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鄒秀媛自以為她将栗沄沄養成了名媛,實則圈子裏私下裏都嘲笑她把自己女兒養成了交際花。栗文濤還洋洋得意于穆成是因為想讓他将栗沄沄嫁給穆思言,才能同栗氏合作的。也不想想穆成耀在商場這麽多年,吃過誰的虧。
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一些人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其他人都是傻子,而往往這類人下場是最為難看的。
收回目光,栗青轉過身面無表情地走到門口将行李箱拉過來。
他們這一屆新生的宿舍是标準的六人間,上鋪是床,下面是配套的桌子和櫃子。栗青掃了一眼,除了右面靠窗的床位已經放了行李,其餘床位都是空的,她把行李箱拖到左邊靠窗的床位前停下。
這是她前世的床位。
栗青将床板和桌子、櫃子仔細擦拭幹淨,等水漬幹了之後,她才将行李箱打開,把衣服和拿出來挂在自己剛買的衣架子上之後放進了衣櫃。
她的衣服本來就不多,全部挂上去之後櫃子還是顯得空蕩蕩的。于是栗青幹脆把行李箱裏的幾本厚厚的解剖書拿出來一齊放到櫃子裏,最後用一個小鎖把櫃子給鎖上了。
B大哪裏都好,就是小偷多,栗青記得前世他們宿舍有一次就遭了賊,那次除了她本身就沒什麽貴重物品,其他幾個室友或多或少都有些損失。
這幾本解剖圖譜雖然是多年前出版的,書頁也都已經被她翻舊了,怕是連小偷也看不上。可那是父親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對于栗青而言沒有什麽東西比這幾本圖譜更加貴重了。
重要的東西就該好好放好,重要的人也該好好保護好,不要等到失去才後悔莫及。
後悔,是這個世上最沒有意義的事情。這是栗青用前世短暫的一輩子得出的結論。
門鎖傳來響動,栗青轉過身,門打開進來一個女孩子。看清楚她的長相,栗青愣了愣。
“哎?”女生驚喜的出聲,看着栗青開心道:“你不是上午那個同學麽,原來我們住一個寝室啊。”這女生正是中午向栗青問路把她錯認成學姐的新生,因為栗青收斂了臉上的詫異,笑着地朝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新室友打招呼:“你好,我叫栗青。”前世她的室友中并沒有這樣一個女孩子。
栗青覺得有些困惑。
穆思言退婚轉而同栗沄沄訂婚、鄒大成的出現都是因為她做了一些和前世不同的事情,扇動了蝴蝶翅膀,歷史軌跡才有了變化。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以至于連室友都變了。明明宿舍還是同一個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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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青不露痕跡地皺了皺眉頭,她突然有點不安起來,擔心這個變化影響到自己計劃中十分重要的一個環節。
“我叫許怡。”許怡對面前這個長得高挑漂亮的室友很有好感,撩起袖子走到栗青面前:“我幫你吧,還有什麽沒做的?”
栗青擺擺手:“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許怡似乎不相信她的話,狐疑地用眼睛掃了一眼才發現栗青真的沒什麽好收拾了,她有點遺憾地對栗青說:“有什麽需要搭把手的就喊我啊。”她的話帶着很濃重的方言味道,栗青聽得不是很清楚,慢慢地想了想搞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着道謝。
許怡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觀察栗青的一舉一動,高興的同時,心裏也踏實了不少。榕城人排外她早有體會,可真正到了這座城市,切身體會到這種“排外”,許怡才知道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她的普通話不太好,為了到B大一路上費了不少力氣,也遭受了不少白眼。
她是以縣理科狀元的身份被B大錄取的,是鄉親口中的狀元、天之驕子。可到了這裏,她什麽都不是。從天堂掉入雲端的同時,她也第一次感受到大城市和家鄉小縣城的區別。
B大校園腳步匆匆的學生昂首挺胸,打扮入時,手裏拉着漂亮的行李箱,許怡下意識地偷偷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編織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難堪。
她以為辦助學貸款要去教務處,可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想問路又不好意思。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問路。
