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争鋒相對
“只是一枚丹藥的話, 我還能支撐。蘇姑娘身體不适, 恐怕不适宜煉藥。”元家要在國都立足, 在此事上元淩雲不可能置身事外。
但蘇婉不同, 她既然找到了她的“表哥”, 只要元家将人保下,對方完全可以和江祈淵一走了之。
那位效忠于王室的築基修士一聽元淩雲應聲,便搶下了話頭:“既然如此,兩位煉制的丹藥就留給二位皇子,如何?”
章白二人還待說話, 可看元家家主默認的表情, 就知道自己沒辦法搶下丹藥來。
他們不敢得罪王室, 只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蘇婉。
蘇婉佯裝沒有留意到他們的視線,反而微笑着感謝了元家二人對自己的維護:“多謝二位, 我倒也不是不能煉制一枚丹藥,只是, ”她說到一半, 稍稍停頓, 分別掃了眼牢牢盯着自己的兩個築基後期的修士,“我想先弄明白幾件事。”
“這種情況,你還弄什麽事?”章家長老脾氣暴躁地駁斥了一句, 随後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只能憋屈地将火氣強忍了下來, “只要姑娘你答應救我孫兒, 我可以送你一個黃階法器。”
白家家主一聽, 也不甘示弱地開始搶人。
不過他比章家長老聰明,絲毫不對蘇婉甩臉色,而是和善地笑道:“婉兒有什麽事?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幫忙。”
“我的要求也很簡單,”蘇婉慢悠悠地說道,仿佛完全沒看到那兩個人焦急的神色,“讓白晚月進宮,把當初的事情,從我靈根怎麽被廢,再到我嗓子怎麽被毒啞,怎麽一個人被留在雲斷山脈的事情,說個一清二楚。”
她的表情在笑,可眼神卻異常地冰冷。
那位代行王室立場的修士聞言大駭,結合最近國都裏沸沸揚揚的傳言,終于猜到了這個年輕女子是誰,竟然就是當初因靈根被廢,傳聞在外香消玉殒的白晚婉。
蘇婉看到那章家長老霎時間難看的臉色,臉上笑意加深,看來又是一個知情人呢。
白家家主以前之所以不信她的說辭,是因為他派人查過,卻什麽也查不出。後來又尋思着她是不是受刺激過重,以致産生了幻覺。
他們白家捧她都來不及,如何會有人害她?
可她如今已是人階煉藥師,對當年的事情理應釋懷,畢竟自己也不是沒有求過藥。但她卻遲遲不肯回白家,難道當初真的內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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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白家家主一時間驚怒交加:“鄭兄,你看……”王宮不比他處,要人進來自然要征得同意。
那位王室負責人思索了片刻,倒也不覺得事情難辦。左右不過是一個煉氣修士,還能翻出什麽大風浪不成?
“行,我差人去請。”
有了王室的首肯,又有了白家家主的同意,白晚月進宮的速度可謂是飛快。
她一路上都在思索,到底是為什麽讓她進宮,難道是章朗想見她?但又覺得哪裏不對。
直到進了偏殿,看到傲立其中的蘇婉,她才心裏一慌,隐約猜到了什麽。
看着眼前一眨眼就落淚,向衆人行完禮後就啜泣着詢問兩位兄長身體情況的白晚月,蘇婉不得不佩服這姑娘的心理素質。
明明猜出了事情不妙,但還是能用最快的速度選擇最有利于她的姿态。
倘若自己不是人階煉藥師,而是普通的煉氣修士,光看白晚月那模樣,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她的話吧。
“白姑娘先別急着哭,”蘇婉在來國都的路上,不知與江祈淵一同演了多少戲,白晚月這一哭,幾分真幾分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如我們來談談,當初我靈根被廢的事情?”
蘇婉這話說得慢條斯理,一邊說一邊翻看着旁邊放着的靈植。
嗯,王宮的靈植品相都不錯,可以減少處理的步驟。
白晚月一聽她這話,心神便是一亂。不過她面上不顯,反而哭得更厲害了:“二姐姐這話從何說起?在雲斷山脈之時便是因為你懷疑我、冤枉我,章大哥才一怒之下帶我先行離去。誰曾想……誰曾想後來獸潮爆發,我們擔憂你的安危,再回去尋你,你已經不見了……”
白晚月生怕她将自己誣陷她偷盜手镯,以及她慫恿章朗故意抛下她好讓她死在獸潮之中的事情說出來,先一步扭曲了事實。
反正她剛才的話與事實的差別就是知情不知情獸潮、有沒有回去找而已,這種事情誰能證明是她是對的,還是蘇婉是對的?更何況她已經與章朗商量過了,對方也會是這個說法。
“所以,我的嗓子也是我自己故意毒啞的?”已經聽過一遍這個說辭的蘇婉表情動也不動,只是将靈植丢下,回頭看着她接着問道。
“這……我和章大哥畢竟不是煉藥師,采來的靈植中有幾樣有毒,也是情理之中。”白晚月看她沒有糾結之前的話題,以為她說不過自己,心中暗自竊喜。
至于後面這個問題,比起之前的就更加不重要了。
蘇婉沒有忽略她神色中的自得,搖了搖頭:“你說是就是吧。”
她與不與白晚月争辯,而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瓶子,随後看向了白家家主:“一命換一命,家主讓我将白晚月毒死,我便救族兄,這筆買賣,你看如何?”
蘇婉這話一出,白晚月駭得連哭都忘了。
江祈淵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的面容,生不出一絲憐惜的心思,只覺得這人真是又愚蠢又惡毒。
她居然會以為,只要蘇婉說不過她就不敢動手,可現在她與蘇婉的身份天差地別,白家家主又有求于蘇婉,哪怕是突然興起,蘇婉都能夠下手,更何況只是口舌之争?
