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蘇鯉到南疆,打的幌子是跟着葛天明學醫,實際上她在夢中學了不知道多少醫術,只是想把這些醫術光明正大的拿出來。
只是蘇鯉沒想到,她在醫藥方面展現出來的天賦會将葛天明給吓了一大跳。
葛天明教蘇鯉醫術的時候,就發現蘇鯉對很多醫理藥理都是個過目不忘的,後來漸漸會舉一反三了,再後來……蘇鯉想出來的藥方比他的還要全面,二人針對某些患者的情況來辯論的時候,蘇鯉總能将他說服。
一想到蘇鯉那‘突飛猛進’的進步,葛天明就忍不住捏一把汗。
他私下裏還同蘇崇菊說,“三舅哥家這閨女實在是太聰明了,醫理藥理一通百通,旁人看前人醫案都是奉為經典,她倒是好,一邊看一邊批注,這會兒說這個前人開的藥君臣佐使出了問題,那會兒說前人開的藥不對症,關鍵吧,她還看到了我爹寫的醫案,将那醫案批了一通,得虧我爹出去遛鳥了,不然聽了怕是能活活氣死。”
蘇崇菊詫異地問,“那你覺得,是寶丫頭說的對還是公公說的對?”
葛天明捏汗,有點心虛,“我覺得寶丫頭說的對。”
蘇崇菊挑眉促狹地看了看葛天明,又問,“那你覺得,寶丫頭的醫術好還是你的醫術好?”
葛天明臉一黑,甩着袖子去喝茶了。
蘇崇菊就在那兒額額額地笑,仿佛大鵝附身了一樣。
當葛天明發現自個兒教不了蘇鯉什麽東西的時候,他就不再去蘇鯉面前找刺激了,蘇鯉想在南疆省醫署待着,那他就由蘇鯉待着。
畢竟若真論品級的話,蘇鯉這個女娃娃的官級都比他高,整個南疆省,能夠在品級上壓蘇鯉一頭的,只剩下現如今的南疆省省通政,這人還是蘇崇文的心腹……蘇鯉在南疆省就如同小霸王一樣,無人敢招惹。
只不過蘇鯉從未做過任何行徑上類似小霸王的事,她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在醫署中待着,若是有重症病人送上來,那她就會去給瞧瞧,開幾貼藥,若是沒有重症病人送上來,她就在醫署裏待着煉制藥丸子,偶爾在南疆十八城裏轉轉,從未出過什麽意外。
蘇鯉玩心起來的時候,會拿一枚南疆省醫署的腰牌,去南疆十八城的各個地方轉轉,随便找一家醫館免費診幾個病人,一連三年闖蕩下來,倒是給她積累了不少名氣。
南疆人送蘇鯉一個外號,叫活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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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鯉每半年都會給家裏回一封家書,同家裏人說說自己的情況,再問問家裏人的情況。
蘇崇文在工部忙了三載,他感覺自己的仕途走到了頭,也漸漸變了想法,遇事不再拼了,想的是如何穩妥做事不出錯。
蘇茂林和蘇修竹從宮裏出來之後,家裏又給兄弟倆找了一個先生,兄弟倆年歲還稍微有點小,等再長個三兩歲,蘇崇文打算讓兄弟倆去考一場。
還有一件事情對蘇鯉的刺激挺大,她大伯蘇崇山家閨女蘇鹿娘開春的時候說親了,沾了蘇崇文的光,蘇鹿娘說給的是工部許侍郎家嫡次子,雖說不如嫡長子好,但也不差,算是蘇鹿娘高攀。
只不過蘇崇山與蘇崇文兄弟倆的關系好,蘇崇山這些年在京城又做起了生意,身家也不薄,哪怕是蘇鹿娘嫁進了侍郎府,也不會被低看。
楊繡槐還特意讓蘇崇文在信中寫了蘇鹿娘的性格多麽多麽柔順,讓蘇鯉也學着點。
自家親祖母說的這話,裏面藏了多少的弦外音,蘇鯉怎麽會聽不出來?她寫信回去說,家裏的事情已經知曉,恭賀堂姐嫁了一個良人,也祝爺奶爹娘身體康健。
蘇鯉寫回家的信是蘇茂林給念的,葉桂枝和楊繡槐就坐在一旁聽。
蘇茂林把信念完後,放下信,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他有點想笑,他這個親姐真是太不着調了,明知道家裏人想聽的不是這些,她偏偏說這些,家裏人想聽的東西,她一個字都不說。
楊繡槐眼巴巴地問,“茂林,你姐還說什麽了?”
蘇茂林搖頭,“就這些,我姐沒說別的。”
“啊……?”楊繡槐不敢信,她拿起那信封,來來回回掃了好幾遍,然而她一個字都不認識,只能再問蘇茂林,“你堂姐都嫁人了,你姐還不說回來把自個兒也嫁出去?她還等什麽?”
葉桂枝氣得心口疼,張嘴就埋怨蘇崇文,“當初我同他說,寶丫頭的心已經在外面給放野了,不能讓她去南疆,崇文非說可以!現在看,這心都野到沒邊際了……”
“娘,這三年來,登咱們門來提親的人有多少?我怎麽回人家的?我同人家說,閨女不在家,得過陣子才會能回來,然後人家過陣子又來提親,我還是同人家說過陣子,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工部蘇尚書府上有一個不着家的閨女!”
