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幕《造偶師》
一清早，鳴奉劍就跪在卧室裡面，他雖然昨天給人弄昏了，可是朦胧之中大約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因此為保護不當而深感自責。
躺在床上的堂上靜緩緩地打開眼睛，起身靠在床上的枕頭上，雙手抱胸，微微地皺起眉頭，疑問道：「奉劍，你在幹什麽？」
她嘴裡雖然平靜地詢問，可是心裡就不停地滴咕著。
怎麽自己一起床就看見人跪在床邊？
這個屬下為什麽這麽喜歡請罪？
可是，那個屬下還是直直地跪在原地，說出死硬硬的對白。
「屬下保護不周，請主人責罰。」鳴奉劍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語調也一成不變，像一塊木頭似的。由外人的眼裡可能看不出半點情緒，可是，堂上靜就是知道他現在心裡不好受。
她閉上眼睛，沉思一下，打開，幽幽地輕嘆一口氣。
「我沒有動不動就責罰屬下的嗜好。」堂上靜掀開被單，一邊走下床，一邊說道，緩緩地走了幾步，在屬下的面前停下。
鳴奉劍低頭看著冰冷的地板，忽然看見一雙光滑滑的腳，站在眼前，擡頭一看，那張英氣的中性臉孔微微地露出不悅。
他當然知道主人不會懲罰自己，可是他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自己最在意的女人也保護不了，這不單是做屬下的失職，也是一個男人的可恥。
可惜，主人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的心在想什麽的……永遠不會明白。
他只是手下而已，只是貼身的僕人，或者如同親人般的家人。在彼此的心裡都有著特別的位置，卻沒有可能是情人的位置。
可笑嗎？也許吧？可是他心甘情願為這種甜蜜中帶著痛苦的折磨而高興，因為對象是這個人，他唯一的主人。
「有時間在這裡浪費，不如儘管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堂上靜突然語氣一變，冷言道。
「站起。」強硬的命令，沒有絲毫的起伏的語調。
鳴奉劍頭皮一麻，知道真的讓這個人生氣了,他快速地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回答: 「主人交代的任務,屬下已經完成。」
「報告看看。」堂上靜吩咐道，利落地脫下睡衣，一絲不挂地走向浴室去。浴室裡面傳來水聲，還有一些細碎的聲音。
鳴奉劍一如既往地站在原地沉吟半響，知道聽見裡面的叫喚才緩緩地走進去。
浴室裡面白朦朦一片，潤熱的水汽，浮躁的心跳。
鳴奉劍熟絡地拿起東西，服侍著自己的主人沐浴。同時，倒背如流地陳述起調查到的資料。
「全球一共有15名偶師。6名專門製造男人偶，4名專門製造女人偶，其他人則男女都製造。」清晰地語句，像朗讀一般，一字一句。
鳴奉劍停頓了一下，見主人沒有說什麽，就繼續下去。
「屬下已經從裡面挑出最出色的造偶師。他應該符合主人的要求。」将繁複的資料洗選，從而協助主人，是他一直以來的工作之一。
「幾時見面？」堂上靜躺在浴缸懶洋洋地問道，早上在人間界她的血壓有點低，昏昏的，很想再睡一下。
「由于，他拒接我們的邀請，所以恐怕要主人親自去找他。」鳴奉劍停下手中的動作，等待主人的反應。
造偶師，人間界的罕有的職業之一。專門製造精美的人偶，模樣人類的外形的娃娃，仿真度根據其能力的不同而又偏差。
可是，人偶無論優劣，其價錢也相當昂貴。
因為，他們所製造出來的人偶有兩種用途。一是製造詛咒人偶，可以置人于死地。二是替身人偶，可以代替病人或者擁有厄運的人受劫。或者，為失去另一半的人作代身情人。
雖然製造的人偶沒有真正的呼吸，與真正的人有分別，可是，那人偶的整體觸覺與真人無異。
很多有錢人為了不同的目地而想擁有這些人偶。不過，造偶師，只為有緣人製造人偶。因此，人偶的數量少之又少。
「何時何地？」堂上靜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高傲的造偶師，越是有能力越是難以相處，她還真想見見。
「他下個星期會去美國為人製造一名人偶。」鳴奉劍一邊恭敬地回答，一邊幫著主人洗著頭髮。
「那麽我們下個星期就去美國，公司的事情，你交代下面的人。」堂上靜輕聲道，心裡有點莫名地憂傷與懷念。
她伸出手，探向浴缸，手撈起滿是泡泡的水，眼睛盯著出神，思緒不知道跑了哪裡去。
