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卑鄙
“這小姑娘真可憐,爸媽都死了,以後就剩她一個人了。”
“聽說是為了出去給她買生日蛋糕才被大卡車撞的。”
“是嗎?那不是災星嗎?我們還是離她遠一點比較好。”
“就是!我要是她,還不得內疚死。”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胸口劇烈起伏,垂搭的睫毛不安的顫動,她猛地睜開眼睛,泛着水光,茫然無措。
“小晖?”季時瞥後視鏡,“張小晖,你睡一覺就睡傻了?”
張小晖的呼吸慢慢從急促壓回去,她拿走眼鏡,把臉埋在手心裏,濕濕的,不知道是手心的汗,還是眼睛裏的淚。
“還有多久?”
季時又瞥她,“差不多四百公裏。”
張小晖搓搓臉,還早的很。
她的原計劃是明天回a市,可是天氣不好,心情也差,什麽都灰蒙蒙的,索性就不待了。
看看開車的人,張小晖把眼鏡戴上去,昨晚這人還胃疼的直不起腰,早上就生龍活虎。
來之前她是訂了車票的,卧鋪,睡一覺就到了,但季時霸着她的身份證,她被拽上了車。
也不知道季時哪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把後備箱和後座都堆滿了,她不得不坐在前頭。
季時看着路況,“前面有個休息站,我們停一下。”
“好。”張小晖把腿上的包拉鏈拉開,抽紙巾擦汗,她翻出化妝鏡,發現自己鼻尖上有個小紅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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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近看看,張小晖用手摸了摸,什麽時候出現的,怎麽記不清了。
季時煞有其事,“蚊子咬的吧。”
張小晖說,“車裏有蚊子?”
舌尖掃過唇,季時繼續煞有其事,“有。”
張小晖沒當回事,把包拉好,找杯子喝水。
高速不堵車,飄着雪花,過橋時看見了好幾起事故,她不敢睡,怕自己一睡,季時也犯困,不安全。
可又架不住疲意,眯着了。
還夢到了以前的事,心裏悶悶的。
耳邊是季時的聲音,“我也要喝水。”
張小晖把季時的杯子拿過去。
季時得寸進尺,“我在開車,挪不開手。”
“那你再忍會。”張小晖不買賬,“馬上就到休息站了。”
季時,“……”
休息站停的車子不少,周圍都是人,拖家帶口的,在雪中狼吞虎咽,吞雲吐霧。
找停車位找了一會兒,季時跟張小晖下車。
張小晖說,“進去吃點飯吧,肚子餓了。”
她往前走,季時跟在後面,身板高大挺拔,冷酷,特別醒目。
沒有進去裏頭,張小晖挑了一家飯店。
季時長這麽大,第一次吃自助餐,還是在休息站,他的面部僵硬。
去交錢拿票,張小晖把票給服務員,拿走盤子。
服務員轉臉看季時,面帶微笑。
季時沒有看遞過來的盤子,他把手從褲子口袋拿出來,低着頭,慢條斯理的戴手套。
服務員,“……”
張小晖淡定的說,“那邊裝飯。”
接走盤子,季時朝服務員勾唇,“謝謝。”
服務員滿臉通紅,“不,不客氣。”
等面前的男人離開,她呼一口氣,心砰砰的跳,這年頭好男人都是別人的男朋友,話真不假。
這家飯店的環境不錯,菜色還行,種類不少,有葷有素,用鍋裝着擺在長桌上,熱乎乎的。
張小晖裝了麻婆豆腐,酸辣土豆絲,辣椒炒大白菜,又拿了一個毛芋頭,其他的都不想吃。
她把盤子放桌上,回去裝湯。
湯是紫菜湯,裏面放了西紅柿丁和一點點腌蘿蔔丁,看着還不錯。
脖子那裏癢癢的,張小晖扭頭,季時在她身後,眉眼低垂,目光從上往下,離的近,呼吸噴灑過來了。
她的身子一僵,不自在的挪到一邊,轉身離開。
“走那麽快幹什麽?”季時端起小碗,“湯不要了?”
步子更快,張小晖不吱聲。
季時過去把小碗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坐在對面拿筷子翻大米飯,也沒說話。
一頭熱就是他的狀态,目測還要維持很久。
就算張小晖是塊石頭,他也要捂熱了,塞懷裏揣着。
季時吃了一口飯,眉頭一擡,米飯沒有他想象的難吃,他的餘光從自己盤子移向張小晖的盤子,又移回來,發現張小晖盤子裏有一樣東西,他沒有。
“那是什麽?”
