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登基
接下來幾日,高洋也會來李祖娥房中,但是只是看書或者說一會兒話,而後到天晚了,他便托詞政務繁忙而離去,去尋自己的住處。
他們之間好像形成了一種默契。
――高洋不說留宿,李祖娥也不開口戳穿,更不勉強他留下。
她知道他對外人的僞裝也開始對她用了,她只覺得心中一片涼意。
日子就這樣往下過了。
“什麽時辰了?”李祖娥睜開眼睛,覺得身體渾身無力,軟綿綿的。
“辰時了。”嫣翠輕輕地說道。
“是不是該梳洗了。”李祖娥掙紮着起身,說出的話似乎在自言自語,不需要嫣翠來回答。
李祖娥已經很長時間都這樣了,她每天都沉溺在佛經中。
“夫人,您不能總這樣?”嫣翠的語氣有些焦慮,“今天早上,段夫人一睜開眼睛,就要讨外邊的甜點吃,大人就連忙打發人去買。她身邊的丫頭也仗着大人的恩寵,全不把人放在眼裏。哼,夫人可倒好,處處忍讓……大人好不容易來一次,您還把他往狐貍精房裏趕!”
嫣翠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又不能說破,兩面為難的時候,她甚至恨自己如此無能。
“好妹妹,讓你受委屈了。”李祖娥有些愧疚,“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夫人。”嫣翠握住她的手,對她說道,“您別讨厭大人了。”
李祖娥輕輕地搖頭,幽幽憂憂地說道:“如果我真的讨厭他,心裏或許也會好受一些的。”
“那您還……”嫣翠不解。
“走,咱們看看兩個孩子去。”李祖娥一笑,在鏡子前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一會兒去看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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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翠搖了搖頭,只好攜着她的手出了房門。
正當她們二人在長廊上走着,經過後花園的時候,高洋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他的身後跟着幾個朝臣,正詳談甚歡。
遠遠的,他就看見了她的身影。
遠遠的,她就看見了他的身影。
只是,這突如其來的相遇,讓他們頓時有些無措,毫無心理準備。他看着她那略顯消瘦的臉龐,她的鬓發蓬松,一臉的病容,心中又是一陣悲傷。
他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呢?
“大人。”李祖娥行禮。
高洋去扶她,手在她的臉頰上滑過。
李祖娥一臉的病容,卻神情倨傲,表現着疏離和淡漠。
她別過了臉去。
高洋看了她一會兒,情緒起伏不定,最後還是拂袖而去了。
婚後的高洋越來越忙了,李祖娥數幾日都見不到他。
寂寞嗎?一點也不。
她早早的就知道,在他心中,出人頭地是他的理想,她心甘情願地排在後面。
幾個月來,又有許多大臣聯合上奏折請求元善見禪讓,把九五至尊的大位讓給高洋,因為他們都覺得東魏的氣數已盡,何必屍位素餐,惹人恥笑?
然而,即使是這樣,元善見也始終沒有同意。
公元550年5月,暮春的花瓣落滿了邺城的角落,九死而猶未悔地凄美着皇城和村落。
被後人稱之為篡魏的事情就發生在這一年的五月。
那一天的白天,元善見坐在位子上,高洋帶領着群臣來到了殿內。
元善見感到隐隐地不安,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司空潘樂、侍中張亮以及黃門侍郎趙彥深等相互看了一眼,又上了奏折。
元善見坐在位子上,看了看站着的各位朝臣,怔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緩緩地道:“朕對你們并不薄,為什麽要這樣?”聲音顫抖。
高洋倨傲地道:“你坐在這位子上的時間太長了,你又不死,我實在是等得不耐煩了。”
“你……”元善見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睚眦具裂,他望着群臣,“你們……”
趙彥深跪在地上:“請陛下遵循天意,順應民心。”
張亮也道:“陛下時候還回皇位了。”
然後,楊愔從人群走出來,把自己早已拟好的禪讓诏書程了上去。
諾大的一個皇宮中,并沒有人為他說一句話
元善見看了看诏書,愣了愣,又恍然間笑起來了:“好好好,位子給他吧……”
他在诏書寫下名字,蓋上大印,慢慢地坐下去:“甚好甚好……你還是終于下定了決心,還是終于來了……”
高洋笑了笑:“多謝。”可是,他的神情表現得沒有一點要“多謝”他的意思。
大家便立即跪下,山呼萬歲。
那時候,李祖娥正從庵堂裏進香回來,她的車馬行在熱鬧的長街上。
長街透着沁涼的古意,春風吹動森森的柳枝。
忽然間,鐘鼓齊名,把她吓了一跳。
街上的人群都駐足了下來,一個個奇怪地張望着皇城的方向。
天湛藍湛藍的,不時地飛過幾只鳥兒。
“發生什麽事了?”
行人放下手中的活計,議論紛紛。
“好像是新皇登基了。”
“新皇登基?”
“皇帝駕崩了嗎?”
“駕崩?沒有聽過這消息。”
“皇帝未駕崩,新皇居然……居然登基了。”
“年輕人少見多怪,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的。”長者捋着胡須,輕描淡寫地道,“誰說一定先帝駕崩,才能有新皇登基的?”
在這個亂世,朝代更跌,江山易主,不過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