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合租房裏的那些事 (1)
江淮從來沒見青年這麽熱情和急切, 他倒是沒有招架不住, 就是有點懵,“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黃單親男人的喉結,“不吃東西嗎?晚上真的沒時間吃的。”
江淮的喉結顫動幾下,被親的渾身都不能好了,他把青年兜頭蓋臉的按在胸口, 低頭彎腰去親對方淌着細汗的臉頰。
青年臉頰鹹鹹的汗味盡數被江淮刮進嘴裏, 他嫌不夠, 就用牙去磨, 去咬。
黃單疼的哆嗦了一下, 伸手去抓男人的胳膊,指甲紮進他緊繃的肌肉裏,壓抑着哭聲說,“去房裏。”
江淮抱起青年, 結實的手臂穩穩托着,“摟着我的脖子。”
黃單照做, 手摟着男人的脖子, 哭着親他。
江淮的臉上有眼淚,一滴兩滴, 濕成一片,他重重地喘口氣,“你看你,還沒怎麽着就開始哭了。”
黃單啞聲求道,“你別咬我。”
江淮蹭着他的臉, 濕漉漉的,“喜歡你才咬你的。”
一進房間,江淮就愣住了。
床上的被子鋪的平整,上面有好幾個小紙盒子,全都拆開了,裏面五顏六色的東西倒出來一些,雜亂的放着,無聲無息的展現出一種急着要搞事情的意味。
“……”
江淮的呼吸一下子就粗起來,他抵着青年的額頭笑,“寶貝,你今晚不想活了啊?”
黃單心說,今晚是要九死一生的。
在比賽前十分鐘,黃單的腦子裏出現一道機械音,彙報着比賽的詳細規則。
Advertisement
比賽開始後,會有專業人員操控機器,負責審計工作,确保公平,公正,但不公開。
由于涉及到每一位宿主的隐私部分,除非是當事人願意分享自己和愛人玩游戲的一面,否則是不會強行對外公開的。
黃單不太清楚整個比賽是怎樣的流程,也沒時間去琢磨。
十分鐘太短,刷地就過去了。
江淮去開電腦,點開流行音樂,電子音混着低音炮的聲音起來,主唱高聲唱着熱血與青春,房裏的家具都在震動。
勁爆的歌聲響個不停,房裏漂浮的塵埃都跟着快節奏跳動起來。
江淮在幹一個大事。
娃哈哈的瓶子卡在水管口,下不去,上不來。
娃哈哈的瓶身那麽粗,材質也偏硬,要推進下水道的管子裏面,太困難了,強行拽出來也不行,水管都快被擠壞了。
江淮的眉頭深鎖,娃哈哈的瓶子和管口緊緊貼在一起,他越往外面拽,貼的就越緊,瓶身和管壁摩擦的厲害,已經有随時都會破裂的跡象,進退兩難。
黃單催促。
江淮滿頭大汗,身上也附上了一層汗珠,他抿着發幹的嘴唇,一滴汗滑過喉結,“別催,馬上就好了。”
空氣裏隐約響起細微的聲響,水管把娃哈哈的瓶子整個吞了進去。
江淮又把娃哈哈瓶子往水管裏面推進去一點,他将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氣吐出來,甩了把手上的汗水,喘了喘氣就去幹起別的事。
搖滾唱完了,換的另一首歌,不知道是什麽歌名,也不曉得是誰唱的,那裏面夾雜着嗚嗚的哭聲,壓制着,痛苦着,漸漸的,哭聲越來越大,聽的人感覺淚水都撲臉上來了。
歌一首接一首的播放,一百多首到頭,又重頭開始,樂此不疲。
前小部分的歌曲透着青澀的味道,像一對剛投奔愛河的小情侶,會緊張,彷徨,無措,害怕,痛哭流涕。
中間那部分的歌曲如火般熱烈,仿佛是一對同時墜入深淵,又同時飛入天堂的情人,在那抵死纏綿着,盡情的燃燒着。
後半段的歌曲又變的溫柔舒緩起來,那好似是幾輩子的愛人,熟悉彼此身上的每一個部位,他們擁抱着唇齒相依,收緊了雙臂,厮磨着,深愛着。
