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雨吃東西的樣子非常可愛，她應該是想多吃一點，很着急，可又很擔心被人看出來，往嘴巴裏塞的時候左顧右盼，大眼睛水汪汪，清澈極了，她看過來時，眼睛裏會倒映着他的影子，裏裏外外，坦然無邪。
“顏謹，有那麽好看嗎？”
經常給顏謹代班的男主播齊嘉淡淡地說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得人心生讨厭。
他們正在吃飯，作為男女朋友，唐小雨坐到了顏謹身邊，顏謹另一邊就是齊嘉。
對于齊嘉的話，顏謹沒什麽反應，面不改色并且十分從容地說了倆字兒：“好看。”
齊嘉捂住眼，似乎看不下去了，舒曼輕哼一聲念叨了句：“顏主播可真是個多情種，希望小唐能一直這麽得你青睐。”
其實，顏謹這個人，目前的狀态還是不錯的。經過時間的沉澱，他已經可以在外人面前僞裝好自己。他的骨子裏，透着一股曾經的自己沒有的、獨特的風流與魅力。
顏謹單手撐頭，隔着齊嘉淺笑着打量舒曼，那雙柔情似水的桃花眼啊，真是太容易招爛桃花了，舒曼直接被看得臉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調.情。
然而，想象是不錯的，現實卻有很大差距。
只見顏謹兩片薄唇開開合合，吐出來的卻是：“能不能一直對小唐這麽青睐，說了估計你也不信，但我能肯定的是，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對你青睐。”
舒曼本來含羞帶怯的模樣立刻變了，她尴尬地看看周圍的人，大家都看着別處，或吃飯或聊天，似乎是什麽都沒聽見，可那忍笑的模樣，分明就是聽見了！
舒曼咬唇看向顏謹身邊的唐小雨，她剛剛被杭娜拉去說話，這會兒剛回來，手裏拿着兩杯飲料，一杯放在顏謹那，一杯放在自己這。
“顏主播，來，喝！”
她豪邁地端起水杯，有要幹杯的架勢。
舒曼忍不住出言諷刺：“唐記者還喝果汁呢，不減減肥嗎？看看你的胳膊。”
唐小雨低頭看看自己得胳膊，端着果汁的手頓時放下了：“好像的确是越來越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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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謹轉過頭看似漫不經心地說：“會嗎？還好吧，比舒曼的還細一點。”
舒曼臉都綠了，女人最聽不得別人說自己胖，她站起來說：“我哪裏比她胳膊粗了，來，比一比。”
齊嘉拉住她的胳膊說：“行了，大家都是同事，多大點事兒，坐下吃飯吧。”
唐小雨聞到了空氣裏的火藥味，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笑着說：“對呀，我胳膊肯定比舒姐你粗，你別介意，顏主播他亂講的。”
顏謹挑起眉，柔聲附和說：“可能是我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吳靜默默地摸了摸胳膊，嫌棄地看看他們倆，杭娜直接嚴肅地說：“顏主播，單身狗也是狗，可以不愛但不要傷害。”
顏謹燦爛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臉龐線條都柔和了下來，這副散發着濃濃荷爾蒙的樣子，連李主任都看不下去了，招呼着大家快點吃，吃完去博物館逛逛。
博物館是他們在濱灣旅行的第一站，濱灣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歷史名城，曾有許多朝代在此建都，濱灣博物館裏有許多稀世珍寶，又趕上旅游旺季，去看的人簡直數不勝數，到了博物館門口，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來看人的還是來看文物的了。
天氣熱，人又多，來濱灣的第一天就玩得不太高興，晚上的時候，唐小雨早早洗了澡躺床上，沒去吃晚飯。
顏謹沒見到她，問了杭娜之後就獨自回去，桌上缺了兩個人，有的人又開始傳風言風語，搞得大家都以為他們倆去“單獨相處”了。
