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活的
“天!”穆洋沖到杜航身邊看到那滿身的蛇紋,差點打滑摔水裏:“這……怎麽……什麽鬼?!”
被穆洋語無倫次的一咋呼,顧明遠這才從驚駭中醒過神來,忙蹲下架起杜航的右胳膊:“穆洋你別愣着,快幫忙把杜航給弄起來再說!”
“對對對!”穆洋如夢初醒,連連點頭,忙繞到另一側,撐着杜航右邊胳膊,跟顧明遠一起使力,把杜航給拉上了岸。
杜航人是清醒的,上半身雙手也能動,可被從水裏拉出來,下半身卻軟成了爛泥般,根本站不起來,只得背靠岩壁坐在地上。也不知道這河水到底有什麽古怪,之前泡在水裏的時候,腰部以下除了一開始鑽心蝕骨的痛後就變得麻痹沒了只覺,現在從水裏出來,渾身上下卻又變得麻癢難耐,就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血管裏鑽爬似的。
然而更驚悚駭然的是,身上的蛇紋除了頸側的蛇頭,居然瞬間活過來般,扭擰着圈着杜航的身體游動起來。
杜航渾身奇癢恨不得雙手并用撓下肉來,可游動的蛇紋卻駭得他嗬嗬直喘粗氣,雙手痙攣五指僵硬曲張着在身上比比劃劃,就是下不去手。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折磨,刺激得杜航幾乎要瘋,眼睛瞪得幾乎脫框眶,臉上脖頸上都是暴突的青筋,鼓囊繃着更想得那蛇頭猙獰可怖,仿似随時可能張開血盆大口,咬斷杜航的脖子般。
顧明遠兩人亦是看着這一幕,均是嗬的倒抽一口涼氣,駭得倒退一步幾乎忘了呼吸,悚得一陣陣頭皮發麻渾身發寒,雞皮疙瘩炸了滿身。兩人見杜航這樣痛苦,心裏着急得不已,然而除了不知所措,卻什麽忙都幫不上。
就在這時,本來消停了一段的誦經聲又響了起來,聲音幽遠卻洪鐘破鼓般裹挾着震耳發聩的穿透力,顧明遠跟穆洋幾乎是同時氣血上湧,猛地跟跄一步,擡手狠狠壓住了心口的位置,憋着的那口氣瞬間頂破喉嚨,呼呼喘息起來。
“媽的!怎麽又開始念了?!”穆洋粗喘連連。
“別站着了,這地方臺古怪了,當務之急先把杜航弄出去再說!”顧明遠每艱難吞咽一下,都仿似是在咽正不斷頂到嗓子眼的心髒般,咚咚咚的心跳聲,震得他兩眼發花。
“可是……可是這蛇……”穆洋也知道眼下應該馬上帶上杜航先離開,可對着那游動的蛇紋,就是哆嗦着下不去手。
顧明遠看了看杜航的胳膊:“手上沒有,咱們盡量別碰到他身上,撐住他胳膊。”
顧明遠說完就要上前,卻被杜航揮手阻止。
“別,別過來……”杜航痛苦得一陣陣翻白眼:“別管我,你們,快走!”
兩人都沒有理會杜航的拒絕,強勢的上前,一人一邊架着他胳膊就把人弄了起來,扶着也沒敢再進洞裏,而是盡量沿着河邊窄道往下游走。他們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能不能離開,也不知道這下游到底是通向何處,但只要有一線可能,都不會放棄。
不過令他們高興的是,随着越走越遠,那刺心撓神的誦經聲就漸漸小了起來,再遠一點,就徹底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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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到誦經聲,兩人的身體反應就恢複了正常,而且杜航身上的蛇紋也停止了游動,一動不動的盤桓在赤裸的身上,看着倒真跟紋身沒兩樣了。與此同時,杜航身體裏的奇癢和麻痹也褪去了很多,雙腳也不再那麽發軟,漸漸能搭上些力,在兩人的攙扶下虛浮走動,也給兩人減輕了不少負擔。
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道路沒那麽窄了,才漸漸聽到嘩嘩的激流聲。其實三人走了這麽久,早就累得不行,但他們也沒歇腳,聽到激流聲,顧明遠跟穆洋下意識的對視一眼,架着杜航反而走得更快。
“看!真的是天河瀑布!”三人又走了一陣,穆洋忽然指着前方滿臉驚喜:“我們這麽繞一通,居然到這了!”
可是他們去的時候,卻是跟着玄冥翻山越嶺。不過想來也是,要不是他們偶然破了暗門,就算繞着這路走過去,看到的也只是山崖,根本通不了白骨窟殿的洞穴,就是現在這麽一想,那路線也太怪異了。
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三人快步走到天河瀑布附近的河岸邊才停下,一屁股坐地上才感覺到體力的透支,半天都沒勁兒爬起來。而令人驚訝的是,這麽長時間,大黑狗居然還等在那,沒有離開,此時正趴在自己弄出來的刨坑上,哈着舌頭可憐巴巴的望着他們。
“大黑。”顧明遠沖大黑狗招了招手,那狗倒是靈性,搖搖尾巴就站起來跑到了他面前,毛茸茸的狗頭蹭了蹭他的肩膀,顧明遠笑了一聲,擡手一下一下摸着大黑狗的腦袋順毛:“玄冥也不見你,你看着跟他很熟的樣子,你能幫我找他嗎?他現在,有沒有在下面,你給我個指示。”
大黑狗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嗚嗚兩聲跑回坑前,卻是什麽也沒做,又趴下了。
顧明遠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将希望寄予在一條狗身上。等歇得差不多了,顧明遠才從背包裏翻了身衣服出來扔給杜航。
“你先把衣服穿上。”顧明遠說着站起身來:“玄冥和安安還沒找到,咱們還得回去救人,杜航你……”
“我跟你們一起。”杜航聽到玄冥眸子一縮,不等顧明遠說完就打斷了他,三兩下穿上衣服,就站了起來:“不過我不是為了玄冥,我是為了安安。”
随便為了誰吧,眼下真的不重要。
但是……
“可是你的身體……”不止顧明遠,穆洋也覺得杜航現在的狀态跟着回去不妥:“還有你身上那玩意兒,回去又活了怎麽辦?不過這眼皮子底下都能說不見就不見,留你一個人在這我們也不放心。”
沒錯,就目前這情況來說,杜航跟着不妥,但留下也有風險,萬一又被擄了咋辦?
