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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1)

滕芸的電話, 一直都有暗中監控,在她接到一通電話後, 唐偉這邊順着電話號碼查到了相關區域, 不過怕又是一場空歡喜,就暫時沒告知滕時越,帶了兩個人開車前往。

那是家小型的私人雜貨鋪, 主要銷售一些日用品,汽車停靠在門邊,将本來就不大的入口給堵嚴實了,光線被遮了一半,正在用手機追連續劇的店老板立馬摁了暫停鍵, 猛的站起身,臉一橫就想大聲讓人把車挪開。

視野中一西服筆梃的男子走過來, 面容肅穆, 眼色冷沉沉的。

老板于是以為這人是來買東西的,就止住了呵斥的話頭,不過目光一直跟着男子身躰移動。

走到結賬臺前,唐偉直接從兜裏拿了幾張紅票放臺面上。

“早上九點鐘左右, 有個青年在這裏打過電話,還記不記得?”

老板眼睛發亮地落在錢上, 同時腦海裏開始回憶。

這天生意都不太好, 對來店裏的人有點印象。

“嗯,有一個,黑色短發, 人瘦瘦高高,長相一般,聲音還可以。”那會老板正和家裏人商量晚上吃什麽,所以聽得較為清楚。

“他是一個人嗎?”

“好像是。”老板瞳孔略縮,立馬又否定了,“應該不是,我看到對面街停了一輛車,車裏好像還有其他人。”

“男的女的,車牌號看到沒?”唐偉追問。

老板這次就不疊地搖首了:“沒看清,隔得有點遠。”

從店裏出來,跟來的兩部下到附近勘察地形,在不遠處一家網吧找到一個外挂的攝像頭。

一行三人快速奔向網吧。

因為不知道汽車是往左右哪個方向走的,便調取了整個時間段的錄像,帶回去慢慢篩選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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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效率很高,夜幕沒拉下來,就找到了那輛許從一搭乘的車輛,同樣,也是這輛車,在這段時間裏,都較為頻繁地來往本城和錦安鎮。

