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裏溫子濯去了酒吧。
他喝了很多酒，但因為陪領導們喝酒練出了酒量，依舊驚人的清醒。
他有點煩躁，緊緊攥着酒杯，心道，千杯不醉原來也有壞處。
他長嘆一口氣，趴到了桌上，看着手機裏杭娜的照片，腦海中浮現出她父親找到他的畫面。
其實他出身很差，比起臺裏許多同事，他家境最為貧寒。
他的家境甚至比不上唐小雨，唐家雖然不算富有，至少安逸，可溫家自從父親生意失敗，欠下高額信用卡債務，被銀行起訴之後，就一敗不起。
眼看着又要到信用卡還款日了，父親的短信準時發到他手機上，他煩躁地将手機扣到桌上，又幹了一杯酒。
“帥哥，你這樣喝酒對身體可不太好哦。”一個女孩坐到了他身邊。
他側頭看了一眼，淺笑：“就算我把櫃臺上的酒全都喝完，最多也就是酒精中毒丢掉性命，倒黴的是還是醉不了。”
“你很想醉嗎？”女孩托腮問。
溫子濯回過頭不再理會她、
次日，周末。
唐小雨的堂姐唐瑩結婚的日子。
江城市數得上的豪華酒店，盛大的婚禮，因為不想當着顏謹的面被堂姐嫌棄寒酸，小雨特地提前買了一條裙子，花了她從實習到現在的所有工資。
“買就買了，女孩子總要有點行頭，媽和你爸也不用你養，你就算身無分文，每天腳踏車不要錢吧？回家吃飯不要錢吧？真不知道你在苦惱什麽。”唐媽嫌棄地說。
唐小雨做投降狀：“我想替你和爸爸分擔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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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媽欣慰地笑着說：“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我和你爸老得動不了了，有的是你表現的機會。”她看看挂鐘，“時間差不多了，別遲到。”
唐小雨點點頭，起來換衣服，無袖的水藍色長裙，有點禮服的款，但不會顯得太正式，搶了人家婚宴主人的風頭。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小雨真的是女大十八變，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換上漂亮精致的衣服，再化個合适的妝，準備好一切的時候，唐媽真是歡喜得不得了。
“哎呦，我閨女可真漂亮，頗有我當年的風采。”唐媽捧着臉說。
唐爸敲敲門進來，上下看了一眼也點頭附和：“真是漂亮啊，便宜小顏了。”
唐小雨紅着臉說：“爸你別亂說話，我和顏主播還沒到那個地步呢。”
“早晚的事兒，難道你還會移情別戀？”
“當然不會了！”
“那他肯定也離不開我閨女，我閨女這麽好，所以這親事沒跑。”唐爸篤定。
唐媽忽然說：“好像還差點東西。”
唐小雨歪頭：“還差什麽？”
唐媽起身去櫃子裏翻找，從最裏面找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唐小雨瞬間記起來，國慶出去旅行時顏謹塞了包在她的行李箱裏，回來之後要忙的事太多，他們之間也諸多波折，就把這茬給忘了。
“媽你太聰明了，我得把這個還給他。”唐小雨上去拿盒子。
唐媽躲開說：“胡扯什麽呢，男朋友送的東西幹嘛還回去？除非你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不是。”唐小雨解釋，“媽，這包可貴了，我不能收啊。”
“貴怎麽了，總之是人家一番心意，你現在送回去，是指望他怎麽處理這包？這顏色肯定不适合他媽媽，他也不缺錢，不會拿去賣掉，那你是希望他拿去送給別的女人咯？”
唐媽分析得頭頭是道。
唐爸震驚了：“老婆，你怎麽這麽厲害，我都沒想那麽多……”
“你的腦子裏只記得炒菜時應該放多少調料。”唐媽白了他一眼，直接拆了盒子，将裏面白色的包包拿出來，把唐小雨之前包裏的東西全都倒在床上，一個一個裝到新包包裏。
唐小雨還是有點不樂意：“可是媽，這也太貴了吧，我不太……”
“閉嘴！”唐媽直接怒目相視。
于是，顏謹開車來接她的時候，就看到她打扮得好像天使，手裏還拎着他送給她的包。