正當兩人為難之際,原本安靜趴着的大黑狗忽然蹭地跳了起來,掉頭對着下游的方向就汪汪的大聲叫了起來,這突然的反應吓了三人一跳。
三人忙轉身去看,就見七婆一手端着碗,一手杵着根木頭拐子高一腳低一腳的走了過來。
“那不是咱們進村那會兒遇到的那瞎眼婆子麽?”穆洋看了一眼,面上閃過驚訝,忙湊到顧明遠耳邊小聲嘀咕:“看她那眼白翻的都看不見黑眼珠子,你說她到底是真瞎還是裝瞎啊?”
“別瞎說。”顧明遠拐了穆洋一下,別人不知道這七婆,他可是知道,別看是個瞎眼婆子,但還是有幾分能耐的,那天晚上在墳地撞鬼,腳踝的傷可多虧了對方,所以對這七婆,她莫名就帶上了一股尊敬。
穆洋對顧明遠的反應不明所以,聳了聳肩沒再胡說八道,就那麽等着七婆走過來。
七婆過來了,卻沒靠近,一米遠就停了下來:“大黑?”
她這一喚,大黑狗搖着尾巴就跑了過去,就見七婆笑了笑,将手裏的碗放下,原來裏面裝着的是兩根筒骨,筒骨上的肉Q彈勁道,一看就知道炖了不短時間。
大黑狗看到肉骨頭高興懷裏,立起前蹄扒着七婆的腰腹蹭了蹭腦袋,這才落地叼着骨頭跑到了一邊,一邊嘴裏唔唔一邊吃得搖頭擺尾。
七婆也沒搭理顧明遠他們,就面朝着大黑狗的方向,沉默了下來。
顧明遠走了過去:“七婆。”他這一出聲,七婆這才轉頭朝向他,但沒有應聲,顧明遠也不介意,自顧說:“玄冥和我們另外一個朋友不見了,我們還得去找,不過我這朋友……”說着指了指杜航:“他不大好,不能跟着一起,可讓他一個人在這等我們又不放心,能不能拜托七婆您把他帶去您那,等我們找到玄冥他們,就去接他?”
七婆沒有說話,就那麽翻着眼白對着顧明遠,明知道對方眼睛看不見,但就有種正被盯視的感覺。
“七婆?”顧明遠有點頭皮發麻,忍不住叫了對方一聲。
“不用找。”七婆忽然嘆了口氣:“趁着現在天沒黑,你們趕緊出村吧,可別白白浪費人一番苦心。”
浪費苦心?誰的苦心?
顧明遠三人面面相觑,一時間腦子有些懵。
“不,沒有找到他們,我們是不會走的。”雖然對方的話莫名其妙,但顧明遠還是堅持說:“七婆,我們是不會放棄朋友的,您就幫幫忙,暫時收留一下我這朋友吧,他,他情況真的不太好,身上,身上有蛇紋,而且之前還會動,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您要有辦法,還請你幫他治治,求求您了,幫個忙吧。”
“他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七婆嘆氣。
“他?”顧明遠跟穆洋對視一眼。
“算了。”七婆卻搖了搖頭,轉頭沖杜航擡擡下巴:“娃子,跟我走吧。”杜航當然不肯,然而沒等他拒絕,七婆就面色一沉:“就你這樣,還是別跟着拖後腿了,讓你走就走!”
杜航自然是不肯顧明遠為了那個玄冥再次以身犯險的,就算對方堅持要回去,那他也想要跟着才放心,但七婆的話又說得沒錯,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知道,這要堅持跟着回去找人,沒準兒還真是拖後腿。
顧明遠跟穆洋都理解他的糾結,紛紛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哪怕心裏百般不願,最後還是垂頭喪氣的跟着七婆走了,而大黑狗則是被七婆留了下來。他們回去找人也是沿着河岸原路折返,不用像之前那樣翻山越嶺,所以這次便把大黑狗給帶上了,這樣也能多個助理。
回去倒是沒花多長時間,因為之前聽到過戴安安的求救聲,大致有個方向,他們進了甬道就繼續循着那個方向走,而且也沒沉默着,一邊走一邊喊着戴安安的名字。此時的誦經聲已經沒有了,也沒有再響起,但他們喊了半天,卻沒得到丁點回應,心裏都不由咯噔。
沒有動靜,不會是已經遭遇不測了吧?
一條甬道很快走到了盡頭,兩人一狗順着岔道左拐,穆洋跟狗走在前面,顧明遠稍稍落後兩步,然而就在這時,顧明遠忽然後頸一痛,瞬間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