話來。
“抱歉,說這些吓着你了吧?”東方青一臉關切道。
兮顏搖頭,将手中的匕首塞回給他:“謝謝你的匕首,我很喜歡,但我想應該用不上它。殿下,不會傷到任何人。”
唐促繃得好好的面無表情的一張俊臉上,終于現出一絲觸動,唇角微微揚起,看向她的目光就如冰雪初融。
餘光瞥見他的模樣,兮顏突然覺得心跳莫名其妙地有些加快。
東方青握着匕首,面上的不甘與挫敗一閃而過。他很快将匕首收好,重新展露笑顏,寵溺地按住她的肩膀:“用不上就不用。餓了吧,咱們去吃飯。吃紅袖招的招牌醉鵝好不好?”
“不好。”兮顏一口回絕,“我要吃攏雲齋的烤魚。”
“好,就去攏雲齋。”東方青點頭,“都依你。”
于是兩人就這麽并肩去吃烤魚了。
“所以你就把北佑王殿下一個人撇下,和東方道長一起走了?”浦兮芳詫異地問。
“嗯,我當時餓了,又不敢耽誤太多時候,我還得看着——”兮顏差點兒說出“長姐你”三個字,還好她及時打住,沒說漏嘴。
“看着什麽?”
“看着攏雲齋有沒有位置,第一酒樓生意太好了,呵呵。”
“你呀,就知道吃,小饞貓。”兮芳無奈地輕點了下自家妹妹的額頭,“你倒是說說,道長和殿下,到底哪個攻了你的心啊?”
兮顏伸出右手食指:“本來,應該是東方道長的。不知怎的,我每日一見到他帶着禮物來,就心生歡喜。”
“那現在呢?”
“現在,”她伸出左手食指,按向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奇怪,一想到殿下,這裏就疼。”
“你該不會是在同情殿下吧?他應該不喜你的同情。”
“唉,不知道啦。”她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突然煩躁地扒了扒頭發,“我沒事老提什麽勞什子‘攻心’,麻煩死了!還是那句,他們誰再來煩我,我打得他滿地找牙哼。”
兮芳同情又欣慰地看着她,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放下。看來她家小顏要情窦初開了,還好還好,不算晚。
***
“姐,不好了,你快下來別睡了。”
兮顏夜裏失眠,這會兒正躺在王府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樹上納涼睡覺,順便躲躲某兩人。浦兮絕的大嗓門吓得她一個激靈,差點兒從樹上摔下來。
“怎麽了?該用膳了?”她“優雅從容”地落地,揉着惺忪睡眼問自家弟弟。
“沒跟你開玩笑,柳家的人全都來了。柳令還帶兵把王府給包圍了,說什麽要接管王府。”
“造反嗎?他不要命了?”她徹底清醒過來。
“那個母夜叉浦茜雪,還挺着個肚子朝長姐示威——”
“你不早說?”她撒腿直奔王府大門口而去。
浦兮絕也是冤枉。他一見勢頭不對,本想護在長姐前面。長姐卻冷靜至極地讓他先把兮顏找過來。他找遍整個王府才在這棵樹上找到人。
“姐你等等我!”
***
“長姐!”兮顏火急火燎地趕到時,瑩兒和淩晉中正一左一右地護在浦兮芳面前,與浦茜雪對峙。
浦兮芳面容冷靜,看起來并無不妥。
真正不妥的是唐促。他俊顏緊繃,衣衫淩亂,唇角還有血跡,似乎剛與人動過手,四周地上七零八落倒着幾個士兵。
東方青見兮顏到了,微微一笑:“在下原本奉夏王密令,若殿下行差踏錯,便由浦族接管王府看護殿下。如今收到一些密信,舉報殿下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在下不敢輕信,才請了副城主過來一起查證。殿下又何必當着姑娘們的面兒撒潑打人?還是,這才服藥沒多久,瘋病就又犯了?”
“住口,休得對主上無禮!”淩晉中奉唐促命令寸步不得離開浦兮芳身側,因此護不了主上,可他絕不能任由主上被人冤枉,“明明是柳府的人對兮芳夫人無禮在先,主上才動手的。主上從沒有瘋病,是你們這些人用毒——”
“晉中。”唐促喝止他。
東方青面色有異,看向兮顏。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将有意想不到的人物出場,扭轉戰局,大家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