他自己可能都沒發覺，他的目光真是溫柔得一塌糊塗，眼睛裏全是她優雅美麗的身影，輕輕替她拉開車門，彬彬有禮道：“公主，請上車。”
唐小雨：“哈哈哈哈哈顏主播，你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這也太瑪麗蘇了，我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她笑得挺沒形象的，靠在車椅背上，捂着肚子，表情也很歡喜。
顏謹上了駕駛座，看了一會忽然說：“你妝花了。”
唐小雨瞬間緊張起來：“什麽？”
她從背包裏拿翻找粉餅補妝，顏謹看見她的包，一雙桃花眼笑得風情萬種。
“你終于用了。”他用解脫的語氣地說，“我還以為你要找個時間還給我，擔心了很久，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要怎麽勸你收下。”
唐小雨拿出鏡子，一邊照一邊說：“還得感謝我媽，要不是她今天給我拿出來，我都快忘了這回事兒了。”
顏謹勾起嘴角，發動車子離開。
唐小雨照了半天也沒發覺自己的妝容哪裏有問題，于是皺着眉看過來問：“顏主播，我妝沒花啊。”
顏謹放慢車速，前面是小路，沒車，于是他飛快地傾身親了一下她的嘴唇，回到座位上繼續開車說：“現在花了。”
唐小雨嘴角抽搐了半天，很長時間才憋出一句：“顏謹你開車不系安全帶我，我要去交警隊舉報你！”
“你真的要大義滅親？”顏謹好像真被吓到了，趕緊系上了安全帶。
唐小雨斜睨着他：“知道怕了？求我啊，求我我就考慮不舉報你。”
顏謹內斂地笑了笑，特別誠懇地說：“求你了小雨。”
也不知怎麽的，別人要是說這五個字，唐小雨只會覺得威風凜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換成顏謹說這五個字，她就渾身都不自在了。
一股旖旎的氣氛包圍着她，她感覺有點窒息，吸了口氣又吐出去，擡手扇風。
“熱了？”顏謹調低空調溫度，“下車的時候穿好大衣，外面很冷，到酒店再脫掉。”
唐小雨點頭：“知道了。”她垂着眼，好像在掩飾什麽。
等紅燈時，顏謹湊過來打量她，她紅着臉別開頭，他又靠近一點，她再躲開，整個人都貼在了玻璃上。
顏謹擡手把她拉回來，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長發，溫柔地在她臉蛋上吻了一下。
“乖。”
他說完這個字，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捋順頭發，回到駕駛座，坐直身子專心開車。
唐小雨悄悄望向他，捂着臉偷看，他多英俊啊，因為要參加婚禮，他特地穿了有些正式的西裝，寬肩窄腰，打着領結，尤其要說的一點是，臉好還是更重要，他那樣清隽而富有魅力的臉龐，搭上無可挑剔的完美聲線，以及無法言喻的一颦一舉，到了現場大概要秒殺一衆男性，甚至是新郎官。
她似乎帶了一個太搶風頭的人過去？不過沒關系，她才不在意呢，她現在恨不得帶着他跑遍全世界，告訴每一個人——這是我的男朋友！
想到那樣的畫面，她就害羞外加幸福冒泡地低下了頭，小腳尖嬌羞地碰在一起，這個小動作真是少女極了。
顏謹其實注意到了她在偷偷開心，也不知她想到了什麽，但那開心看上去應該不是裝的，那就足夠了。她和他在一起會發自內心地微笑，他就已經非常知足了。至于能讓她開心多久，他也沒奢望過。如果不巧能一輩子就這麽讓她高高興興的，那他真的要說一句——上帝保佑。
到達酒店時，時間剛剛好。
顏謹幫小雨裹緊了大衣，下車之後就曲起了手臂，她一開始沒搞清楚，等他無奈地主動挽住她的手臂，她才有點窘迫外加嗨皮地緊緊挽住了他。
不得不說，唐小雨預料的沒錯。
顏謹這副俊美雅致的模樣真的很難不引人注目，他一進去，大家就都朝這邊看了一過來，在門口記禮金簿的是唐家的親戚，唐瑩的父母就在門口迎客，一開始還沒認出來這是誰，正在心裏回想着是女婿還是女兒的哪個大客戶，就猛然想起，啊——那女孩子不是小雨嘛！
“小雨？”唐叔叔詫異地走過來，“怎麽幾個月不見，變得這麽漂亮了？”
那句俗話說得真沒錯，人靠衣裳馬靠鞍，唐小雨底子本來就好，好好打扮一下，當真是驚豔四座。而對于女人來說，身邊的男人無疑是最好的裝飾品，他足夠優秀，足夠英俊，那你只要打扮不出錯，就可以讓所有人羨慕與嫉妒。
