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整個星期,宿舍裏無處不充斥着張阿敏的聲音。
蕭寒昨天怎麽樣,蕭寒今天怎麽樣,蕭寒明天将要怎麽樣。
值得一提的是,這回她的“真命天子”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一個月還沒更換。
忙完社團的事後,何冉就搬回在學校外面租的房子去了,還是一個人住更清淨些。
正如蕭寒所說,一個月後,窗臺上的山茶花開了。
花瓣層層疊疊,鮮豔欲滴,何冉覺得遠比那什麽破非洲菊好看多了。
聖誕節前夕,張阿敏給何冉打了電話,說宿舍四個人約了一起電影,問她去不去。
何冉不愛湊熱鬧,本要婉拒,張阿敏卻說:“你平常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玩就算了,後天是劉蕊的生日啊,你要是把我們當朋友的話就給個面子來吧。”
何冉思考了很久,終于改口說:“行,你們定時間吧。”
平安夜那天,何冉提早了半個小時到約定見面的電影院門口。
下午三點,電影院的生意很火爆,購票處排成了幾條長龍。
她有早到的習慣,另一個人也有。
何冉看着不遠處、站在廣告燈箱前邊的蕭寒。
黑色的亮面羽絨服,深藍色的牛仔褲,一雙不知什麽牌子的運動鞋,鞋底已經快被磨平。
很普通的打扮,稍不留意就會融入人群裏。
蕭寒也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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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何冉的頭轉向他時,他下意識地把視線挪開,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顯然不能奏效。
何冉擡腳朝他走過去,很快她就站立在他跟前。
她開門見山地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蕭寒終于收回視線,停留在近處的她身上,說:“阿敏叫我來的。”
何冉不露痕跡地皺了皺眉。
蕭寒這種一年都不來一次電影院的人,居然會答應張阿敏的邀請。
而且還是在這種容易令人遐想的節日,未免太過刻意。
何冉擡頭看他,直截了當地說:“蕭寒,你沒必要故意刺激我。”
蕭寒語氣如常:“我沒有要刺激你。”
“不是刺激我?”何冉哼笑一聲,“那難不成你真的喜歡她?”
“不喜歡。”
“張阿敏喜歡你,你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還來?”
蕭寒抿着唇,他不會撒謊:“她們說你來,我就來了。”
“……”
何冉轉過身,将劉海全推到腦後,長籲了口氣。
她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跟蕭寒拉拉扯扯,用下巴指了指電梯的方向,“去那邊說。”
電梯慢慢下降,何冉和蕭寒在負一層走出來。
這裏是個地下停車場,除了偶爾駛過的幾部車輛,人影稀少。
何冉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蕭寒隔了幾步跟在後面。
他們走進一個隐蔽的洗手間裏,何冉利落地把門關上,轉過身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她換上一副勸告的語氣,“蕭寒,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蕭寒同樣面孔嚴肅:“我不覺得。”
何冉幹脆把話說明了:“你在北京留再久也沒有用,我不會跟你走的。”
蕭寒毫不退縮,見招拆招:“你不用跟我走,你到哪,我就去哪。”
講理講不通,只能動之以情。
“你聽聽我的行麽?”何冉伸出雙手,幫他理了理衣領,語氣舒緩:“以後不要來找我,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我真的……給不了你什麽。”
将他衣服上的褶皺完全撫平後,她收回手,不急不躁地說:“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人。”
手來不及放回口袋裏,就在半空中被他緊緊攥住,蕭寒聲音裏意味深長:“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拿得起你過。”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既然敢來小洲村找我,敢來涪陵找我,還給秦早錢讓她走,不就是為了跟我在一起麽?現在我來找你,為什麽你又反悔?”
何冉閉着嘴,不動聲色。
蕭寒上前一步靠近她的身體,肌膚相貼,意有所指:“你要讓別人坐享其成嗎?”
何冉躲避開這個帶着入侵意味的動作,垂下視線長久地看着地面。
“在一起不行。”她嘆了一口氣,“除此之外,你想要什麽?”