她當時只看到栗青的背影,見這個女生穿着樸素才前詢問的。哪知道一轉過頭來竟然是一個長得極其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氣質清冷似乎不太接近的樣子,許怡當時心裏就有些猶豫,忐忐忑忑地開口,卻沒想到栗青會成為她來這個城市之後第一個朝她微笑的人。
而且,她沒有一點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許怡跪在床上疊被子,回頭了看了一眼已經收拾好正在翻看剛領回來的課本的栗青,回過頭偷偷露出一個笑容,不自覺地哼起了家鄉的歌謠來。
栗青聞聲擡頭看看背對着她跪在上鋪收拾床的許怡,發現這個女孩子唱歌還挺好聽的,雖然是沒有聽過的歌謠,但聽着悅耳就足夠了。
栗青坐在那兒快速地把唯一的專業課本——系統解剖學從頭翻到尾之後,将課本合上,栗青閉上眼開始慢慢回憶剛才看過的內容。
大概是重生限制有關醫術記憶的緣故,這本前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課本,現在居然有些模糊了。栗青最後把記得不太清楚的內容又重新看了一遍。
在她看書期間,成萌萌、代娟、郭嘉嘉先後到了宿舍。這三個人都是栗青所熟悉的,唯獨差了她想見到的那個人。一間宿舍六個人,現在還剩一個人沒到。栗青掃了一眼正在打掃陽臺的許怡,焦灼的目光不時看向門口。
成萌萌話比較多,一邊收拾東西還忍不住想找人聊天,只是大家都在忙着收拾東西她又不好意思打擾別人,只好找唯一閑着的栗青搭話。
她經驗豐富,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話題。
“栗青,你還用了蚊帳啊?”成萌萌興致勃勃地開口。她看了看其他人的床,只有栗青一個人挂了蚊帳。
栗青點了點頭說:“這樣才不會被蚊子叮。”
她體質很奇怪,不怕熱不怕冷,唯獨怕癢,但不管她走到哪兒蚊子都特別喜歡——叮她。而且被蚊子只要輕輕一咬,她身上就會起一個小紅點。
因為以前有過脖子上滿是小紅點被同學誤會那種很尴尬的情況,栗青只好在這方面多注意一些。比如随身攜帶一小瓶花露水噴霧,至于蚊帳,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這裏沒有蚊子啊,”成萌萌還是繼續說,不想這麽簡單地結束這個話題。栗青心裏煩躁,不過還是簡潔明了地給她解釋:“我體質特殊。”說完餘光突然掃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看起來有點陰郁的女生時,栗青愣了愣,确定自己沒看錯人,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背着黑色背包的女孩子拉着行李慢慢地走進來,腳步很輕。把行李拉到唯一還空着的床位前,開始收拾東西。整個過程中,幾乎沒有一點聲音,仿佛她這個人根本不存在而已。
“诶,你叫什麽名字啊?”成萌萌是除栗青外,是第一個發現她的存在的人。以為自己發現了新的聊天對象的成萌萌,此時高高興興地朝她打招呼。
“蘇微。”可惜對方只是飛快地吐出兩個字,連看都沒看她,便沉默着收拾東西。
這種近似敷衍的回答讓成萌萌不高興地癟了癟嘴,找不到人聊天,她只好苦着臉繼續收拾東西。
和她的郁悶形成明顯對比的是栗青微微上揚的嘴角。
這就是她在等的人。
蘇微,賀欣然同父異母的妹妹。
賀成的妻子去世之後,他表面上悼念亡妻不願再娶,最後是為了獨女賀欣然才“迫不得已”把羅绮娶進門照顧已經十歲的賀欣然。也因此賀成在圈子裏的名聲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不過很可惜,所謂的“深情”不過是做戲而已。
當年賀成和賀欣然的母親聯姻結婚,婚後不久賀成就在外面有了情人,甚至還先正室一步懷上了孩子。
這個情人就是蘇微的母親蘇麗。
賀成掩藏得很好,要不是前世他病重,栗青被賀欣然秘密請去為他診治,她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他那時已經神志不清,又以為自己快死了,整天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語。
栗青一直都知道蘇微為她母親是小三而感到自卑,卻沒有想到自己和她之間竟然有着這樣的聯系。
栗青那時還不知道羅绮和父親結婚的真相,震驚過後心裏對羅绮抛棄他們最後落到這個下場有種報複的快感。
只是重活一世,栗青發現羅绮她其實也不是省油的燈,倆人半斤八兩,說不定她早就知道,只是為了保全賀夫人的位置才一直隐忍不發而已。
根據不久前栗青找人查到的資料來看,賀成曾經向蘇麗許諾若是她生了一個男孩兒,就離婚将她扶正。那之後沒多久賀欣然的母親生産時因為難産去世,蘇麗滿心以為自己就要成為賀夫人了,哪知道最後生下個女孩兒。
沒有如願成為賀夫人,又不敢找賀成鬧,蘇麗只好把自己的不滿和怨恨轉移到剛出生的蘇微身上。
栗青看着彎着腰收拾東西的蘇微,神情莫測地彎了彎嘴角——羅绮和賀成狗咬狗的場面比任何一出大戲都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