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賣鋪 (1)
八九點鐘的夜晚,人群從四面八方湧向十字路口, 又往四面八方散去, 空氣裏竄着火星子,一點風都沒有, 熱的人想往牆壁上爬。
鎮上的旅館東一家西一家,有的靠近街道, 有的比較僻靜,裝修各有特色, 價格略有不同, 服務基本一個樣,透着夏天夜晚的煩躁。
這樣的夜晚, 心靜都未必涼快,更何況胸膛裏的那顆心騷動不止。
私念旅館離鬧市較遠,靠近郊區,貼着一個池塘,蟲鳴聲此起彼伏,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收工,絲毫沒有“早睡早起做個好寶寶”的覺悟。
三樓的走廊上,大媽推着清潔車走過,她突然停下來, 扭頭看一眼旁邊牌號302的房間。
“奇了怪了,剛才怎麽好像聽到有人在哭啊?”
大媽自言自語, 她剛要走,哭聲又出現了, 是從房間裏傳出來的,聽那壓抑的哭聲,不像是女孩子發出來的。
把推車推到牆邊,大媽走到302的房門口,她把耳朵湊上去,離的近了才發現房裏傳出來的不止有哭聲,還有痛苦的喊聲,正在哭着喊什麽“叔叔你輕一點”“好疼”,聽着就讓人心疼。
那哭聲裏夾雜着男人的低吼“哭哭哭,讓你哭”,後面的聽不見了,八成是“打死你”之類的話,因為哭聲更大了,有兩聲都啞了。
大媽露出恍然的表情,看來住裏面的是一對叔侄,她嘆口氣,要命了喲。
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鬧着呢,還打起來了。
大媽腦補的是一個瘦弱的小孩子在被嚴厲的大人呵斥,動手教訓,他渾身是傷,邊哭邊喊疼,一個勁的求饒。
太可憐了。
要是沒個人管,搞不好會被打殘的。
這麽一想,大媽的母愛噌噌噌的泛上來了,瞬間就拽出她管閑事的小毛病,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敲敲門。
“叩叩”敲門聲突如其來,房裏流動的熱流都凝結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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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豐一個沒留神,黃單就被他撞到桌子底下去了。
“……”
戚豐把人撈出來,啞聲笑着在他濕漉漉的臉上撫摸幾下,手掌摸到他的腦後,“撞到頭沒有?”
黃單搖頭,臉被男人粗糙的掌心摸着,又疼又舒服,他哭啞着聲音說,“有人敲門。”
戚豐将人往懷裏帶,埋頭去啃他的脖頸,粗聲喘氣,“不管。”
黃單摸了摸男人汗濕的寬厚背脊,他把鼻尖上的汗珠蹭到對方的肩頭,連同那些眼淚,“去看看,萬一是要緊事呢?”
戚豐的呼吸粗重,眼底有深沉的情欲,看的人頭皮發麻,“現在我們做的才是要緊事,別的都一邊兒去。”
他剛說完,敲門聲又響了。
黃單往後挪,背部靠上床沿,趁機喘上幾口氣,疼的要死,累的夠嗆。
戚豐忍的青筋都蹦出來了,他吼一嗓子,“誰?”
門外的大媽吓一跳,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在這關鍵時候,她靈機一動,說自己是旅館的清潔人員,問需不需要換垃圾袋。
戚豐的太陽穴疼,“不需要。”
大媽是個意志堅定的人,有困難也不怕,她趕緊下樓,再回來時帶了個人,是旅館的老板娘。
老板娘出馬,房間的門開了。
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門裏,上半身穿着件藍色襯衫,扣子一顆沒扣,很随意的敞在兩邊,露着精壯的胸膛,下半身是條黑色長褲,皮帶沒系,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部。
“有事?”