車牌號知道了,跟着安排人查車主。

唐偉看着調查來的資料,上面顯示車主一年多前就死了,車主沒有家人,所以無從得知,汽車目前具體是誰在使用。

線索再一次中斷。

不過由此得到一點準确的信息,許從一還在本城。

在某個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待着。

唐偉将這天查到的結果,都向滕時越仔細報告。

滕時越手裏另拿了一份資料,是這段時間以來,和滕芸走得較近的人。

裏面有個年輕的男子,讓滕時越意外覺得他那張臉有點熟悉。

“你看下這個人。”滕時越把掌中的照片移向唐偉。

站書桌邊的唐偉走近前,低頭垂目,仔仔細細觀察照片。

“這是……”照片是唐偉送來的,他自是知道這人是滕芸校友,但滕時越忽然讓他看照片,又是什麽緣故。

“查一下他。”滕時越指骨落在照片上,點了兩點,吩咐道。

唐偉盯着照片,滕時越明顯是在懷疑這個青年,可他怎麽看,也看不出來這人有什麽異常之處,滕時越發話了,他心裏疑惑很多,外在的表示則是立馬颔首。

滕時越坐客廳沙發上,沉寂無言,唐偉拿了電話走到一邊,安排其他人立馬去查展翔。

唐偉回到滕時越那裏,男人冷峻着臉,眸光幽深暗沉,空氣裏愈發焦灼,氧氣好似都逐漸稀薄。

很快,手裏電話鈴聲響起。

那邊表示沒在學校找到展翔,他同學也說,這幾天時常看不到展翔的人影。

電話挂斷後,一分鐘不到,又有人來電。

這次是追蹤車輛的人,說是有監控拍攝下汽車,往西北方一地去了。

唐偉直接開的擴音,彼此通話旁邊的滕時越都有聽到。

滕時越自沙發上站了起來,邁出大長腿,兩三步都走到了門口。

“滕總。”唐偉奔上去。

“多叫一倍人手。”滕時越臉上陡然布滿陰鹜的煞氣。

唐偉二話不說,安排人過來。

滕時越這邊前後兩輛車,先行一步出發,往西北方向急趕。

一開始違和感很強烈,旁邊這人說他們是情侶,記憶中好像是這麽回事,可當這人靠近來時,許從一下意識就往後面躲。

到後面,這種違和變得不那麽明顯,記憶裏有斷層,許多事都模模糊糊,展翔告訴他,滕芸在知道他和滕時越發生關系後,就主動遠離他,雖沒親口提出分手,不過意思很明顯。

展翔一邊說,一邊觀察許從一表情,看他似乎對他說的接受了起來,及時止住了話頭。

一次灌輸太多,不太好,得循序漸進。

屋子許久沒住人,廚房裏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土,中午和往上都叫的外賣。

吃過飯後,兩人坐客廳裏看電視,彼此沒聊什麽,展翔電話放前方矮桌上,忽的,就震動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滕芸,展翔一聽她聲音,正想責問她沒看到自己發的信息嗎。

那邊聲音異常焦急。

迅速挂斷電話,展翔一臂拉起許從一,動作力度沒掌控好,許從一眉頭直皺。

見許從一皺眉,展翔立馬松手,道了聲歉,忙解釋:“他們找過來了,這裏不能再待下去,我們立刻走。”

“他們,他們誰?”許從一到沒展翔這麽匆忙。

展翔急道:“滕時越。”

聽到這名字,許從一條件反射地白了臉。

帶來的東西不怎麽值價,沒有收拾整理,展翔扶着因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身躰微有搖晃的許從一出門,汽車就停在大門旁邊。

将許從一妥善安置在副駕駛,還細心的系好安全帶,展翔繞過去,快速進車。

汽車輪胎刮擦地面,發出一陣陣尖銳刺耳的聲響。

展翔一雙眼瞳亮得瘆人,盯着前方随着夜幕緩慢拉下來、漸次暗沉的街道路面。

系統:“啧,展翔希望要落空了,有點可憐哎。”

“要怪只能怪他太看不清現實,和滕時越鬥,再來兩個他,都不是對手。”許從一冷漠陳述。

系統;“炮灰的命,有什麽辦法,誰讓不是女主的誰誰誰呢,得不到女主光環的照耀。”

“他們還有多久到?”

系統:“滕時越的話,估摸半個小時,滕芸那邊,可能就要再晚點了。”

“滕芸也來了?”

系統:“肯定要來啊,為了你嘛。”

“數值怎麽樣?”許從一更為關心在乎這個。

“沒變化,女主這邊99,女主她爸那邊40。”再來個猛烈的刺激,估計就能升百,系統是這樣認為。

一百啊,記得上個世界,最後數值都99.9了,結果言情線還是崩了。

許從一希望這次能還有點不同。

汽車在安靜街道上快速行駛,展翔轉目去看許從一,青年背脊略微躬着,嘴唇泛白,擱在腿上的手緊攥着,在細細發着抖,看起來意外的有種脆弱和無助感,像迷路然後不慎墜落獵人陷阱的小獸,讓人下意識生出一種想要去呵護他的心理。

