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倒了一個人
第二天早上，莊柯将自己的落灰的越野車用清水從裏到外沖洗了一遍。
盡管他申請了殘疾人專用機動車駕駛證，可對假肢不靈敏的掌控依舊讓他不怎麽放心開車上路，畢竟這不僅關乎自己的安全。
不過現在，來自外星的科技讓他重回當年的感覺。
這還是翡萊納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人類的行駛工具，她左摸摸，右叩叩，不過多時就摸清它的運作原理以及結構。誇爾族人對機械有些天生的喜愛。
翡萊納今天套上了莊柯的t恤，短褲和人字拖，她的長袍實在太過顯眼突出，莊柯不得不給她一套自己的洗幹淨的衣服。
黑色的短袖在翡萊納身上就像一條裙子，籠罩着她，襯得她格外嬌小瘦弱，有種被保護的感覺。短褲下露出一截潔白的小腿，精致的腳踝，小巧的腳踩在大了不止一號的人字拖裏，有種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
以往翡萊納給人的感覺都是聖潔，不可侵犯的，現在換上這種衣服，多了一股人情味，可氣質卻依舊優雅，像是一位體驗民間疾苦的貴族。
莊柯為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吧。”
看翡萊納優雅地坐了上去，他才繞到另一邊上車，系上安全帶。
“這個我知道。”翡萊納也有模有樣的扣上，“我在電視機見過。”
莊柯見她有些矜傲的樣子，不由得想笑，又繃緊了嘴角。
村子距離城裏并不遠，大概三四十分鐘的車程，就能看到高樓林立，人聲鼎沸。
一路上，翡萊納都看着窗外，看景色快速的後退，從田地到平房，從矮樓到大廈，仿佛看到了地球的發展史。
這是文明的進步，翡萊納心中多了些感動。
“到了。”莊柯把汽車停到地下停車場。
翡萊納跟在莊柯後面，乘電梯上樓，直奔女裝區，一路上不停有人紛紛側目。
莊柯對于女裝一竅不通，到了目的地就摸不到頭腦，反倒是翡萊納憑女性直覺率先進了一家店。
“美女你好，請問需要點什麽？”導購率先迎了上來，面上還帶着驚豔。做導購也有些年頭，見過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可這位的長相瞬間沖刺排名榜單第一。精致，神秘，淡藍色的眼睛以及一頭長發，仿佛不似人類。
可看到美女身上穿的衣服，以及身後跟着的高大英俊的男人，一顆心又瞬間破碎，還未等她哀悼自己還未點燃就熄滅的愛情小火苗，反應過來的其他導購已經把她擠開了。
翡萊納頭一次見到這麽多熱情的人類，一時招架不來，有些無措地回頭望向莊柯。
莊柯微微一笑，上前隔開導購，護住她，說，“買幾件衣服。”
事實證明，就算是外星女性，也無法抵擋購物的魅力。等翡萊納反應過來時，收銀員已經幹脆地刷了莊柯的銀行卡，将大包小包塞到了他的手裏。
翡萊納略有些羞澀，誇爾族人一向不缺錢，沒想到竟也有刷別人卡的一天。
“美女，你男朋友好帥哦，荷爾蒙爆發又有男友力！”導購笑容滿面地送他們出門随口誇道。
莊柯和翡萊納同時一滞，兩人都從沒有往這方面想過。畢竟對雙方來說對方都是外星人，怎麽想都不可能。
搖了搖頭，兩人往別處走去。
翡萊納此時已經換下了莊柯的衣服，換成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與牛仔短褲，白色板鞋，更顯得高挑。
細長的大白腿，黑色泛着幽光的齊腰長發，減弱了神秘的氣質，青春靓麗許多。可莫名的，周圍路過的人雖回頭驚嘆，卻都不敢與之靠近，更別提對視，一種自然的壓迫感怎麽也不會消失。
莊柯不太習慣這種矚目的感覺，翡萊納卻很是享受這種融入別的星球文化的樣子，一種很新奇的體驗，是在此生活而不是作為游客。
兩人正沿路随意逛着，突然看到一個店鋪前面聚了一堆人，正在圍着什麽議論紛紛。
“快快快，打120！”
“先別動他，好像不能随便動昏倒的人，會出意外。”
“兒子，兒子你醒醒，別吓媽媽啊！”
走上前，發現中間倒着一個男孩，看樣子大概十三四歲，臉色發青，眼睛緊閉，額頭不斷的出汗。他媽媽在旁邊跪着，着急而無措地流着淚水。
“我兒子剛才突然暈倒了！他沒有什麽病的啊！就最近有些發燒！有沒有醫生幫幫忙啊！”
“诶，你看新聞沒有？最近全國各地都有這種突然暈倒的病例，聽說專家都對這沒轍。”一個二十多歲的妹子突然想起什麽，對同伴竊竊私語。
“嗯嗯！我看到了！是先發燒，然後昏迷的那個嗎？說出現這種情況都要趕緊送到醫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病。”同伴也小聲地回應。
“唉，可就算送到醫院也沒有痊愈的病例啊！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到底怎麽回事啊……”
随着翡萊納與莊柯的靠近，人群不自覺讓出了一條道，兩人都有種不可侵犯的威嚴感。
翡萊納自顧自地在男孩面前蹲下，在母親期待的眼神中，伸手撫上他的額頭，閉上眼睛，一邊用光腦掃描，一邊用精神力感應。她感受到一股很不妙的氣息。
