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個故事裏的人
更新時間2016-3-16 22:05:49 字數：2138
夜，又是難眠之夜。
黑幕遮蓋着窗，晚風冰冷地吹進屋子的角落。
花正宇住在寧宇濤家裏，所有人，都已經好幾天沒有上課了。一直找到十一點鐘，才都回家。
時鐘嘀嗒嘀嗒地走……
“你回來這麽匆忙，叔叔怎麽說。”古越打破了寂靜。
“無論他怎麽說，我必須要回來。”邵楓微黃的頭發，在燈光下泛着光。風吹到頸間的，項鏈冰涼。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夜深了，星光暗了，是不是都倦了？黑色的碎發亂在額前，清秀的面孔沒有血色。
“睡吧。”寧宇濤拍拍花正宇。
“韓墨，你能給我講一講我姐姐嗎？”花正宇看着韓墨，眼睛裏滿是疲憊。
她是姐姐，自己的幸運建立在她的不幸之上。她真像媽媽，真的很像。如果她和自己一起長大，是不是會一起去泥塘裏摸小魚，一起在柳樹下點火收集掉下來的蟬，一起追趕飛在院子裏的小蜻蜓……
可是，她終究不幸。自己的坦白錯了嗎？是不是錯了。愧疚，愧疚…
“是我不好。”他不說，只說是自己的錯。他雙手緊扣在額前，眉心已經皺成一團。他快瘋了，從來她都是乖乖的，生氣也是一小會就好的。他沒想到，沒想過，她會這樣不留痕跡的消失。她一定在恨，在報複這個世界給她的太多不幸。可她，還是他的女孩。
“好了，都去睡覺，明天繼續找。雪兒是我徒弟，不比你們差，不會出事的。”寧宇濤阻止了這樣尴尬的氣氛，但是他又何嘗不擔心。
葉落雪的今天，一是韓墨，一是花正宇。
是啊，邵楓，古越，張檸霏，葉天湛，都知道他傷害過雪兒，卻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可是呢，寧宇濤和花正宇都不好說出去。這樣的不幸，只是不幸，而不能成為他辯解的籌碼。于是，自己吞咽着後悔和愧疚。
嘀嗒嘀嗒，他們都睡着了。寂靜的夜，寂靜的心。各有心思，卻仍舊保持着睡着的樣子。
星閃爍，是否像愛情。一眨眼，就要錯過。你在哪裏，請跟我聯絡。
是夢吧，是你吧。你笑了，許久不見了。
她笑靥如花，嘴角向上揚起。坐在他的床上，感受着他生活的痕跡。
她側臉迎着午後的陽光，眼角充滿笑意。
“我很喜歡你的屋子，陽光明媚。”她笑得很天真，天真地對他說。
有液體從他眼角流出來，彎曲的睫毛溺水了。你在哪裏？在哪裏？
他突然坐起來起來，飛快地穿上衣服。
當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好像是睡着了。
黯淡的光，襯着她蒼白的臉。櫻唇幹澀得裂開了，滲出絲絲的猩紅。眼睛緊閉着，眉心擰成一團。彎彎的睫毛有些淩亂了，染上了她的情緒，灰色和絕望。長發散亂在她背上，顯得她那樣消瘦。那樣的絕望，那樣的孤寂。蒼白得像紙一樣的臉頰，縱橫的淚痕依稀可見。
白色的羽絨衣扔在一旁，她穿白色的毛衣，伏在床前。光着腳丫，白皙的腳就放在冰涼的地上。
當她終于來找他的時候，發現這裏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世界就像崩塌了一樣，因為突然出現的親弟弟。而他不是沒有音訊，是已經離開這裏了吧。呵呵，他離開了。她嘴角還帶着苦澀，比小時候吃的藥還苦。這麽多年，她始終不願意再去揭開那樣的身世，就算像現在這樣流離也好。沒想到花正宇的出現，讓這樣的流浪都成了泡影。
他可以确定，她不是睡着了。以前的她，趴在他肩膀上睡着的時候，有一點動靜都會醒來的。那樣的她，像精靈一樣的照亮他的世界。
寧宇濤和花正宇是接到電話以後最先沖進醫院的，當時的韓墨抱着衣服裹住的葉落雪往醫院跑。
她的身體那麽瘦弱，溫度那麽冰冷。他站在醫院裏，一路奔跑，他生怕就此失去她了。
雪兒，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別吓我，我真的錯了。
深夜，她已經進了醫院。
邵楓也看見了，看見他抱着她，手足無措的慌張。
“給我。”邵楓伸出手，可是韓墨沒有給他的意思。
“她不會想要看到你的。”他堅持。看着她無力的身體，他明顯地感覺到她瘦了好多。