“毛芋頭。”
張小晖看季時起身離開,又很快回來,盤子裏多了一個毛芋頭。
她慢慢咽下嘴裏的食物,“季時,其實你沒必要這麽做。”
額角鼓動,季時懶懶的,“我樂意。”
融入她的生活,她的世界,無所不用其極。
張小晖垂着眼皮,所有事情都無法控制的往她自己畫出來的軌跡外偏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她輕嘆,除了工作。
休息過後,駕駛座上的人換成張小晖。
長久開車太疲勞,又是雪天,小心一些比較穩妥。
雨刷來回擺動,車裏安靜無聲。
張小晖的神情沉靜,如果不是眼睛在眨,到減速路段及時減速,季時會以為她神游太虛去了。
離開y市到現在,季時一根煙都沒抽,這會兒煙瘾犯了,實在忍不住,他往嘴裏叼了一根,餘光掠過身旁的女人。
打火機在他手裏轉了幾圈,火光始終沒竄。
他找張小晖要了一把糖,嘎嘣嘎嘣的咬了起來。
甜味繞着舌尖,彌漫整個味蕾,蜂擁至五髒六腑,季時又剝了一顆糖,他打開筆記本,開始處理工作。
冬天的日照時節短,到達a市時是下午四點左右,天色昏暗,一輛輛車子從兩側駛過,不時閃過光亮,照的張小晖的臉朦胧。
合上筆記本,季時伸了個懶腰,“到了?”
張小晖點頭,“嗯。”
兩人都沉默了。
車子下高速,加入水洩不通的大軍。
張小晖尾骨疼,坐的時間長了,她挪挪屁|股,全靠回去看那兩條小魚的意念支撐着,不然早就被開一下停一下的節奏給弄的心煩意亂了。
季時腿長,曲着也不舒服,他側頭看張小晖,“等會吃個飯再回去吧。”
張小晖搖頭,“不了。”她想喝粥,別的都沒胃口。
季時默不作聲,眼底蒙着陰霾。
車裏的氣氛壓抑。
将近一小時後,車子停在路邊,張小晖解開安全帶下車,呼吸到冷氣,她才感到輕松,以後要避免跟季時獨處。
季時喜怒無常,又向來不可一世,不喜歡有人逆他的意思。
她看的出來,季時在忍耐,但是這種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發的感覺很不好。
張小晖怕自己跟季時吵,就随便在一個地方下車,想打車回去。
拿走箱子,張小晖擡頭,季時還靠着車門,手裏抓着她的包。
“我先走了。”
她把帽子拉上去,伸手去拿自己的包,沒拽動。
“季時,把包給我。”
五指扣的用力,季時的眼睑半垂,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張小晖,你最好給我記住!我們早就不是什麽朋友了!”
拿住包,張小晖看車子從她面前開走,她吸一口氣,邊走邊等車。
後視鏡裏的身影漸漸縮小,消失,季時一拳頭砸在方向盤上面,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笨蛋。”季時低罵。
他掉頭回去,看着張小晖在路邊搓手哈氣,過了一會兒,她坐進一輛出租車裏。
騰出手點煙,季時一路跟着那輛出租車,目睹張小晖拉着箱子進樓道裏,九樓有亮光,他才開車離開。
車子開出一段,季時突然停車,去打開後座和後備箱,把堆滿的大小紙箱子都扔出來,踩扁了丟到垃圾桶裏。
他要是不準備這些紙箱子,張小晖是一定會跑後座去的。
到家的張小晖打了一個噴嚏,她把箱子拖到一邊,快步去廚房燒水,只不過兩天沒回來,就感覺家裏更冷了。
喝了熱水,睡了一覺,張小晖醒來已經是八點多了,她不想燒飯,就打電話叫了外賣。
沒過多久,外賣小哥電話确認地址,說馬上就到,張小晖趿拉着棉拖出去。
門口的外賣小哥嘴巴冒白氣,“一共三十六。”
張小晖提走吃的,拿了零錢出來。
外賣小哥麻利的數數,咧嘴道,“剛好。”
他沒往電梯口走,而是轉身去對門敲門。
張小晖關門的時候,對門的門打開,她透過縫隙,抓捕到一個少年出現在視野裏。
黑發,臉白,身子瘦高,氣息陰陰的。
幾乎是一眼,張小晖就認出來了,她脫口而出,“是你!”
