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日
六月十二，顏兮生日。
早上，悠悠轉醒，睡眼惺忪，還未清醒，溫柔的吻便落在額頭。
“兮寶，生日快樂。”
嘴角上揚，再次睜眼，對上他盛滿柔情缱绻的眸子，那片湛藍令她癡迷。慢慢靠近，輕輕~咬住他的下巴，慵懶的嗓音充滿誘~惑，“謝謝你，陸先生。”
“不客氣，陸太太。”
陸晉南下樓時，已是穿戴整齊，西裝是顏兮挑的，領帶是她裹着被子親手系的。還未走進廚房，門鈴就響了。
大清早的什麽人會登門造訪？心裏嘀咕着，腳步卻不由自主的挪到門口。
“爺爺？”
來人正是顏兮的爺爺，路長鴻。
“小兮起床了嗎？”
路長鴻笑眯眯的拄着拐杖進來，路家雲嬸提着東西緊跟其後，生怕老爺子一個不小心就摔了。
“還沒有，我現在去叫她。”
“不用不用。”路長鴻攔住陸晉南，慈愛道：“讓她多睡會，天兒還早着呢！雲嬸，快把東西拿進來。”
說完老爺子就進了廚房，陸晉南不知所以也跟了過去，只見雲嬸從袋子裏取出一個保溫瓶，拿出一些新鮮的時令蔬菜，老爺子接過蔬菜，擰開水，清洗。
“爺爺，我來吧。”陸晉南不知道老爺子欲意何為，想幫忙，卻被輕巧的避開。
“沒事，不就是洗個菜嘛，我自己來。”路長鴻邊洗菜邊唠叨：“今天是小兮生日，按照家鄉的習俗是要吃長壽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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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兮這孩子啊，随她母親，不喜歡吃面條，小時候還要哄才肯吃一點，過生日更是要我這個老頭子親自做長壽面才肯吃，好在我這個老頭子其他的不行，煮面還是可以。”
陸晉南沒有說話，也沒有插手，和雲嬸站在旁邊，幾番想幫忙都被老人給拒絕了。看着老爺子忙碌的身影，他相信老爺子是打心底的疼顏兮，大清早從那麽遠的地方趕過來給她做長壽面，事事親為，連幫忙打下手都不要。
“年年都給她做長壽面，想着今年你們小兩口單獨過，肯定沒時間去家裏，我只好自己過來了，這湯，是我特意熬的骨頭湯，小兮身體不好，你呀，多注意些，雞蛋呢，是鄉下拿的雞蛋，我讓雲嬸全部拿過來了，超市賣的雞蛋哪裏比得上鄉下這些土生土長的東西！”
路長鴻拿起洗淨的胡蘿蔔，用刀切成花，“別看兮丫頭平時什麽都吃，其實挑着呢！就拿胡蘿蔔來說，在家雲嬸做飯，她能夾一夾都算是給面子了，我呢，只能變着法子讓她吃胡蘿蔔，你瞧，切成花，比那些個絲絲片片好看多了吧！”
老人獻寶似的捧着紅花，和藹的笑容印得臉上的皺紋越深。
“這長壽面啊，做一年，少一年，不知道我這個老頭子還能給她煮幾次長壽面。”一切準備就緒，路長鴻對着陸晉南說到：“晉南，快去叫小兮起床，爺爺給你們做早餐，讓她快些，長壽面糊了可不好吃了。”
“嗳，好。”
陸晉南進卧室的時候，顏兮正在洗漱，聽到爺爺來家裏親自給她做長壽面，三下五除二的洗漱換衣，剛進餐廳，爺爺就把長壽面端了出來。
“丫頭快過來吃面，嘗嘗有沒有以前的好吃？”路長鴻将面條放在桌上，拉着顏兮坐下，把筷子遞給她，“哎喲，長大了，怎麽還紅眼睛了？羞不羞人啊！”
“哪裏羞人了，剛剛是沙子進眼睛了！”顏兮拿着筷子夾起面條往嘴裏送，熱氣騰騰，眼前一片朦胧。
今早如果不是陸晉南給她說生日快樂，她都要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往年今天她都是要回路家陪爺爺，吃他親手做的長壽面，誰想今年他大清早趕過來給她做早餐。