姐姐，已經五百年了，你現在在哪裡？已經轉生在何地？你還想念那個人嗎？
我很快就會完成對你的承諾。
「主人？主人？」鳴奉劍見主人似乎走神了，連忙喊了幾句。
「奉劍，抱我出去外面更衣。我不想動。」堂上靜金色的眼瞳回過神來，背靠上屬下的肩膀上。
「是的。」鳴奉劍再次恭敬地回答，手用力地一包，把主人從浴缸裡面撈了出來。
剛走到外面，就聽見敲門的聲音。
「誰？」堂上靜問帶，從鳴奉劍的懷抱走了下來，拿起毛巾擦著頭髮。
「靜，是我。」嬌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是月華？堂上靜心裡疑問，她很少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難道是為了昨晚那件事情？雙生兒的姐姐月麗曾經到訪，她沒有理由感覺不了。
忽然，肩旁被上一件白色的衣服，堂上靜頓了一下，伸直手，讓屬下為自己穿衣服。
「進來。」衣穿整齊後，堂上靜就揚聲道。
鳴奉劍向進來的人而點頭問候，然後就退下關好門。
「靜，我想問一件事情。」月華站在旁邊，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
「鎮海，我也有件事情要問你。」堂上靜勾起唇的弧度，爽快地說道。走到沙發上，翹起腿，雙手疊放在腿上，優雅地坐下。
月華也走了過來，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
「月華，你很怕我嗎？」堂上靜看著她，突然笑咪咪地問道。
「啊？」月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絕色的臉有著小孩子疑問的眼神。
金色的眼睛微微地打開著，唇上的弧度有加深了一些，輕聲道：「你的姐姐想把你帶走，你會離開嗎？」
沒有對剛才的問題，再追究下去，若無其事的問道。
「我不想。」幾乎是不假思索，語氣中有著無比的肯定。紫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堂上靜，突然自己她覺得月華沒有想像中的柔弱。
「可是，那是你的姐姐，你不想跟親人在一起？」堂上靜再詢問道，她不想自私地将月華留在身邊，說到底自己也将她視為一個棋子。當然如果是她自願，就另當別論。
她堂上靜不是什麽偉大的好人，如果有人願意被她利用也無怨言，何樂不為？
「我沒有親人，我只有你。」月華有點急起來，脫口而出道。儘管堂上靜沒有用逼問的語氣，可是她害怕靜會将自己推開。
唯一溫柔的臂彎，是她僅有的，也是全部。
看到那雙溫潤的金色眼瞳露出一絲驚訝，月華趕緊解釋道：「我、我的意思是……靜，你應該知道天地下沒有地方是我的容身之所。」
緊張的語氣，最後化為無奈的呢喃。
堂上靜腦裡浮起以前的一些片段，想起月華跟她說過的一些話。
雙生兒在精靈界是不祥的存在，一出生，族人就在她和姐姐之間做出選擇，她被驅逐出故鄉，流落異地。
族人和親人也捨棄了她。甚至，流浪在冥界的時候，遇到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那是她一輩子也不願想起的記憶。
房裡的空氣像停止流動一般，只有窗外的鳥的鳴叫，清清脆脆的。
月華見自己說了不得體的話，就連忙站起來，轉身想離開。
中途，左手被人拉住了。
「抱歉。」中性的嗓子有點低沉，是那個人獨有的特色。
猛地，感覺左手的力度再深了一點。
「除非，你先放開我的手。否則，我不會放開。」那個人再次為她許下諾言，真摯的語氣，真摯的關心。
絕色的臉有點濕意，那個人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跟前，捧起她的臉，輕輕的擦著那些晶瑩的淚珠。
「下個禮拜有事要出國，我不在的時候，會叫小白保護你。」堂上靜溫柔地說道，她知道那些人必定會趁自己不在而下手的。所以，一定做好準備。
月華乖順地點了點頭，她不會離開這個人。除非，有一天，這個人不需要她。
「走，我們下去吃早餐。」牽起左手的那隻溫暖的手沒有放開，拉著她向樓下走去。
衆人早已在大廳等候已久，眼見兩人從樓上牽手步落，神态各異。
冰顏看見那兩隻手牽在一起，靠在椅子，別過臉，輕輕冷哼了一聲，雖然是微乎其微的響聲，可是，還是落在旁邊的許聽雨耳裡。
許聽雨忽然一愣，暗忖著，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呢？莫非……
他輕輕搖了搖頭，無論旁人有如何的想法，堂上大人所牽起的對象，絕不會月華小姐的人。