蕭寒雙手把在她腰上,微微用力往自己這邊帶,将她抱進懷裏。
“你覺得呢?”他貼在她耳邊,刻意壓低了聲音,“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想要。”
靠得近了,能聞到他身上帶着的淡淡的煙草味道,似乎比以前更重了些。
何冉一晃神,蕭寒的臉已來到跟前。
她眼睑微垂,視線停留在他唇瓣上隐隐約約的紋路,每一道都讓人想伸手觸碰。
她做事我行我素從不虧欠任何一個人,可唯獨對着眼前這個男人,是沒有辦法問心無愧的。
沉默了半晌,她輕喚他的名字:“蕭寒。”
“嗯。”
何冉聲音有些發啞,很慢地開口:“我可以給你。”
“但僅限于身體。”她話音微頓,“其他的我沒法負責。”
蕭寒置之不理,先下手為強。
“我不相信。”他果斷地俯身吻住她的雙唇,“你總是口是心非。”
……
天氣太冷,他們沒有全脫。
何冉坐在馬桶蓋上,她的褲襪被拉到腳踝處,雙腿打開。
蕭寒蹲下來,一開始她制止了他這樣做,但耐不住他的堅持。他的舌尖上下撥動,她已被一*情潮惹得無法自持。
何冉眉頭緊蹙,雙手在空中虛抓着,手指每個關節都繃得緊緊的。
蕭寒說:“按住我的頭。”
何冉依言将十指覆在他腦勺後面,仿佛找了一個發洩口,指甲深深嵌進他的頭皮裏。
這也使得蕭寒的臉更貼近她,舌尖深入。
何冉死死咬着唇,膝蓋一會兒屈折,一會兒奮力伸直。
他總是有辦法讓她丢棄理智,在忍耐與壓制中,一步步走向瀕臨爆發。
蕭寒終于站起身,準備給她真正的滿足。
他變壞了,以前都會直接給她,這次居然玩起了欲擒故縱的招數。
何冉受不了,急得亂扭亂叫,“快放進來!”
蕭寒不急不慢,叫着她的名字,“何冉。”
“嗯。”
“何冉。”
“嗯。”
“何冉。”
“到底幹嘛?!”
“何冉。”
“……”
她漸漸意識到那不過是他輕嘆的另一種方式,便任由他放聲叫,沒再搭理。
他的聲音配上她的名字,就是最動聽的情話。
愉悅的音調斷斷續續地交織在逼仄狹隘的角落裏,整個天地裏只剩下他與她。
何冉頭發淩亂地從洗手間裏走出來,一邊整理形象。
她剛剛一直坐着承受,倒不至于腿軟乏力,只不過泛着酡紅的兩腮容易讓人看出端倪。
何冉站在洗手池前,從手包裏拿出粉底和口紅,仔細地補個妝。
蕭寒走到她身後,雙手還流連忘返地攀在她腰上。
何冉沖鏡子裏說,“你先上去,我待會兒到。”
蕭寒站了一會兒,點下頭說:“好。”
蕭寒走後,過了十分鐘。
何冉看着鏡子裏那張粉飾得過于濃厚的臉。
很虛假,但正因為如此才找不到一絲破綻。
她滿意地将口紅丢進手包裏,轉身走出去。
電影播了一大半,蕭寒和何冉才一前一後地給張阿敏打電話,拿票進場。
張阿敏問起原因,兩人都不約而同地以“堵車”為理由,阿敏臉色有些古怪,倒也沒說什麽。
看完電影後,一行人原本的打算是一起去吃晚飯,中途卻發生了一個小意外。
電影結束後,他們坐在最後一排,也是最後離場的。
過道很窄,只能走一個人,五人排着隊下去。
張阿敏走在最前面,何冉在第二個,後面依次是蕭寒和另外兩個室友。
最近何冉常常貧血,沒走幾步,她大腦毫無征兆地暈眩起來。
身子在空中搖晃了一下,她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搭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
何冉只是虛扶,沒使什麽勁。
張阿敏卻像被人推了一把一樣,倒在地上。
她身材微胖,頓時像個皮球似的順着臺階滾了下去。
所幸樓梯不是很陡,她滾了幾圈之後就自己停下來了。
劉蕊和黃曉麗連忙沖上去,将她攙扶起來,緊張地查看傷勢。
張阿敏膝蓋上磕破了一層皮,隐隐滲出些血絲來。腳也崴到了,暫時站不起來,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麽大礙。
劉蕊回過頭來,焦急地問:“你們誰有帶創可貼?”
“我有。”何冉答道,扶着牆壁緩慢地走下去。
将創可貼遞給劉蕊,她多看了張阿敏兩眼,低聲說:“對不起,你沒事吧?”