倘若憐惜這種情感是喜歡,那麽他不逃避,他可能已經有點喜歡這個人了。

展翔一臂過去,覆在許從一手背上,後者半蓋的眼簾顫巍巍掀起來,眸光澄澈,如同一汪透徹見底的清泉。

“沒事的,不用緊張,他不會再傷害到你,相信我。”展翔安慰起許從一來。

許從一頭點了點,手不再發抖,臉色跟着緩和了不少。

彎起嘴角,淺然笑了笑,回眸時,笑容一并收起,展翔專心致志開車。

汽車從四車道的街區開上了一處雙行道,開着開着,展翔頻頻往車後鏡看,後方有輛車好像跟着他。

中間隔了幾輛汽車,加上又是晚上,看不太清裏面坐了誰。

在經過一十字路口時,展翔把車頭直往左邊甩,趕在指示左邊的綠燈最後幾秒,沖向了左方。

綠燈轉紅,在斜過去時,展翔看到跟他那輛車駕駛位裏的人,都不認識,不過有一道冷冽刺骨的視線落他身上,從汽車後車座傳來。

那裏坐了誰,已經不需要去做任何猜測。

展翔抓着方向盤的手猛然收緊,指骨突起,手背暗青血管脹突着。

刺啦!一道急促的聲音,展翔猛踩剎車,前方赫然冒出來一輛白色轎車,橫擋在他們的去路上。虧得旁邊有條窄小的道,展翔調頭拐進去,不然肯定直接撞上了。

意外的狀況,讓副駕駛的許從一身躰直往前撲,有安全帶做緩和,帶子緊勒他胸口,還是讓他咬牙悶哼了一聲。

剛緩和一點的臉色,倏地更加慘白,無一絲血色。

展翔這會暫時顧不上照顧許從一,油門轟到底,車窗外幕幕街景快速倒退,汽車幾乎都飛蹿起來。

許從一發白的指骨抓着車門扶手,身躰慣性之下同座椅緊密擠圧着。風從半開的窗戶直往裏面狂灌,他張着嘴巴,呼進口腔裏的氧氣卻是越來越少,一顆心急速跳動,瞬息間蹦到了嗓子眼。

離開都城,汽車超速行駛上人煙稀少的郊區,周圍不時有山峰連綿起伏。

後面追來三輛車,緊逼不迫。

展翔這邊什麽都沒說,忽然的加速,還有他眼下寒肅的面孔,再去看後面跟着的車輛,許從一心裏立刻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是、是他?”沒說是誰,單是那個名字,都足夠讓他心生懼意。