一起疼,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快樂。
黃單的意識開始模糊,他在做夢,夢到自己在草原上,在風裏,在馬背上颠簸,他抱緊馬脖子,那風是熱的,燙的,吹拂過來時,會讓他受不了的哆嗦,眼角的淚往回飛。
草原沒有盡頭,風非但不見涼意,甚至卷起了一道圓形的火焰,将黃單圍困住了,他感覺自己被燒的體無完膚,從靈魂到身體都快融化了。
黃單的意識掙紮着清醒,草原沒了,馬沒了,風也沒了,他如同挂面般挂在男人身上,還是從鍋裏撈出來的挂面,黏糊糊一團,軟的一捏就會變成碎渣。
他又昏沉了下去。
這次昏的時間很長,等到黃單的意識恢複,他發現自己平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幹淨的睡衣,從頭到腳都很清爽,沒有一絲汗濕的感覺。
就是肌肉酸痛,四肢和腰背都痛。
黃單就像是剛從一場國際運動會上下來,他是一名全能的選手,參加了競技體操,球類,水上,男子雙打,馬拉松等多項運動。
時常不知道多久,他超常發揮,打破了自己創下的每一個記錄。
頭痛欲裂,黃單剛清醒,還沒消腫的眼睛就又紅了,眼淚從眼眶裏沖出來,他側過頭,把臉在枕頭上蹭蹭。
旁邊的窗簾拉開一小部分,能看見外面明亮的天色,一晚上已經過去了。
黃單記得昨晚男人一旦有停下來的苗頭,他就立即給對方咔嚓掐掉了,為比賽拼死拼活,哭的喉嚨都啞了,幾次瀕臨昏厥。
房門從外面推開,有腳步聲靠近,停在床邊。
黃單把半垂的眼皮撐開,看到男人端着杯水,衣着随意,姿态是平時的沉穩,跟他的身受重傷,半死不活截然不同。
明明對方才是幹苦力的那一位。
江淮撩開青年額前的發絲,“再不醒,我就要背你去醫院了。”
黃單動動嘴唇,喉嚨很疼,他張口,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你怎麽在家?”
“你這樣子,我能上哪兒去?”
江淮沒好氣的說,“我要是真丢下你出門了,滿腦子還不都是你,搞不好就會因為走神,被撞死在馬路上。”
他把水杯放床頭櫃上,單手托住青年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去把對方臉上的眼淚擦掉,“你都哭一晚上了,怎麽還哭,眼睛不想要了?”
黃單吸吸鼻子,“太疼了。”
江淮皺眉,給他擦眼淚的動作更輕,“哪兒疼?”
黃單哭着說,“都疼。”
江淮嘆氣,把人抱在懷裏,摸了摸他的頭發,“讓你怎麽說你好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在你面前,一點自制力都沒有,你勾個手指頭,我就會忍不住的撲上去,昨晚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叫我不要停,我一看你哭成那樣了,就用心把你幹了一晚上。”
想到了什麽,江淮露出後怕之色,“快天亮的時候,我看你緊閉着眼睛,臉蒼白,身子還在輕微痙攣,差點把我給吓出心髒病。”
黃單的嘴角抽抽,“挺好的。”
江淮沒聽清,“什麽?”
黃單說,“你昨晚很厲害。”
江淮的耳根子微紅,曲着手指在他額頭輕彈一下,“不知死活的小瘋子,你再勾引我幾回,真的會被我搞死的。”
黃單,“……”
江淮扶着青年坐起來,一點點為他喝水,“帶你去醫院吧。”
黃單說不去。
江淮摸摸青年的額頭,又摸摸他的臉,擰着眉毛嘟囔了句,“好像有點發燒。”
還是不放心,江淮在抽屜裏找出水銀溫度計,甩甩後放進黃單的腋窩底下,“夾好了。”
黃單拿胳膊夾着,“幾點了?”