少年淡淡的撩了一下眼皮,盡是對陌生人的漠然。
“多少錢?”他開口,嗓音是處在變聲期的沙啞。
被古怪氛圍整懵的外賣小哥回神,“和你鄰居一樣,你也是三十六塊錢。”
少年給了錢,比張小晖的還零散,全是硬幣,一共三十六個。
外賣小哥,“……”
他一個一個數,清脆響。
張小晖覺得自己有病,竟然看着外賣小哥數硬幣,還從頭看到尾。
“那個,你……”
砰,對面的門關上了。
張小晖揣着混亂的思緒進客廳,去y市那天她還碰到那家的奶奶帶着小朋友曬太陽,怎麽從y市回來,那家人就搬走了?
新搬的還是跟在那個曼姐身邊的少年。
應該不可能是跟蹤吧,無怨無仇的,贖金也給了,事情過去那麽久了,那是巧合?可也太巧了吧?
張小晖被自己腦補的東西刺激的沒辦法冷靜思考。
匆匆填飽肚子,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留意門口得動靜。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外有響動,是開門聲。
張小晖飛快地跑到監控器那裏,屏幕裏是樓道的情況,包括對門。
她盯着屏幕,看少年站在門口,垂着雙手,身影挺直,不知道想幹什麽。
下一刻,少年的頭微微側過來,黑黑沉沉的雙眸波瀾不起,如同一潭死水。
張小晖倒抽一口氣,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感覺少年的目光穿透大門,看到她的窺視,不安,害怕。
屏幕裏,少年出去了一會兒,又回來,兩手空空。
張小晖的神經繃了一夜,什麽都沒發生。
她頂着黑眼圈去上班,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忽然打開,視野一暗。
逼仄的空間,寂靜過了頭。
電梯往下一層。
“喂。”
耳邊冷不丁有個聲音,張小晖吓一跳,“幹什麽?”
少年面無表情,“你踩到我的腳了。”
“……”張小晖,“噢。”
她默默把腳拿開,內心忐忑,真倒黴,大清早就受到驚吓,一天的心情都被影響了。
電梯門打開,進來了幾個人,空間一下子就變的擁擠起來。
張小晖站在最裏面,少年在她旁邊,氣息陰冷。
他們前面的幾人有說有笑,氣氛活躍,與他們隔了一道無形的牆。
到一樓的時候,張小晖立刻出去,頭也不回。
站在臺階上,望着黃色甲殼蟲開過去,少年眯了眯眼睛,眼底劃過一絲波動,轉瞬即逝。
張小晖到公司就被沈奕叫去了。
“峰宇懂事長賀仲的女兒……”沈奕翻翻簡歷,“賀欣她下個月來公司上班,做ui,我跟你說一聲,盡量避開點,她是千金大小姐,也就是玩個樣子,不要分配給她什麽任務。”
張小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沈奕說,“賀欣。”
張小晖的表情就跟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
“知道了。”
沈奕皺眉,“你和她……認識?”
張小晖說,“不認識。”她的情緒起伏略大,“沒別的事,我就出去了。”
沈奕昂首,想想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那個賀欣怎麽突然跑公司來了,還是選的他這邊,招待不好就是個麻煩。
坐到座位上,張小晖把手機一扔。
賀欣想幹什麽?
張小晖趴到桌子上,把臉上的憤怒,厭惡全遮住了。
“小晖姐,你沒事吧?”
“沒事。”張小晖擡起頭,她笑笑,“我只是有點困。”
年輕的小姑娘小聲說,很是羨慕,“小晖姐,你男朋友真帥。”
“不是。”張小晖邊開電腦邊說,“他是我……”
她頓了頓,“同學。”
小姑娘驚訝的張大嘴巴,“原來是同學啊。”
不像啊,都親密的抱着了。
小姑娘沒再多問。
不到中午,項目組全傳開了,女同事想着法子找張小晖向打聽季時的聯系方式。
張小晖煩的喝了好幾杯茶下火。
程方溜過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抱歉啊,我不知道那男的是你同學,前兩天我那話你別介意。”
揪着眉毛,張小晖說,“程哥,我現在不想聽到有關他的話題。”
程方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笑着說,“公司就我們項目組的單身女青年多,突然有個沒主的黃金,她們不激動才不正常,要換我……”
他呸一口,這事換不了他。
張小晖剛想說話,手機就響了,她一接就是男人咬牙切齒的質問聲。
“張小晖,你把我的手機號随便給別人幹什麽?”