事實上，這也的确沒說錯。
酒店房間的空調開到20度，唐小雨天生畏寒，有點冷，聽見門鈴響就裹着被子去開門。顏謹按門鈴時順帶喚了她一聲，她知道是他，也沒顧忌，直接開了門。然而，她目前的狀态被顏謹誤解了。
單獨在房間裏，嚴嚴實實地裹着被子來開門，光着腳……
這一切好像都在暗示他：她沒穿衣服。
顏謹感覺整個人立刻從心如止水變成熱血沸騰，他微微屏呼，低頭看着她不說話。
唐小雨問：“顏主播，你找我有事？”
顏謹張張嘴又不知該怎麽詢問，直接問是不是顯得太輕浮了，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可是現實是，她現在怎麽胡思亂想都沒關系了，因為那都是事實。他腦子裏已經進行了一場完整的親密活動，如果她可以看到他所想的畫面，肯定會把他從十樓的窗戶踹出去。
“沒，來問你為什麽不去吃飯，哪裏不舒服？”他将負在身後的手移到前面，手裏提着打包的烏冬面，“聽說你愛吃這個？”
唐小雨眼睛亮晶晶的，立刻引狼入室，側過身說：“顏主播快進來！”
顏謹從善如流地進去，門關上，好像也關上了他心潮湧出的閘門，那些沸騰的情緒萦繞在心中無處可去，啊……一言難盡。
“顏主播怎麽知道我愛吃烏冬面，誰告訴你的呀？”
她笑眯眯地接過外賣，滿心想着吃，根本不知道危險正在靠近。
顏謹坐在沙發上，她就坐在他身邊，他輕輕俯下身就可以聞到她身上清新迷人的味道，這樣的角度讓他看見了她裹在被子裏的衣角，一條寬松的棉布裙子，領口開得很低，她一彎腰去吃東西，前面便春光乍洩。
“伯父告訴我的。”
他漫不經心地回答她的問題，趁着她吃飯的時候，似不經意地輕撫着她的頭，然後又試探性地攬住她的肩膀，懷中的人微微一怔，他想，她大概是感覺到了他手掌的炙熱。
“顏主播你很熱嗎？”唐小雨回過頭善意地詢問，讓充滿了惡欲的男人無言以對。
“我幫你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吧？”
她想站起來去調空調，顏謹桎梏着她的肩膀，無聲拒絕。
“顏主播？”她有點不明所以。
顏謹沉默片刻，轉開話題：“快吃吧，走了一天的路，不吃晚飯怎麽行。”
烏冬面的香味實在誘人，唐小雨也沒怎麽堅持，繼續低頭吃面。
她的發絲垂在肩上，他慢慢靠近，挺拔的鼻子貼着她的發，鼻息間滿滿都是她的味道。
顏謹喉結滑動，空閑的手扯開了領帶，又解開了西裝外套的紐扣，過了一會感覺這樣還是不行，于是又解開襯衫領口的紐扣，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曲起，修長如玉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肩膀，遲鈍的女孩終于有點察覺到了不對勁。
“呃……”唐小雨放下筷子，假兮兮地問，“顏主播，你吃了嗎？要不你也吃點，我吃不完了。”她嘗試着站起來，也真得站起來了，因為顏謹太了解她了，也太知道什麽時候該見好就收。
“我去打電話讓酒店送雙筷子來。”她越過他去打電話。
顏謹朗聲道：“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了。”
她身上的被子留在了沙發處，身上只剩下一條白裙子，她皮膚很白，鎖骨非常漂亮，長發披肩，真是所有男人初戀的标準長相。
“要走了嗎？”這下她倒有點驚訝了。
“時間不早了，我待太久不好。”他起身來到她身邊，遲疑了一下，問，“可以親一下嗎？”
唐小雨睜大眼。
“晚安吻。”
他說着，不等她允許便低頭吻上了她的唇，唐小雨緊張地靠在身後的桌子上，手緊緊捏着桌沿，腳趾有些僵硬地伸直。
見她這副樣子，顏謹忍不住柔和地笑了，他貼着她的額頭，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十分親昵。
“很緊張？”
他克制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悅耳，這個聲音通常都在播報新聞，端莊嚴肅，透着濃濃的禁欲感，然而此刻，他在說着真正調.情的話，真是要人命。
“我……”
