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
趙強一邊懶洋洋的靠着黃包車曬太陽一邊跟身邊的幾個人聊着,現在還不到有客人的時候,因此很多黃包車夫都喜歡找個暖和的地方貓着。趙強也不例外,他穿着一件帶着補丁的破棉襖,還帶着一頂髒兮兮的帽子,腳上也是一雙普通的草鞋。仍舊是當初那個打扮,不過卻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一眨眼十幾年過去了,趙強仍舊在拉他的黃包車,但是現在卻比以前瘦了很多,顴骨十分突出,仔細一看甚至有些可怕。脖子上搭着一條黑漆漆的毛巾,腰裏塞着一個煙袋子,不過看那癟癟的袋子,估計裏面也沒多少煙葉了。他摸了摸煙袋子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
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黃包車夫們也不是光曬太陽,圍在一起就喜歡互相吹噓。也許是上了年紀的原因,趙強就喜歡跟人将他年輕時候的事情,講他,講他的幾個兄弟,還說哪哪的那個大老板是跟他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哪個哪個人還吃過他們家的窩窩頭。。
衆黃包車夫不相信,如果真有他說的這麽本事,他哪還會在這裏跟他們一起拉黃包車呀,早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因此大多人對趙強的說法也就是嗤之以鼻。給趙強面子的也就是一笑,不給他面子的直接就嚷嚷着不相信。
趙強見衆人不相信,便說道:“兔崽子們你們還別不信,等哪天我兄弟來了一定介紹給你們認識認識。”趙強說道。不過再多的話卻也不肯說了,其實現在她已經很少跟馬三兒和徐虎聯系了。
人家是大老板。他是啥,一個拉黃包車的,舔着臉上門去人家也要看不起。這就是記恨徐虎跟馬三兒兩個了,當初他上門去借錢都被兩個人擋了回來,就一直記恨到了現在,不就是有了幾個臭錢兒連兄弟情義都不顧了。他尤其是恨徐虎,當初徐虎幾乎要餓死的時候他可是冒着被他娘打的危險從家裏偷了餅子給他吃,結果現在連兄弟都不認了。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讓他餓着。
不過雖然是這麽想,但是趙強也知道,這倆人私底下也是照顧了他的,要不然他都四五十的人了,就算是力氣再大,拉車的生意也維持不了溫飽了。現在拉黃包車的生意是越發的不好做了。電車、私家車多,自行車也流行起來了,黃包車車牌難求,要交給車行的租子只多不少,掙的錢就越發的少了。
前些年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只要一天不拿錢回去家裏人就要喝西北風了,不過掙的錢雖然不多,但也能讓一家老小吃飽了。等到後來趙強也就慢慢地回過勁兒來了,哪有那麽巧的事兒,生意不好的時候就有人來包月,這是有人安排好的吧。
趙強并不感謝,反倒更恨了,在他看來徐虎跟馬三兒比他強不了多少,現在能混成這樣全都是沾了女人的光,徐虎就不用說了,靠他媳婦兒的陪嫁起家又靠着他媳婦兒富裕起來,還傲的跟什麽似的,總喜歡跟他說教。
馬三兒也好不到哪裏去,能開起茶館兒來靠的還不是她媳婦兒,如果不是娶了那丫頭出身的櫻桃,現在能出門就被稱一聲馬老板?
