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十宗弟子令
“五樣左右?你為何不收下?”就在場上暗潮洶湧之時, 一道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在場中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是誰說出那麽丢臉的一句話來。
蘇婉也有些意外,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去, 只見白逢一臉激動, 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己:“五樣啊, 那得是多少靈石啊。”
從打聽到的情報裏,蘇婉可對原身的這個父親沒有什麽好感, 被他教育也沒有所謂:“我又不喜歡靈石。”
蘇婉的聲音很平靜,不氣也不急。
白逢還想繼續說, 被章家長老瞪了一眼, 方才回過神來自己要幹什麽。
想想他許諾自己的條件,再看看眼前明顯不将自己放在眼裏的“女兒”, 一咬牙, 說道:“你要麽将傳承交出來,要麽将丹方交出來,只要你給, 我就将你母親的骨灰還給你,否則, 我就将它喂給兇獸吃了。”
蘇婉和江祈淵之前一直在猜測, 章家長老讓白逢來的意義在那裏。打感情牌?可是只要自己堅定,打感情牌又有什麽用?
威脅?威脅除去自己白家人的身份?他們真的覺得這種事情自己會屈服?
兩人怎麽也想象不到,有人會無恥到如此地步, 用亡妻的骨灰來坑害自己的女兒。
在蘇婉收集到的情報裏, 原身過世的母親是個很好的人, 對原身也非常好,可在原身十歲那年就去世了,而原身的父親正好相反。
蘇婉原本以為,與白家的恩怨在煉完藥那刻就已經兩清,萬萬沒想到……
白逢可不管蘇婉心裏想什麽,俗話說得好,萬事開頭難,他既然已經開了那個口,看對方沒有立刻答應,幹脆繪聲繪色地繼續描述道:“你想想你小時候,你母親對你多好啊,那個時候你得罪了人,要受家法,是你母親抱着你,一鞭一鞭,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哎喲,那皮開肉綻的模樣,我想想都替她疼得慌。如今你卻連她的骨灰都不管了?”
聽白逢又講完了一段,蘇婉深吸了一口氣克制自己的情緒,再睜開眼,定定地看着白逢。
她可以不答應的,人死如燈滅,自己替原身報了仇,已經算對得起她,畢竟原身死亡在前,她複生再後。
可是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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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與父母相處過,都不可能忍受父母的骨灰被這樣糟蹋,更何況原身與母親感情那麽好。
她只要順着白晚婉的思路一想,就有種感同身受的窒息感。
“三株黃階靈植。”蘇婉冷靜地開口,直接反駁了對方的提議,開出的條件顯得自己并不太在乎這件事。
不是她不願意拿出丹方,只是,她這麽做真的能換到原身母親的骨灰嗎?這人如此貪婪,自己越是看重,他就越是會做手腳。
發覺白逢似乎想讨價還價,蘇婉幹脆也不跟他講什麽“父女情分”了,打斷了他的話:“白道友,白晚月回白府的時候你看到了吧?”
蘇婉不想稱呼他為父親,哪怕是演戲也覺得惡心。
白逢被她這暗含威脅的話語恐吓得背後一涼,想起白晚月被擡回府時的慘狀,一時間有些動搖。
章家長老承諾的條件再好,他有命賺,也得有命花不是?蘇婉既然能對白晚月下手,逼急了說不定她也會對自己下手……
畢竟他從白晚婉靈根被廢那時候開始就沒有見過她了,她恨自己也不是沒可能……
“五株!”白逢當機立斷,抽身而出。
違背跟章家長老的諾言算什麽?他是白家的人,章家還能對他下手不成?
蘇婉快被他氣笑了,從儲物袋中取出用玉盒存放好的五株黃階靈植丢了過去。
白逢小心檢查了一遍,猶豫片刻,取出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骨灰罐:“我可把兩個都給你了,你不要找我的麻煩。”
白逢将骨灰罐遞出去的時候,還有些不舍。多值錢啊,就那麽給出去了。
蘇婉不跟他多話,将兩個骨灰罐都搶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随後終于分出心神,看向旁邊目眦欲裂的章家長老。
“章長老還有什麽想說的?”