楊繡槐琢磨了好一會兒,支招道:“這樣吧,茂林,給你姐寫一封信過去,就說奶身體不大好了,她要是再不回來,就見不到奶了。”
蘇茂林臉色大變,“奶,這種詛咒自己的話怎麽能亂說?”
“奶讓你寫就寫,不這麽寫的話,你姐能回來?往嚴重了些,什麽病入膏肓、一病不起這些,都往奶身上安,目的只有一個,把你姐哄回來。”
楊繡槐都發話了,蘇茂林哪敢不依?
蘇茂林模仿蘇修竹的筆記寫了一封信,落款也用上了蘇修竹的名字,然後匆匆寄了出去。
信是寄到葛天明府上的,蘇崇菊聽人說這信是寄給蘇鯉的,而蘇鯉前不久剛好去南疆十八城轉悠了,沒有個把月絕對回不來。
蘇崇菊想着蘇鯉時常同京城寫信,應當不是什麽急事兒,就沒人派人出去找。
一個多月後,蘇鯉回到春城,她興致勃勃地同葛天明說自己這一路上又治了多少人,得了多少人的感謝,就見蘇崇菊給她遞了一封信過來。
蘇崇菊同蘇鯉說,“寶丫頭,這是京城寄來的,月前就收到了,你看看有什麽事兒。”
“能有什麽事兒,無非就是家長裏短……”蘇鯉一邊笑一邊拆信,拆開信封,将紙頁拿出來一抖,一目十行地掃過去,蘇鯉臉色大變。
“小姑,我奶病了,修竹說我奶病得很嚴重,我若是不趕緊回去,怕是撐不到見我奶最後一面。”
蘇鯉拔腿就往外跑,邊跑邊道:“小姑,小姑父,我得收拾東西回京城去!往後我有時間了再來南疆看你們!”
南疆山多水多,若是穿着京城那邊的女子慣常穿的襦裙,連路都沒法兒走,蘇鯉來南疆的第一年就把衣裳換成了南疆這邊的女子常穿的風格,像是男子穿的短打,但又較男子們常穿的短打更花哨鮮豔一些,就如同南疆多見的雀鳥一般,頭發也紮成了小辮兒,若是她皮膚再黑些,說她是個地道的南疆姑娘都會有人信。
眼見着眼前的假南疆姑娘一轉眼就沒影兒了,蘇崇菊急得站了起來,“我娘病重了?天明,我得随寶丫頭去京城一趟!”
葛天明這會兒也跟着着急了,“去吧,先去看看,若是情形不對,你立馬寫信拖商隊的人捎回來,我收到信後也立馬去往京城。”
蘇崇菊吓得已經腿軟了,她哭哭啼啼地收拾好東西,緊趕慢趕,總算追上了已經先她一步離開春城的蘇鯉,姑侄二人一同前往京城。
蘇崇菊之前同楊繡槐說她思念爹娘的時候茶飯不思,那都是假的,畢竟體重在那兒放着,而且日日夜夜穩步增長,這次卻是真的,她聽說自家親娘病倒了,吓得連飯都吃不下去,從春城到京城的路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一大圈兒。
馬車急急忙忙地沖進了京城,一路疾行至尚書府門口,蘇鯉擡頭看了一眼蘇府的大門,見紅燈籠還挂着,松了口氣,她将蘇崇菊扶下馬車,安撫道:“小姑,先別急,京城禦醫多,我奶的身子素來硬朗,想來肯定出不了什麽事。紅燈籠還挂着呢,人肯定沒事。”
蘇崇菊也跟着松了一口氣,她的臉上看不到丁點兒血色,憔悴至極。
蘇鯉扶着蘇崇菊就往尚書府內走,被門房攔住,蘇鯉喊了一聲,“吳伯,是我。我奶的身體怎麽樣了?”
吳伯一頭霧水,“回大小姐的話,老夫人的身體硬朗得很。這會兒正約了侍郎府的老夫人以及太太在海棠苑裏搓麻将呢。”
蘇鯉的腳步頓住,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吳伯,你說我奶的身體硬朗得很?那我問你,我奶這陣子可是生過什麽大病?”她還沒懷疑到是不是蘇修竹撒謊上,只是在想,會不會是老太太之前生病了,後來吃藥給治好了。
吳伯搖頭,“從未生過病。老太太整天吃得好睡得香,白天還能約幾個夫人太太一起搓麻将,開開心心的,怎麽可能會生病?”
“那修竹怎麽特意寫信送至南疆同我說我奶病了?莫非是他诓我?”
蘇崇菊這會兒也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她眨巴着眼睛,愣是想不明白,怎麽信中說的事兒和她見到的事兒不一樣。
聽蘇鯉這麽一說,吳伯就知道要壞事了。
府上的二少爺還能沒事瞎編排老夫人?肯定是老夫人授意這麽寫的。
聯想到老夫人這段時間天天念叨的那幾件事兒,吳伯猜到了個大概,看看蘇鯉那黑成鍋底的臉色,吳伯覺得二少爺多半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