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節
--不錯,這個門上……這個門上,附上了某種奇特的力量!
"連巫彭元帥也進不去,"季航眼裏有敬畏的神色,"元帥親自試了一次,同樣被擊退--于是便什麽話也沒說的回去了,只是令我們嚴守着,不許裏面人出來。"
飛廉和明茉交換了一下眼神,均有驚喜交集的表情--連帝國的軍神,巫彭元帥也無法打開?神殿裏的雲家姐弟,到底用了什麽樣的方法建起了如此神奇的屏障?
"可能是巫真從智者那裏得到了某種神奇的力量吧……"季航喃喃,若有所思,"這回的事情,可有點麻煩啊。"
"啊……那就太好了。"不由自主地,明茉脫口低呼了一句。
季航頓住口,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明茉,你可以放心回去了吧?--你這樣的跑出來,姑母大人一定會很擔心呢。"
明茉驟然紅了臉:原來,既便她拉着飛廉做幌子,表哥也早已看穿了一切。
季航對着飛廉微微一抱拳:"飛廉兄,今日一晤,深感榮幸,希望日後多多親近--在下軍務在身不便多言,兩位還請自便了。"
"季兄請便。"飛廉回禮,知道再呆下去也已然無意義。
他拉着明茉從軍隊裏走出,後者還是戀戀不舍地看着那扇緊閉的門,猜測着含光殿裏姐弟三人如今的情況,禁不住地擔憂。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飛廉在人群外站住了腳,"你家裏人一定着急了。"
明茉一怔,臉便是紅了紅--一早聽了消息心急如焚,顧不上梳洗便沖出去找他,如今頭發蓬亂脂粉未施地在街上亂跑,看上去定然十足的狼狽吧?
"很醜?"畢竟還是愛美的女孩子,她急急掩面。
"不。"飛廉微笑起來,安慰,"很美--帝都小姐裏沒一個能比得上。"
明茉雙眉一蹙,怒:"你笑話我!"
"沒有。"飛廉正了臉色,"明茉小姐善良勇敢不嬌氣,和我原先想象的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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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茉眼睛一亮,顯然也是很高興聽到未婚夫婿的誇獎,脫口而出:"你也和我原先想象的很不一樣呢!--原來我還以為你只是個纨绔子弟酒囊飯袋而已。"
飛廉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微笑着接受贊揚,感覺多日緊繃陰霾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所以啊,"快到了府邸門口,明茉停了下來,眨眼一笑,"說不定我們成親後,還真的可以好好相處呢。"
成親?飛廉忽然就愣了一下--對了,他居然忘記了這個女子從未否定過這門婚事。
她顯然比自己更清醒,就算一路在為雲煥奔波,卻也明确地知道這一門婚事事關重大,不是她一個人可以任性的去決定是否接受。她并未打算背離家族來争取自己的自由和幸福--然而,他呢?他卻是下過了決心,不再接受這門婚事!
可是……如果遭到第二次退婚的話,對這個女孩來說,也實在太殘忍了一些吧?
"明茉小姐,你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女子……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氣。可是,對不起,我……"飛廉擡起頭,遲疑地開口,"已經有了碧……所以對于這一門婚約,我其實并不打算接……"
他盡量把話說的委婉,然而明茉站在臺階上怔怔看着他的身後,仿佛已經明白了什麽,一邊聽着,一邊臉色已然開始變化。
"不用再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的臉上隐隐有怒氣聚集,忽地沖口而出,截斷了他的話,"你跟我說有什麽用?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你自己去和你叔祖我母親說個清楚!--早斷早好,拖拖拉拉算什麽男子漢?"
飛廉被她忽然爆發的怒氣驚住。少女怒氣沖沖轉過身去,拉開了門,臉上難以自禁地流露出一種受辱後的憤怒,頓住腳,留下最後一句話--
"反正,我也不想和一個鲛奴争寵!"
重重關上門,她靠在門上,急促地喘息,感覺心裏的厭惡和憤怒層層湧上來--是報應麽?高貴而放蕩的母親被鲛人所迷惑,離棄了他們父女,給整個家族蒙上如此羞辱;而多年後,她的女兒卻被一個鲛人搶去了未婚夫!
真肮髒……真肮髒!
她就是一生不嫁,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要和鲛奴分享一個丈夫!
門在眼前重重阖上,飛廉回過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綠衫女子。
"碧。"他微微地笑了起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你都聽見了?"