戚豐打量門口的兩個中年女人,一個穿着員工服,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
對着這麽個男人,大媽跟老板娘都有點吃不消。
戚豐喘氣時的腹肌微微起伏,一滴汗珠往下滑落,滾進了褲腰裏,他還等着辦事呢,沒功夫跟這兒耗,“有事嗎?”
大媽往裏面瞧,見着一張床上的被子裏鼓着一塊,躺了個人,隐約還有呼嚕聲,她收回視線看看面前的男人,不太像是會把小孩子打哭的人。
老板娘煞有其事的說,“有別的客人反應,說你的房裏有哭聲,影響到他們睡覺。”
大媽給她使眼色,對,就得這麽說!
戚豐的面上掠過一絲笑意,他的聲音沙啞,同樣也是煞有其事的口吻,“哦那個啊,我剛才在看電視。”
“電視裏的小朋友丢了,家裏人哭天喊地,鬧的厲害,影響到其他人嗎?不好意思啊,回頭我把聲音調小一點。”
男人很有禮貌,态度非常好。
老板娘看一眼大媽,大媽這會兒不确定了,畢竟是隔着門聽的,這個男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在撒謊。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大媽狐疑的說道,“不對啊,我好像聽到有人喊叔叔。”
戚豐的唇角一抽,大姐你的聽力不錯啊,他笑了笑,說的跟真的一樣,“拐跑小朋友的那個人是個壞叔叔。”
“那壞叔叔把小朋友拐跑以後,就開始欺負他,小朋友哭的很可憐,哭着喊着求饒。”
說着說着,戚豐就吸一口氣,媽的,更硬了。
他不等門口兩個中年女人說什麽,就立刻甩手把門一關。
關門聲很大,透露着當事人的急切和不耐煩。
大媽這下子明白了,原來真是電視啊,她哎一聲,年紀大了,耳朵都不好使了,還以為是叔侄倆發生了沖突。
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老板娘跟大媽沒理由再待下去,她倆剛離開,房裏就響起了哭聲。
老板娘的腳步頓了頓,剛才隐約覺得男人給她的感覺有點熟悉,像是她家那死鬼每次完事後的樣子,不過似乎又不太像,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回頭。
算了,管他呢,只要沒出事就行。
電視裏的精彩劇情正在熱播,壞叔叔又開始欺負小朋友了。
戚豐怕黃單受不了的疼暈過去,心裏留下不好的陰影,就搞了兩回,在想搞第三回 時抽了自己一耳光,清醒了不少。
他們往後有的是時間,不差這一兩回。
黃單哭多了,眼睛疼,他聽着浴室裏的嘩啦水聲,腦袋昏昏沉沉的。
戚豐洗完回到床上,舔着青年的眼皮,“睡一覺就好了。”
黃單的眼睫毛動了動,他趴着睡,躺着睡,還是側着睡,不管是哪個姿勢,屁股以上的腰都疼的要死,屁股以下的腿也疼,唯獨屁股那塊兒不疼,一點感覺都沒有。
好像那幾個小時受力的平行空間的屁股。
戚豐察覺到了,他一邊按着青年的腿部肌肉,一邊嘆息着啧啧,“看來叔叔這回得到了一個寶貝。”
黃單心說,菊花靈的确是寶貝,誰都會喜歡的。
他那條腿被按的抽痛,“輕點。”
戚豐把縮回去的腳重新抓住,繼續一下一下的按捏,“忍着點,過會兒就舒服了。”
黃單疼的想死,“別按了,真的太疼了。”
戚豐看青年哭的滿臉淚,他搖了搖頭,用寵溺的語氣說,“嬌氣。”
黃單蹙着眉心一下一下抽氣,這副身體的柔韌性不好,腿往上擡的時候會很不順利,堅持一會兒就死活都不行了,結果在蹬腿的過程中不小心拉傷了肌肉。
這一掙紮,疼的不光是疼,還有腰,黃單的臉瞬間就白了。
戚豐把他臉上的眼淚擦掉,無奈的抿了抿薄唇,“不要亂動了,叔叔給你揉揉腰。”
黃單哭着說,“你揉了更疼。”
戚豐沒好氣的伸手,把他額前的濕發撥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
男人濕熱的手掌貼上去時,黃單哆嗦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腰快斷了,他側過頭,臉埋進了枕頭裏面。
戚豐拍拍他的屁股,沒用什麽力道,“別哭了,兩個枕頭全被你哭濕了。”
黃單臉下面的枕頭被拿走,他也被翻了個邊,仰面躺着。
戚豐拿毛巾給青年敷敷眼睛,又去把毛巾搓搓回來搭在他的腰上,“怎麽樣,跟剛才相比,有沒有好受點?”
