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米悠
顏兮入院的事情很快就被家裏人知道了，甚至驚動了在北戴河療養的兩位老菩薩，一時間病房擁擠，人聲鼎沸，此起彼伏，剛送走一波又來一波，最後是路爺爺發話，才讓顏兮得了片刻清淨。
“小兮啊，爺爺回家給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麽？給爺爺說，晚上爺爺給你送過來。”路長鴻坐在床邊，探手理了理顏兮有些淩~亂的發。
顏兮看着爺爺，心裏暖暖的，眼睛濕濕的。歲月在這位老人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記憶裏黑亮的發才十五年的光景就變成一團銀絲，唯獨沒有變的是老人眼中的關心疼惜，那麽真摯，那麽溫暖。
“對對對，小兮想吃什麽？一會爺爺們給你送過來。”說話的是陸振川，與路長鴻比起來，陸振川紅光滿面，精神矍铄，走起路來步步生風，他穿着定制的唐裝，關切的站在旁邊。
接到顏兮心髒~病突發進醫院的消息，他和老友立刻趕了回來。顏兮是路長鴻的心頭寶，又何嘗不是他陸振川的掌上明珠。
“不麻煩爺爺們跑來跑去的……”
“你這個丫頭，一家人你還說麻煩，哼，生氣了！”陸振川甩手打斷，噘嘴背過身，活像個小孩。
老人歲數越大越像小孩子，心性難以捉摸，顏兮無奈：“爺爺。”
“小兮乖，你好好養病，我和你陸爺爺回去給你做好吃的。”路長鴻站起來，腰板挺直，對着好友道：“走啦，和我家小兮置什麽氣！”
“小兮是我家孫媳婦兒，我家的！”
“她是我孫女，我得回去給她做她喜歡的紅豆羹。”
“不就是紅豆羹嗎？我也做！”
兩位老人的争吵攀比聲越走越遠，顏兮頗為無奈，今天陸晉南不在，她應付了一早上的客人，幸得兩位爺爺救場，她的耳根子才得以清靜。
正當她準備睡個午覺，門被打開，幾位醫生陸續走了進來。其中有位女醫生，神情冷傲，戴着黑框眼鏡，披栗色的波浪大卷，如果不是白大褂一絲不茍的穿在身上，顏兮都不敢相信她會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Maria，這就是我們說的那個病人。”為首的醫生介紹：“陸太太，這位是我們與美方合作交流過來的醫生，Maria，美國著名的心外科醫生。”
“好久不見，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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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兮，你~媽給你取名字是圖簡單嗎？
小兮，誰欺負你，我就欺負誰。
小兮，幫我照看一下二呆，我出去一下。
那一走，便是十年，十年杳無音訊。
小時候的記憶湧進腦海，向來冷漠高傲的人唯獨對她和顏悅色，她會在她被欺負時第一時間跳出來将她護在身後，她會在秋天帶她去香山看楓葉，她會嘲笑她是個病秧子卻不讓她有半點閃失。
如果說顏兮的童年有兩道光，陸晉南是一道，那麽另一道就是眼前的人，米悠。
“你回來了。”
病房裏只剩下她們兩人，顏兮坐在床~上，有些委屈有些欣喜，小~臉明明想笑，偏偏皺作一團。
“嗯，我回來了。”冰冷的面容勾出一抹淺笑，米悠伸手彈顏兮腦門：“你就是這麽歡迎我回來的？”坐在床邊，捏捏她沒肉的臉：“你怎麽嫁給五阿哥了？”
“你怎麽知道我和陸晉南結婚了？”
“病歷上寫着呢，那麽大的字，我能看不見嗎？”米悠居高臨下，鄙夷的看着顏兮。
顏兮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嫁了。”
“他人呢？”
“律所好像出了點事，一會過來。”把人拉坐到床~上，往米悠懷裏鑽了鑽，像找到家人的貓。
久別重逢，顏兮抱着米悠不準她走，巴不得撲到她懷裏暢談三天三夜，好像一放手她又會消失。米悠向來容得顏兮胡鬧，想着下午也沒什麽事，索性陪着她，重回故裏遇見親人，那種心情是難于言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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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南因為顏兮住院放委托人鴿子，對方以損失過重為由不肯私下調解，于是鼎鼎大名的陸律師被一紙訴訟告上法庭，這在司法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
第一次成為被告，于陸晉南來說是個難得的體驗，但他沒心思給自己做辯護律師，把一切安排妥當後他立刻去醫院陪顏兮。
在他看來，現在什麽都沒有顏兮重要。
“我不會同意做換心手術的。”
手搭在門把上，他沒有進去。VIP病房區的好處就是安靜，房內的談話，他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那就做修複。”
“我不！”顏兮态度堅決。
“要麽換心，要麽修複，你自己選。”
如此惡劣的醫生，陸晉南還真沒見過，生怕顏兮受刺激，正要推門而入，接下來的話生生拉住他的動作。