江淮看手機,“九點多。”
黃單餓了,想吃東西,但是嗓子疼,喝水都難受,更別說咽食物了,他把眼角的濕意蹭到男人掌心裏,“我能吃什麽嗎?”
江淮摸他的臉,濕濕的,“給你煮了粥,在桌上放着呢,涼會兒給你吃。”
黃單問道,“有肉嗎?”
江淮捏他的下巴,“昨晚吃一晚上肉,還沒吃夠?”
黃單說,“沒吃。”
“胡說,我那幾兩肉不是你吃的,是誰吃的?”
江淮哼笑,眼角的那塊疤都是溫柔的,“昨晚你是不知道自己吃的多香,使勁把肉往嘴裏咽,我摳都摳不出來。”
黃單不想跟他說話。
時間差不多了,江淮把溫度計從黃單的腋窩底下拿出來一看,發現他是低燒,就去打了盆水過來。
黃單動彈不了,任由男人把他的睡衣脫了,拿濕毛巾給他擦背降溫。
江淮換盆水繼續擦,“我給你請假了。”
黃單是不想說話的,嗓子很疼,他聽到男人說的,還是開了口,“什麽時候的事?”
江淮擦擦他的脖子,“就在我進來之前,你那主美很爽快,沒問什麽。”
黃單說,“美術這邊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江淮把毛巾在盆裏抖開,擰幹了給他擦後頸,“你要不要換個公司?少加一點班,有雙休,你也不會那麽累。”
黃單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其實可以吃吃喝喝,等着時間一到,離開這個世界,但要是是不工作,會很無聊的,所以他還是要上班才行,就當是多學點東西。
“過段時間再看看。”
江淮沒再提,他端着盆去衛生間,回來時說,“我去給你拿粥。”
黃單說,“等一下吃,我腿疼。”
江淮坐過去,把青年的一條腿握住,另一只手給他按捏,“不運動,肌肉都拉傷了。”
黃單的聲音裏帶着很濃的哭腔,“你輕點。”
江淮挑挑眉毛,“你才二十多歲,這腿都沒法架到我的肩膀上,真該好好鍛煉了。”
黃單抿嘴,“好哦。”
男人的指尖有力,捏的黃單很疼,也很舒服,他邊哭邊喊,下巴都被眼淚給淹了。
江淮去拿毛巾重新給他擦臉,找冰袋放在他的眼睛上敷了敷,既心疼又無奈的把人摟在懷裏,“我這輩子就沒這麽伺候過誰。”
黃單微怔,“我知道的。”
江淮說話的時候,熱氣撲向他的耳朵,“記着啊。”
黃單認真的說,“嗯,我記着的。”
江淮滿意的勾唇,聞着青年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他動了幾下喉結,“怎麽辦,我又想要了。”
黃單說,“不能要,我還很疼。”
江淮蹭青年的脖頸,拿沒刮的胡渣紮他,“逗你的。”
黃單被紮的往後躲。
“別動了。”
江淮的氣息粗喘,他捧住青年的臉,哎了一聲,很委屈的說,“自從跟了你,我和只會聳腰的公狗越來越像了。”
黃單半響說,“你過來點。”
江淮湊近,唇上一軟,他低笑兩聲,半眯着眼睛親上去,好一會兒才停。
黃單喝完粥,體力好了一點,“系統先生,我獲得了第幾名?”
系統,“需要一到兩個工作日的統計。”
黃單以為比賽結果已經出來了,“那到時候你會通知我嗎?”
