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表白
雨刷在車窗上有規律地來回擺動，可豆大的雨滴依舊使眼前迷蒙不清。天色已黑，車燈都穿不透密集的雨幕，車子颠跛前行。
正因如此，行進的速度也停滞了許多。
翡萊納扒拉着車窗，雨幕中偶爾幾只喪屍悠悠晃晃地盡情享受着沖刷，大雨雖然洗淨了他們身體表面的泥土與血跡，可正因如此也使得那不似人類的外型更為恐怖扭曲。
對講機沙沙作響，傳來隊長的聲音，透過對講機顯得頗有質感，電流聲也遮蓋不住隊長語氣中的無奈。
“今晚就到這裏吧，附近有一個小區，我們先進去休整一下，避避雨，等明天再出發。”
“收到。”莊柯摁着按鈕回複道。
停在一個單元門口，幾人在車裏用雨衣将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一點皮膚都不敢露在外面，才下了車。
迅速地穿過雨幕到門洞裏，将雨衣上面的水抖落幹淨，隊長下命令:“搜索這棟樓裏的剩餘喪屍并擊殺清理，找出一間幹淨的房子，今晚就在那裏休息了。”
“是！”衆人散開，開始一層樓一層樓的搜索。
翡萊納倒是不用幹這種活，索性就晃蕩在幾個檢查過的房間。
混亂，破敗，都可以看出主人走時的慌張與焦急，有的房間甚至有腐爛的屍體，已經風化幹枯，臭味彌漫。
這個小區的樓都沒有很高，這棟便只有六層，也沒有什麽高階喪屍，很快便清理完畢。找了一個沒有屍體的房間，位于不高不低，便于撤退的三樓。
強子在客廳中央支起爐子，從廚房找出一口鍋架上，往裏面灌幾瓶礦泉水開始燒水準備煮泡面。
泡面作為便攜，管飽食品，在這種環境下已經一包千金，與罐頭，壓縮餅幹等并列食物第一。
丹夢勤快地将地簡單地打掃一遍，使房間勉強能入眼。小凱等人也分工合作，
久無人煙，掃把一到地面便塵土飛揚，丹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小凱見了，放下手中的抹布，上前換過她的掃把：“你去擦桌子吧，我來掃。”
丹夢揉了揉鼻子，帶着鼻音嗯了一聲，拿着抹布走到桌子前面。
沙發上，翡萊納正端坐，背挺得很直，手疊放在大腿上，像領導一樣看着衆人忙活，可眼瞅着都要打瞌睡了。
丹夢看了兩眼，憋了憋，還是沒有說出口。倒是莊柯走近翡萊納，丹夢眼前一亮，以為莊柯也看不慣她這個明目張膽的偷懶樣子。
莊柯走到翡萊納面前，輕輕彎下腰手撐着膝蓋，聲音很溫柔地說：“翡萊納，再撐一會，一會吃完飯再睡。”
翡萊納這些天睡眠都不是很充足，肉眼可見神色有些疲憊，此刻冷着臉嚴肅的樣子卻忍不住打瞌睡，雖然很可愛，莊柯看來卻是有些心疼。
倒是旁人聽到莊柯的發言，大跌眼鏡。他們一起共事也算有些年頭，也不見莊柯如此善解人意。要是別人這麽偷懶，莊柯怕是早就把對方扔出去了。
翡萊納回神，硬擡起頭，軟軟地嗯了一聲，使勁眨了眨眼。
強子做別的飯一塌糊塗，煮泡面倒是一流水平，簡簡單單的泡面大雜燴硬是煮出了色香味俱全。
濃厚的湯汁，還加入了罐頭肉，煮的酥軟，香氣四溢。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沒有蔬菜的點綴。
“柯子，來吃飯了。”強子喊道，莊柯正在卧室收拾。
“欸。”莊柯應了一聲。出來時，丹夢已經盛好了滿滿一碗，看樣子要遞給他。
他一個生硬轉身，直接接過小凱手裏對着丹夢的那一碗，繞過丹夢轉手交給還是昏昏欲睡的翡萊納，徑直走到鍋前又盛了一碗。
丹夢愣住，有些難堪地笑了笑，攥着碗的手卻握緊了。
小凱輕咳一聲，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麽，看了看失落的丹夢，又看了看好像無事發生的莊柯與翡萊納。
草草吃完飯，将鍋碗瓢盆簡單收拾後，就要就寝了。這間房子總共兩間卧室一條沙發，三個女生睡大床，兩個男生睡一張床，一人打地鋪，一人睡沙發。
簡單商量後，決定讓莊柯去沙發，隊長在卧室打地鋪。
夜已深了，翡萊納早就支撐不住，精神雖然還算活躍，身體卻已經進入睡眠狀态，倒在床上便失去了知覺。
男哥睡覺一向也非常快，發出輕微的鼾聲。
丹夢睡在靠窗的一側，旁邊就是翡萊納，輕淺的呼吸聲就響在耳側。雨點擊打着窗戶，劈裏啪啦仿佛敲打着她的心。
回想今天，就像夢一樣，又見到了莊柯，早上那一瞬間她就确定了一直糾結的內心，當時，她的心裏眼裏就只有這個就久別重逢的人。
可是，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樣，或者說就像她想象的那樣，莊柯，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丹夢扭頭，翡萊納依舊在熟睡中，仿若被封印的公主，又好像遺落人間的精靈，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喜歡女人，她一定也會被她迷住的。