爺爺已經很老了，卻還在為她奔波，十五年的關愛，一如既往不減分毫，讓她感恩之餘更多的是心疼內疚，這一兩年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她因為工作和母親的原因不是經常回去，就算回去她也不曾呆不了多久。
每次她忙，爺爺都會說：“工作要緊，去忙吧，忙完了再來，爺爺在家等你。”
爺爺一直在等她回家，在那個她不喜歡的家，等她。
“怎麽樣？面條好不好吃？” 路長鴻盯着顏兮有些緊張的問，生怕她說不好，不吃。
“好吃。”嘴裏包着面條，含糊道：“爺爺做的長壽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長壽面。”
說完，埋頭狼吞虎咽。
“慢點吃慢點吃，小心噎着。”路長鴻笑眯眯的看着顏兮，伸手捋捋她翹~起來的頭發，“看你這樣子，也不怕晉南笑話你。”
“沒事，爺爺，我倒是希望兮寶能夠多吃些，女孩子胖些可愛。”陸晉南寵溺的看着顏兮，而後者毫不客氣的回他一句，“長胖了方便稱斤賣，是不？”
想起昨晚，他哭笑不得，沒想到她還挺記仇的，急忙道：“哪有，我才舍不得！”
“哼！”
“你這丫頭，和晉南置什麽氣。”
“爺爺，他才過分呢！說我太瘦了，賣不了多少錢！”
顏兮告狀，路長鴻驚愕，陸晉南只得解釋，昨晚他正看嚴東衡給他發的鏈接，說是少數民族結婚新郎給新娘家的彩禮錢是按新娘體重算的，他不過調侃身邊的人，說她太瘦，賣不到一個好價錢，沒想到她從昨晚惦記了今早。
路長鴻笑而不語，不打擾身邊這對小年輕打情罵俏，尋了個理由，便帶着雲嬸走了。
“雲嬸啊，我家丫頭是別家的喽！”站在電梯裏，老人感嘆。
“老将軍……”
“你不用安慰我，看到兮丫頭有個好的歸宿，我打心底的高興。”路長鴻借着雲嬸的攙扶顫巍巍的走向專車，“萬一哪天我這個老頭子兩腿一蹬，她也有個依靠，建安兩口子我是指望不上了，他們啊從來都只關心路瑤和路遠。”
“說到路瑤，她已經偷偷回國了，你一會去接她回家，一個姑娘家住在別人家像什麽話！瑤瑤本質不壞，就是從小被她爸媽給寵過了。”坐上車，路長鴻接過雲嬸遞過來的藥片和水，一口吞下，繼續道。
“我聽說，嚴家小子最近和米悠走得有些近，一會你去接瑤瑤的時候你告訴他，前程開不得玩笑。”
“是。”
“文生。”副駕駛上的男子應道，一絲不茍的西裝，正襟危坐。“你最近看着米悠，莫要讓人動了她。”
“路老放心，我會格外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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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顏兮心情都開出了花，然而這花開得還沒多久，陶思妍車禍住院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靂，讓她措手不及。
“陶陶，怎麽回事？”
顏兮匆忙趕到醫院，就見陶思妍躺在病床~上，右腳用繃帶吊着，頭也用紗布包着，兩個警察拿着紙筆記錄着什麽。
“兮寶……”看到顏兮，陶思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怎麽了？怎麽了？”顏兮立馬跑過來抱着淚人，她從來沒見過哭得如此傷心的陶思妍，眼淚跟決堤的水庫似的，怎麽止都止不住。
“奶奶過世了……我沒趕回去見她最後一面……兮寶……叔叔說，她一直在等我……她一直喊着我的名字……”陶思妍泣不成聲，眼淚浸~濕了顏兮的衣服。