系統,“會的。”
黃單換個姿勢,從躺着改為趴着,剛開始是最疼的,疼的要死,後來還是疼,但是有多疼就有多爽。
事情辦完了以後沒傷口,也沒任何不适,他上了廁所,很順利。
好一會兒,黃單感慨,“菊花靈真好。”
不過,他用着用着,就要用完了。
系統,“那個産品所屬的公司每年會舉辦一次活動,收集大量的用戶意見反饋,公司會選出前三名,寄送數量不等的産品。”
黃單問道,“有要求嗎?”
系統,“稍等。”
“在下幫您查了,意見反饋的字數要一千字以上,并附英文翻譯。”
黃單說,“我可以寫一萬字,除了英文,還可以附上德文,法文,俄文等多個國家的同步翻譯。”
系統似乎是被震到了,幾秒後才出聲音,“那到時候有活動,在下就告訴您。”
黃單感激道,“多謝。”
客廳傳來江淮的聲音,他在打電話,似乎是有什麽案子要去跟進。
黃單往薄被子裏縮,昏昏入睡。
有只手蓋住額頭,黃單被那粗糙的觸感給弄醒了,他打哈欠,“你有事就去忙吧。”
江淮的手往下移,撫摸着他的臉,皺眉說,“熱度還沒退下去。”
黃單說,“不要緊的。”
江淮的薄唇抿直,面部線條繃着,明顯的放心不下。
黃單又打哈欠,“沒事的,我現在好多了,你去忙你的,我在家補覺。”
江淮低頭去親他,“乖。”
黃單搭上眼皮,聽着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手機開着的。”
江淮嗯了聲,把灰色襯衫拽下來,塞進褲腰裏面,快速扣上皮帶,“冰箱裏有吃的,餓了就去拿。”
黃單含糊的嗯嗯,人睡着了。
玄關的江淮正要穿鞋,又回房裏,在青年的唇上碰幾下,把人往懷裏緊了緊才走。
心裏住進來了人,不一樣了。
無論是在哪兒,要去哪兒,做什麽事,和什麽人見面,都會記挂着,恨不得捧手心裏,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摸到。
黃單沒睡多久,就聽到了“扣扣”的敲門聲。
他以為是自己還沒睡醒,準備翻個身再睡,但是那“扣扣”聲一直在響,伴随着幾聲用力拍門的響動。
确定真有人在敲門,黃單找到拖鞋,慢吞吞的下床,他倒吸一口氣,腰酸背痛腿抽筋,這幾個字擱他身上,非常貼切。
昨晚真的做過頭了。
黃單走到客廳,額頭已經滲出冷汗,他抽紙巾擦汗,順便把臉上的眼淚擦擦,“誰?”
門外是一個年輕的聲音,“是江哥叫我來的。”
黃單沒馬上開門,他坐到沙發上,等疼痛感不那麽強烈,才去把門打開,認出來人是上次的寸板頭。
寸板頭看到青年的眼睛通紅,臉上還有淚痕,不由得傻眼。
想到江哥的交代,他一個激靈,“你,你怎麽了?”
黃單擺擺手,“沒怎麽。”
寸板頭進門,把他來這兒的事給說了。
黃單默默聽着,知道江淮是擔心他,叫自己的兄弟過來幫着照看一下。
寸板頭有點拘謹,他搓搓手,不知道該幹什麽。
黃單給寸板頭拿瓶水,他是想陪對方待會兒的,看電視聊天都行,但是身體已經提出抗議,腰快斷了,坐不住,只能躺着。
要是黃單硬撐,絕對會在寸板頭面前疼到哭出來,對方一定會吓到的,他想,還是不吓人了,“我去睡覺,你随意。”
寸板頭拿住那瓶水,看出青年身子不舒服,臉白的很,走路也不自然,估計是扭到腰了。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江哥對個男的這麽上心,好像挺怪,又覺得是能預料的事,畢竟上次他就親眼目睹江哥把這人緊緊抱在懷裏。
寸板頭打了個抖,“那個,你中午要吃什麽?”
黃單說,“面條吧。”
寸板頭哦道,“好的。”
黃單只是随口一說,中午他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一碗面條,詫異的問,“你做的?”