盡管她好吃懶做一點忙都不幫。丹夢在心裏默默吐槽，輕輕撇了撇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關着窗戶的屋子有些悶，可空氣依舊使她腦子清明。她手指攥緊，像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輕起身，沒有一點聲響的下床，開門走了出去。
床上還在打着鼾的男哥在門關上的時候，呼吸停頓了一下，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客廳不算黑，至少因為開着窗簾，有月光透入，也有折射了月光的雨滴扒在玻璃上，使得客廳比卧室還要亮一點。
莊柯蓋了一個毯子，睡在沙發上，一雙大長腿有些委屈地屈起，右手蓋在眼睛上，呼吸均勻輕柔。
丹夢踮腳走近，想要看個分明，卻見莊柯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一點睡意也沒有，直直地看向丹夢。
丹夢一時僵在原地。
莊柯其實在卧室門開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在人多的陌生地點他總不太能進入深睡，對周圍的環境都保持警惕——不單單是他，狼血所有成員都有這樣的習慣。
他不禁有些懷念與翡萊納睡一張床時的安心，翡萊納身上淡淡的香氣總使他不自覺的放松。可回過神來，他又唾罵自己不要臉，過于放蕩，成天淨想着跟人姑娘睡一張床算怎麽回事。
看到是丹夢，他沒有意外，在今天一天丹夢有些怪異的舉動之後，他就察覺到丹夢隐隐約約的心思，他并不是木頭。
丹夢有些局促，莊柯坐了起來，靠着沙發背，月光傾灑，使他一半臉在月光之下，一半在陰影之中。
見丹夢猶猶豫豫說不出，莊柯索性直接開口問：“怎麽了。”
“我喜歡你。”丹夢一緊張，話就直接禿嚕出來，仿佛沒有經過腦子，可一說出來丹夢不自覺就呼了一口氣，輕松許多。
“對不……”
“你先別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莊柯一句話沒說完，丹夢就打斷了他。
丹夢坐到另一個小沙發上，脫鞋蜷縮起來，抱着膝蓋，說：“你離隊之後，我就覺得我怪怪的，我這個人也沒談過戀愛，也不懂，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可能是下雨聲帶來的沖動，抑或是黑夜給了人足夠的安全感，丹夢一時難以停下來。
“我就知道我很想你，你走之後我一直想你。做任務時會想如果有你，會怎麽做，休息時會想你在做什麽，會想還不如是我的腿斷了……”
莊柯張了張嘴，又閉上，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今天早上再次見到，我的心就像突然活過來一樣，我才終于明白我對你的感覺，我慶幸我們還能遇到，能夠再相見。”丹夢的聲音帶了一點哭腔。
“我知道我們沒可能，可是，末世誰都不知道我們能活多久，說不定我們明天就死了——”說到這裏，她又連忙否認“沒有沒有，不要立flag，就，這個意思。”
她吸一下鼻子，說:“我就是想告訴你，不管未來能否活着，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莊柯看着她，表情複雜而奇怪，從沒有人教過他面對這種情況要怎麽辦，所以只能幹巴巴地說：“對，對不起。”
“沒事，我知道，我，我去睡了。”丹夢摸了一把眼淚，轉身頭也不回地逃走。
莊柯揉了揉頭發，有些發愁，混亂的他沒有注意到，另一間卧室的門無聲無息地關上了那一條縫，仿佛從來沒開過一樣。
丹夢重新躺回床上，覺得自己剛才做的事，說的話都蠢斃了，第一次對別人動心就被果斷地拒絕，也太丢臉了，可是本來就不知道能活多久，人不輕狂枉少年。
她懊悔地撓了撓頭，看到翡萊納，心中又升起愧疚與不安，就像是做了小三一樣。
可是……看情況他倆好像還沒有在一起？莊柯簡直就像翡萊納的保姆。丹夢想着，臉頰不自覺鼓起一塊，有些悶氣。
思緒繁雜，頭腦越來越昏沉，翻來覆去，漸漸的，她也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天氣放晴，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太陽高照，秋老虎不減威力。外面一片祥和安寧，廢墟竟也有點生機與希望，暫時看不出下雨帶來的喪屍與病毒的影響。
不過，小隊的氣氛，倒是更為詭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