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來了
嘩啦啦!嘩啦啦!
半夜的時候,原本清寂的夜晚忽然刮起了風,吹得窗外的樹葉嘩啦翻卷。
不過是變天刮風而已,這要是放在平時都沒人會去在意,今天卻吓了幾人一跳,一個個無不是草木皆兵。就連玄冥都沒能處之泰然,皺着眉走到窗前,刷地拉開窗簾,隔着緊閉的玻璃窗戶朝外邊望去,目光睃巡,如獵豹一般,敏銳的鎖定着每一個角落。
顧明遠走到玄冥身邊,和他一同看着窗外的狂風怒吼濃墨夜色,雖然看了半天什麽也沒看出來,但就是不可抑制的緊張,心如擂鼓,咚咚咚地震得耳膜都感覺在發顫。
“怎麽樣?”顧明遠看了半天,又轉頭看玄冥,見他眉頭依舊皺着,忍不住問。
玄冥搖了搖頭:“是變天了,今晚上估計會有一場暴雨。”
冬天的暴雨其實很罕見的,但也不是沒有。
聽說只是單純的變天,顧明遠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提着一口氣,真是說不出來的矛盾心情,又希望有動靜又害怕有動靜。雖然玄冥當時沒有說話,但大家其實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們要化被動為主動,肯定不止是把穆洋管博的魂魄勾去地府這麽簡單,還要借此引蛇出洞,才能知己知彼,然而敵暗我明,能不能起到引蛇出洞的作用,還是個未知數。
“沒什麽事。”玄冥收回目光,轉過身,一手扶着顧明遠的肩膀,另一只手擡起來,捏了捏他的耳垂:“要是困了就去睡吧,讓他們也去睡,這兒有我看着。”
“我不困。”這麽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要是睡得着才怪了,顧明遠搖搖頭:“而且安全起見,叔叔阿姨還是留在這兒的好,那沙發拉開正好可以當床,就讓他們沙發上湊合一晚吧。”
玄冥點了點頭。
顧明遠便轉身去勸老兩口睡覺,可他們的兒子還生死未知呢,他們又怎麽可能睡得着,不過這麽幹坐着也的确無濟于事,關鍵還冷,最後還是穆媽媽去衣櫃翻了張厚被子出來,大家一起擠沙發上蓋着湊合,覺得困了就眯一會兒,但大多數都是清醒的,也沒誰真的心大睡得着。
而玄冥,一直站在窗前。
子時将近的時候,顧明遠終于有點撐不住了。他這白天神經緊繃的又是工作又是擔心,累心累身本來就消耗精力,這會兒窩在沙發上,蓋着被子暖呼呼的,環境又安靜得落針可聞,坐得久了,那強撐的乏勁兒就上來了,眼皮耷拉,不由自主就歪在靠背上睡了過去。
玄冥見他腦袋擰着,擔心他落枕,正準備過去幫他正一下,就聽到外面突然啪嚓一聲脆響,當即就頓住了動作,猛地回身朝窗外看去。
窗外的風已經停了,取而代之是噼裏啪啦的瓢潑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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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在這樣的雨夜裏,雨水迸濺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騰騰竄起一撥一撥的黑氣,像成群結隊的黑色游蛇,探出地面就撒歡的交纏游蹿。不消片刻,整條街道就被黑霧罩得密不透光,之前還昏黃亮着的兩排路燈,仿似瞬間就成了沒用的擺設,那原本泛着光點的雨幕,更是徹底看不見了。
噼裏啪啦……啪嚓咔嚓……
黑暗中,聲音混雜,讓人分辨不清是雨聲還是邪物發出的動靜。但這只是對常人而言,在玄冥這裏,任何掩護都是徒勞,黑暗中發生的一切,在他眼裏皆是無所遁形,他清楚的看到無數的血煞怨靈正前赴後繼發瘋似的沖撞着結界,哪怕一撥撥被結界反噬爆裂,扔就阻止不了它們奮勇向前的決心。
“終于,來了。”玄冥的嘴角緩緩勾起嗜血的弧度,目光如炬的看着黑暗深處,那裏有一個紅衣男人黑褲的男人,正無聲的吹着石哨。
砰!
突然一聲巨響,沖破雨聲的掩護震耳發聩,驚了屋裏幾人一跳,原本正歪靠着打盹兒的顧明遠幾乎是一下就被驚醒了,掀開腿上的被子就站了起來。
“什麽聲音?”顧明遠問着,人已經大步走到了玄冥身邊,只朝窗外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路燈怎麽全滅了?”問完忽然意識到不對,猛地轉頭看向玄冥,壓着嗓子問:“來啦?”
“嗯。”玄冥伸手将顧明遠拉到身邊:“別怕,回去繼續睡吧,這麽突然起來一會兒該着涼了。”
“我沒有怕。”顧明遠搖了搖頭,又看向窗外,但除了黑糊糊什麽也看不清:“這麽大動靜,是有東西在撞結界吧?而且這黑得也不尋常,就算外邊路燈全滅,這屋裏的燈光沒道理也透不出去,所以這不是路燈的原因,而是……”
“是的。”玄冥說:“那是怨靈凝結的黑氣。”
“黑得這麽徹底,那豈不是要很多怨靈?”顧明遠有點擔心:“這樣的話,你那結界承受得住嗎?哎,黑白無常那邊也不知道什麽情況,穆洋管博到底安置好了沒有,怎麽還不見黑白無常回來呢?怎麽說這都是地府再查的案子,抓現形應該是他們的事。”
玄冥點點頭:“嗯,應該快了。”随即擡擡下巴,明知道顧明遠看不見,但他還是說:“街道拐角那邊,有一個吹石哨的紅衣男人,那些怨靈,都是在受他操控着,應該就是他沒跑了。”
“嗯?”顧明遠問:“不是你一直在找的那邪祟啊?”
