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駱俊潮是真的第一次上葉蕙之家裏。
原因還是因為落了一頓打腫了臉。
房子不大，收拾得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幹淨跟整齊，他腫着半邊臉坐在小長沙發上，看着從廚房出來的葉蕙之，想要說什麽，嘴一張，扯動腫了的側臉，疼得他眉頭皺緊嘶了一聲。
葉蕙之手裏拿着煮好的雞蛋，剝了殼，白的跟棉花糖似的，往紗布裏包。
駱俊潮捂着臉，忍着痛出聲。
“我的心有點寒，你剛才都還在護着他。”
明面上看着，葉蕙之好像是站他這邊，可是往細裏一想，她是往林伯琛那邊偏袒過了頭的。
駱俊潮臉上現出了悶氣，嘟嘟囔囔的。
葉蕙之在他身邊坐下，将手裏包好的雞蛋把他捂臉的手一擡一放，插空間把熱雞蛋塞到了他發腫的臉上。
“疼就別說話了。”
駱俊潮老實安靜不到一分鐘，對着她這間小房子又指指點點起來。
“這就是他給你租的？也不見得有多好，這麽小，都沒我家廁所大。”
葉蕙之很想給他一個白眼，“是是，我們可能畢生奮鬥的目标就是你家的廁所。”
“來我家住吧，只要你來，整個都是你的。”
葉蕙之心思在別處，對他的話都只當玩笑。
“很晚了，敷完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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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客令啊？我這拳還是替你受的，好歹給口水喝，喏，水都還沒倒一杯。”
男人語氣間怨念意味甚重。
葉蕙之起身去給他倒水，家裏早沒水了，她剛剛才燒的，水太燙，她拿着杯子倒得小心翼翼。
駱俊潮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了，站在狹小廚房的門口，望着她的背影，聲音因為臉腫而有點含糊，但是跟剛剛的吊兒郎當比，真的是認真不止千萬倍。
“惠之，我是真喜歡你，真做我女朋友吧。”
回去的路上，開車的是龔亮，車後座，陳竹君挨着林伯琛坐着。
從上車到現在，林伯琛就是緊抿着唇，一句話也沒說過，甚至就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他好像沉在自己的世界裏，他不願出來，別人也進不去。
李竹君擔心到了極點，但安慰的話在這種時候總是顯得淺薄，她連安慰他都覺得太假，以至于全程她都只是安靜陪伴。
對于葉蕙之，龔亮算是中間立場，但這一回，連他都覺得葉蕙之過分了。
實在是替林伯琛感覺憤憤不平。
“伯琛，一件事看清一個人，不是什麽壞事，這一頁就這麽翻過去了行不行？”
龔亮從後視鏡探看他的表情，李竹君也緊張的偏頭望向他，“伯琛，其實惠之……”
李竹君的話沒能說完，下一秒就刷白了臉，扶着林伯琛就尖聲驚叫起來。
因為一直動也沒動的林伯琛突然噗的一下，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葉蕙之删了林伯琛他們幾個人的所有聯系方式，從號碼到微信，其實删不删也無所謂，因為她這個手機號也即将作廢了。
那天晚上過後，林伯琛确實就沒再找過她了。
算是真的分手了吧？
葉蕙之請了一天假，上午把自己東西全都收拾了一遍，中午也沒胃口吃飯，灌了一杯水之後拎着個空行李箱出了門。
林伯琛的公寓她已經很久沒去了，但是東西還在那，林伯琛給的鑰匙也沒還。
葉蕙之特意挑了工作日，想着他不在，自己去把東西都收拾了，再把鑰匙留下，也避免了再見面的尴尬。
不止尴尬，或許還有其他更多的複雜的不可明說的情緒。
但葉蕙之沒想到的是，最後還是撞上了。
而且不是林伯琛一個。
她兀自拿鑰匙開的門，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屋子裏外的人皆是一驚。
裏面的人沒想到葉蕙之還會再來，葉蕙之也沒想到，林伯琛跟李竹君他們也全都在。
一行人就這麽毫無心理準備的撞在了一起。
其實今天是林伯琛出院的日子，他們幾個難得湊一起接他回來，想着他一人太冷清，怕多想。
林伯琛變成今天這樣，全都是拜葉蕙之所賜，都被氣得吐血了，她居然還主動來招惹！還是林伯琛剛出院！
坐着的林伯琛看到葉蕙之的時候，眼裏的震驚過後，傷意裏還是有掩飾不住的期待。
他緩緩站起。
甘卓早就安耐不住了，指着站門口的葉蕙之，“你還有臉來！”
龔亮也上前一步，“現在這裏已經不太歡迎你。”
李竹君擔心林伯琛，悄無聲息的扶了扶他的手臂，林伯琛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葉蕙之身上，目光膠灼，倒是望得葉蕙之心慌起來。
這回她沒敢接他的視線，咽了咽口水，輕動開唇，盡量清冷。
“不好意思，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拿完就走，不會太久。”
說完，她拿着行李箱徑直進了卧室，沒看他們任何一人。
這個理由好像沒法反駁，甘卓一口氣怄在胸口，悶得很。
幾個人都下意識的望向林伯琛，甘卓按着他坐下，“聽到嗎？人家說收拾完就走，你老實坐着！別動！”
甘卓說完之後，屋裏幾乎是死一般的寂靜，大家就連呼吸聲都慢了，只有卧室裏葉蕙之收拾東西的細碎聲響。
過了十分鐘，林伯琛忽的站起，往卧室方向走。
甘卓剛哎一聲就被李竹君被攔住了。
林伯琛推開卧室的門，進去，再反關上。
開關門的聲音不小，背對着他收拾東西的葉蕙之手上動作還是一頓。
其實也已經收拾完了，她在關行李箱拉鏈。
起身的時候，林伯琛突然從身後抱住了她。
“別走。”
葉蕙之僵住，連呼吸都滞住了，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撲閃都仿似有了無限重量。
他的溫度依舊，身上的味道氣息都是熟悉的，他的懷抱仍是那麽的溫暖，暖到讓人依戀。
他的聲音嘶啞裏帶有放下所有一切的哀求。
最後祈求她留下的哀求。
葉蕙之眼眶有了濕意，但被她輕輕隐去，低頭，一根根掰開他抱着自己的手指，仍舊是背對着他，掏出他公寓的鑰匙，葉蕙之将它輕輕放在床頭的櫃面上。
“這是你房子的鑰匙，今天就一起還你了。”
葉蕙之拉着行李箱從卧室出來，徑直離開，林伯琛沒再跟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