寸板頭咧嘴,“是啊,我看廚房有細面,冰箱裏有肉有菜有雞蛋,就自己做了。”
黃單夾一塊西紅柿到嘴裏,細嚼慢咽後給出評價,“很好吃。”
寸板頭害羞的摸摸後腦勺,“鍋裏還有的。”
黃單讓他也去吃。
倆人解決掉一大鍋面,氣氛沒那麽尴尬了。
下午黃單不睡了,他靠在沙發上,後面墊着海綿寶寶靠墊,跟寸板頭一塊兒看電視。
那電視講的是婆媳間的戰争,兩個大老爺們也不知道能看出什麽名堂出來,共鳴是肯定沒有的。
寸板頭開始沒話找話,“這房子挺貴的吧。”
黃單喝口水,“還好。”
寸板頭咂咂嘴,“S市什麽都貴,還是有大把大把的人要往這裏跑。”
黃單說,“因為這裏機會多。”
寸板頭看着虛空,“說的也是,那些上班族失業跳槽,都是常有的事,不像我們,進一個窩,就在裏面待着,上頭沒指令,得待到退休。”
黃單給他一個橘子。
寸板頭不好意思的說謝謝,三兩下把橘子皮剝了,掰一半遞過去。
黃單說了謝謝,慢條斯理的吃起橘子。
倆人還挺和和氣氣的,就是電視不好看,真不好看。
算上這輩子,黃單當了三輩子的gay,也沒處理過婆媳關系,寸板頭還是個孩子,就更不能從中體會出什麽感受。
電視裏的婆婆和兒媳從忍讓到忍無可忍,撸起袖子開撕。
婆婆讓兒媳趕緊滾,說房子是她家買的,這個家她說了算。
兒媳一手抱着剛滿月的嬰兒,一手找出房産證砸婆婆臉上,結果那房産證的邊角把婆婆的臉劃破了一條小口子。
不得了了。
這要是處在那兩個年紀的人看,能激動的瞪圓眼睛。
而黃單和寸板頭全程都是淡定臉,還無聊的犯困。
寸板頭待到江淮回來就走了,他打了招呼往外面走,想起來什麽就回頭,暧昧的擠眉弄眼。
江淮把大門鑰匙丢鞋櫃上,“你眼睛抽筋了?”
寸板頭咳一聲,小聲說,“江哥,這條路不好走的。”
江淮聽出那話裏的意思,他拍一下弟兄的頭,沒用什麽力道,“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呢,裝什麽大人。”
寸板頭往客廳裏面瞧,見青年不在才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我有個親戚,就是走的這條路,沒走到頭。”
江淮撩起眼皮,“嗯?”
寸板頭說,“那親戚是獨苗,家裏是不可能同意的,被發現以後就是鬧,甚至以死相逼過,到最後他還是妥協了,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割腕,絕食都做過,你能說他走那條路的時候沒認真嗎?到頭來還不是屈服于現實。”
寸板頭走後,江淮的腦子裏塞着那句話,怎麽也摳不掉。
他的煙瘾犯了上來,靠着門在上下口袋裏摸摸,才想起來煙跟打火機都被丢在抽屜裏,自己正在開始戒煙。
因為青年說煙抽多了,嘴裏的味兒不好聞,對牙齒不好,對腎更不好。
江淮嘴上罵罵咧咧,卻是記心裏了。
誰也不想遭自己的愛人嫌棄,況且對方還小自己七歲,四舍五入就是十歲。
衛生間響起沖水的聲音,黃單開門出來,就看到男人靠門傻站着,眉頭皺的都能夾死一只蒼蠅。
“你幹嘛呢?”
江淮正想着事,冷不丁的聽見聲音,他吓一跳,臉上是來不及遮掩的不安和擔憂,在那裏頭混着些許勢在必得的陰骘。
黃單眯了眯眼,“是不是那小兄弟對你說了什麽?”