展翔瞥過來一眼,眸底的冷殘,讓許從一怔了一怔。

“……要不,展翔你還是把我放路邊,他要找的人是我,你先走。”許從一扭曲的記憶裏,展翔是他愛人,他首先想到展翔的安危。

展翔哪裏會聽從許從一的意見,要照他的意思,他所做的一切,差不多算是白費了,洩露了行蹤不說,還得不償失。

之前的報複心,似乎随着和這人短暫的接近,消散了一些,展翔甚至偶爾會在想,若是以後就和這人,這樣過下去,未必不可。

有個像許從一一樣溫和柔善的情人,其實很不錯。

一直以來他都被仇恨煎熬,徹夜難眠。

曾經沒想過,會找一個人,然後過平靜的生活。

就在這個時間點,緊迫的追擊中,這種情緒忽然就擴大到,他無法忽略的地步。

所以不行,就算死,他也得拉着許從一。

誰讓他撩動他心弦,誰讓他,就這麽強行走進他心裏。

展翔扭過頭,去看許從一,眼神尖銳地仿佛下一瞬就要毀滅掉什麽一樣。

後面的車已經咫尺之間,還有最後幾米距離。

展翔這邊車速提到了最大,任他再踩油門,後方的車一點點靠上前。

不遠處一個坡勢陡峭的彎道,展翔沒減速直沖過去。

然而車技差了那麽一點,沒完全掌控好時機,車頭徑直蹿出馬路,朝着旁邊險峻陡坡沖了下去。

展翔驚駭中連連踩剎車,車速太快,慣性下,汽車根本剎不住。

磅!一聲巨響,車頭撞上正前方一棵巨樹,車頭往裏凹陷,四個輪胎同時發出失控轉動的聲音。

後方三輛車排開停在道路上方,這個位置已經算是遠離都城了,周圍路燈稀稀落落,三輛車都打開了遠光燈,聚焦在出事的汽車上。

滕時越從中間那輛車裏走出來,副駕駛的唐偉同樣快速跑下車,一見滕時越朝着斜坡下走,唐偉急忙攔住他。

“滕總,我們去。”唐偉一邊揮手,示意其他人趕快下去救人。

滕時越站在坡坎上,幽邃黑眸俯瞰着前方撞破的汽車。

坡道很陡,沒法直行,下去的人都手抓坡面,一步步往前方靠。

在終于來到汽車邊時,先勘察地形。

十幾秒鐘時間沒到,一名部下跌跌撞撞跑回坡坎邊。

“滕總,汽車另一半懸空,看起來着力點也只有那棵巨樹,你看……”稍有不慎,碰到車身,興許汽車就會連着裏面的兩人都墜落下懸崖,他們誰都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于是回來詢問滕時越的意見。

三輛車的遠光燈都聚焦在斜坡下方出事的車輛上,刺目的光亮,與周遭暗黑的黑夜仿佛間形成了兩個世界般。

唐偉等着滕時越拿主意,但滕時越一字未發,忽然就邁開大長腿,直往坡道下走。

他這一下,讓其他人神經瞬間都繃了起來。

出事車輛會不會掉下去,還是個未知數,倘若中途滕時越出任何事,那是他們都不敢想象的,原本站在滕時越旁邊的唐偉,慌慌張張追上去,相比滕時越的如履平地,唐偉走得跌跌撞撞。

“滕總,前面太危險,您別去。”唐偉聲帶發出顫音。

滕時越繼續前行,腳下步伐絲毫不見停滞,後面唐偉急急跟過來。

有幾個人圍在汽車車尾後,右邊,汽車約莫半個車身都搖搖懸空在陡峭的懸崖邊,下方時而傳來河水流動的聲音,底下緊鄰着一條河流。

車頭往裏凹陷,汽車損傷嚴重,駕駛位和副駕駛位的人,目前都沒有任何動彈,仿佛都在巨大的撞擊中暈眩過去。

随着時間的緩緩前進,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開始逸散并愈加濃烈起來。

一人試着走下斜坡,前去拉副駕駛位的門,剛觸到車門,使了一點力,車身陡然一晃。

發出一陣令人心頭緊縮,心髒戰栗的喑啞聲音。

那人臂膀蹲在半空,不敢有丁點靠近的行為。

似乎事實很明顯,哪怕是碰下車身,興許汽車就會整個掉下去。

滕時越鷹隼般的眼眸裏全是刺骨寒意,他快步過去,對于想要過來阻止他的人,僅僅以森冷的目光就逼退了他們。

車門邊的人戰戰兢兢給滕時越讓開路,下來的數人就都站在唐偉旁邊,即是滕時越後面,數雙眼睛膠着在滕時越身上。

至于滕時越,在走近後,往車內一看,便立馬看到副駕駛的青年腦袋偏向左方,在車燈大,能清晰辨別他額頭撞裂開一個小口,此時正潺潺流着鮮血。駕駛位的人,位置和角度關系,只依稀辨見到額頭也是撞傷,血糊了那人半張臉,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突然,那個半臉鮮血的人猛的一睜眼,咳咳咳,劇烈咳嗽了兩聲,

随後在滕時越森寒的注目中,展翔眼皮慢慢睜開。

眼裏先是一片茫然,眼珠子左右快速轉動,很快就明了當下情況,加之滕時越目光如同實質,展翔幾乎是立刻,腦袋往右邊轉,視線對上車外的男人。

兩個人,隔着一扇破裂的車門,隔着中間昏迷過去的許從一,彼此眸光在空中交彙,隐隐有刀聲劍鳴。

車前的玻璃窗,可以說在激烈的撞擊中,悉數碎裂,一些尖銳碎片更是濺向了汽車中的人身上,展翔和許從一除開頭顱上的傷之外,互相間軀體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不過比起展翔來,許從一似乎情況明顯要好很多。