“這……”白家家主也有些遲疑。白晚月雖然只是個三靈根,但天賦還算可以。而且蘇婉沒有證據證明當初是白晚月害她不是?
蘇婉算是知道白家家主的性情了,這等優柔寡斷分不清輕重之人,難怪他會相信白晚婉自己誤服有毒的食物。
“家主,族兄不過三十餘歲吧。你可甘心看着他年紀輕輕就成為凡人,從此郁郁寡歡?這樣的話別說家主之位,恐怕連長老之位都無緣了吧?”
蘇婉也不想跟他讨論白晚月到底是不是有錯。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想讓白晚月知道,原身好歹是因為沒有了靈根才被放棄,而她有靈根又如何?
比不上原身就是比不上。
白家家主被她這一段話刺中了軟肋。他與夫人只有這一個兒子,想到他日後可能會有的下場,一咬牙便應道:“我答應你,可你也要救你族兄。”
原身是白家的人,靠着白家的資源修煉,哪怕後來放棄了她,可看在白家家主還為她幾次上門找元家求藥的份上,她為對方救了兒子,就算了斷了原身與白家的因果。
至于白晚月……她要對付白晚月哪裏需要那麽大的功夫,她只是想讓白家的人知道,他們會失去一個天才修士,都是白晚月從中作祟。
沒錯,她并不打算真的毒死白晚月,她只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甚至白家家主不答應,她也會救白聘,只不過會換個方式對付白晚月罷了。
但其他方式哪有這種更讓人絕望?無論她的謊言多麽天衣無縫,她都是一個随時可以被犧牲的籌碼,就好像砧板上的魚,又或是拔了毛的野雞。
至于章朗,無人搭理落入塵埃的結局不是更适合他嗎?
“家主……家主……”白晚月一看白家家主點頭,整個人都吓懵了,哀求無效之後,又想求章家長老。
可章家長老氣她蠱惑章朗,恨不得将她丢出門外,哪裏會為她說話。
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現在這個不遜色于元淩雲的人階煉藥師,可就是他的孫媳婦。
白晚月連續被兩人拒絕,只覺大腦一片空白,她巡視了一圈,竟撲到了江祈淵腳下。
“真人……真人,二姐姐不是我害的,她不該這麽對我。”
江祈淵看她居然求到自己頭上,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看起來有那麽傻嗎?不支持自家表妹支持她?
“別掙紮了,我也不為難你,這藥毒性發作得很快,不會比我被兇獸撕咬難熬。”蘇婉雖然一直在說着處置她的話,可神色裏卻沒有絲毫的陰鸷,反而和平和一樣,溫溫的、淡淡的。
白晚月覺得在她眼中自己就像一只小小的蝼蟻,自己的掙紮也好,謊言也罷,激不起她情緒中任何一絲的波瀾。
她知道無力回天,也不再掙紮,而是歇斯底裏地大笑道:“你殺了我又能如何?能改變你那段悲慘的過去嗎?當初确實是我給你的食物裏加了黑市淘換來的毒素,讓你靈根被廢。看着你痛苦不堪,看着你被白家放棄的模樣,天知道我那時候有多開心。”
白晚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起這些,大概是想在死前重溫一下自己一生中最輝煌的戰績:“我本來想放你一馬,可誰知章大哥顧忌名聲,不肯馬上與你解除婚約。所以,我就騙你們去了雲斷山脈,再在你喝的水裏下毒,毒啞了你的嗓子,然後将你母親留給你的手镯說成是我的,是你搶我的。
“然後章大哥就信了,他這次找不到靈植,已經對救你失望,迫切需要一個擺脫你的借口,我正好給了他一個臺階。于是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留在獸潮裏,這樣他依然是個深情的世家公子,我依然是個善良的好妹妹,多好。”
蘇婉只是想試着刺激她,沒想到她真如自己預料一般說出了全部的真相。
看着白家家主錯愕的眼神,蘇婉輕輕捂上了胸口:小姑娘,你受到的一切傷害,終于大白于天下,可是……你再也不會知道了。
白晚月以為她回憶起了痛苦的過去,更加瘋狂地大笑起來:“你現在衆人追捧又如何?你的靈根怎麽恢複的?有奇遇還是得到了傳承?你旁邊的人看到你那麽惡毒地想要害死我,他還會像以前一樣以為你是朵小白花嗎?白晚婉,你真可憐,你以前單純又善良,卻被人誤會惡毒要冤枉我,現在你真的變成那樣了。”
蘇婉對她話裏話外的挑撥無動于衷,小白花?江祈淵會以為她是小白花,他瞎了嗎?
她也不管白晚月的發瘋,走上前便将藥塞進了對方嘴裏。後者想暴起傷人,卻被江祈淵驟然釋放出來的威壓鎮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将那藥吞下。
蘇婉看她試圖咳出來,又看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滾,閉上眼輕舒了一口氣:“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那不是殺人的□□,它只會廢了你的靈根,毀了你的容顏,讓你無法說話。家主,可否請你将她也送去雲斷山脈?”
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白家家主活剮了白晚月的心都有,哪裏會不同意這小小的請求。
蘇婉看着她被丢在一旁,也不在乎白家是真的将她送走,還是暗地裏将人折磨死。
這已經與她無關了。
“那家主,我就先去煉藥了。”
章家長老固然想逼他給章朗煉藥,可聽了剛才的事,哪怕對方同意他也不敢答應。
萬一白晚婉在藥裏做了些手腳,誰又能發現得出來?
于是只能眼睜睜地看她取了靈植,施施然地前往隔壁的煉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