黃單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你再給我敷兩下。”
戚豐困惑的皺眉,“網上說頭一回幹,最疼的是屁股,會發燒,還會下不來床,也走不了路,你疼的怎麽是別的地兒?”
黃單皺皺哭紅的鼻子,“因人而異。”
戚豐把唇湊在青年的耳朵邊,他呼出一口熱氣,低啞着聲音笑,“沒想到你這麽厲害,讓叔叔舒服的快死了。”
黃單,“……”
戚豐不逗青年了,摸着他小腿上的一塊淤青,“別怕,明天叔叔跟你一起回小賣鋪。”
黃單哭累了,模糊的嗯了聲。
戚豐沒睡,他靠坐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青年烏黑的發絲,手指的骨節分明,掌心裏的幾個繭被對方咬了好多下,留着深深淺淺的牙印。
青年嘟囔了句什麽,戚豐湊近些去聽,他失笑,“小東西,你怎麽做夢都想着讓叔叔不要抽煙?”
看一眼床頭櫃上的煙盒跟打火機,戚豐掐了掐眉心,另一只手在青年的臉上摸了摸,這一刻忽然就想起前不久張瑤對自己說的話,說他缺個人讓他把煙戒掉。
戚豐當時嗤笑,說煙能讓他成仙,是他的命,誰會連命都不要?
“煙陪叔叔度過了幾十年,你不讓叔叔抽,以後的幾十年換你來陪,好不好?”
戚豐捏住青年的鼻子,在他微張嘴巴時把舌頭伸進去,片刻後退出來說,“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啊。”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黃單被尿憋醒,他揉了揉微腫的眼睛,打着哈欠去上了廁所回來,和床上的男人四目相視。
戚豐胡子拉碴,雙眼布滿紅血絲,眼臉下面有一片青色,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
黃單的眉心一擰,“你怎麽了?”
戚豐一言不發的看着青年,眼神裏充滿了委屈。
黃單踢掉拖鞋上床,湊在男人面前聞聞,沒有煙味,這是煙瘾犯了?他看看床頭櫃上的煙,那裏面不是還有好幾根煙嗎?
戚豐知道他的意思,自己不是煙瘾犯了。
确切來說,是煙瘾犯上來時最難熬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這會兒純粹就是沒休息好。
昨個夜裏戚豐想抽煙,忍着沒去拿,他把青年往身前帶,摸摸臉摸摸頭發,嘴也湊上去親。
結果煙瘾是壓下去了,欲望卻翻了上來。
戚豐看懷裏的人睡的可香了,他不忍心把對方搞醒,只好咬牙起來沖了幾次涼水澡,把自己沖的拉肚子了,早上才緩過來。
見男人沉默,黃單又問了句,“是想抽煙嗎?”
戚豐抓抓頭,舌尖在牙齒上抵了抵,“不是煙的事,是叔叔肚子不舒服,沖涼水澡沖的。”
黃單蹙眉問道,“為什麽要沖涼水澡?”
戚豐斜眼,“你說呢?”