他雖然較遲進入冥殿，可是在民間的時候，早已流傳冥王如何锺愛未婚的妻子。聽說是當時陛下親自求婚的，而且訂婚戒指還是「唇語」，具有生死相許的意味。
後宮佳麗可以三千，可是陛下卻只锺情于一名女子，拒絕無數佳人與公子。
想著想著，眼神不自覺有些暗淡，明明知道沒有希望的獨角戲，卻在獨自暗自神傷。
也許自己真的很傻，在心裡的渴望中，再聰敏的人也有糊塗之時。
鳴奉劍看著他的主人和那名女子，覺得有點刺眼。
表面若無其事，內心卻有些納悶。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以前也許不知道，現在他一定知道。他對主人有佔有欲，不想任何人碰觸主人。不想主人對任何人都好，他想獨占主人的溫柔。
人的內心的欲望智慧增加，沒有減少。
如果理智可以控制一切，那麽他就不會愛上自己的主人。
這是注定悲劇的感情。
不過，那又如何？仰慕主人的人又何嘗僅有自己呢？
他只要好好保護她就行了，外在的一切事物，不是他考慮的範圍。
堂上靜帶著月華坐下後，就微笑地打起招呼，接著大家一起默默地吃起早餐。
中途，堂上靜神色悠閒地說道：「小白，我下個星期要出國。你幫我保護一下月華。」沒有詢問的語氣，只有淡淡的命令。
雖然昨晚她反噬土色岩岩的魔力，把大家失去的魔力都搶了回來，可是，她依舊不放心把月華獨自留在家中。
「我也要去。」冰顏眼神露出微微驚訝，轉眼即逝，緩緩地拿起手帕擦擦嘴，簡直拒絕堂上靜的命令。
他不喜歡待在任何女人的身旁，即使是堂上靜的未婚妻。
說起來，他幹嘛要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契約者？與其要保護這個女人，他情願一刀砍死這個女人。
少了一個人在堂上靜身邊轉，多好。
堂上靜沒有生氣，只是奇怪冰顏不聽自己的吩咐。不過本來，冰顏就是難駕馭的野獸，不喜歡依照命令行事，是正常的。
「可是我需要你的辦忙。」堂上靜勾起唇角，輕笑道，像哄小孩子的語氣。
「如果月華什麽事，我無法想像。你的力量，我相信。」坦言地陳述，真摯的語氣，讓冰顏難以再次說出拒絕。
冰顏皺起眉頭，心裡暗罵著自己，用力捉住手裡的手帕，咬牙著暗忖。
為什麽這個人淡淡的一句話，能牽動他所有的情緒？
不羁的他，甘願臣服這個人的腳下。
「我明白了。你幾時回來？」冰顏沉吟半刻，雖然心有不甘，可是最後還是妥協了。
明明還沒有分開，他就想人快回來。
「說不定，不過我會給你手信。」堂上靜眼裡染上濃濃的笑意，語氣有著寵溺。
「聽雨，也有。」停頓一下，向一直沒有出聲的另一個人說道。
她的溫柔就像水，時而洶湧，時而溫和，卻又平等。
到底誰能獨占她最猛烈的在意呢？
在場的三個人，除了僕人們，或多或少，都在心裡如此疑問著。
「聽雨，你有興趣去我旗下的娛樂公司幫忙嗎？」堂上靜放下餐具，随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煙來吸。
煙霧輕輕飄動，傳來淡淡的煙草味。
靜華集團經營不同行業，其中更有娛樂公司，不過經過經營不錯，可是，就是沒有一鳴驚人的新人，全是老演員和歌星。
堂上靜想有些新面孔加入，她喜歡權力，以及操縱的感覺。儘管她富甲一方，指石成金，可是還是喜歡實實在在地玩弄一下。
憑著實力打拼出來的江山，才動人。
「堂上大人你的意思是？」自從堂上靜叫他不用在喊陛下，許聽雨就喊「大人」兩個字，如同随念刀那四個人一樣地叫著。
「怎樣樣？有興趣嗎？」堂上靜好笑的問道，金色的眼睛盯著對方。
許聽雨臉有點發熱，暗自穩定呼吸，努力平淡地回答：「任憑堂上大人的吩咐。」
「好，那就當你答應了。」堂上靜站起身，鳴奉劍立刻熟絡地幫她穿起西裝的外套。
堂上靜仰著頭，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煙，抵在嘴裡，深深吸了一下，拿開，緩緩地吞雲吐霧。
回頭取笑道：「聽雨，任憑吩咐不能随便說。難道我要你當場跳脫衣舞，你也願意？」
說完，低聲笑了一聲，就領著屬下步出大廳，走出了大門。
許聽雨頓時愣住了，随後聽見屋裡僕人的低聲取笑，才回過神來。
想起以前剛相處的日子，以及現在，他心裡就覺得無奈。
堂上大人為什麽就這麽喜歡調戲自己啊？
沒有人回答他的心裡的問題。
月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送著堂上靜出門口。
而冰顏還是一聲輕輕地了冷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