展翔牽起嘴角,周身無處不在的鈍痛和焦灼,沒有讓他有憤怒和怨怼地情緒,反而因為這些痛,讓他意外的開心興奮。

車外男人眼眸幽沉,看起來一汪死水一樣,不見絲毫波動。

展翔就是有自信,男人眼下的鎮定只是僞裝出來的,他恐怕不知道,自己緊攥到背部青筋都根根突起的手,早就出賣了他。

展翔微有移動,汽車再次發出駭人聲音,車身搖晃,将許從一偏向右邊的頭,給搖得偏向了左邊。

展翔一臂過去,先是快速解了綁縛在許從一身上的安全帶,跟着,手臂就抓住肩膀,他猛地擡頭,再次看向滕時越,眼尾略微上揚,嚣張的眉目,配合他半臉的鮮血,狂妄到了極點。

可以說,還從來沒有人在滕時越面前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來,展翔算是第一個。

盯着滕時越,展翔嘴唇阖動,無聲催促着滕時越,“來啊,來救他啊”展翔笑容裏已經染上了瘋狂的意味。

滕時越兩臂垂落在身側,不見舉起來。

展翔像是在故意刺激滕時越,開始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将許從一軀體往他那個方向拉。

汽車本就搖搖欲墜,随着許從一身體重心的移動,車身開始往左邊方向傾斜。

角度慢慢變大。

滕時越陡然振臂摁住玻璃窗碎裂的車門,殘存着的尖銳玻璃,瞬間刺進他掌心,滕時越面容深暗,如裹了終年不化的寒冰般。

他掌下施力,另一臂鑽進玻璃窗,從裏面将門打開。

車身一震,停止傾斜,滕時越極為迅速地就抓住了許從一右臂。

于是情況變成了,展翔摁着許從一左肩,而滕時越抓着許從一右腕。

兩人誰都不放開,在狹小的車內空間裏角逐着。

咳!展翔忽然弓背又一聲劇烈咳嗽,鮮血湧出他嘴角,他吐了一些,将後面繼續湧上來的腥甜重新咽了回去。

他裂開嘴,這次不再有任何壓制,笑容扭曲又癫狂。

“滕時越。”展翔唇齒都沾滿鮮血,血液讓他情緒跟着激奮起來,忽然就特別興奮,即便等待着自己的至于唯一一條死路,不過在他死時,可以将滕時越最在乎的人一并給拉進地獄深淵,他開心極了。甚至想來一聲狂嚣,以宣洩此時心中無與倫比的雀躍。

“你喜歡他啊,但他不喜歡你,還特別讨厭憎惡你。”

