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卷四
“哥,你什麽時候醒的?”石子郅走過去蹙起眉心,“怎麽出來亂跑,大夫說你身體很虛……”
江餘厲聲打斷,“周老爺死了。”
“嗯,我這幾天一直在家照顧你,也是聽別人說的。”石子郅嘆了口氣,“出事前他還來找過我,提起周清梓的事。”
江餘眼底微變,“什麽時候?”
“正好是你昏倒的那天。”石子郅的語調起伏有了變化,似是在害怕當時的情形。
江餘盯視着他,“在我昏迷期間你有參加過什麽喜宴嗎?”
那塊紅紙會不會是不小心沾到身上帶回來的。
石子郅的目光驀然黑沉,他的手指在提着的藥包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沒有。”
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許久,江餘閉了閉眼,“跟我去周府。”
“好。”石子郅溫聲說。
周府比往日清冷多了,周夫人卧病在床,主持家務的是周廷玉,她身上有常混名利場的味道,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帶着尖銳。
“陸公子,不知你來是為何事?”
她的眼睛在男人身邊的白衣少年身上一掠而過,內斂溫潤,難怪清兒會一心認定。
江餘的臉上露出善意的表情,“實不相瞞,我剛從一場大病中恢複過來,聽到這個消息,想着過來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周廷玉态度并無一絲緩和,“多謝陸公子關心,家父的喪事已經操辦完了。”
“我能不能看看周二小姐?”江餘不給對方開口拒絕的機會,“因為之前周老爺有意把她許給子郅,如果沒出這種事,我們會是親家。”
Advertisement
于情于理,都該探望一下。
周廷玉沉默了好一會才同意,讓府裏的下人帶路。
陪在江餘旁邊的石子郅始終沒有說過話,顯得格外寧靜,與他平時的笑容滿面相比,截然不同。
仿佛這才是真實的他。
周清梓并沒有江餘以為會在精神病院看到的瘋癫,她只是安靜的趴在桌上,手指不停的劃着什麽。
“大夫怎麽說的?”
偷瞧了眼江餘,丫鬟快速低下頭,她老實回答,“說是心神遭受重傷,要慢慢調養。”
石子郅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丫鬟那張微紅的臉上,眼睑下一片陰暗。
沒有察覺到石子郅的不尋常,江餘走過去彎。下。身,“你在寫什麽?”
周清梓不理江餘,歪着頭繼續劃來劃去,嘴裏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哥,回去吧。”石子郅輕聲說,“今天的藥還沒喝呢。”
江餘嗯了聲,經過假山的時候,左邊的拐角處有兩個丫鬟在擦護欄。
“大姑爺真不是個東西,剛娶了大小姐沒多久就去毀二小姐的清白,還把二小姐吓瘋了。”
“你小點聲,可別出去亂嚼舌頭根子,小心被夫人知道。”
江餘眯了眯眼,說起來從進門就沒見過周廷玉的夫君,也沒聽她說起。
這麽說周老爺是被活活氣死的?那周清梓應該是受了重大的刺激導致的。
“你們在幹什麽?”
那兩個丫鬟結結巴巴的喊,“陸……陸公子。”
她們看到後面站着的管事,驚的臉都白了,攥着麻布顫抖。
管事扯開面部肌肉,擺出一個勉強的弧度,“讓陸公子和石東家見笑了。”
江餘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是是。”管事松了口氣,感激的說, “我替夫人和小姐謝謝陸公子。”
江餘和石子郅從周府回去,路上倆人極少有的沉默,那股壓抑的氛圍持續到別苑,直到他們聽見裏面的吵鬧聲。
一個穿着青色羅裙的少女指着齊大方罵罵咧咧,一向木着臉的齊大方竟然也被激怒了。
齊大娘坐一旁弄她的針線活,一點都不在意她兒子被人欺負。
場面說不出的喜感。
江餘剛進門,看到他的少女愣了一下,然後就向他跑來,邊跑邊叫,“陸大哥!”
這個稱呼沒別人叫他,江餘上下掃視,不确定的開口,“你是……李秀兒?”
“嗯嗯是我是我!”李秀兒笑嘻嘻的說,“我回來看你們了。”
她左右看看,眼睛裏有着幾乎跟小時候沒什麽改變的機靈,“咦,石頭呢?”