黃單不明白沖涼的意義,他認真的說,“我睡我的,你做你的就是。”
戚豐,“……”
他哭笑不得的扶額,覺得自己好可憐,也好苦逼,白忍了一晚上,天亮時忍的胃病都快犯了。
幾個瞬息後,戚豐挑高了眉毛,“我做的時候,你還能睡覺?”
黃單瞥一眼男人,尋思怎麽說不會讓自己疼,也不至于傷男人的自尊,“睡不着的。”
戚豐滿意的勾勾唇。
要是一對情人在做愛,一個幹的起勁,另一個呼呼大睡,半點反應都沒有,那幹的那個可能會深受打擊,嚴重的結果會是一蹶不起。
戚豐嘆氣,“昨晚苦了我的老夥計,凍感冒了。”
黃單把被子一撩,人躺了進去,他翻身面朝着男人,手臂搭在對方的腿上,打了個哈欠說,“沒事的,以後你記着就行。”
戚豐連人帶被的一把抱起,“還等什麽以後啊,叔叔現在就要。”
黃單探出頭,“來不及了吧。”
戚豐說來得及,他在青年的臉上連親好幾口,目光炙熱,“中午十二點前退房就行,大不了再住一晚。”
等倆人走出旅館時,離十二點還差十分鐘左右。
要不是黃單的肚子一直在咕嚕咕嚕叫,戚豐鐵定會搞到一兩點鐘。
早飯沒吃,兩頓湊一塊兒去了。
黃單跟戚豐坐在小飯館裏,點了三菜一湯。
戚豐把油膩膩的菜單丢一邊,習慣的摸出煙盒甩一根煙叼嘴裏,舌尖纏到煙蒂,尼古丁的味道融進唾液裏,他的神經末梢都亢奮地抖了一下。
這一抖,戚豐按打火機的動作也就跟着停了下來,他咳一聲,把嘴邊的那根煙放回煙盒裏,将打火機壓在上面。
黃單問道,“你在戒煙嗎?”
戚豐桌子底下的腳蹭蹭他,“不然呢?”
黃單沒躲開,被蹭了一褲腿的灰,“怎麽突然就想戒煙了?”
戚豐撐着頭,“吃飽了撐的。”
黃單抽抽嘴,“你還沒吃。”
戚豐腳上的力道重了些,暧昧的笑起來,“怎麽沒吃了,我在旅館可是吃的飽飽。”
提起這個,黃單就蹙了一下眉心,“下次要帶套。”
他這麽一本正經的說出來,好像那薄薄一層套兒就是手套,戴在手上的,沒有別的用途。
戚豐低着嗓音,視線直直落在青年身上,“戴那東西做什麽,沒勁。”
黃單說,“不衛生的。”
戚豐調笑,“叔叔親都親過了,不嫌棄你。”
黃單小聲嘀咕了句,“算了,說了你也不聽,每次都是這樣。”
戚豐沒聽清,他見服務員端着菜過來,就把桌上的碗筷挪個位置,騰出空間放菜盤子。
三個菜是兩葷一素,兩葷是大骨頭和牛肉,素的是千張絲,湯是西紅柿雞蛋湯,很大一碗。
黃單吃幾口素炒千張絲,吃到嘴裏的味道不錯,就是油放的多,味精也多,還不如原主媽做的菜,起碼她不會放這麽多味精。
戚豐把一次性透明手套給黃單,“大骨頭趁熱吃,涼了會拉肚子。”
黃單将手套戴上,拿着盤子裏的大骨頭啃,他啃了一半就放下了,太油,反觀對面的男人,一口沒啃呢。
戚豐見青年看過來就說,“怕你不夠,給你留着。”
黃單說,“我吃不掉的。”
戚豐把他啃剩下的大骨頭拿去啃了,聲音模糊的說,“趕緊吃,別傻坐着。”
黃單拿勺子裝飯,給自己盛了一碗,也給男人盛了。
戚豐的眼簾微垂,把手裏啃完的大骨頭丢桌上,他拽紙巾擦了擦嘴,沉沉笑道,“哎喲,這麽賢惠啊。”
黃單扒拉兩口飯,“有些事我本來會的,現在又不會了,你教我,我會認真學,多教幾次,我一定會記牢的。”
戚豐聽的一愣一愣的,“什麽事?”