“小雨，這位是……”唐嬸兒果然是女人，又是今天要嫁女兒的女人，肯定會很敏感自家女兒姐妹的男伴。她從來都不覺得唐小雨比自己的閨秀，更不覺得她會找到比自己女婿更好的男朋友。她一直覺得，小雨最多也就是找個工作穩定無不良嗜好的普通男青年，然後夫妻倆一起還房貸、車貸，生兒育女，平淡普通地走完一生，畢竟她父親只是個廚子，母親也沒有工作，還想作什麽妖兒呢？
她哪裏能料到，她身邊的男伴會如此惹眼，簡直搶了女婿的風頭？
唐小雨和叔叔打過招呼，就看向嬸嬸落落大方道：“嬸嬸，這是我男朋友。顏謹，這是嬸嬸。”
顏謹一直保持着得體随和的笑容，唐叔叔是經常看新聞的人，尤其喜歡看本地的新聞，早就覺得陪侄女來的男伴很眼熟，這下聽了名字，完全可以确定了啊！
“你是顏謹？”唐叔叔笑道，“我經常看你的節目啊，小夥子年輕有為，不錯！小雨真有福氣。”
小雨有點害羞地說：“哪裏，叔叔過獎了。”
唐嬸兒就不太真心為小雨高興了。這個年紀的女性總是容易想多，在她看來，唐小雨是為了從小到大都被她家瑩瑩壓一頭，今天特地來報複的。
要不然幹嘛人家辦喜事，他們倆打扮得好像新郎新娘一樣？
其實這完全是偏見，顏謹和小雨雖然打扮得很正式，可和其他來參加婚禮的人區別也不大，頂多就是衣服更貴，人更優秀。
唐嬸兒這麽想，完全是欲加之罪了。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也進去吧。”唐叔叔倒是沒那麽多想法，拍拍小雨肩膀說，“禮金就不用給了，咱們這關系沒那些虛的，去吧。”
唐小雨堅持道：“不行的，我來之前爸爸幫我包好了。”她拿出紅包，“叔叔，這個給你，祝堂姐新婚快樂。”
唐叔叔笑着推辭，唐小雨不妥協，唐叔叔只好收下，唐嬸兒偷偷打開看了看，撇嘴，才兩千塊，真是窮酸，不過也不能怪他們，畢竟家裏不富裕嘛，她這樣想着，也頗有些安慰了。
就算找了個好男朋友，窮還是一樣的窮，平衡了。
不過，顏謹還是打翻了唐嬸兒的天平。
他也從西裝裏側口袋取出了禮金，沒用紅包裝着，很直接地拿了一沓百元大鈔，就那麽按在了桌上，淡淡道：“記一下吧，唐立成，女方的。”
唐立成是小雨父親的名字，顏謹讓記禮金的人把這筆錢記在唐家的名字上，這就是表示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不分你我，這真是讓身邊的人羨慕極了。
更不要說，這筆錢簡直太豐厚，其他正打算給禮金的人都不好意思伸手了。
唐嬸兒愣住了，讷讷道：“這麽多？”
唐叔叔也有點猶豫：“那個，顏先生，這好像太多了，我和小雨她爸爸是親兄弟，不用這麽……”
顏謹疏離有禮道：“唐先生，小雨的禮金代表她的心意，我的禮金代表我的心意，您和小雨的父親是親兄弟，那今後我們也是一家人，您實在不用太客氣。”
他的禮數無可挑剔，但身上還是萦繞着一股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侵犯的氣質。他雖然嘴上說着将來他們會是一家人，可那表情那眼神，分明就是說他們高攀不起。
顏謹是真的太會看人眼色，也太聰明了。雖然還沒見到小雨的堂姐，但他已經看出了其中的貓膩兒。他知道小雨是個沒什麽脾氣的人，但不代表她有了他之後還要被人欺負和拿捏。
時間過得很快，禮炮聲響起，婚車陸陸續續到了，唐家二老也沒心思再在這裏寒暄。
唐小雨和顏謹手挽着手站在外圍看着新郎新娘進來，唐瑩的婚紗真是漂亮極了，那麽長的拖尾，上面全是閃亮的鑽石，當真是應了她小時候那句話，她一定要穿最公主的婚紗結婚。
說心裏不羨慕那是假的，到底是成了年，開始工作，也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看到別人結婚，心裏怎麽可能不向往？小雨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堂姐被新郎抱下車，兩人在親戚朋友的祝福聲中進了宴會廳，她也拉起顏謹的手打算進去。
只是，她忽然發現顏謹好像不太對勁。
“顏主播？”她不解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其實顏謹也沒什麽太大變化，只是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微微皺着眉，面色不善地盯着新郎。