江淮定定神,扯起一邊的嘴角,“他一個小屁孩,能說什麽東西。”
黃單自顧自的說,“你口中的小屁孩告訴你,同性戀這條路很難走,可能還對你說了什麽出櫃失敗的例子。”
“你怕我們的事被我家裏發現,家裏極力反對,我被迫順從,和你分道揚镳。”
他說,“可是你不想跟我分開,所以你暗暗下決心,不管我家裏怎麽為難,你都要過那一關。”
江淮膛目結舌,半天才邁動腳步走過來,伸手去捏青年的臉,啧啧兩聲道,“乖乖,你這腦袋瓜子這麽聰明啊,這都被你說中了。”
他狐疑的盯着看,“你該不會是躲在門後偷聽了吧?”
黃單抓住男人的手,“剛才我在上廁所,聽不到的,說的那些都是我猜的。”
“……”
江淮低聲問,“你怎麽知道我心裏的想法?就不擔心我會退縮?”
黃單說不會的,“因為你說過,死也不放開我的手。”
江淮愣了愣,他笑出聲,蹭着青年的鼻尖說,“對,死也不放開。”
第二天,江淮揪住寸板頭,開門見山的說,“那什麽面條,你把步驟寫給我,快點,還愣着幹什麽?”
寸板頭反應過來,“噢噢。”
他在紙上寫完了,還是覺得匪夷所思,“江哥,你要改行做家庭煮夫了嗎?”
江淮把紙條卷起來收口袋裏,意味深長道,“做男人難啊,做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
寸板頭說,“更難,我看出來了。”
江淮沒回應。
難是難了點,但是挺幸福。
為一個人這麽盡心盡力,拼命的想把自己所有的都給對方,生怕少給了一點點。
黃單吃到江淮給他煮的面條,西紅柿有,雞蛋有,青菜有,肉絲也有,看樣子,什麽都不缺。
江淮看青年撈一筷子到嘴裏,他問道,“怎麽樣?”
黃單慢慢咽下去,“好吃。”
江淮對這個評價不是很滿意,“只是好吃?”
黃單說,“最好吃。”
聞言,江淮這才把身上的圍裙拽一下來,可算是松了口氣,他去找根煙抽,自己出任務都沒這麽緊張過。
黃單吃完最後的幾根面條,也松口氣。
江淮眼尖,捕捉到了,“你別告訴我,面很難吃,你是不想打擊我,才強撐着吃完的。”
黃單,“……”
他嘆息,“你還沒到四十,怎麽就這麽唠叨了?”
江淮嘴邊的煙一抖,手掐青年的脖子,沒用力道,“好啊你,老子辛辛苦苦給你煮面,你吃飽了就嫌棄老子唠叨!”
黃單說,“我沒騙你。”
江淮把煙夾在指間,往旁邊吐了個煙圈,側頭問,“什麽?”
黃單說,“面真的好吃,明天我還要吃。”
江淮的眼眸黑亮,“行,你想吃多久,我就給你做多久,吃一輩子都行。”
黃單心說,一輩子會膩的,可以換別的吃,只要都是他做的就好。
當天晚上,黃單剛洗完澡,坐在床頭剪腳指甲,他剛把一片指甲弄到垃圾簍裏,就聽見了比賽結果。
第九名。
這是黃單的名次,前十了,比他預料的高很多,他以為自己只能在前一百。
黃單從系統先生那兒得知,這是一場針對宿主的比賽,只有符合條件的宿主才能參加。
否則參賽的可就不止是宿主,還會有閑得無聊,作天作地,費盡心思想找點樂趣玩一玩的系統工作者。
據說系統工作者的家屬太可怕了。
有的是一個團隊,輪流着來,論體力和精力,誰能比的過?
如果嚴格要求必須是男子雙打,但就有系統工作者的家屬是精分的,別看有一個團,其實都是一個人,那情況是在規則以內,完全可以照常參賽,你除了生氣,還能怎麽着?