碧卻側過臉去,身子微微發抖,似在極力掩飾內心翻湧的感情--她本是擔心他的安危,随後跟了出來查看,卻不料聽到了這樣一番決裂的話。
"你看,"飛廉微笑着走下臺階,将手放在她肩膀上,低下頭看着她,溫柔地低聲,"現在,你不必再擔心什麽了。"
碧低着頭沒有看他,肩膀微微發抖。忽然,淚水就簌簌落到了塵土裏。
四門緊閉,含光殿裏,是死一樣的寂靜。
殿裏簾幕低垂,供奉着的神像下燭光如海,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組成了一個光芒四射的六芒星形狀。超出一般火焰該有亮度的光從那些供奉神的燭陣中射出,彌漫在室內,仿佛在吟唱中凝成了有形有質的東西。
這些凝固的光是血紅色的,分成四束從四面窗中穿射而出,牢牢的抵住了了庭院四邊的四扇門,無論外面如何推撞,尤自巍然不動。然而每經受一次劇烈的撞擊,神殿裏那些燭火就會應聲發出奇異的抖動。
一襲白衣在燭海中翩芊旋轉,宛如一羽白鶴。
雲燭閉着眼睛,手心結印,嘴裏吐出奇異的吟唱,整個身體居然虛浮在半空,淩駕于那個光之陣上空。随着不停止的吟唱,手指風一樣地點過那些燭盞,手揚處,那些微弱下來的燭光便再度亮起。
三個時辰之後,外面的撞擊聲終于停止了,應該是奉命攻入的軍隊暫時偃旗息鼓。
就在這一瞬間,雲燭身形一頓,頹然墜向無數的火焰。
"姐姐!"雲焰終于忍不住驚呼出來,撲上去抱住了姐姐。她已經心驚膽戰地看了半日,此刻再也無法克制內心的緊張和恐懼,抱着失去知覺得雲燭嘤嘤哭泣起來,全身發抖。
雲燭臉色雪一樣白,手無力地垂落,潔白的廣袖上有血跡慢慢滲出。
雲焰連忙解下衣帶,替她包紮手上的傷口,卻發現那些傷口極小極深,位于十指的尖端,仿佛有鋒利的長針從指尖瞬地紮入,直抵血脈。
"姐姐……"雲焰怔怔地看着,明白過來,忽地側首看向那些如海的燭光。
--血紅色的燭光下,銀質的燭盞內,盈盈盛着的卻是殷紅的血!
姐姐……姐姐是在用自己的血,施行可怕的術法,以阻擋外面那些沖進來的軍隊?!雲焰驚駭地看着,手劇烈地發起抖來,止不住從唇角吐出了一聲尖叫。
"雲焰……我沒事。"被那一聲尖叫驚醒,雲燭悠悠醒轉,支撐着坐起,将幼妹攬在懷裏,"我跟了智者大人幾十年……咳咳,不是白跟的……有智者大人親自傳授的術法,他們、他們沒那麽容易進來的。"
"嗯……"她怯怯點頭。
外面又傳來了軍隊急速的跑動聲,似乎在上一輪闖入不成後,又有新的策略出來。
雲燭卻是出乎意料的冷靜。走到神殿的門邊,側過頭,靜靜地聽着外面的每一種聲音:風裏有奇特的鳴動,仿佛有巨大的鳥類在空氣中穿行,逐漸的逼近。這、這難道是……
"禦前侍衛隊散開!協助鈞天部,進行上方降落!"有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決斷而淩厲,帶着多年來揮斥方遒指揮若定的氣勢。
--巫彭大人?雲燭怔了怔,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容裏有悲哀也有驕傲。
"姐姐?"雲焰吃驚地看着她。
"居然逼得那個人,出動了征天軍團呢……看來,我給他帶來了很大困擾吧?"雲燭喃喃,在燭光中仰起了臉,極力抑制住眼裏漸漸充盈的淚水,"真是想不到啊……我這一生,居然還可以和堂堂一國元帥對陣!"
雲焰驚訝地擡頭看着,發現長姐眼睛裏居然有從未見過的表情--那一瞬間,這個溫柔沉靜白衣如雪的聖女、仿佛煥發出了戰士才有的光芒!
頭頂的嗡嗡聲越發密集,整個含光殿都在微微的震動,噗的一聲,大殿猛地一震,似有什麽東西淩空射中了屋頂--雲燭知道,那是風隼發射出了長索釘住了目标,片刻後,便會有一整個小隊的帝國戰士足踏飛索從天而降。
她沒有驚惶失措,只是收住了笑,撫摩着雲焰的頭,憐愛地看着這個年方十八歲的幼妹,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