顏兮不知道怎麽安慰陶思妍，只得抱着她，用行動證明她在。她知道奶奶對于陶思妍的重要性，就像媽媽之于她，那時她小，還未能體會生離死別，只當母親是睡着了，後來她慢慢長大，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也就淡了。
人有生老病死，自己不能左右，也許前一秒笑眼盈盈下一秒就陰陽兩別，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身邊的人，莫要等到別離才知道後悔。
兩位警察尴對視一眼，默默走出病房。
“真不知道是哪幫小祖宗大晚上飙車，連撞五六輛車！”瘦得跟筷子似的警察忿忿道，“昨晚有兩個人送走手術室，今早才推出來！”
“可不是，我聽說有個人直接癱了，你沒見那些個家屬哭得個撕心裂肺的，大晚上飙車，盡幹缺德事，要我說，逮住那些肇事的就應該關他個十年八載的。”年輕小夥子打抱不平。
“哎喲，你個愣頭青，那些個小祖宗哪裏惹得起！”
顏兮出來時兩個警察正說着昨晚車禍的事情，她理了理情緒，走上前，嚴肅道：“警官，你好，我是受害者陶思妍的律師，顏兮，我的當事人目前情緒不穩定，不宜接受調查，稍後，我會代表我的當事人，正式起訴肇事者。”
這時，旁邊病房的門打開了，裏面走出一個年輕女子，她穿着粉色的裙子，雙手提着包，眼底寫着惶恐不安，秀眉緊鎖，愁眉苦臉的望着門內。尾随而出的是兩個男子，稚氣未退的男孩一臉狂妄，處處透着不屑，另一個男子身着黑色西裝，舉止沉穩，讓人看着安心。
這個女子，化成灰顏兮都記得，路瑤，而穿着西裝的男子，正是她的丈夫，陸晉南。
路瑤沒想到會遇見顏兮，在這麽狼狽的時候，她站在三米遠的地方，穿着一絲不茍的套裝，冷冷的看着她，淡漠的眼光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就像解剖師，手起刀落，她無處可藏。
“昨晚的車禍是你弄的？”顏兮走到路瑤面前，清冷的眸子裏布滿陰霾。
路瑤不自覺的退後一步，此刻的顏兮就像一條毒蛇，吐着信子，伺機将她推入萬丈深淵。
“是又怎樣？你讓警察來抓我啊！”男孩睨一眼顏兮，狂妄無比。
“你給我閉嘴！我問你話了嗎？！”顏兮一記眼刀，見血封喉。
“路瑤，我問你，昨晚的車禍，是不是你！”
“是。”
“啪。”顏兮毫不猶豫的揚起手給路瑤一巴掌，她的力道很大，路瑤險些跌倒，幸好有旁邊的男孩扶着。
“顏兮！” 陸晉南不悅，不是因為顏兮打人，而是怕她留下把柄被人要挾。
“路瑤，因為你，我朋友沒能趕回去見她奶奶最後一面，這一巴掌，不管你願不願意，都給我受着！”擡眼望着站在旁邊的陸晉南，公事公辦的口吻，“陸先生，如果你是路瑤的律師，你可以告我人身攻擊，我做過的事情不會否認。”
說完，顏兮轉身就進了病房，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她現在沒心思考慮其他的事情，陶思妍奶奶去世，她骨折重傷，但肯定是想回老家為奶奶披麻戴孝，作為最好的朋友，顏兮思量一番決定找賀卿幫忙。
“三哥，我能借你私人飛機去一趟麗江嗎？我有急事。”顏兮握着手機站在窗邊不确定的問，生怕賀卿一個不答應。
“行啊，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啊？”什麽叫已經？難道賀卿未蔔先知？
“剛剛五六給我打過電話了，随行的醫生護士也給你準備好了，你安排一下，車子應該很快就到醫院了。”
“謝謝你，三哥。”
“自家人，客氣什麽！”
挂斷電話，顏兮不顧醫生阻止辦了出院手續，給潘易打電話請了假，帶着陶思妍直接飛去了麗江，期間不是沒想過給陸晉南打電話，終究還是止住了。