她話還沒說完，顏謹便再次吻上了他的唇，單手攬住她的後背，将她整個人抱起來，她雙腳離地，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不得不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緊緊貼在他身上。
他感覺着她的甜美和柔軟，差點在這溫存中喪失理智，如果不是聽見杭娜她們回來刷房卡的聲音，他大概真要擦槍走火了。
門開的一瞬間，顏謹放下了小雨，擋在她面前，面目平淡，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是薄唇上水潤的紅，将一切都暴露了。
杭娜尴尬地站在那，吳靜直接把她拉出去，說：“對不起走錯房間了。”說完，又出去把門關上。
唐小雨尴尬地背對着門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一會吳靜又打開門，震驚地看着裏面兒：“不對啊，這是我們的房間啊，顏謹，是你走錯房間了。”
顏謹挑起嘴角，走到門口，點頭說：“是我走錯了，我先走了。”他擡腳離開，走之前回頭看了看唐小雨的方向，她正急得團團轉，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剛才那一幕，顏謹嘴角的笑意愈發深刻了。
這一晚，顏謹睡得特別好，沒有借助藥物，一覺睡到天亮。
七點半，同事們集合吃早餐，吃完了早餐一起乘坐大巴前往濱灣最著名的旅游區，黃金沙灘。
女士們期待沙灘已經很久了，她們都帶了漂亮的比基尼、沙灘裙，戴着或可愛或淑女、性感的編織草帽，一群女孩子站在沙灘上，形成一道奪目的風景線，其他來沙灘玩的人不由都看了過來。
唐小雨換好衣服披着開衫拉緊了走出換衣間，男人們都看了過來，包括顏謹。
唐小雨眯眼一笑，脫了開衫，讓本來想賞心悅目的男人大跌眼鏡。
她大概是最與衆不同的一個。
別人就算穿的不是比基尼，也是漂亮的分體、連體泳衣，可唐小雨不一樣，她穿着最保守的連衣裙式泳衣，雖說款式也挺漂亮，水嫩的粉紅色很适合她，可這也太像小學生了。
大家覺得，她大概和顏謹商量好了，不但她穿得略奇葩，顏謹也完全不像是來海灘玩的，寬松的白襯衫，棉質長褲，雖然比平時的正裝休閑惬意了不少，可那也不适合來海灘玩呀！
“我說你們怎麽回事呀。”秦剛湊過來說，“怎麽都穿得那麽保守，是怕我們看嗎？”他望向唐小雨，撇嘴，“小雨，其實真沒啥好看的，你完全可以不用這麽的……”他點到為止。
唐小雨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材，白了他一眼說：“要你管，不想和拿別人身材開玩笑的人交流。”說着，她側過了身去。
秦剛笑道：“舒曼不是也拿你身材開玩笑嘛，你怎麽不生她的氣，就生我的？”
唐小雨認真地說：“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她不是。”
秦剛這下慚愧不已，連連道歉，唐小雨皺着眉聽了半晌，忽然笑出來：“逗你呢，哈哈哈哈～”
顏謹遠遠看着她高興的樣子，嘴角也跟着上揚，齊嘉與他離的很近，他只穿了一條泳褲，見顏謹這樣就問：“顏謹，你這不像是來沙灘玩的啊。”
顏謹淡淡道：“我怕曬黑。”
齊嘉失笑：“你怎麽跟個女人似的，還怕曬黑？難道你不游泳嗎？”
顏謹依舊淡淡的：“我不會游泳。”
齊嘉還沒說話，唐小雨就跑了過來，拉住顏謹的手說：“顏主播，走，我教你游泳！”
顏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悲。
齊嘉打量了一下唐小雨，嘴角笑意加深，轉身去和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子們玩了。
“咦，顏主播你怎麽還穿得這麽多，不熱嗎？去換衣服吧。”唐小雨晃了晃他的胳膊。
顏謹柔聲說：“不用了，我不下水，看你玩就好。”
唐小雨失望地說：“那多無聊啊，我們都在玩，把你一個人丢在那，我心裏過意不去，你去換衣服吧，我們一起去淺水區玩。”她期待地看着他，可這次他要讓她失望了。
顏謹依舊堅持：“不了，我在岸上看你玩就好。”
他試着抽回手，唐小雨依依不舍地松開，垂眼時似乎瞥見他手腕戴手表的地方有什麽痕跡。
以往，雖然是夏季，可他從來不穿半袖，今天的襯衫也是長袖，但被她拉扯得有點朝上，這就瞧見了一些痕跡……那是什麽？
“顏主播，你手受傷了？”唐小雨關切地問。