黃單擡了擡眼,說是家務事,“我有想過的,發現自己還是不會殺雞,我忘了怎麽拿刀抹雞脖子,菜炒的也不好吃,煮的飯不是太硬,就是太爛,我記不清煮多少米放多少水的方法……”
他說着說着,不自覺的嘆口氣,覺得自己真的很笨,男人教了一輩子,他學了一輩子,換一個世界重新開始,就變成了學多少忘多少。
戚豐聽完以後更愣了,他的眼底多了溫柔,嘴上挂着戲谑的笑,“你想照顧叔叔?”
黃單說,“你比我年長,會在我前面老去。”
戚豐的面部一抽,“這話聽着怎麽這麽不舒服呢?”
黃單說,“大多真話聽起來都會不舒服。”
戚豐,“……”
黃單認真的說,“等你老了,你會很需要我的。”
戚豐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另一個意思,這個孩子會陪他到老,他既感動又覺得溫暖,心髒失控的跳動着,劇烈到有些發疼,生平第一次有人會跟他說老了以後的事。
這算不算是一種許諾?
算的,如果這個都不算,那就什麽能算的了,戚豐按住心髒的位置,只是未來太遙遠了,遠的讓人慌張,他本能地選擇抹去那些不安定的痕跡。
短暫的安靜過後,戚豐恢複如常,他勾唇笑,“叔叔現在就很需要你。”
黃單不明所以,“嗯?”
戚豐站起身,壓低音量說,“跟我去衛生間。”
黃單剛去衛生間,就被一雙結實的手臂從後面抱住,之後是門關上的聲音。
衛生間外面的幾個人夾緊腿,膀胱疼。
有脾氣火爆的上前罵髒話,把門拍的震震響,“誰在裏面啊?有完沒完了還?撒個尿拉個屎你鎖什麽門啊?”
也有性格溫順的,和和氣氣的在門外說,“哥們行行好,大家夥都等着用廁所呢。”
等着蹲大號的忍的要死,開始從褲子裏往外放毒氣了不說,還在中間放,存心要拉仇恨值。
幾人在原地急的滿頭大汗,憋的都快滴尿了。
片刻後,戚豐開門出去,那幾人本來都是一肚子的火,但是看到他是個大高個子,身材也特別健碩,衣物下的肌肉緊繃着,長的很不好惹,一個個的立馬就慫了,什麽也沒說,只是小跑着閃身進了衛生間。
旁邊的隔間裏,黃單坐在馬桶上哭。
他的嘴巴破了,下嘴唇被咬出一個小傷口,流一點血就被男人吸掉,現在不但破了,還腫着,很疼。
衛生間裏的一撥人前後離開,一個小夥子進了隔間,他剛把褲子拉下來,就吓的一哆嗦,差點沒一瀉千裏,“卧槽,誰在哭?”
小夥子提着褲子出來,逮着另一個人問,“帥哥你聽到哭聲了嗎?”
那人聽到了,嘴賤的說沒聽到。
小夥子的臉一白,一副要哭了的樣子,他一刻都不敢待,提上褲子撒腿就跑。
“傻逼,不會低頭看隔間下面的腳啊,這不是明顯的有兩只……”
話聲戛然而止,那人眼珠子瞪大,隔間底下的腳呢?剛才那明明看見了的,怎麽沒有了?去哪兒了?
“你在看什麽?”
背後突然響起什麽,那人頭也不回的跑出去,邊跑邊嚎,“鬼啊——”
剛出來的黃單,“……”
他走到鏡子前擰開水龍頭洗手,“系統先生,你說世上有鬼嗎?”
