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節
是把那個無辜的孩子拖入了一個黑暗的漩渦而已!
"我去鐵城看看。"飛廉卻急着往外走,"你跟我去麽?"
碧遲疑了一下,最終轉過了頭:"不,我有些不舒服。"
"嗯……好好休息。"飛廉低聲囑咐,轉身輕輕抱了她一下,"我先走了。"
碧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眼神黯淡了下去,身子晃了一下,連忙扶住了身側的案幾。不,不能再猶豫了!大事臨頭,她必須盡快行動起來!
今日,文鳐魚傳來了訊息:隔了七千年,海皇終于抵達了帝都!
飛廉帶了府上的仆人來到了鐵城,一一分派了人手拿着晶晶的畫像沿着各條街詢問。帝國等級森嚴,階層對立。鐵城街頭甚少看到有來自禁城的人,所以在飛廉拿着畫像過來詢問的時候,那些百姓竟然個個露出畏懼的表情,躲躲閃閃不肯多說。
飛廉暗自心急,然而耳畔馬蹄聲迅疾而來,行人連忙紛紛躲避。
他詫然擡頭,竟然在街頭再度看到了青絡--後者正匆忙地帶領隊伍往城外趕去,行色匆匆,和他并肩而行的是衛默少将。青絡看到飛廉也是微微一驚,勒住馬在他身側停了一下:"你來鐵城做什麽?"
"怎麽?"很詫異還能在帝都看到他,飛廉頓住了腳步,"你還沒出征?"
"現在不就在出征麽?"青絡不耐煩,"可沒你這個賦閑的輕松。"
"你出征怎麽還騎馬?你是征天軍團的,應該是駕駛風隼或者比翼鳥才對啊。"飛廉打量着一身戎裝、坐在馬上的青絡,吃驚,"難道……你被貶往鎮野軍團了?"
"呸呸,烏鴉嘴!"青絡氣急敗壞,虛空抽了他一鞭子,"去葉城要風隼幹嗎?"
"葉城?"飛廉吃了一驚,"葉城怎麽了?"
"發現了複國軍的蹤跡。"青絡壓低了聲音,蹙眉,"聽說有人告了密,揭發出星海雲庭和複國軍有聯系的情報,然後整個城都動蕩起來--巫羅大人還在帝都議政,就先派我和衛默過去彈壓。真是很麻煩啊……怎麽到處都是動亂!"
"星海雲庭……怎麽會?"飛廉記起了,那是葉城最出名的歌舞伎館。
"天知道。反正啊,這些鲛人沒一個安分的!"青絡直起了腰,策馬,"這次非要去把他們一個個套上鐵圈不可!"
他策馬沖出了幾步,忽地又回身,附耳:"不過,你那個朋友,破軍少将,運氣可真不錯呢--巫真的那個結界連元帥都破不了,居然讓他多活了三天。"
"三天?"飛廉脫口反問,臉色卻變了--他沒有想到雲燭的結界,居然只能維持那麽短的時間。
"嗯,三天後,巫真的力量就要衰竭了。"青絡點了點頭,忽地附耳低聲,"所以……如果你還想救他,就要趁這三天!"
不等飛廉再問什麽,青絡重新直起了身,喃喃:"你就當我沒和你說過這些。"
再也不答話,他返身策馬離去,跟上了向着水底禦道進發的部隊,将一個铠甲鮮明的背影留給了怔怔出神的飛廉。
為什麽要和他說這些廢話呢?難道……自己也希望飛廉能把"那個人"救出來麽?那個破軍,可實在和自己沒有半點的情誼呢。或者,他只是想知道:在這個帝都裏,究竟還有沒有真正的朋友和兄弟?究竟還有沒有一個人、真正可以蔑視和破壞那些鐵一樣的規則?
那是生于門閥長于門閥裏的他,心底裏一直好奇想知道的答案。
--然而,策馬而去的青絡卻并未想到:自己這一時間的念頭、竟會引發出日後如此慘烈的結果!
鐵城是一個方整簡潔的城市,按裏坊制度将城區嚴格地劃分為諸多小塊,共設一百零八個坊,居住的均為冰族平民,大都以鑄造武器為業,由帝國同一管理和發給薪饷。各坊各有名稱,均為正方形,四周築圍牆,每邊長三百步,即一裏。三條經緯大街穿過鐵城,大街上都是酒肆、客棧、集市等建築,而每個坊裏面亦有井字街。
"請問,閣下有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小女孩來過這裏?"飛廉沿路問下去,在一家鐵鋪裏截住了一個匆匆往外走的人。
"沒有。"那個人有些不耐煩,簡短回答了兩個字便準備往外走--然而瞬地看到了飛廉的臉,忽地怔了怔,"飛廉少将?"
