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願成功
平心而論,要是蘇崇菊能同仁心堂的葛氏結了親,那絕對是蘇家高攀。
哪個農家的閨女不想嫁到鎮上過好日子?更別提仁心堂還是在縣城了。
在這天降的巨大餡餅面前,楊繡槐并未被砸暈,而是保持了一分理智與警惕,或者可以說,她保持着三分自知之明。
“那個……我還是想問一下,為什麽你們夫妻倆會選中我們家崇菊。”
楊繡槐問的這個問題有點喪心病狂。
這樣的好事如果落在別人頭上,別人絕對一個字都不會多問,生怕自個兒問的多了,再把這門頂好的親事給吹了。
可楊繡槐偏向虎山行了,她覺得葛氏上門提親或多或少都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意思。
“在我這個當娘的人看來,我們家崇菊自然是一頂一的好。如果今天是個同我們家差不多的莊戶人家來提親,只要兩個人能看對眼,小夥兒的家境不錯,父母也和善,那我肯定就點頭同意了。可既然上門提親的是你們葛氏,我就得多問幾句,不然心裏不踏實。”
楊繡槐這問題把葛大夫和葛夫人給逗笑了。
葛夫人喝了一口山茶,露出些許苦笑,“哎,實不相瞞。若是之前,咱談的這門親事放在我眼裏……我确實是看不上的,但架不住現在的情況早已今非昔比,最重要的是,難得我兒願意。”
“我兒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齡,可他偏生醉心岐黃,家裏給牽過幾條線,始終沒牽成。說來這也怪我們兩口子平時太縱着他了,總覺得他只要心正人正,哪怕犟點倔點都無傷大雅,可誰能想到他的親事一挑再挑,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拖得時間長了,我們夫妻倆的條件只能一降再降,原先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對我兒天明的未來也好有些幫襯。後來遲遲尋不到中他意的人,要求就降成了只要是個女子便行,容貌身世等一概不問,我們夫妻倆擔心他好男風。若是那樣的話,實在是有愧于葛家列祖列宗。”
“再後來,眼看着他不沾男風也不好女色,我們夫妻倆更急了,生怕他遁入空門,與青燈古佛與齋飯作伴,孤苦一生。相比起他一輩子都遇不到個知心人,哪怕他好男風,我們也認了,好歹有人作伴,日子不會太清苦孤寂。”
葛夫人同楊繡槐掏心窩子說話,這些事情原本屬于家醜,說出來有些丢人,但架不住楊繡槐打破沙鍋問到底,為了讓楊繡槐相信,只能事無巨細地說了。
“我兒天明從未對哪個姑娘動過心,那天突然同我說,想讓我們來問問你家閨女的情況,你是不知道,我和我相公險些當場哭了出來。”
“你們家閨女我是見過的,甭管是大姑娘還是二姑娘,人都挺利落的,看着大姑娘稍微精明一些,二姑娘有點憨,但姐妹倆眉眼之間不缺正氣,別的我也看不出太多來,瞅着讓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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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繡槐大半輩子都住在梧桐莊裏,哪有葛大夫與葛夫人見過的市面大?她絞盡腦汁地想了好一會兒,愣是沒琢磨明白‘好男風’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這都不重要。
楊繡槐有她自個兒的人生智慧,她雖然沒聽懂葛夫人說的話具體是啥意思,但她從葛夫人的話中體會到了深深的憂慮以及拳拳的真切。
“這大概就是姻緣遲遲不動,遇到崇菊便覺得一見鐘情,月下老人也忒愛捉弄人了些!”楊繡槐心中感慨一句,大致認了這門親事,不過她說話時還是留了一線,“既然這樣說,那我肯定是沒其它意思的。你們夫妻倆再回去具體問問令郎的心意,我也問問我家那小閨女,等二人确實情投意合,八字也能配得上,那咱再張羅。”
葛大夫與葛夫人返回縣城,楊繡槐特意讓蘇崇菊給葛大夫打包了不少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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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葛大夫與葛夫人後,楊繡槐将蘇崇菊喊進了屋,低聲問,“閨女,你同娘說實話,你真的看上了那葛家小子?具體看上他的哪一處了?怎麽才見了短短一面……人家就上門來說親了?”
蘇崇菊一臉羞赧,咬唇不語。
見她這副模樣,楊繡槐心口一突,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來,“崇菊,你和那葛家小子,該不會早就……”
自家親娘自個兒心裏清楚,瞧瞧楊繡槐那眼神,蘇崇菊就知道,她這個親娘嘴裏絕對冒不出什麽好話來。
“娘,你可別瞎說!我這麽多年,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怎麽可能同人家有什麽之前?我只是覺得那家夥長得好看,身上還帶着些許說不清楚的香味兒,哪怕病歪歪的,骨頭都險些折了,人依舊嘴硬得很,痛得滿頭冒汗,卻不喊一身疼。哪像咱們梧桐莊上的後生,滿嘴不正經的孟浪話,一瞧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楊繡槐聽了蘇崇菊這話,心裏明白了,亮堂亮堂的。
她冷笑一聲,瞅着蘇崇菊翻了個白眼,“少東扯犢子西扯犢子,說什麽和村裏人不一樣,我還不知道你心裏的那點兒算計?”