系統,“不好說的,在下只知道,有個系統工作者負責管理靈異120區,在那個區的每個世界都有冤魂,厲鬼。”
黃單哦了聲,就沒再問。
系統,“黃先生,由于在下要請假備考,在下離開的那段期間,會有上面的領導給黃先生重新安排接待者。”
黃單問道,“你之前怎麽沒跟我提過?”
系統,“在下也是剛收到的通知。”
黃單想了想問,“我記得你說過的,實習期還有七年多,怎麽這麽快就要備考了?”
系統,“七年後是大考,在那之前每年六月份都會有一次小考。”
黃單心想,系統先生工作的機構真嚴厲,一個實習生竟然每年都要考試,“你不會在這個世界就請假吧?”
系統,“不會的,在下會等黃先生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再離開。”
黃單一愣,“系統先生,你是不是在間接的提醒我,這不是最後的一次穿越,我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系統,“……”
黃單對于穿越倒是沒那麽多的想法了,只是和之前的每次一樣,都會擔心還能不能遇到同一個人,不過每次的結果都很好。
心态還是要放好了,樂觀一些,不能胡思亂想,那樣會讓自己陷入泥沼裏去的。
黃單往衛生間外面走,“那系統先生你會離開多久?”
系統,“不會太久的,在下考完試就回來。”
黃單說,“那就好。”
他剛說完,就聽到“叮”的一聲響。
【黃先生,您的監護人給您發送了一只友誼的小船,寓意乘風破浪,是否同意接收?】
“同意。”
黃單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只小船,和大海一樣的顏色,他很喜歡,讓系統先生給他收進了蒼蠅櫃裏。
今天是周六,黃單不用上班,戚豐要監工,可他不但不着急,還磨蹭。
倆人在鎮上東逛西逛,快十點了才回去。
張父在櫃臺那裏收錢算錢,嘴巴的煙積累了一撮煙灰,說句話就掉點煙灰,他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張母在往冰櫃裏放飲料,她又胖又高,還白,氣喘籲籲的,不時拽袖子抹臉上的汗。
老兩口都是往常的狀态。
黃單跟戚豐一起進了小賣鋪,那種平和沒有被打破。
戚豐跟張父張母打招呼,絲毫看不出“我把你們的兒子給搞了”的蛛絲馬跡。
張母把冰櫃的玻璃門拉上,聞着兒子身旁的人,“戚工頭,你怎麽會跟我家志誠一塊兒回來?”
戚豐臉不紅心不跳的瞎編,“是我昨天帶他去鎮上找旅館的。”
他只說到這裏,後面的全交給張母跟張父猜想。
譬如兒子哭的厲害,又不敢回家,就要求對方幫忙帶去鎮上找個旅館,對方出于好心就留那兒待了一晚上。
張母瞪一眼張父,“現在志誠回來了,你要是再敢打他,這日子你就自己過去吧。”
張父不搭理一聲,他等到小賣鋪沒人買東西了,才板着臉對着黃單說,“你給我進來。”
黃單跟戚豐交換了一下眼色,跟着原主爸進屋。
戚豐在回來之前和青年說過,有情況就喊,他沒走,随意在架子前翻翻零食,要确定對方順利過這一關。
一路上了二樓,張父才停下腳步,“是小瑤告訴你的吧。”
他用的是篤定的語氣。
黃單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別人家是重男輕女,這家是反着的,原主爸喜歡原主的妹妹。
有時候在氣頭上,那話說的會很難聽,說原主什麽都不好,沒用,原主聽多了,嘴上不說,都記在了心裏。
原主妹妹就不一樣了,對着她,原主爸更多的是關心,擔心,希望她哪兒也別去,就待在家裏,在附近上班,不要四處亂跑。
見兒子沉默,張父就背着手來回走動,似乎在猶豫着什麽。
黃單沒打擾,等着原主爸把事情的原委說給他聽,那樣一來,對任務的進度肯定會有很大的影響。
“之前你不是問過爸嗎?對,那天晚上家裏丢的不止是一批煙和現金。”
張父開口說話了,駝着個背,五十出頭的年紀,卻蒼老的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還有包裏的一些單子。”
黃單擺出吃驚的表情,“爸,小偷為什麽會偷那些東西?”