看着腳底抹油直接溜走的白逢,章家長老當真恨不得将這個牆頭草碎屍萬段。
他想阻止白逢與蘇婉的交易,但卻根本無從幹涉,因為與他境界一致的江祈淵在一旁防備着他。
不過如果這兩人覺得事情到此為止,那就太天真了。
“剛才元藥師沒有詳細介紹,不如讓我來介紹介紹這幾位吧。”章家長老哪怕咬牙切齒,思維的邏輯也依然清晰無比。
蘇婉對他還能冷靜思考有點小失望,不過也不意外,畢竟厚顏無恥之人都是這樣。
看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話要說,蘇婉幹脆坐了下來,一邊喝茶一邊聽他的“高見”。
雖然在場這些人年紀都比她大,但修真界實力為尊。人階煉藥師相當于築基修士,在場可沒有地位比她高的。
既然有“父親”名義的白逢已經走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刻意站着了。
章家長老強忍下被忽視的怒火,繼續說道:“這幾位家族中都有築基中期或者後期的長老,其中一位自己便是築基後期。趙道友築基中期,是一位法修,擅長伏擊;衛道友築基中期,也是以為法修,擅長遠攻;楊道友……”
他把所有人的攻擊手段都說了出來,不僅如此,據他介紹裏面還有一個陣法師。
看着他表面矜持實則洋洋得意的模樣,蘇婉可算是弄懂了他的意思,說來說去,不就是威脅自己,如果不把東西交出來,就是與他們為敵?
元淩雲很想說光是他們元家主家的築基修士就比這些家族加起來還要多,不過他還沒說話,江祈淵就站了起來。
前者默默把話咽了下去,他還是知道風頭應該留給誰出的。
“諸位的意思,可是如果表妹不答應你們的要求,等我們離開國都之後,你們便找人來伏擊?”雖然江祈淵的境界與在場的其他人差不多,可他一站起來,那卓然的氣度便襯托得來人有如凡物一般。
所謂鶴立雞群,不過如此。
“我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家族中有子弟靈根受損……”那位“趙道友”溫文爾雅地笑着,神色間滿是誠懇,就好像他們在幹的不是搶奪別人機緣的事情一般。
利益動人心,他們如果能手握蘇婉變成人階煉藥師的秘密,稍稍得罪一些人也沒什麽關系。
他們可聽章家長老說了,這人已經百餘歲,也不是雲陸仙門與燕華宗的弟子,最多是一個小門派出身。
“是啊是啊,我家族也有子弟靈根受損。”
“不錯,如果白姑娘願意将丹方傳承貢獻出來,我等必然感恩戴德。”
“白姑娘的靈根既然已經恢複,那留着丹方又有何用?不如與我們交換一些資源。”
“出門在外,危險難測。白姑娘若是想離開國都,多我們一個朋友不是更好?”
……
那些小家族之人你一言我一語,将能說的話都說盡了。
說完之後還不知收斂,假惺惺地問一句:“白姑娘你覺得如何?可要再想……”
“不用想了。”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江祈淵已經打斷了他。
江祈淵掃了眼在場衆人,看着他們或是四五十或是五六十的外貌,也不知有幾個年齡已經上百,卻在這裏欺負一個二十餘歲的小姑娘,不僅覺得可笑,還覺得他們可憐。
不想着好好修煉,一天到晚淨想着歪門邪道,自己想也就算了,還教他們家族中的子弟一起想。
真是愚不可及。
“如果諸位真的想等我們離開國都後動手,那便來吧,”江祈淵說着,也不管他們的臉色是難看還是竊喜,幹脆利落地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一枚令牌,用靈力将它懸在了衆人面前,“我倒要看看,你們敢不敢跟我動手。”
江祈淵已經有些動怒了,言辭間的冷意便是與這件事毫不相幹的元淩雲都能明顯感覺得到,更何況被他針對的那些人。
可并沒有人顧得上他的話語是勸說還是警告,他們的注意力已經被那枚懸浮在空中的令牌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枚玄色的令牌,材質似玉非玉,似銅非銅,一看便知用材昂貴,可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令牌周邊紋路上蘊含的靈識,遠遠超過他們接觸過的極限,只要多看一眼,都覺得頭疼欲裂,恨不得将其砍下來,方才能止住那股痛楚感。
不僅如此,令牌的正中央還刻着一個古字,他們并不認得,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認出來,因為那個字已經自己把含義灌入了他們的神識中。
那是一個“宗”字。
衆人看着那枚令牌,隐約猜到了它的來歷,卻不敢相信,最後還是那位陣法師開口,替他們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這,這是……十宗弟子令!”