“我不做換心手術，我也不要做修複手術，因為……媽媽就是做修複手術死的。”顏兮的聲音低了下去，忽然她高聲說：“醫院給病患動手術必須經過患者同意，我不同意！”
“家屬同意就可以。”醫生輕描淡寫。
“米悠，你信不信我告你！”
米悠？！
“随意，我可以打電話讓我的律師立刻從美國飛過來。科室那邊還有點事情，我晚點會過來看你。”
門被人拉開，陸晉南還沉浸在米悠回國這件事裏，來不及躲，也沒想到躲。
米悠看見門口站着個人微微一驚，看清來人後，關上門，冷淡的說：“剛才的談話內容你也聽到了，你去勸小兮。”
說完，手插在白大褂裏，繞開陸晉南，誰想被他猛地扯住胳膊，擡頭對上一雙無比震驚的眼，他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眼睛前視，沒有不耐。
“他知道嗎？”
“不知道。”米悠扯回自己的胳膊，冷冰冰的說：“陸晉南，你與其有時間來糾結他知不知道，還不如去勸小兮。”
“米悠，我們是朋友。”
“五阿哥這樣的朋友我米悠高攀不起。”
陸晉南不言，看着孤傲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心知有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推門，關門。
病床~上氣鼓鼓的鼓着一團，只留後腦勺給他，還未走近，就聽見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
“我是不會同意的，你不用來勸我了！”
拍拍被子，想讓她把頭露出來，誰想被子裏的人變本加厲：“我說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管是換心還是修複，米悠你再逼我，我就上法院告你！”
顏兮猛地打開被子，兇煞的眼神、嚣張的氣焰在看到陸晉南就卡主了，呆呆的問：“你怎麽來了？”
“你說呢？”扒~開她臉上的碎發別至耳後，無奈而寵溺的評價她剛才的行為：“無理取鬧。”
“哪有！”撅嘴反駁，背過身不想看他，生怕一不小心就跌進他柔情似水的眸子裏。
“為什麽不同意做手術？”坐到床~上，俯身從背後抱着她，“嗯？”
顏兮不排斥陸晉南的親密，相反她很喜歡，希望時時刻刻都能粘着他，待在他身邊，哪怕做只小貓她也願意。
“陸晉南，你聽說過嗎？”目光不知落在何處，似回憶，又不似：“換心可能會變心，也許我就不是顏兮了。如果我接受的那顆心髒，它不喜歡你怎麽辦？它排斥你怎麽辦？它不愛你怎麽辦？顏兮之所以是顏兮，因為她是陸太太。”
“我也不敢做修複，媽媽手術失敗，再也沒有醒來，我也怕失敗，怕再也醒不來，怕再也看不到你。我從來沒有奢求任何東西，因為我不知道我一覺睡下去是否還能醒來，就像小品裏說的，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一閉不睜一輩子就過去了。”
陸晉南抱着她，沒有說話。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生命很頑強，也很脆弱，脆弱到一個不經意思間或許下一秒，就把你悄悄帶走，而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三毛說，我們一步一步走下去，踏踏實實地去走，永不抗拒生命交給我們的重負，才是一個勇者。到了驀然回首的那一瞬間，生命必然給我們公平的答案和又一次乍喜的心情，那時的山和水，又回複了是山是水，而人生已然走過，是多麽美好的一個秋天。
顏兮從來沒想過抗拒生命的重負，就算重負已經瀕臨心髒負荷，她都欣然接受。生老病死無法左右，但她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情，人活着就是等死，她不過是比別人快點罷了，與其悲春傷秋還不如快樂安然的度過每一天，活在當下，不去想遙遠的未來。
“我一生無所求，唯一求的只有你，我們才在一起，都沒一起上班一起做飯一起看電影，我怎麽舍得一覺睡過去，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不願意。
“陸晉南，不要讓我做手術，至少現在不要。”
“好。”
“我好不容易才站到你身邊，讓我呆久一點，因為我真的怕再也醒不來了。”
“好。”
她害怕的他何嘗不怕，他們才确定彼此的心意，他們才決定在一起，他不敢拿她去賭，他輸不起，他們都輸不起。
生命這場豪賭，他認輸，只要她此刻安好。
作者有話要說： 23333陸晉南被告上法庭了，為毛我那麽開心，明明他是我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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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木溫馨提示：接下來就是狂虐各種單身汪了，各位做好心理準備。
二木高能預警：路瑤即将出現，欲知後事如何，敬請關注《淺笑顏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