黃單這回是運氣好。
他聽系統先生說,比賽的過程中,有好幾個宿主都因為身體的原因,提前退賽了。
畢竟是如此重大的比賽,有心态不好的會很緊張,睡眠不足,食欲不振,吃壞東西,和另一半鬧矛盾……這些都會在賽場上起到難以想象的影響。
“系統先生,第九名會有什麽獎品?”
系統,“積分五千萬,菊花靈三百箱,共計九百支,還有一些營養液和産品,都給您收進蒼蠅櫃裏了。”
黃單聽完以後,好一會兒都沒回神。
突然發了的心态,就是他現在所經歷的。
黃單通過這場比賽,更深刻的意識到了一點,遇到困難不要怕,要相信自己,迎刃而上,最終就會取得勝利。
天知道他在那一晚上有多少次想放棄。
實在是太疼了。
這名次他拿的比其他人要艱難。
黃單轉而一想,也不一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別的宿主或許也有困難,只是和他不同,他也不知道而已。
江淮在衛生間刷馬桶,脖子被摟住了,他沒回頭,“別趴我背上,趕緊把頭發吹幹睡覺去。”
耳朵上一濕,江淮的呼吸粗重,“不要鬧了。”
黃單趴在男人寬闊的背上,親他發熱的耳朵,手繞到前面,“抓住你了。”
江淮腦子裏的那根弦猛一下就扯斷了,他站起來,快速洗了手就把背後的青年拽到身前,抱起來往臺子上一放。
黃單低頭親他,“現在還早,我們可以做的。”
江淮什麽也不說,只是牟足了勁把人給弄哭了,那哭聲沒壓制,驚天動地,要死要活。
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裏裝載着黃單和江淮兩個人的點點滴滴,他們會在結束一天的工作後洗個澡做個愛,有時候澡都不洗,就渾身臭汗的抱一塊兒,親上去的時候都是一股子汗味,誰也不嫌棄誰。
待風雨都平靜過後,倆人會扭着脖子互看彼此,分享彼此身邊的人和事,從對方那裏得到一點回應。
生活挺平淡的。
黃單是那麽覺得,他從來不問系統先生,自己什麽時候離開。
因為黃單已經通過前兩次的穿越知道了,該離開的時候,他就會離開。
現在還不到時候。
幾個月後,黃單從江淮那兒聽到一個事,阿玉死了,死在了戒毒所裏,死在她要出來的前一天。
已經拼了命的戒毒成功了,為什麽要做出那種選擇,放棄自己求來的生命?
黃單想不通,江淮也是,他們買票去了阿玉的故鄉。
阿玉的屍體是火化的,就一個小盒子,那些灰要灑在她的故鄉,這是她留下的遺書裏寫的。
黃單跟江淮長途跋涉,倆人出現在阿玉的故鄉時,都是灰頭土臉的,像兩只土猴子。
找地兒洗把臉,黃單喘口氣,“很窮。”
這是他對阿玉故鄉的第一印象。
江淮捧一把水往臉上澆,他抹把臉,“是啊,很窮。”
那種窮,不是坑坑窪窪的山路,也不是高高低低的小平房子,村裏人破舊的衣褲,滄桑的臉,而是混合在空氣裏的東西。
黃單不清楚阿玉的家在哪兒,江淮也不知道。
他倆問了人,才找到阿玉的家。
房子周圍堆放着垃圾,磚塊,木柴,髒又亂,越往裏走,越沒法下腳。
有一個紮着馬尾的女孩在燒飯。
沒有廚房,也沒有鍋臺,就是幾塊磚堆一堆,鍋被吊在上面,裏面是青菜粥,熱氣往女孩臉上撲,她擡起袖子擦擦,髒污褪去一些,露出來黝黑的臉,眉眼和阿玉有幾分相似。
女孩看到黃單和江淮,警惕的問找誰。