展翔惡笑連連。

他在不遺餘力地激怒滕時越,但滕時越只是面色冷漠無波,看一具毫無生機、毫無價值的死物般,俯瞰着展翔。

眼前猛地發黑,腦袋陣陣暈眩感襲擊上來,展翔晃了下頭,将暈眩感暫時甩開,他想欣賞一下滕時越愠怒的可憐表情。

可惜想法依舊落空。

不過沒關系,看不到沒有關系,肯定會有的。

展翔右臂指腹赫然一收,箍着許從一肩膀,将直接拉得倒在自己懷裏。

汽車在這個忽如其來的動作中,傾斜的角度立馬加大。

車身開始朝着下方滑動,展翔兩臂環緊懷中的人,笑眼旁觀滕時越一只腳踏進到車裏來,半個身體都陷在車裏,妄圖從他這裏将許從一拽出去。

他怎麽能給滕時越這個機會,必然不能。

展翔腳下狠蹬,汽車墜勢洶湧,車身同坡面角度往九十度逼近。

許從一被展翔菢得緊緊的,任由滕時越怎麽拉人,展翔兩臂都在縛在許從一背上。

角度達到九十,汽車轟隆隆震耳聲響中,直往懸崖下墜落。

滕時越還抓着許從一,未曾放開,因此他的身躰随着許從一一塊往下方掉。

後面一直都死盯着的部下們,看到滕時越墜崖,急忙追上去。

磅!一道炸響,汽車落進河水中,濺起水花數米高。

汽車墜落後沒出十秒鐘,就不斷有人脫了衣服,往水裏跳。

冰冷的河水從起面八方灌入過來,三個人,還保持着開初的姿勢。

展翔兩臂摟着許從一,許從一右手在滕時越掌中。

河水太深,他們一直在下墜,周圍深黑無光,看不到任何光亮。

滕時越憋着一口氣,在水中,意外的比剛才狀況好點,起碼他可以不用再顧忌什麽。

因為許從一手腕在他這裏,滕時越朝着認為的那個方向艱難游過去,搜尋中,很快砰到了許從一的身躰,這人軀體的獨特性,讓滕時越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知道是他。

知道許從一的位置,他後方應該就是展翔了。

滕時越游上去,抓着許從一肩膀,提腳就往許從一背後踹。

踹到了一個物體,但對方只是悶哼一聲,不僅沒能踢開,反而摟許從一摟得更緊了。

這接二連三的狀況下,陷進昏迷中的許從一慢慢轉醒過來。

他一睜眼,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有擠壓全身每處皮膚的水流。

腰間的臂膀還有右腕上的不知道是誰的手,鐵鉗一樣箍得他骨骼都像是要碎裂一般。

許從一一手去掰偠上的臂,一手掙脫着緊锢他的爪。

其他兩人都離得許從一近,看不到,可是都清楚感知到許從一醒了。

展翔是菢着既然要死,就拉許從一一塊死的想法,掉下河後,出乎意料,沒想到滕時越竟然也跟來了。

在滕時越想從他這裏奪走許從一時,展翔忽然就覺得,他一定不能放手,最好三個人都死在這裏。

不過許從一醒來,這一點又再次颠覆展翔心中的想法。

他恨滕時越恨了這麽多年,以為這輩子活着就是為了報仇,但是,展翔收緊胳膊,他想換一種生活方式,不再整天都被仇恨煎熬着,想像其他人一樣,過平淡簡單的生活。

驀的,在展翔心中思緒混亂中,有什麽東西觸到了他臉龐,輕輕的柔柔的,比河水還要溫和柔軟。

到對方整個掌心都貼着他臉頰,展翔知道那是什麽,青年的撫莫帶着情人間專有的纏綿,明明都命在旦夕,竟然還在安慰他。

安慰他這個犯罪者。

展翔心中被極大地觸動,他臉頰微晃,蹭着對方掌心。也同時又嘔了一口血出來,他知道自己內髒受損嚴重,恐怕今天得交代在這裏的,這一刻,在許從一的溫柔中,他唯一想的就是,希望對方能一輩子記住他。

“……從一。”展翔貼近至許從一耳邊,虛弱呢喃。

“記住了,你愛的人不是滕芸,更不是滕時越,是我展翔。你一定記住,不能忘。”

他的聲音被冰冷河水混繞的模糊不清,許從一聽得斷斷續續。

“對不起。”展翔最後一字一頓地吐露出道歉,這個許從一聽清楚了。

濃郁的黑暗中,還有無邊的窒息感裏,他轉頭,眼睛瞪地很大,似乎想從暗黑裏看出一點展翔的面孔來。

什麽都看不到,除了黑暗。

死亡如此的接近,貼着皮膚表層,呼吸間都是死亡的味道,展翔心中諸多念頭,一瞬間全部都湧了上來。

而他擇了一個,于他而言是篤定的選項,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結果都是這個。

他拿開了臂膀,将兩臂自許從一腰腹上拿開,放他自由,放任自己獨自墜落進無邊無際的深淵中。

被忽然放開,許從一驚慌起來,想轉身去找展翔。

右腕被滕時越緊緊抓着,對方水性極好,一發現展翔松手,就一臂拉了人到身前,環住許從一,手腳快速刮動,兩人緩慢朝着河面上方游。

水壓開始變小,就在幾乎要沖出水面時,一道激流猛然拍打過來,直擊兩人身體,滕時越先一步察覺到,把許從一護懷中,激流兇悍沖撞,撞得兩人肢體完全不受控,随着河水飄蕩向未知的遠方。