到了麗江，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奔向殡儀館，聽到由遠至近的哀樂，陶思妍坐在輪椅上早已哭成淚人，顏兮推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靈堂。
“兮寶，扶我下來。”停在靈堂門口，陶思妍堅定的說。
“陶陶……”
“兮寶，扶我下來！”見顏兮一臉不贊同，陶思妍索性撐着扶手，借着臂力想要站起來。
終究拗不過陶思妍，顏兮扶着她站起來，又按照她的指示，扶着她跪下。陶思妍望着大廳中間擺着的黑白照片，老人慈愛的笑容在腦海揮之不去，她的叮呤囑咐宛如昨日。
陶思妍跪在地上，一步一磕頭，慢慢跪到奶奶靈前。中途宗親想拉她起來，她統統拒絕，執拗的跪過去。顏兮撇過頭，她怕自己看下去會忍不住打斷陶思妍為奶奶盡最後的孝道。
一整天，陶思妍都跪在靈堂，滴水未進，顏兮擔心她身體承受不住，拿東西給她，她搖頭，顏兮無奈，只得把東西放在一邊，讓醫生護士時刻在外守着。
夜深了，玉龍雪山下的古城染上一層寒意，守夜的人紛紛穿起長衣，顏兮今日來得匆忙，什麽都沒有帶，此時溫度驟降，凍得她瑟瑟發抖。
兜裏的手機震動一陣接一陣，拿出來，陸晉南。顏兮不想打擾陶思妍，站起來，走到靈堂外，尋了個能看見陶思妍的地方，滑開接聽。
“喂。”顏兮搓搓手臂，牙齒顫抖。
“兮寶。”此刻聽到陸晉南的聲音，顏兮覺得周身有一團暖流将她圍住，驅走心底的惡寒，“我在外面。”
“嗯？”
“我在殡儀館外面，你出來，我給你拿了外衣。”
顏兮拔腿就往殡儀館外走去，果不其然，一抹隽逸的身影站在外面的路燈下，見她出來，疾步跨過來，先将身上的西裝脫下來罩在她身上。
“手怎麽這麽冰？”陸晉南皺眉，大手捧着小手，将人帶進路邊的轎車裏。
“你怎麽來了？”車內比外面暖和多了，此刻陸晉南在身邊，全身血液都流動起來，暖洋洋的。
“本來是想和你們一起的，但今天下午要出庭，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放當事人鴿子，我只能晚些過來了。”
“沒……”顏兮話還沒說完，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她小心翼翼的瞄一眼陸晉南，正巧他也在看她，“那個……我……”
“兮寶，你之前怎麽答應我的？”不愠不怒，反倒是讓顏兮的心懸了起來。
“我和陶陶在一起，她吃不下，我也吃不下嘛。”
陸晉南無奈嘆氣，揉揉她的小腦袋，拿出一只蛋糕，“我到的時間晚了，很多蛋糕店都關了門，沒有你喜歡的藍莓蛋糕。過生日，不僅要吃長壽面，還要吃蛋糕。雖然蛋糕小了些，也沒蠟燭，但今天是我家兮寶的生日啊，好歹意思意思，對不？”
“Happy birthday my love！”
“謝謝你，陸先生。”
謝謝你為我安排好的一切，謝謝你千裏迢迢從北京趕過來陪着我，謝謝你為我買蛋糕過生日，謝謝你愛我，在我愛着你的時候。
“這是我的榮幸，陸太太。”
聽說，落在額頭的吻，寓意包容和寵溺。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就說滿不滿意陸先森的表現吧！
二木很滿意，灰常灰常的滿意，哈哈哈~~~
這個章節，二木想了很久，關于路爺爺和陶陶奶奶的這兩個橋段，是二木親身經歷的，至今都是二木的遺憾。
《目送》裏有這麽一段話：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在這裏二木想告訴親愛的你們，珍惜身邊的人，有時間就多陪陪父母長輩，不要吝啬你們的時間，當你在外潇灑玩耍的時候，他們在家等你，一直都在。
今天話，略多，因為感觸太多，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