張阿敏不在意地搖搖頭,笑容開朗,“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何冉又說:“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免得有什麽隐患。”
張阿敏看向一旁沉默的蕭寒,遲疑了幾秒,才點點頭說:“好吧。”
張阿敏完全走不動路,兩個女生扶着也吃力。
蕭寒一個大男人袖手旁觀不好意思,不得不走上前說:“我抱你吧。”
張阿敏羞怯地低下頭,小聲說:“那麻煩你了。”
到醫院檢查一遍後,張阿敏的腳只是輕微扭傷,醫生給她塗完藥接着按摩了一陣子,就可以離開了。
從醫院出來時,早已過了與餐廳預約的時間,美味的大餐是吃不成了。
他們随便在醫院附近找了家快餐店,填飽肚子就行。
天色已黑,蕭寒負責将幾個女孩子送到宿舍樓下,然後再送何冉回家。
他們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一場初雪不知不覺地落下。
雪并不大,安靜的,輕輕的,在枯樹枝杈間悄然飄舞着。
何冉感覺到鼻尖一點微涼,擡起頭。
看見半空中紛紛灑灑的潔白,才知道是下雪了。
她緊了緊身上衣服,後悔今天出門時沒帶件圍巾。
脖子長不是好事,寒風飕飕地往衣領裏灌,讓人感覺衣不蔽體。
蕭寒靠近過來,脫下自己的手套,幫她一根根手指套進去。
何冉低頭看着,靜靜地任由他擺布。
蕭寒這手套……有點搞笑,毛線織的,沒什麽花樣,食指那兒還穿了個洞。
節省到這個程度,也不知道該說他摳門還是什麽好。
不過也不礙事,何冉的手比他小多了。她将那長出來的半截折起來,握在手心裏,不會漏風。
戴好手套,何冉毫不掩飾地評價:“好醜。”
蕭寒說:“我自己織的。”
何冉态度又轉變了:“自己織的那還不錯,幫我也織一副吧。”
蕭寒點頭:“好。”
何冉是暖和了,又看看蕭寒暴露在外面的十指,問:“你不冷麽?”
蕭寒搖頭說:“還好。”
何冉半笑不笑:“也對,你的名字裏本來就有個寒字,應該是很耐寒的。”
蕭寒并沒能領悟到她的幽默感,幾秒鐘之後才僵硬地咧了咧嘴角。
何冉無趣地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蕭寒并不費力地跟上她,狀似無意地問起:“剛剛在電影院的時候你怎麽了?”
何冉說:“頭有點暈,就借張阿敏肩膀扶了一把。”
蕭寒若有所思地“喔”一聲。
何冉扭頭看他,“怎麽,你懷疑我故意推她?”
蕭寒說:“沒有。”
何冉聳聳肩,說:“你懷疑我也是正常的,畢竟我是有前科的人嘛。”
蕭寒皺眉,重複了一遍:“沒有。”這一次加重了語氣。
何冉抿唇笑,“知道你沒有,跟你開玩笑的,別那麽較真。”
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何冉家樓下。
站在小區門口,何冉把蕭寒的手套脫下來,還給他,“你自己戴,回去路上別凍着。”
蕭寒揣進口袋裏,并沒急着戴上。
他轉而問:“下次什麽時候見面?”
何冉站立不動,過了一會兒才說:“有個要求。”
蕭寒問:“什麽要求?”
“要見面只能我去找你,你不能來找我。”
“……”
也許是天氣太冷才使得蕭寒臉色僵硬,而何冉更是言如刀鋒:“你要是做不到就算了,就當今天什麽都沒發生過。”
良久的沉默之後,蕭寒的聲線裏帶着一種落敗的意味:“好。”
何冉接着說:“我說的不要找我,也包括電話和短信,你都不能主動聯絡我。”
這次蕭寒倒是妥協得很快,他的語氣與其說是平淡,更不如說是麻木,“知道了。”
意見達成一致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何冉滿意地勾起嘴角,沖他揮手:“那就這樣,我先上樓了,回見。”
蕭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沒讓她走,他稍一用力就将她帶進懷裏。
下一秒,雙手捧住她的頭,不由分說就重重地吻下去。
何冉沒推開。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都是力氣很大的兩個人,韓嶼會令她覺得粗暴,蕭寒卻不會。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眼定生死”,只有蕭寒的吻才能勾起她內心更多的渴望。
路燈下兩個人影緊緊相擁。
飄絮的雪花多麽浪漫,它落在她的發梢,又融化在他的掌心。
美好事物的消逝,總是如驚鴻一般短暫。
他離開她的唇,之間牽扯出一條細細的涎水。
何冉并不滿足,又追了上去,糾纏不休。
時間過得太漫長,仿佛一閉眼就能到天荒地老。
她從來沒有吻得這麽瘋狂過,牙齒和鼻尖一路磕磕絆絆,熱情來不及消磨或沉澱,只是不停地碰撞與升溫,即使到最後呼吸困難了她也仍舊撐着一口氣不肯放手。
他與她就如同一場飛蛾撲火,抱着自取滅亡的決心相擁,又企圖在絕路上找到一線生機。
在快要窒息之前,何冉終于松開了嘴。
她仰頭望着天,大口大口地呼吸,蕭寒按下她的脖子,與她額頭抵着額頭,傳遞彼此的溫度。
蕭寒一邊喘息一邊說:“別不讓我找你,我受不了你又突然消失。”
缺氧使得何冉心跳飛快,她望着地面,聲音很重:“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以後會怎麽樣,但是現在,先聽我的。”
“你能不能別這樣對我……”他的呼吸聲比她更急促,求饒的話到一半又止住了,他雙眼充血地說:“何冉你快把我搞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