他不比兩個人差什麽,如果真要說差點兒什麽,差的估計也就是他沒娶個好媳婦兒了吧。
說起媳婦兒,趙強第一反應就是小寡、婦,十幾年過去他幾乎都要想不出馬蘭的模樣了。
當初趙強把那寡、婦弄回家去圖的也就是個新鮮,那樣一個人怎麽會是個安穩過日子的人,馬蘭走了沒多長時間兩人便開始整天的吵鬧不休了。趙強不是個不打女人的,當初馬蘭還在的時候就跟她動過手,到了現在仍舊是如此。
不過小寡、婦跟馬蘭不同,馬蘭挨打的時候雖然會跑會躲甚至會大聲嚷嚷,但是基本不會還手,而那寡、婦可不是個手軟的,一巴掌上去就能把趙強撓的破了相,夫妻兩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相應的徐虎臉上的傷就沒有斷過。才開始他還不好意思的遮掩一下,後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趙大娘一開始還勸着這兩個人,有的時候還幫着兒子教訓那寡、婦,但是時間長了,她也上了年紀慢慢的也就不管了,只一心帶着孫子。
這個孩子是馬蘭留下的,那寡、婦後來倒是又生了一胎,不過還是個丫頭。趙大娘重男輕女,不肯幫着帶孫女,一心就伺候着孫子。到後來身體狀況也不是那麽好,兒子這裏的事情就更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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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娘是前幾年沒得,走的時候趙強家的兒子已經十六歲了,臨終前趙大娘求了徐虎,把那孩子送出去上學了。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這麽些年下來趙大娘也知道那寡、婦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是個狠心的,自己的孫子交到他手裏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趙大娘臨終前拉着馬大娘的手掉眼淚,她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手上更是滿是繭子,跟馬大娘這些年養的有些細嫩的手簡直沒法比。這時候她是有些後悔的,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對馬蘭那麽刻薄,那個孩子是個能好好過日子的人。不像現在這個寡、婦,除了會從趙強那裏哄錢、撒潑別的什麽都不幹,整天打扮得妖妖嬈嬈的。最關鍵的是這麽多年除了兩個丫頭片子什麽都沒生出來。馬蘭雖然開懷開的晚,但是也是一舉得男。如果馬蘭還活着說不定孫子都生了一堆了。
孫子還小,趙大娘根本放不下,能求了徐虎求馬大娘,只為了以後讓這兩家人多照應一些,見兩人點了頭,這才咽了氣。等趙大娘的葬禮辦完,徐虎征得那男孩子的意見,把人送了出去。不過從那之後兩家本來就跟趙強走的不近的關系更加疏遠了。
也許是知道有徐虎他們照應,也許是年紀大了拉不動了,現在趙強的積極性也不是很高,有活兒就拉一把,沒活兒就太陽底下曬着睡覺,反正也餓不死。
至于家裏他現在也是不願意回去的,回去除了和現在的婆娘吵架也沒什麽別的事兒,那寡、婦嫌棄趙強沒本事,趙強嫌她整天吵得他頭疼,連吃飯都懶得回去,随便在外面對付一口就行,吃飽了找個暖和的地方繼續窩着。
那寡、婦也不是多出衆的人物,要不然也不會選趙強了。不過見家裏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也是恨得不行,每次趙強一回來就是掏他的錢,後來見趙強身上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連帶着對他的熱情都少了不少。不過卻也不肯離開,好不容易有個安身之所,她怎麽可能舍得離開。
不過卻也不肯再小意的伺候着馬三兒了,家裏每個女人真的要差上很多。馬蘭還在的時候趙強的衣服從來都是幹幹淨淨的,就算是上面有補丁,也會細心地縫好,他擦汗的那個毛巾更是每天都會洗,一看就是個幹淨利索的人,哪裏像現在哪裏都髒兮兮的。到了深秋連一雙布鞋都沒有,還是穿着草鞋,腳上的凍傷根本就沒有好過。
趙強靠在黃包車上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不一會兒就有了幾分睡意,進入了夢想。夢裏他穿着幹淨體面的衣裳,脖子裏是一條雪白的毛巾,那是馬蘭冬天用冷水洗了好幾天的衣裳才存錢換來的。馬蘭給趙強拿出來的時候趙強美滋滋的立馬就圍在了脖子裏,生怕別人沒注意到一樣。
徐虎還是個光棍兒,見到他脖子裏的毛巾羨慕的不行,馬三兒也打趣說嫂子對他真好雲雲,趙強嘴裏說着不算什麽,但是心裏卻美的不行,拉車的時候身上似乎都有了用不完的力氣。
本來是該一趟的生意,愣是被趙強拉了兩趟,掙了兩毛錢,把錢攥在手裏趙強臉上挂滿了笑。最近他也攢錢呢,馬蘭冬天洗那麽多衣裳手上都是凍瘡,他準備攢錢給馬蘭買一盒擦手霜,就跟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用的一樣,不過這個可不便宜,他問過了要好幾塊錢呢。把手裏并不多的錢數來數去,還是差好多。
趙強跺了跺腳,天兒實在是太冷了,就算是腳上穿着厚厚的棉鞋,身上的棉襖和棉褲也是新做的,但是仍舊冷得很。不過趙強看了看脖子裏的毛巾想着還是再拉一趟再回去。他拉起黃包車小跑起來,現在是不能停下得,要不然一會兒手腳都會凍得沒知覺了。
一邊小跑,趙強一邊想,現在家裏應該開始做晚飯了吧,家裏做飯的時候馬蘭都會就着殘火給他燒一大鍋水,回去以後用滾燙的熱水燙燙手腳再喝上一碗熱湯,渾身上下就能暖和起來了,這麽一想趙強覺得冷氣都少了不少
睡夢中的趙強嘴角邊露出了笑容,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