“你仗着我喜歡你,想跟你好,就氣我是吧!”
“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愧疚了?我告訴你,我不會輕易原諒你。”
“喂?張小晖?”
“小晖?啞巴了?聾了?”
“喂?”
“行了我也不是怪你,我就是火氣大,不是想沖你發火,剛才我語氣不好,下次不會這樣了。”
“張小晖,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怎麽還不吭聲?”
張小晖被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弄暈了,的确有幾個同事問季時的情況,她都是随口敷衍,搪塞過去了,并沒有給季時的聯系方式。
畢竟沒經過季時同意就把他的聯系方式告訴其他人,很不禮貌。
她走出辦公室,停在樓梯口,臉色不太好看,是有人趁她不在,偷偷翻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機。
“以後我會注意。”
季時誤解了張小晖的意思,以為她是承認錯誤,說不會再随便做這種事。
“我不缺女人,缺你。”
張小晖說,“我去上班了。”
她挂了電話,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這是我的新號碼。”季時在那頭說,命令的口吻,“不準再給別人。”
張小晖蹙眉,看來手機還是随時揣身上比較好。
她不想調查了,都是同事,天天打交道,真撕破臉了鬧心。
下班後,張小晖去加油站加油。
幾個工作人員在紮堆那聊天,看見張小晖的車,其中一個女的過去,“加多少?”
張小晖搖下車窗,“兩百。”
汽油味漸漸滲入空氣裏。
加滿汽油,張小晖給錢的時候察覺一道視線在她身上,她尋着視線望去,一愣過後,立刻開車。
左側有人影奔跑過去,擋在車前。
刺耳的急剎車響在加油站旁,張小晖大口大口呼吸,心跳到嗓子眼,她抖着手打開車門跑出去,蒼白着臉吼,“宋明修,你是不是瘋了?”
宋明修的褲腿挨到車身,剛才命懸一線,他看着張小晖,“我是瘋了。”
張小晖抿緊唇。
“理由。”宋明修死死的盯着張小晖,“我要一個分手的理由。”
張小晖沉默不語。
她給過理由了,只不過不是當面,是在電話裏說的。
宋明修不想面對,他本能的忽略,遺忘,抱着的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希望。
“說啊!”宋明修的氣息混亂的不成樣子,“你的心裏是不是有別人了?”
他抓着張小晖的胳膊,身子顫抖,手指關節發白。
張小晖疼的臉一白,口袋裏的手機發出震動,她趁機說,“我還有事。”
宋明修不肯放手。
他們的動靜吸引了幾個工作人員的注目,在那竊竊私語。
被指指點點,張小晖用力掙脫,“明修,你不要這樣。”
宋明修的呼吸粗重,僅兩天時間,他就頹廢許多,“我還愛着你。”
“張小晖,我還愛着你,你休想擺脫我!”
胳膊上的力道消失,張小晖身子一軟,她坐進車裏,阻擋了那些人看熱鬧的視線。
宋明修的呼吸粗重,僅兩天時間,他就頹廢許多,“我還愛着你。”
“張小晖,我還愛着你,你休想擺脫我!”
胳膊上的力道消失,張小晖身子一軟,她坐進車裏,阻擋了那些人看熱鬧的視線。
沒過幾天,宋明修去找季時,上去就是一拳,“你卑鄙!”
季時舔過宋明修的呼吸粗重,僅兩天時間,他就頹廢許多,“我還愛着你。”
“張小晖,我還愛着你,你休想擺脫我!”
胳膊上的宋明修的呼吸粗重,僅兩天時間,他就頹廢許多,“我還愛着你。”
“張小晖,我還愛着你,你休想擺脫我!”
胳膊上的力道消失,張小晖身子一軟,她坐進車裏,阻擋了那些人看熱鬧的視線。
沒過幾天,宋明修去找季時,上去就是一拳,“你卑鄙!”
季時舔過唇角,他呵笑,“是你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