河水往口鼻中灌,被迫喝了數口河水,嗓子眼裏一陣刺痛,更加之前車禍,無處不在的疼痛包裹緊縛許從一,讓他有種馬上就會閉眼蹬腿的錯覺。

不知道被沖出了多遠,等周圍水流平緩後,許從一腦袋暈眩脹痛得厲害,身後的人手臂在不時劃動着水,到過了好一會,感覺到身體被從水裏拖了出去。

在水裏那會感知得不太清楚,到岸上了,随着對方的靠近,許從一立馬從男人周身散發出來淩冽的氣勢,知道他是滕時越。

向四周看了看,發現一塊巨大的石頭,下方有一片狹小的空間,滕時越将放平在河邊泥沙上的許從一小心菢起來,往石頭方向走。

這個季節天氣轉涼,濕衣服穿在身上,只會讓許從一本來就車禍受傷的身體更加虛弱,好在天空中還有幾點星辰,滕時越借着暗淡星光,扒拉許從一衣裳褲子。

兩三下,就剝了個幹淨。

擰幹衣服的水,放在石頭上面攤開,至于滕時越自己,也在接下來的十幾秒鐘時間裏,将上身衣褲都扯了下去。

夜裏河風狂肆侵襲,全身上下都不着一縷的許從一被冷風一吹,渾身直打哆嗦,連牙齒都受不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旁邊有道熱源,這個時間點,過去發生的種種事,在死亡邊緣輪過一圈,讓處在極度寒冷中的許從一根本做不了他想,朝着熱源就自動靠了上去。

身上的水差不多都蒸發了,臂膀邊有個略微冰涼的軀體貼着,帶着點試探和小心翼翼,滕時越幽目微沉,忽的一動,直接把人撈進了懷裏。

彼此肌膚相貼,傳遞着各自的體溫。

兩人一個半裸,一個全裸,身體裏自帶的記憶,讓許從一一被滕時越摟住,渾身上上下下肌肉都繃了起來,猶如一塊石頭一樣僵硬着。

滕時越臂膀以一種不容人逃離的姿态,堪堪橫在許從一腰腹間。

他是趴在男人懷中,不可避免的,自己的東西觸到滕時越,被微微擠圧着。

許從一扭動着,想離男人遠一點,摩擦間,一道細微酥麻的電流直蹿頭皮,周身過電似的,每個細胞都發出舒爽的無聲吶喊。

血液剎那間就往一個地方彙集,熱意自體內往外部擴散,暗沉的黑夜将許從一臉頰上蒸騰出來的紅暈暫時遮掩,可即便這樣,這番異動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菢住他的人感知到。

許從一一膝跪在泥地上,背脊努力往後弓,拉開些微距離。

本想咬牙靠意志力,将不合時宜、可以說是莫名其妙就湧出來的裕望給圧下去。

忽的,他全身一顫。

沒多久,在另一人的幫助下,抖擻精神的一處,吐出白露。

中途時而克制不住,哼出一兩聲飽含裕火的低吟,許從一的某物變得沉寂,轉而滕時越的某處,不知道從何時起嚣張猙獰起來。

一直保持一個姿勢,骨骼酸麻,許從一緩慢挪移,想換個姿勢,意外間胳膊觸到一滾熱的東西,他先是怔了怔,下意識擡頭,對上一雙,哪怕在黑暗中也亮得瘆人可怖的眼瞳。

瞬間明了那東西是什麽,許從一被駭得一動也不敢動。

氣氛陡然凝固沉重起來,無處不在的死寂,猶如無形的鐵鏈将許從一從頭綁到腳,害怕和恐懼一點點一寸寸擠入他肺腑深處。

呼吸仿若也要跟着一并停滞。

箍在腰間的臂膀霍然收緊,背脊骨被壓迫,發出無聲的抗議。

從滕時越身上散發出來濃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因兩人緊緊相擁在一塊,以無可抵擋的勢态強行撞進許從一口鼻中,似乎連帶着他的軀體也同樣染上了屬于另一個人的味道。