玄冥搖搖頭,他其實有點奇怪,按理說,他的視力應該不受黑霧阻礙才對,但他看得清街道的任何東西,卻唯獨看不清那男人的臉。
砰砰!
又是兩聲巨響,原本牢不可破的結界居然被撞出了好幾個凹槽。
玄冥看在眼裏,頓時神色一凜。當即咬破手指,用指尖血刷刷在玻璃窗戶上畫下一道道血符,不止窗戶,兩面牆包括房門的那堵亦然。
顧明遠一看就知道情況有變,然而沒等他問,外邊就響起此起彼伏的劇烈撞擊聲,動靜劇烈,震得房屋都發顫,跟地震似的一陣陣搖晃。
穆家老兩口亦是早就被動靜驚醒了,只是因為腿軟才坐在沙發上沒動彈,雖然顧明遠和玄冥都刻意壓着聲音,但兩人又沒耳背,都聽得清清楚楚。一開始見玄冥一派穩重鎮定,他們心裏還沒那麽慌,這會兒見玄冥居然開始畫血符,房屋又跟随時都會被撞倒似的晃悠,早就吓得面無人色,冷汗直流。
“那個,明遠啊……”穆爸爸艱難的咽了好幾口口水,這才顫聲問顧明遠:“這血符,真,真能撐得住嗎?萬一房子震塌了……”
顧明遠自己其實也随着砰砰的響聲心驚肉跳,還要保持鎮定安撫老兩口:“叔叔阿姨你們不用擔心,我朋友他很厲害的,有他在,那些邪物肯定進不來,你們就放心吧啊?”
玄冥本來一臉嚴肅,聽到顧明遠說自己很厲害,也不知戳到哪根笑神經,噗嗤就樂了。他這一樂,緊張的氣氛突然就跟着緩和了下來,雖然還是繃着神經,每聽到一聲撞擊都頭皮發麻,但好歹不至于大氣不敢喘了。
就在這時,接連幾聲砰砰聲後,突然轟隆一聲巨響,緊接着就是咔嚓嘩啦,像是玻璃碎了一地的聲音。
幾人剛剛松懈一點點的神經忽然就又給繃緊了。
顧明遠緊張結界,倒是沒顧上害怕,第一反應居然是沖到窗前看外面的情況,然而他剛跑過去,窗戶上就咚地撞來一張五官扭曲的血臉,吓得他猛地倒退了好幾步。然而那血臉卻不是唯一一個,不過晃神的功夫,窗戶上就被一張張血呼啦的鬼臉貼得密密麻麻,鮮血滲透玻璃窗流進屋裏,而幾面牆壁上卻開始浸水犯潮,只一會兒牆皮就泛黃發黑生出了斑駁的麻點子。
随着潮濕的痕跡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牆面居然還是一股股浸出水來,水裏除了惡心的水蛭,居然還爬滿了頭發絲那樣粗細纖長的鐵線蟲,攪纏成一堆堆的,就跟一撮撮蠕動的頭發似的,恐怖又惡心。
這些水蛭和鐵線蟲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似的,全都目标一致的朝床邊爬。
“玄冥!”眼看着地上随着陰水彙集的水蛭鐵線蟲越來越多,顧明遠渾身都爬滿了雞皮疙瘩,急得大喊。
玄冥卻并不慌張,直接掐訣憑空捏出一道火焰扔進蟲堆,哔啵哔啵轉眼就把那些蟲子給燒出了原形。其實壓根兒就不是什麽蟲子,而是腐爛的水草。
“只是惡心人的障眼法,不用緊張。”玄冥走到顧明遠身邊,一把将人拉到懷裏:“你挨緊我,就不受障眼法的左右。”
顧明遠卻看向穆家老兩口,果然看到兩人目光發直臉色慘白,俨然是已經驚恐到極致,給吓傻了,他忙拉了拉玄冥。
“他們這麽看着的确不好,還是讓他們睡吧。”玄冥說着,朝老兩口揮了下手,他們就白眼一翻厥過去了。
顧明遠看得翻白眼:“早幹嘛去了,平白讓人受這麽通驚吓。”
“沒顧得上。”玄冥說:“我這一直都在注意外面的動靜,之後又忙着應對。”說到底其實都是借口,只因為他最在意的只有顧明遠,對于旁的,實在是分心有限,關注的少,自然就顧不上了,也壓根兒沒考慮那些,不過這話不能說。
“話說,這障眼法都來了,你那結界到底還能撐多久?”顧明遠心道,那啥玩意兒看來比想象的要難對付呢,哎,黑白無常到底什麽時候才出現啊?那玩意兒就在外面興風作浪,為了保護肉身,玄冥又不可能出去拼,但這麽吊着又能吊多久,這騎虎難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