“那是她的事情。”他誰也不讓碰，把她深埋在他懷裏，直到她進去。可是，邵楓還是沒有看見她蒼白的臉。他的眼神那樣的堅定，那樣的凜冽。
“別擔心，沒事。”葉天湛拍拍張檸霏的，她已經不自覺地流淚了。
吓壞了，他們都吓壞了。
一直到淩晨，每一雙眼睛都布滿紅血絲。宋萱黎給邵楓發的信息呆在那裏，沒有回應。
而那時她的目光始終定格在白色窗外的星空，那場沒有流星雨的等待。整潔的小屋，整齊的衣服，沾上灰色的鋼琴。她曾在這裏過，和他在一起。笑還是淚，無從分辨。
“病人長時間沒有進食，缺乏睡眠。精神上受了刺激很大，身體很虛弱。”醫生的話，讓他們松了口氣。
“她什麽時候會醒？”葉天湛接着問。
“這個不一定，但是應該會很快，你們不要太吵她了。”
“謝謝醫生。”張檸霏謝謝了醫生，就進了病房。
她臉色有些恢複了，但是還是很蒼白。她還沒醒，睡得很安靜。嘴巴還是幹幹的，張檸霏給她濕潤嘴唇。卷曲的睫毛，遮着她精靈一般的眼睛。耳垂上的銀色，刺痛着韓墨的眼睛。
“你們可以回去睡了，我看着她就好。”葉天湛對衆人說。“小檸，你回去休息下吧，黑眼圈都出來了。”
古越點頭，硬拉着她出去了。“沒事，回去吧。”她臉上還帶着淚痕，橫七豎八的。
“你們也可以回去休息。”
“沒事。”花正宇，韓墨，邵楓，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句話的。
兩個為愛情，一個為親情。只有寧宇濤回去了，他知道他們之間一定要談一談。
“你出來一下吧，我們談談。”葉天湛，出去了，花正宇也跟着出去。
只剩下韓墨和邵楓了，留在病房裏。尴尬的空氣蔓延起來，兩人都盯着閉着眼睛的葉落雪。
一個憂郁，一個豁達。但是上帝說，誰傷害你最深，誰就是你最愛的人。
要是時光倒流，還會不會有這些故事？她在找那個故事裏的人，那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第69 章 是夢嗎，是你吧
更新時間2016-3-17 22:36:25 字數：2123
她睡在純白色的病床上，栗色的長發向後散落。耳邊的晶瑩，那麽刺眼。邊緣分明的雪花，精致的紋路。一定是感應到了那片雪花的絕望，他才會做這樣的夢。
是夢嗎，不，是你。
“雪兒，快醒來吧。是我的錯，我的錯。”
“你是怎麽找到她的？”沉默已久的空氣有了一些起伏。
“她曾說過喜歡那裏，因為陽光明媚。”他苦笑，分明是回憶硬生生地在撕扯。
“我出去給她買點吃的。”韓墨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
在他發現她的時候，心痛得那麽深。本以為隔過那些風花雪月，就可以不痛不癢的忘記。但忘記那麽難，要用一輩子去學習了。她的長發，她的香味，她的笑……她無力垂下的手，纖小的腳。一點一滴，像是時空降下的雨，深深烙在他心上。
是出去買吃的了，可韓墨卻又不敢回去了。他很怕她醒來，會趕自己走吧。在潮濕寒冷的晚風裏徘徊着，一直到天都亮了。
“說吧。”葉天湛示意花正宇坐下，褐色的眸子朝着白色的牆壁。
“你對她是真的好。”感慨和喟嘆，分明是在表達他對姐姐的同情。
“她是我妹妹，永遠都是。”
其它的話語，無需再說。只是此刻，他們都希望要守護這個女孩。似乎說起她，葉天湛總是會有些驕傲地笑。
邵楓在椅子上睡着了，晨光照進來了。針頭插進她白皙的手，點滴在不停的滴落。
他精致的五官，在晨光裏顯得那麽棱角分明。是他，而不是他。麥色的皮膚，泛黃的碎發。晨光那麽碎，那麽暖。她嘴角漾起微笑，那是友情。
他似乎感覺到了，有眼睛睜開，心靈蘇醒的聲音。
“什麽時候回來的？”她坐起來，笑盈盈地看着他，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
“回來看看你有沒有變醜。”他回以微笑，不去提那些原因。
“謝謝。”她輕輕地笑，她知道這一次，沒有人放棄她。
“雪兒，你醒了。”葉天湛一臉憔悴，和花正宇聊了幾個小時，也沒有休息。
“哥。”她蒼白的臉頰，扯出一個大大的笑。
“你吓死我了，知道嗎？我們還有這麽多人陪着你呢。”他摸摸她的頭發，不再像以前那樣的玩味。
而花正宇，站在病房外，沒有進去。同樣僵在門外的，還有韓墨。