張父突然就不說話了。
黃單盡量不露出吃驚和疑惑之外的情緒。
過了會兒,張父再次開口,“志誠,爸其實不想把這事告訴你,因為你知道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黃單,“……”
張父重重的哼了一聲,“不過,爸真沒想到你會偷偷拿了鑰匙去翻辦公室。”
“就算賬單真的有丢失,那也是爸要管的,不需要你來操這份心,況且你對這些事一竅不通,只會添亂。”
他嚴厲道,“下次別再這麽自作主張!”
黃單做出知道錯了的樣子,“曉得的,下次不會了。”
張父喘兩口氣,“爸懷疑那晚進小賣鋪的人真正要偷的不是煙和現金,是那些單子。”
黃單擡頭,“那爸有懷疑的人嗎?”
張父眯了眯眼,沒說話。
黃單說,“派出所的人知道的越多,抓到小偷的幾率就越大。”
張父搖頭,“沒那麽簡單,這裏面牽扯到的東西太多了,一個不慎,你爸我也要掉一層皮。”
黃單的眼中閃過古怪之色,“政府是不是有個工程……”
他還沒說完就被張父給打斷了,“你聽誰說的?是你媽,還是小瑤?”
不等兒子回答,張父就黑着臉說,“這事你被管,也不準再背對着我跟別人打聽。”
黃單說知道了。
他抿抿嘴,“爸,你今年是不是跟借款公司借了一筆錢?”
張父的面部肌肉抖了抖,“你看到了?”
黃單嗯了聲,“有張五十萬的借據。”
張父警告他,“別跟你媽說一個字,聽見沒有?”
黃單說聽見了,“爸,那筆錢去哪兒了?”
張父說拿去跟別人合夥搞工程了,“行了,就這樣吧。”
黃單不想就這麽結束,他繼續問道,“丢的單子都是些什麽方面的?”
張父不說話了。
黃單說,“是不是借據之類的東西?”
張父瞪過去,黃單吞了口唾沫。
父子倆僵持片刻,張父抹把臉,“兒子,你跟爸說說,你是怎麽往那上面想的?”
黃單說,“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
張父,“……”
他點根煙抽上,“對,其中是有借據,還不止一張。”
黃單愕然,“那會不會是哪個借錢的人偷拿的?”
張父說,“爸也這麽想過,問題是現在不能對外聲張,要是讓借錢的知道了,就算沒別的心思,在那之後搞不好就有了。”
“你要知道,有便宜不占的是極少數。”
黃單蹙眉,聽原主爸的語氣,事情比他以為的還要麻煩。
不過現在可以确定兩個信息,一,借據被偷了,二,有個工程在搞,原主爸是其中一個合夥人。
“爸,借錢的都有誰啊?”
張父似乎有難言之隐,他盯着兒子,“你問這個幹什麽?不是我說,兒子,你最近的變化怎麽這麽大?”
黃單面不改色,“我想幫派出所的把案子破了。”
張父哼了哼,“你還是把自己的班上好吧,不然爸去公司都沒臉見你的主任和老總。”
黃單垂下了頭。
昨天爸不該動手打你,不過你也是,好好的非要惹爸生氣。”
不打算再往下說了,張父拍拍兒子的肩膀,他不忘提醒,“剛才爸跟你說的事,你對誰都不能說,包括你媽和小瑤,聽到沒有?”
黃單問道,“媽也不能?”
張父的眼睛一瞪,“你媽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把屋頂給掀了啊!”