她說話的口音是不怎麽标準的普通話,人很緊張,不停的拿手在褲子上擦。
黃單作了自我介紹,他說是阿玉的朋友。
女孩聽到是姐姐的朋友,就高興起來,還跑着去喊弟弟妹妹。
黃單掃視屋子,“阿玉不容易。”
江淮點一根煙抽,“嗯。”
不多時,三個孩子都站在黃單和江淮面前,最小的男孩不到十歲,大大的眼睛裏寫滿膽怯。
年紀最大的就是燒飯的女孩,她是家裏的老二,十八歲了。
來的路上,黃單就跟江淮商量過,是隐瞞阿玉的死,說她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還是把真相告訴給她的家人。
最終商量的結果是後者。
因為阿玉的妹妹已經成年了,她明白什麽是生老病死,這種謊言是偏不了她的。
當三個孩子問大姐怎麽沒回來時,黃單說她回來了。
黃單把背包的拉鏈拉開,端出裏面的小盒子。
女孩看到盒子就哭了。
老三也跟着哭,只有最小的男孩不知道那個盒子裏裝着的就是自己的大姐,他看兩個姐姐哭,就也跟着哭。
一時間,髒破的小屋裏全是三個孩子的哭聲。
黃單把黑框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梁,“阿玉怎麽會走了?”
江淮抽着煙,“不知道。”
三孩子哭了很長時間,小男孩是第一個停下來的,他不清楚大姐沒了,所以不悲傷。
黃單看一眼還在抽泣的兩個女孩,他嘆口氣,窮人家的孩子早熟,阿玉的弟弟妹妹才那麽小的年紀,就已經有了被生活磨練後的痕跡。
小男孩拉着女孩的衣角,很小聲的說自己肚子餓了,要吃飯。
兩個姐姐都沒搭理他。
黃單把手攤開,掌心裏是一把大白兔奶糖,“拿去吃吧。”
小男孩的眼睛立馬就亮了,手擡起來又放回去。
黃單說,“給你的。”
小男孩又擡起手,一把抓走奶糖,“謝謝叔叔。”
黃單看到小男孩抓着奶糖跑到兩個女孩那裏,說什麽你一個我一個,他偏過頭,往外面走去,覺得屋子裏挺壓抑的,在裏面待着很不舒服。
江淮跟了出去。
外面的空氣也悶,這裏的每一顆塵埃都仿佛有千斤重,讓人喘不過來氣。
黃單說,“我不喜歡這裏。”
江淮難得的贊同,“我也不喜歡。”
他彈了彈煙身,看着一撮煙灰掉進爛泥裏,“早點辦完事回去吧,這地兒待着讓人……怎麽說呢,就是……”
黃單接他的話,“絕望。”
江淮咬着煙,“對,就是絕望。”
他們再回屋裏時,哭聲已經沒有了,那小盒子被放在稍微幹淨點的櫃子上,和一個相框放在那裏。
相框裏的是個老人,女孩說有奶奶在,大姐就不會一個人了。
黃單跟江淮都被邀請着吃了青菜粥,和三個孩子一起蹲在鍋邊吃的。
一陣風吹來,火堆跟着搖曳,灰土往碗裏飛。
黃單看看粥上面的黑灰,再看看若無其事的幾個孩子,他抿抿嘴,也扒了送進嘴裏。
不幹不淨,吃着沒病,這是江淮在吃完那碗粥後跟黃單說的話。
黃單在茅坑裏撒尿,“你身上帶紙了嗎?”
江淮斜眼,“撒尿也要擦?”
黃單蹙眉,“我肚子疼。”
江淮摸摸他的肚子,“跟哥哥說說,為什麽不聽話?欺負我家寶貝幹什麽?”
黃單沒心思多說,找個地兒就蹲下來,“你站遠點,我怕熏着你。”
江淮說沒事兒,他抗熏。
黃單索性跟他聊起天,“阿玉的弟弟妹妹都挺懂事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