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轉變
目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聲音都在顫抖,他一直覺得身上像背負着某種秘密,他也在不斷試探着搞明白這個秘密,結果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麽的……令人滿難以接受。
目人連忙着喚起【個性】,哪怕此刻身體不允許他卻依舊想要嘗試。他想讓火焰如往常那般在手掌上浮現,可等待了半晌,他的手上什麽都沒有。
火焰沒有出現。【個性】不聽他的控制。
……是在知曉不屬于他之後,連最基本的配合都不願意了嗎?
『你現在身體太弱,再使用的話會受不了的。』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聲音焦急的安撫着他,『現在先好好休息,好嗎?有什麽想試驗的東西等身體好了再說。』
見目人沒有說話,他又連忙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想雄英高中的事情要怎麽辦,沒事的,這種事情不用擔心,媽媽存放在這裏的火焰足夠你使用很久,哪怕成為英雄也可以,等身體恢複後你也可以像往常一樣的使用【個性】……我也會陪着你的,一如往常的保護你,你相信我好嗎?』
選擇相信他嗎?目人覺得自己做不到。他內心的戒備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放下的,更何況還是現在這種狀況,不斷地勸說讓他放松別怕反而只會起反效果。
目人很想大吼着『滾出去』,可他連激動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平靜的心跳。
除了最開始情緒最激動的時候,他已經在漸漸的接受這個現實,可眼眶還是紅紅的,能感覺出來他剛才有過很明顯的情緒波動。
病房的門被拉開,目人下意識的轉動視線看過去,他看見歐爾麥特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的視線對上,歐爾麥特連忙驚訝的朝他走近。
「目人?」歐爾麥特伸出手有些詫異的幫目人把眼角的淚痕拭擦掉,他看着孩子紅紅的眼眶,不明白自己只是就去一趟回來為什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目人的情緒很少外露,因為性格的原因他總是藏在心裏。他們兩人一起生活了這麽久,歐爾麥特看見目人情緒最外露的一次也只是他眼底泛起淚水就沒了後續,根本沒有哭出來。
像現在這種滿臉淚水情況……是怎麽回事?就算要哭也沒必要藏着啊,完全可以撲進他懷裏大聲的哭泣啊……
歐爾麥特感覺心中有些沉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目人對他的禮貌和疏離。他伸出手撫摸着目人的頭,臉上還是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是哪裏痛嗎?需要我去叫醫生嗎?」
「……」
人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哪怕再冷再痛都可以堅持住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因為他沒有依靠的人,所以只能強撐着。可當歐爾麥特溫柔的詢問的時候,目人只感覺他建立起來的高牆被英雄輕輕松松的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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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目人很想就這麽哭出來,就算心中的事情無法述說,可哪怕發洩一次也可以。他緊緊的咬着牙,甚至淚水都在眼眶裏打轉,可最後他也只是用左手把眼淚擦掉,随即對着歐爾麥特笑了起來。
「我沒事的,八木叔叔,讓你擔心了。」
……
目人的身體大概在三天後才開始好轉,他早已習慣這樣的恢複速度,正好也是假期不用擔心落下的課程,每天躺在床上渾渾噩噩,胡思亂想。
綠谷和上鳴得知他生病後開醫院看過他,目人盡管心中翻湧起巨大的波浪,但在面對兩人時卻沒有顯露出任何的情緒,仍舊以溫柔微笑的模樣将他們應付了過去。
身體恢複有了下床行走的力氣後,目人喜歡趴在窗戶上曬太陽,因為小時候他唯一的樂趣便是通過這個窗戶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就算現在這個習慣就算現在也任然保留着。他閉上眼睛來緩解着陽光的刺眼程度,任憑涼爽的乘風吹拂着他的頭發,輕柔的拂過他的臉頰。
病房裏只有他一個人,安靜的只能聽見風流動的聲音。窗外倒是一片熱鬧的景象,有長期住院的病人在草坪上散步,隐隐傳來交談聲,風吹動樹枝時發出沙沙的聲響,緊接着鼻尖聞到了淡淡的花香,還有花瓣帶着輕柔的力道砸在他的臉上。
「你在這裏幹什麽?」察覺到身後氣息的同時,頭上也被輕輕的敲了一下。目人睜開眼睛,他回過頭,就看見鳴崎零正站在他的身後,兩人的目光對上,鳴崎零把手裏的病例遞給他,「麻煩你幫我跑個腿,送到6樓的上杉醫生那邊去,放在辦公室都不行哦,必須親手見到他本人的手裏,免得放在桌上被護士們看到又是一堆麻煩。」
「……?」
目人正準備接東西來着,聽到鳴崎零的話後他猛的頓住,随即擡起頭一臉驚訝的看着女性醫生,「我是病人诶!」既然都走到病房裏來了,那完全可以乘坐電梯直接上去啊,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讓他跑腿。
目人有些郁悶,他低聲的嘟囔了幾句,能感覺很不情願,可他還是将手中的病例接過來,顯然是打算乖乖替醫生跑腿。
「真是因為病人才要多走動走動。」鳴崎零挑起眉頭,看着目人有些陰郁的臉色,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整天待在這個病房裏不願意出去,我感覺你都要發黴了,至少像以前那樣整天想着溜出去玩啊。」
「……」
目人沒有說話,他拿着病例難得沒有對醫生的話做出回應,平靜的臉色上帶着說不出的疲憊,長長的眼睑輕垂着也看不見他眸中的神情。
「好了,快去吧。」見目人沒有回應自己的打趣,鳴崎零忍不住嘆了口氣,她伸出手揉了揉目人的腦袋,将他的金發揉的一團亂,「快去快回,還有藥水在等着你呢。」
聽到這句話目人總算有了點反應,他很是怨念的看了鳴崎零一眼,但又不敢在她面前說些什麽,只能拿着病例垂頭喪氣的回應,「我跑腿去了……」
他倒是準确的定位自己此刻的身份。
目人和鳴崎零一起走出病房,醫生踩着高跟鞋優雅的回到辦公室,顯然是放心的将這件事交給了他,通過熟練程度也能感受出來這不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
目人站在病房門口,他看着醫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又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兒的呆,才像回過神般拿着病例去不遠處乘坐電梯。
6樓是病人恢複療養的區域,目人以前在醫院玩耍的時候因為好奇有跑上去看過。那個樓層的氛圍太安靜了,和兒童科的樓層完全不一樣,他上去逛了一圈發現不太适應便又下來,随即被鳴崎零抓住把他拎回病房去打針吃藥。
現在再度來到這裏,走出房間的時候目人感覺從心裏泛起說不出的熟悉感。這段記憶是真實的存在于他記憶中,看來當時因為好奇而跑上來查看情況的人是他,而不是他體內的靈魂。
目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在意識到體內有靈魂和自己共享觸感和記憶後,他現在回憶起過去都會忍不住思索一番留下這段記憶的人究竟是他,還是『他』。
難道是他情緒外露的太明顯,以至于鳴崎零才會用這種方法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嗎?