黃單抽了一下嘴角。
原主媽知道了,的确會鬧的不可開交,吵架時的嗓門又大,她才不管是什麽場合什麽時間。
到時候,事情會傳開,人盡皆知,包括借錢的那個人。
黃單下樓就被一道視線圈住,他沒做什麽,由着男人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确定青年沒事,戚豐就沒多待,買了瓶水往對面的工地走去。
黃單給男人發短信,約着在牆角見面,他把一袋子薄荷糖遞過去,“聽說吃這個對戒煙有幫助。”
戚豐親他的耳朵,“叔叔不喜歡吃糖,叔叔喜歡吃你。”
黃單說,“你白天吃糖,晚上吃我。”
戚豐彎着腰背把人摟住了,“白天為什麽不能吃?”
黃單說白天不安全。
“說的也是,那聽你的。”
戚豐的話鋒一轉,“這個工程到明年暑假差不多就會完工。”
他捏着青年的腰,“你願不願意跟叔叔走?”
黃單心想,到那時他任務應該已經完成了,“好哦,我跟你走。”
戚豐只是随口說說,他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想着青年說不願意,那他就留下來,在聽到這個答案的那一霎那間,心中湧出巨大的驚喜,半天都沒回過來神。
直到周陽的父親打來了電話,戚豐才回神,他斂去思緒接電話,“是嗎?好,我會過去的,嗯。”
黃單跟他擺擺手,轉身回了小賣鋪。
上午出了個事,賀鵬在施工樓下面走動,毫無預兆的掉下來一塊磚,他左邊的肩膀被砸傷了。
幸虧他當時走運,不然磚頭會砸到頭上。
王東強去醫院看賀鵬,發福的身材看起來有瘦下去的跡象,就是那臉還是油光光的,看的人發膩。
他長的是一副和事佬的相貌,就是看人時的眼睛會斜着,讓人有點反感。
“小賀,醫生怎麽說的?要緊嗎?”
賀鵬在床上躺着,沒受傷的手拿着手機刷動,“要不是老子運氣好,腦袋瓜子都開花了。”
王東強打量着病房,“要我說啊,你應該打個電話回家,叫你爸媽給老祖宗墳頭多燒些紙錢,求祖宗繼續保佑保佑你。”
賀鵬把手機放下來,“老王,你來這兒幹什麽?”
王東強笑的臉上肥肉都堆了起來,“廢話,當然是來看你啊。”
他把果籃放桌上,“專門給你買的,都是進口的水果。”
賀鵬扯扯嘴皮子,“這怎麽好意思。”
王東強一擺手,“我看你還能陰陽怪氣,說明傷的不重。”
他看着病床上的賀鵬,“什麽時候出院了,跟老哥哥我說一聲,找個車來接你回去。”
賀鵬說,“那先謝了。”
王東強搬椅子坐床邊,“你這一傷,劉總他們會來看你的,等着吧。”
賀鵬無所謂,“你前幾天聽說了吧?”
他青着臉說,“那小子的衣服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床上,我他媽還給穿身上了,今天差點死工地上。”
“知道我為什麽往那棟樓走嗎?就是因為我好像看見了他的一個帽子,媽的,操!我他媽的都快變成神經病了!”
王東強一臉不以為意的表情,“小賀,你不會吧?上回不是你跟我說的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後半句給人一種是在嘲諷,在興災樂渦的意味。
賀鵬粗聲罵,他捶床,牽動到受傷的肩膀,疼的龇牙咧嘴,“現在是那鬼東西纏着我不放!”
王東強摸摸下巴,“為什麽只纏着你,你纏別人呢?小賀,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人做了什麽?”
賀鵬的面色極為難看,“老王,你再這麽說,兄弟就沒得做了。”
王東強讪笑,“開玩笑的,這麽認真幹什麽。”
賀鵬說誰他媽的跟你開玩笑。
王東強跟個沒事人似的,還給他出主意,“要不你給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