衆人再度竊竊私語起來，當翡萊納睜開眼睛時，神色中多了懷疑與凝重。
“姑娘，我孩子這是怎麽回事啊？有沒有生命危險啊？”母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翡萊納的衣角。
這時，急救員們匆匆趕來，擡着擔架，着急忙慌地把翡萊納從男孩身邊擠開，進行檢查。
翡萊納見狀，揪着莊柯的袖子，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退出，拐到旁邊安靜一點的安全通道中。
莊柯敏感地感覺到了翡萊納的凝重與疑慮，他問道:“那個孩子怎麽了？”
翡萊納撓撓頭，回想剛才光腦在她精神力連接中說的【發現精神能量體，未凝聚形态，危險。】
“不可能吧……”翡萊納喃喃自語。
說着，她點開手腕上的光腦，下指令道:“結合瑪索病毒數據進行再次分析。”
“瑪索病毒？”莊柯疑惑地問。
可翡萊納沒來得及回答，因為光腦在數據結合後，回應:【結合人類體征，分析與瑪索病毒感染初期症狀相似率——95％】
她愣了一下，猛地擡起頭，盯着莊柯的眼睛，露出驚訝而又複雜的神色:“瑪索病毒？！”
翡萊納從未顯露出這樣大波動的情緒，莊柯也不由得嚴肅起來，追問道:“這到底是什麽？”
“一種……病毒。對星際人民來說現在已經不算什麽了，可對你們這種未加入聯盟的星球來說，會造成……全球性物種滅絕……”翡萊納話語中也帶了苦澀。
這話對于莊柯來說無疑是匪夷所思的，世界末日這種事情大家也只在電影裏見過，突然有一個人對你說，世界要毀滅了，第一反應都是，你在開玩笑吧？
可是莊柯知道，這個外星人性格嚴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最近新聞上确實有報道，我國各地均出現這種發燒，昏倒的事件。雖說世界每天發燒的人不計其數，可這樣高的概率已經引起了國家的關注。”莊柯有點懵，不過還是盡量冷靜下來。
翡萊納看了看四周，對莊柯小聲說:“很可能是時空亂流帶來的隕石攜帶的病毒。瑪索病毒有石化表現，可能被封印在了隕石中。”
莊柯也意識到商場的環境并不适合讨論這種事情。小男孩已經被醫生用擔架擡走了，人群也散開了，兩人便暫收話題，走了出去。
衣服也買好了，兩人便在周圍吃了頓便飯，心裏有事沉甸甸的，便趁早回去了。
一路無言，翡萊納在思考，而莊柯知趣地沒有打擾。
回到家中，翡萊納拉着莊柯坐到沙發上，點開光腦的光屏，一道透明的屏幕顯示在兩人眼前。翡萊納敲敲打打，從數據庫中調出幾張圖片。
這幾張圖片顯示的都不盡相同，可以看出是幾只不同種族的動物和人型生物，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頭顱都被剖開，裏面是一塊圓潤或深或淺的灰色石頭，有點寶石的質地，剔透詭異。
“這就是瑪索病毒的後果。”翡萊納手肘撐着膝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
“瑪索病毒是被被星際聯盟嚴令警戒的一種寄生類病毒，由瑪索博士意外實驗産出。這種病毒具有雙面性，能夠寄生在具有精神力的生物的體內，凝結能量石，使生物喪失理智，被病毒操控為傳染而撕咬同類，極具攻擊性。”說着，翡萊納思考了一下，解釋道:“你可以理解成你們的……喪屍，跟那個很像。”
莊柯冷峻地盯着照片。
接着她又補充道:“同時也有幾率增強生物的精神力，甚至産生變異。傳染力極強，傳染條件苛刻，只能通過血液進行傳播。當初在星際掀起腥風血雨，直到研究人員們研發出了疫苗，才漸漸平息。”
“風波過後，受到重創的各星球統一決定，将瑪索疫苗列入所有公民必須接種的抗體之列。”
“當時許多星球的物種都受到近乎滅絕的創傷，不過好消息是，精神力等級越高的生物，抵抗力越強，因此當初誇爾族并沒有受到太大威脅。壞消息是，據我觀察，你們地球大部分人類的精神力等級算不上高。”翡萊納知無不言，她知道瑪索病毒對這種物種的嚴重威脅性。
莊柯一邊聽着，一邊看着圖片中的血肉模糊的生物，神情愈發嚴肅。
“疫苗……你知道怎麽研發嗎？”剛問出，莊柯就意識到自己失态了，有些發癡。
一種病毒的對抗，一種疫苗的研發，從來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到的。
果然翡萊納無奈地搖搖頭，“我姑且全是科技類人才，對生物還真的不是很了解。與其指望我研發，不如祈禱我的飛船快點充能，盡快聯系聯盟，發送疫苗過來。”
莊柯站起身，有些坐立難安。
“感染者有可救性嗎？”莊柯突然想起來，問道。
“就像你們的狂犬病一樣……惡化後必死無疑。”
翡萊納抿抿嘴，猶豫地說:“不過，你們人類可以試一試，我看你們的生物研究還不錯，人也多，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這個回答使莊柯的臉色更不好了。他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想法念頭，突然沖到茶幾前拿起手機，撥打哥哥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