聽見她的問話，顏謹低下頭說：“沒什麽，我們進去吧。”
唐小雨點點頭，和他一起進去，兩人被安排在最前面的位置，臺上的新郎新娘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們。
唐瑩瞧見唐小雨的時候，和她的母親一樣，第一反應就是——她是來報仇的。
死丫頭身邊的男人是誰？唐瑩看看自己的新婚丈夫，所幸雖然樣貌輸了些許，但到底是今天的主角，目光還是集中在他身上，倒也算和唐小雨打平。
不過那丫頭到底從哪找來這麽惹眼的一個男人？而且怎麽還有點眼熟？
要說覺得眼熟，現場何止她一個？
有幾個女孩子拿起手機拍照，卻不是拍新郎新娘，而是拍坐在最前面的顏謹。
“那是不是江城衛視的主持人？叫什麽來着？好帥啊。”一個女孩說着。
另一個女孩附和道：“是啊，真帥，不過好像有女朋友了，憂桑qaq。”
唐小雨不自然地動了動肩膀，低聲說：“顏主播，要不咱們先走吧，再坐下去好像會給你惹麻煩。”
要是被人把照片發到網上，大家就知道都顏謹和她戀愛的事了，搞不好會跑到微博上亂說什麽。雖然新聞主持人不像娛樂明星那麽招眼，但她還是希望不要有人打攪他們的感情。
只是，顏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新郎官身上，并沒在意其他人。
聽見她說話，他也只是答非所問道：“你堂姐嫁錯了人。”
小雨一愣：“什麽？”
顏謹似笑非笑地看着新郎，新郎也面露思索地望着他，他與新娘身後的大屏幕上有他的名字——陳熠。
顏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小了，以前還不覺得，怎麽現在到哪都能遇見故人呢？
陳熠追了米菲那麽多年，終于肯放下一切，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中了？
說起米菲，真是比曹操都快，他不過稍稍在腦海中提及了一下她，她就出現了。
她也發現了小雨和顏謹，直接走到這一桌坐下，看了一眼新郎官，對他們說：“真巧。”
這下唐小雨有點懵了：“你怎麽來了？”
米菲笑道：“我怎麽不能來了？”
她又睨了一眼陳熠，陳熠心不在焉地進行婚禮，視線總是往她和顏謹身上飄。
“我也是有請柬，交了禮金的。”米菲挑眉道，“你不知道吧，新郎官是我的前男友，我們以前還是同學。”
唐小雨這下知道為什麽顏謹說她堂姐嫁錯人了，原來陳熠就是米菲那個念書時談的男朋友。
她覺得，能眼瞎到看上米菲，在婚禮上仍然不專心，仍然在偷看前女友的男人，真是沒什麽好說的。
唐瑩驕傲了一輩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挑了這麽一個男人？
在小雨思索的時候，米菲還在打顏謹主意。
盡管顏謹看都沒看她一眼，可她直接在桌子底下伸出腳，去觸碰他的腿。
顏謹皺起眉，尖銳地看過來，那鋒利的表情，真是看得她熱血沸騰。
米菲挑釁地笑笑，還沒笑完，就痛呼了一聲。
“嘶——你幹什麽？！”她質問唐小雨。
唐小雨無辜地聳聳肩：“米記者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少裝糊塗，你踩我腳了！”米菲瞪着她，桌上的其他人在看熱鬧。
唐小雨挽住顏謹的胳膊，靠在他肩上笑着說：“哪裏，怎麽可能是我，我可是和他的腳一直勾在一起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低頭看桌子下面，臺上的人根本沒人注意了，唐瑩憤怒極了。
而桌子下面，果然如此——顏謹被黑色西褲包裹着的腿被唐小雨白皙無暇的腿勾着，兩人親密無間，令人羨慕與臉紅。
畢竟是公衆場合，這也太豪放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
米菲嘴角抽了一下，別開頭去看臺上。
唐小雨哼了一聲，想把腿抽回來，可她發現怎麽用力都不行。
她擰眉看向身邊，顏謹居高臨下地與她對視，溫熱的大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在她腰上輕輕摩挲着，那麽的溫柔，那麽的……禁.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