顏謹直接将手背到身後，望向遠處說：“杭娜在叫你，快去吧。”
唐小雨順着一看，果然如此。她無奈地說了聲“好吧”，不情不願地過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顏謹心裏五味陳雜。
他想起來之前慕容跟他通電話時說的話。
如果可能，主動坦白一切或許對她和他都好。
可讓他主動坦白一切？比要了他的命好不了多少。
十年來，他所遵守的原則就是，盡全力逃避，盡全力忘記，盡全力忍耐，突然讓他去坦白和面對現實，這簡直颠覆了他十年來的準則，他想，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那個勇氣。
然而，上天似乎總是愛跟他開玩笑，雖然做好了不下水只在岸上看的決定，但偏偏就出了意外。
一個本來在淺水區玩的孩子偷偷撇開家長朝深水區游去，根本還沒有練好游泳的他哪裏應付得了？一個浪過來，孩子已經不怎麽看得見了。
海灘的救生員立刻吹哨子上前救助，家長擔憂地拼命往那邊游，而最靠近那邊的人稱“水鴨子”的唐小雨自然義不容辭。
她第一個游過去，并且找到了孩子，可孩子吓壞了，在水裏不停的掙紮，即便是被人救了，卻還以為是海裏什麽東西困住了他，閉着眼睛鬼哭狼嚎，連帶着唐小雨都無法在海裏穩住身形了。
顏謹遠遠瞧見這一幕，理智已經無法讓他繼續留在岸上。即便他知道救生員會救下他們，其他同事也不會袖手旁觀，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下了海，朝那邊游了過去。
當被顏謹拖離了深水區，連帶着孩子一起救上來後，唐小雨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開口便問：“顏主播，你不是不會游泳嗎？？”
顏謹根本不理會，用從未有過的冰冷聲音質問道：“唐小雨，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老是想着救人，你能不能考慮一下你自己，你要是出事怎麽辦？！”
唐小雨尴尬地立在那，過了一會柔柔的小聲說：“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顏謹好像有些洩氣，轉過身朝岸上走，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
她永遠不會明白，為了她，他擔負着怎樣的危險、用了怎樣的勇氣才下了海。
齊嘉看着顏謹上岸，挑着眉說：“顏謹，你不是不會游泳嗎？”
顏謹不回答，冷着臉朝回走。
被這樣無視，齊嘉有些不高興，在臺裏，顏謹總是壓他一頭，只有他不在的時候他才可以代替他錄制晚間新聞，別的時候只能去小節目和分頻，只要是個男人，心裏肯定都不服氣。
這會兒還被他這樣不給面子的無視，齊嘉看了一眼圍過來的女孩子們，為了争這一口氣，上前扯住了顏謹的襯衫，毫無預兆地将他的襯衫扯壞了。
他還大大咧咧裝作很和善地說：“雖然天熱，但穿着濕衣服也不好，我幫你脫下來，你就別穿了，換個泳褲得了，大男人那麽害羞幹什麽，娘氣！”
顏謹的襯衫被扯開，大半個肩膀和胳膊露在外面，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幕，包括趕緊追過來的唐小雨。
本來，這件事可能只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暗較勁，男人露個肩膀也沒什麽。
可當大家看見顏謹襯衫下的身體，這件事便升級了。
“顏謹，你身上怎麽這麽多疤啊？！”齊嘉驚呼出聲。
雖然僅僅只是半邊身體暴露在外，卻已經可以看見大大小小的傷痕，那些傷痕，已經多到不能用正常的理由去解釋。
顏謹拉緊衣服，似笑非笑地看着齊嘉，意味深長道：“所以呢，你這麽看着我，是想試試？”
齊嘉的表情好像吞了一只蒼蠅。
顏謹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擡腳往回走，任身後的人随意踹度猜測，好像真的很坦蕩、毫不在意似的。
唐小雨握緊拳頭，一丁點玩的心思都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