不錯,這确實是十宗弟子令,也只可能是十宗弟子令,一枚他們只聽說過,卻沒有見過的令牌。
這枚令牌是安河小世界最強大的十個宗門留給核心弟子證明身份用的,無故殺傷核心弟子之人,便是與他出身的整個宗門為敵。
可說是說無故,但即使有故,萬一這些大宗門不講理,他們的怒火又有誰能承受得起?
“諸位要不要猜猜,我的師尊是金丹修士,還是元嬰修士?”江祈淵素來不喜歡仗勢欺人,可面對這種人,他仗勢又如何?
這些人敢威脅他們,不就是仗着他們有家族做靠山,自己與蘇婉沒有嗎?那他就讓這些人看看,到底誰的靠山更硬。
“不敢不敢,我等如何敢猜閣下的師尊,”一看清那枚令牌,除了章家長老之外,被他說動的其他人霎時間恭敬了起來,“況且,我等蝼蟻之身,思慮不足也是正常,如今被閣下點醒,方才知曉自己的行徑是何等的卑鄙。”
他們的态度異常誠懇,将“幡然悔悟”四個字演繹了個十成十。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十大宗門是什麽概念?蒼陽國內的燕華宗和雲陸仙門僅為平岚府的六宗之二,已經是他們眼中得罪不起的龐然大物,而這兩個宗門在此方小世界中,也不過堪堪一百左右的排名。
十大宗門的地位可想而知。
看到那些人指天誓日表示自己願為犬馬聽從差遣的模樣,江祈淵輕掃了章家長老一樣,而後揮手讓他們先走。
那些人如蒙大赦,匆匆忙忙地告辭,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表妹,你看章長老還留在這裏,怕是有些話還要與你說。” 江祈淵随手收起了令牌,把主動權交回了蘇婉手裏,仿佛做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并非他越俎代庖,而是前幾日兩人便商定威脅之事交由他來解決,盡管他并沒有說用什麽方法。
倒是中途看到蘇婉被欺負而生出的怒氣,着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被他這一喊,蘇婉終于從江祈淵的身份中回過了神,将空的茶杯放到了一旁:“表哥說得對,章長老,你還有什麽事?”
眼看着自己謀劃許久的兩大計劃都被這兩人不動聲色地瓦解,章家長老已從一開始的志得意滿變得頹然失落。
蘇婉看着他黯然的樣子也不同情,反而又重複了一遍:“若是無事,章長老還是早些回去照顧章公子,畢竟我不是元家的主人,不能留你做客。”
章家長老原以為根據她的性格,看到自己這般失落,說不定會心軟,沒想到她溫和是溫和,但下得卻是逐客令。
蘇婉看懂了他計謀不成以至錯愕非常的眼神,不禁嗤笑了一聲:“章長老,章公子将‘我’留在獸潮裏的時候,你們認識的那個白晚婉就死了。若不是看在他最開始真的是想去為‘我’尋藥的份上,你以為‘我’會放過他?”
蘇婉最後一句的“我”字加了重音,章家長老睜大了眼,并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
蘇婉可沒有那麽好心再解釋,看他終于不再糾纏,幹脆利落地伸手送客:“章長老,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