彼此誰都沒說話,趴在滕時越身上,更是不斷聽到他砰砰砰跳動的心跳聲。

男人以堅韌的意志力抵抗着,抖擻的一物自發恢複原樣。平靜散開。

剛剛從死亡線上掙紮逃離,眼下的這份安靜,讓許從一身心都一陣安寧。

像是有這個人在,好像一切危險都不足為道。

明明是憎恨的人,明明欺負過他,不可否認的是,這一天要是沒有滕時越,這會他已經魂歸黃泉,與冤魂為伍了。

身體的放松,随之而來的是精神的極大松懈,有個暖爐在源源不斷為他提供熱氣,許從一眼皮往下方垂落,緩緩沉睡了過去。

夜空一團黑雲退開,将掩藏在後方的一輪曉月給現了出來。

河風吹拂,滕時越以身軀做屏障,将許從一護在他身體和石壁中間。

一臂環着人腰肢,一臂落于許從一後腦勺。

掌心間的原本濕潤的頭發被河風很快就吹幹,柔順細滑的觸感,輕輕撫挵着,像是拂過柔軟的絲綢制品一樣。

怎麽就跟着一起跳下河了,滕時越現在回想一番,答案已然相當明朗。

他失去過這人一次,無論如何,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原來所謂的喜歡就是這樣,想擁有,想這人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視線能及的地方。

愛嗎?

應該是愛了。

滕時越低頭下去,在沉睡着人的額頭正中落了一個鄭重的吻。

摟着人,疲憊感跟着侵襲上來,滕時越阖上眼,由着自己進入夢鄉中。

睡得時間并不長,這樣的環境,還有這樣的狀況下,沒條件給他好好休息,兩三個小時後滕時越在一陣陣浪濤聲中醒來。

意外的,腳部似乎陷入水流中,被激浪拍着。

滕時越猛地睜眼,于是看到原來在他們七八米開外的河水,幾個小時間已經漲到了他們這裏來。

“……醒醒,快起來。”滕時越輕搖許從一身體,并呼喊他。

許從一睡得模模糊糊,睜開惺忪的睡眼,不明就裏:“怎麽了?”

下一刻,立馬被腳上的觸感給驚得連忙往裏縮腿。

“漲潮了,穿衣服。”滕時越瞳仁黑壓壓的。

許從一慌手慌腳爬起來,拿過晾在巨石上他們兩人的衣服,休息了一段時間,體力回籠不少,他快速套好衣褲,一擰頭,滕時越已穿好衣裳。

天空上還有最後一兩顆暗沉的星辰,随時要徹底消失影蹤般,河岸上緊連着一片密林,到處都深黑沒有光,但河邊是肯定不能待了,許從一借着稀薄微弱的星光,往密林裏走,攀爬上不算陡峭的山坡,爬了幾米遠,感覺到一處異常,好像除了水浪聲,就只有他的爬行聲音。

應該是兩個人,另外一個在幹嘛?

沒跟過來?

許從一停下,再次回身,看到的是巨大的石塊。

人跑哪裏去了?

許從一心下忽然驚慌,即刻就掉頭。

來到巨石邊,往下方一看,看到一個弓起的黑影。

黑影一臂抓着石塊,正在努力挪移身軀,許從一目光一落,落在了黑影拖着一條腿上,那條腿直直的,像是假肢一樣。

“你腿……什麽時候的事?”許從一驚愕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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