目人看着手中的病例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先笑的很溫柔,可笑着笑着卻低着頭,金發垂下來遮住他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此刻微笑時,內心和臉上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不行了,完全開心不起來。
他又擡起頭,藍色的眸子隐隐有些濕潤,索性現在走廊上無人,看不見他示弱的模樣。
目人在走廊上調整好呼吸才走進醫生辦公室,上杉醫生不在,他又退出去詢問護士,得知上杉醫生正在查房,他可以跟着找過去或者在辦公室裏等待醫生回來。
「……真不巧。」目人低聲嘟囔着,他看着手裏的病例,又想起鳴崎零叮囑的『必須得交到當事人的手裏』的話,最後還是邁開步子朝着在走廊上尋找着剛剛護士告訴他的病房。
走廊一片寂靜,只有他的腳步聲回響,像傳了很遠。目人在病房面前停下,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想聽聽病房內的情況,看看醫生在不在這邊,可聽了半天什麽都沒有聽到,他只能伸出手去敲門。
「請進。」裏面傳來溫柔的回應,透過門縫聽的不是很清晰。
「打擾了。」目人轉動門把将門推開,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病房內的模樣,發現這是單人間,有花有電視甚至還配有單獨的浴室,如果不是空氣中的消毒水味道,目人差點以為這是酒店的房間。
有着一頭白色長發的女性正安靜的坐在窗邊曬太陽,她手裏正翻閱着書籍,一副溫柔又恬靜的模樣。看見目人進來,她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溫柔的笑了起來,銀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澤,「請問有什麽事嗎?」
「那個,請問上杉醫生他——」目人說着下意識的環視了一圈病房,沒有看見醫生的身影,他還未說出口的後半句話便便消失在了空氣中,「……看來我來遲了。」
「他剛剛走。」注意到目人臉上的尴尬,女性溫柔的回應着,她微微歪着頭,搭在肩上的白發跟着滑落,絲絲縷縷的散開,「你現在去追的話還能追上哦。」
「對不起,打擾您的休息了。」目人再次道歉,他握着門把往後退,出去的同時打算把門也一起關上。女性溫柔的目送着他離去,銀灰色的眸子裏盛滿了溫柔的笑意,只是她臉色蒼白,就算是微笑這種簡單的情緒表達卻都給人一種很累的感覺。
目人覺得他對這個女性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可他又拿不準自己以前是否和她見過,記憶的缺失讓他不記得很多的東西——或許他真的見過,只是這部分的記憶在另一個靈魂手裏。
目人輕輕的把門關上,他轉過身去下一個病房繼續尋找醫生。走廊對面走過來一個和他身形差不多的少年,紅白亮色相間的頭發很是顯眼,讓目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直到兩人擦身而過他才收回視線。
「目人!」
身後傳來呼喚,目人猛的回過頭。他本來是想看叫住他的人是誰,卻發現剛才和他擦肩而過的少年正回頭打量着他,于是兩人的視線便這麽對上。
這麽近的距離,目人發現少年就連瞳孔也是兩種不同的顏色,一邊碧綠一邊銀灰……可是為什麽對方和他擦身而過後還會回頭打量他?是認識他還是怎麽回事?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目人等了幾秒見對方始終沒有說話便移開視線看向走廊的盡頭。所熟識的醫生正穿着白大褂站在那邊,發現目人的視線看過來後連忙對他招了招手,「快過來!我在這邊!」
「來了。」目人應了一聲,他也不再去看那個奇怪的少年,直接從他身邊走過轉而奔向離他不遠的醫生,直到走近他才将手裏的病例遞給醫生,「上杉醫生,鳴崎醫生讓我來把這個拿給你的。」
病例從他手中離開被轉交到另一個的手裏,趁着醫生翻閱查看裏面內容的時候,目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剛才打量他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應該是進了某間病房去看望病人了吧。
目人抿着唇,他眸中微微閃爍着光芒,但思考了半天沒有得出結論,他便收回視線笑着和醫生繼續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