不想在鐵城還有平民認得自己,飛廉吃了一驚:"閣下是?"
眼前的男子不過三十上下,劍眉星目,精壯軒昂,穿着一般鐵城匠作的裝束,敞着襟懷,露出古銅色的肌膚來,手裏提着一個沉重的皮革大囊,裝了諸般工具,仿佛正急着出門。
帝國律令嚴苛,等級森嚴,大都鐵城的平民終其一生也不能進入皇城和禁城一步--這個人,如何會認得居于禁城的自己呢?
"在下在迦樓羅機艙裏見過少将,少将不記得了吧?"鐵匠低聲。
"哦!是你?"飛廉一驚,想起了迦樓羅裏看到過的巫謝副手,遲疑地開口,"你…你就是巫謝說過的那個鐵城第一的工匠吧?……那個叫做……的……"
--然而當初匆匆一面,他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請求巫謝出面搭救雲煥上,竟是記不得這個冰族工匠的名字,不由略微尴尬。
"在下冶胄,"鐵匠恭謹地俯身,"拜見飛廉少将。"
飛廉連忙扶起他:"不必多禮。"
然而冶胄卻沒有起來,只是擡起眼,直直地看着他,神色複雜,似乎欲言又止:"飛廉少将此次來鐵城,是為了……"
"為了找這個孩子,喏,"飛廉再度把畫像拿出來,"她昨日一早就走丢了。"
冶胄沒有去看畫像,仿佛一瞬間極其失望,吐出一口氣來:"原來是為了一個小孩子。我還以為是為了雲煥……那,看來還是算了吧。"
他站起,提着工具往外走,喃喃:"看來,那小子真的是沒救了麽?"
然而他的腳步剛踏出,肩膀驟然一緊,已經被人牢牢地扳住。
"你說什麽?"飛廉變了臉色,死死地看着這個鐵城平民,壓低了聲音,"你……認識破軍少将?你究竟是誰?"
冶胄坦然回頭看着這個貴公子,眼裏露出一種笑意:"我是雲家的朋友。"
飛廉忽然間覺得自己心口仿佛被人迎面擊中一拳,身子猛然一個搖晃--朋友!在這個帝都裏,居然還有人敢在這種時候、自稱是那置于火山口上一族的朋友!
就算巫真一族曾經獲得過多少奉承和谄媚,曾經讓多少歸附的人獲得過好處,如今兵敗如山倒,所有人幾乎是恨不得不曾認識過他們。皇城裏,禁城裏,早已沒有一個朋友--不想,最後唯一的"朋友",卻是鐵城裏一個出身寒微的鐵匠!
飛廉忽地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低聲:"我也是雲煥的朋友。"
冶胄看着他,極緩極緩的點頭,仿佛确認着什麽:"我知道。在那一日,你來到艙室,懇求巫謝大人出手幫忙救他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他真正的朋友--我真高興他居然還有你這樣的朋友。"
飛廉頹然松開手:"可我救不了他。"
"我知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打聽禁城裏的消息……"冶胄低聲嘆息,"十大門閥已然聯手要置雲家于死地!"
飛廉苦笑--是啊,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家族吧。平生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為何如此沒出息,從小沒有在名利一途上多求上進--如果努力一些,今日也能掌握足夠的力量去維護想要維護的東西吧?
"你……"冶胄一直看着他的表情,仿佛揣測着他的想法,"想救他們麽?"
"當然。"飛廉毫不猶豫的回答。
冶胄低聲:"可那樣,你就會和整個家族、甚至整個階層決裂!"
飛廉沉默下去。鐵鋪裏的爐火明滅映着他的臉,輕袍緩帶的貴公子默默擡首,仰視着高聳入雲的伽藍白塔--金色之眼還在閃爍,仿佛看見了他這一刻的掙紮和取舍。是誰……又在塔頂,俯視着大陸上的芸芸衆生?
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易老悲難訴。
"呵,"他終于低聲笑了起來,"反正,我早就是一個不肖的子孫了!"
那一瞬間,有力的臂膀狠狠拍在了他肩上,冶胄的眼睛閃亮如星辰。
"好!"鐵城的鐵匠用力握緊了貴公子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低聲吐出慎重的囑咐,"如果你真的想救他……今晚子時,來鐵城斷金坊找我!"
飛廉吃驚的看着他,不明白這個卑微的鐵匠為何在忽然間爆發出了如此的力量。然而,那一雙眼睛裏燃燒着熊熊的火,決斷、堅定而義無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