說了好久，葉天湛才答應等會就回去，不在這裏看着她。
“等會小檸過來，我就和古越一起回去，你就別趕我走了吧。”邵楓調皮的樣子又回來了，好像以前，他們都很快樂。
“那個，他……嗷不。早飯一會就來了。”邵楓猶豫之下，沒有說出韓墨的名字。
“你們怎麽了？雪兒醒了？”寧宇濤一早就趕過來了，卻看見花正宇和韓墨都杵在門口。
“醒了。”
“進去吧，不然她就沒早飯吃了。”寧宇濤拍拍韓墨，把他推到門上去。
門邊傳來聲音，葉落雪聽見了，不知道是誰。
“進來吧。”邵楓知道，他知道是誰。
可是當他真的進來了的時候，她的表情那麽木然。似乎是不敢相信，好久了，她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又開始起伏了。
不自覺地，眼淚已經流進了發間。濕潤的感覺一點點暈開，她始終沒說一句話。
他黑色的上衣，休閑的風格。黑色的碎發，依然還在那雪花之間閃爍着。依然憂郁的氣質，依然迷人的眼睛。
“吃點早飯吧。”他走近了，聲音充滿了沙啞和疲憊不堪。
“哥，你們先出去吧。我沒事的。”
只有兩個人的病房，兩個從來沒有這樣面對過彼此的人。
“吃點吧。”他把豆漿遞到她面前。
她不去接，甚至不看他的臉。
“憑什麽？”她在賭氣，她沒有表情和語氣。
“以愛之名。”他簡單的回答，卻沒有說出來。只是藏在他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的話。他沒說出來，但是她多希望他說出來。
“難道你不解釋一下嗎……？”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依然風清雲淡的表情，她看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她最讨厭他這樣，不去解釋，不去說。所有的事情，都讓她費力地去猜去想。什麽樣的想法，他都不表露，甚至沒有告白。她最讨厭的，最怕的，就是這樣的韓墨。
“不用，只是正宇他沒有惡意。”他說的是花正宇，有意地避開自己的問題。
“這用不着你來管，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她別過頭去，眼淚依然絡繹不絕。
“我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
“你出去。”她的目光從他耳邊掠過，不做停留。
他留下早飯和背影，良久的沉默和眼淚的幹涸。
這不是以前的他，這一次出奇的安靜。不是在醫院裏的那個韓墨，不是抱着她挂號的韓墨。習慣了他的玩笑和幽默，就開始覺得他的冷靜是一種情緒。或者說，覺得怕。就像某一天，突然發現每天都要大招呼的人不見了，當然事實嚴重的多。失落，還是失落。
他走的時候，她透過門，看見了花正宇和寧宇濤。
“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好徒弟。”寧宇濤開了門，笑得很暖。還是像以前那個哥哥一樣，為什麽所有的，都比愛情靠譜。不，還有血緣關系，好像也不靠譜。
“好。”她笑，對所有沒有放棄她的人笑，除了他和他。
都走了，張檸霏給她帶了吃的和衣服。這兩個女孩的時間，永遠會很舒服很溫馨。
“別告訴她。”
別告訴她。
花正宇總是會去，給她倒水，給她拿吃的。她從來不和他說一句話，也不對她笑。韓墨總是站在窗外看着她，總是看着她。
兩天以後，葉落雪可以回去了。這一次，邵楓和葉天湛都要回去了。是古越來接她回去的，但是似乎沒有人怪罪花正宇。是啊，他沒有錯。
當葉落雪再打開手機的時候，QQ已經炸了。韓墨發過信息，都是在問她你在哪裏，寧宇濤發過信息，同樣的問題……還有，喬悠南的消息。他什麽也不知道，于是說的話也大不一樣。
“你還不來上課？不怕跟不上嗎？”
“今天作業很多，你有的補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上課？”
她不想回複。
整理一下心情，應該沒有什麽好想的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