“你剛學會走路的時候,你三個哥哥裏頭,就獨同你三哥一個人親近,原先家裏人還覺得你三哥對你好,可明明是你大哥二哥對你好,你三哥嫌你耽誤他看書,理都不願意理你,後來我們發現了,你可不是只同你三哥一個人親近,而是同所有長得好看的人都親近。”
“姑娘家喜歡好看的花花草草,連帶着喜歡好看的人,這都不算什麽事兒。我知道你能相中那葛大夫家的小子,多半是因為人家長得好看,合了你的眼緣,但當娘的,還是得提醒你一句,找一個合眼緣的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們倆得能處得來。”
“人都會變老,你遲早也會和我一樣變得一臉褶子,那葛大夫家的兒子也會走上這一步路,兩個人的感情,靠臉是維持不了多久的,得靠心。這個道理我希望你能懂。”
蘇崇菊被楊繡槐戳破了心思,紅着耳垂出去幹活了。
楊繡槐對蘇崇菊這一點還是滿意的,這個閨女雖然憨了點,但懂得把自個兒的心思給藏起來,在她知事以後,哪怕遇到再好看的人,也不會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了,頂多就是偷瞄幾眼。
另外,還有相當重要的一點,楊繡槐覺得應在蘇崇菊身上的好運氣就是這樁姻緣,應該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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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蘇家的人倒黴了這麽多年,乍一下運氣恢複了正常,反倒是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蘇崇山打獵的手藝好,原先上山打獵時,多數都是空手而歸,可自打那次獵了一頭狍子之後,蘇崇山的運氣就和開了光一樣,只要他上山,最差也能撿兩只野兔子回來,運氣好的時候能夠拎好幾只山雞,還能背一窩山雞蛋下山。
蘇崇水釣魚的本事強,原先他又是撒網又是下河摸魚,收獲都拿不上臺面,可現在他随随便便撒一個網下去,捕撈上來的魚兒都夠全家吃個好幾天,還會有餘下的魚兒拿到鎮上去換錢。
老蘇家的日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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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兩月飛逝,深秋轉為深冬。
家裏的日子過松快了,楊繡槐難得的大方了一回,她掏錢讓兒子兒媳都做一身新棉衣穿,不同于別人家的只買新布不買新棉花,用新布包着彈好的舊棉花這種樸實操作,楊繡槐是讓兒媳們連粗布帶棉花全都買了的。
新買的棉花都用來做衣裳,做出來的衣裳更加厚實暖和,那些從舊衣裳裏扒出來的棉花都彈一彈,看着被子裏的棉胎哪兒有薄的不勻的地方,再填補一些進去。
家裏的女人忙忙碌碌準備過冬闖年關,在科舉路上屢戰屢敗的蘇崇文也下了決心。
蘇崇文同自家媳婦兒葉桂枝說,“桂枝,我決定了,再下場考一次去。如果能考中,那我就繼續科舉,争取讓你們娘倆都跟我過上好日子,也好回報爹娘的養育之恩。若是我考不中,那我就收收心,往後不考了。我回家來,同大哥二哥學個手藝,農忙時伺候家裏的田地,農閑時跟着大哥去山上打獵,或跟着二哥去河裏抓魚,平時還能去鎮上書鋪裏接一些抄書的活兒,肯定不會餓着你們娘倆。”
葉桂枝有些緊張,“崇文,你都準備了這麽多年,就這樣放棄是不是有點可惜?”
夫妻倆說這些話的時候,蘇鯉剛好醒着,她聽着好奇,就瞪着倆烏溜溜的眼睛看她這一世的爹娘。
蘇崇文察覺到蘇鯉的目光,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蘇鯉的臉,同葉桂枝道:“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如果命裏注定我就是落榜的料,那我何必拉着你們娘倆跟我一起吃苦?我現在還年輕,再考幾次也不怕人笑話,可等咱丫頭長大了些,我要是還一直考一直都不中,那不就影響咱丫頭的名聲嗎?你和咱丫頭走出去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我自認書都讀熟了,經義策論學的也不差,這次就放手考一場。如果能考上,那我就繼續讀,能往多高爬就往多高爬,如果考不上,那我就認命了。說不定就是老天爺覺得我不是當官的那塊料,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攔着我呢?你說我考一次兩次考不上,考三次四次還是考不上,老天爺估計都會覺得我這人死心眼,朽木不可雕,不撞南牆不回頭。”
葉桂枝紅了眼眶,“崇文,你別這麽說……”
蘇崇文給葉桂枝擦了淚,道:“你怎麽還哭上了?我知道自個兒對不起你,當初你嫁給我的時候,我說要帶你過上頂好日子的,可現在我心氣兒不夠了,想踏踏實實過日子。不過你放心,我只要去考,就肯定盡全力考,我也想讓你和咱閨女過上潑天富貴的日子呢!”
蘇鯉原先被蘇崇文用手指刮了一下臉,剛別扭地歪過頭去,結果就聽到了那熟悉的提示音。
“許願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在六點。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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