江餘用眼神示意她往右看。
“你是石頭?”李秀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石子郅,“真是石頭?”
石子郅給了她一個笑容。
李秀兒啧啧的搖頭,圍着石子郅走動,“石頭,你變的我都認不出來了。”
她見石子郅提着藥朝廚房走,就小跑着追上去,嘴裏還在嘀咕,“你真有本事,那麽大的酒樓都是你的。”
“陸大哥怎麽還沒成親啊,我那個表哥比他小一歲,娃娃都出來溜達了。”
石子郅身形一頓,唇邊常帶的笑意不見,他面無表情的去看李秀兒,“閉嘴。”
李秀兒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大力掐緊,所有的話都堵住了。
“我就随便說說。”
當天晚上李秀兒就在別苑住了下來,她說自己是逃婚出來的,說的時候還特興奮的把她怎麽擺脫迎親隊伍,怎麽踢殘新郎子孫袋的過程全抖出來了。
毫無半點矜持形象。
江餘他們聽的想吐白沫,也就大娘聽的起勁,拉着她成天唠嗑。
有了李秀兒,別苑就熱鬧起來了,她比大娘養的公雞還要吵,不過她很勤快,做起事來細膩,把院子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一點也不馬虎。
這也是齊大方唯一能看出她是個女人的地方。
十二早上,李秀兒拿着掃帚清掃院子裏的落葉,從大門口跑進來一個青年,慌慌張張的大喊,“老板!出大事了!”
李秀兒把掃帚一放,“你誰啊?”
青年不客氣的反問,“你又是誰啊?”
江餘從屋裏出來就看到兩人瞪着彼此,一副快打起來的架勢。
“小牛。”
都快當爹的人了,還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樣子。
“老板,一傑哥走了。”馬小牛沒有改稱呼,還是以前那樣,他從懷裏掏出一物,“這是他留給你的信。”
江餘打開信封拿出一張紙,上面只有寥寥四個字。
九哥,珍重。
江餘疑惑的把紙背面也看了,甚至舉高放到陽光底下,還是多不出來一個字。
怎麽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不像是他印象裏的人會做的事。
早在幾年前他就直白的拒絕過對方,也把話都說開了,尴尬慢慢消失,他們的關系一直沒變過。
上次對方有話沒說完,他本打算今天去問個明白的。看來是沒機會了。
江餘一天都心不在焉,晚上他跟石子郅提起,“小牛來告訴我說一傑辭掉了那份工出鎮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結完這個月的工錢就走了。”石子郅低頭用勺子攪。動藥汁,“老爹也一起走了,我猜可能是他們想去外面看看。”
江餘聞着藥香,看了眼石子郅,又看看那碗黑乎乎的藥,臉色不太好看。
“今天不喝了。”
“不喝藥怎麽能好起來。”石子郅先抿了一口,笑着說,“一點都不苦。”
看他用哄小孩那招對自己,江餘嘴角抽搐,端走碗一口灌了下去。
舌頭上泛起一陣苦味,很快在口腔擴散,江餘皺起眉頭。
石子郅遞給江餘一顆糖,從後面擁住他,像小時候一樣把臉埋進他的脖子裏蹭蹭想起那個夢,江餘渾身發毛,不自在的弄開腰上的手。
“早點睡。”石子郅看出他的排斥,垂着眼睑關上門離開了。
江餘躺在床上,拿出紅紙把玩了一會就哈氣連天,眼皮往下墜,睡意來的特別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有個人把他抱進了懷裏。
第二天李秀兒趕走齊大方霸占了廚房,她在裏面搗鼓了很久,霹靂哐啷的聲音聽的齊大方頭疼。
“娘,你說那女人怎麽就那麽能鬧騰。”
“我看秀兒挺好。”老人遺憾的嘆息,“唉,就是年紀輕了點,夠當你的女兒了,不然我還真希望你倆能走到一塊兒。”
齊大方翻白眼,“那我還不如養頭豬過日子。”又乖又可愛,随便給點吃的就行。
“你個不孝子,豬能給我生大胖孫子嗎?”
“能給你生一窩小豬崽。”
齊大方說完就被一只鞋子砸中,接着是他老母親那句常挂在嘴邊的不孝子。
傍晚的時候院子裏飄起了誘人的香味,廚房一片狼藉,齊大方青着臉拿起他那把菜刀,那上面沾了一層油膩。
李秀兒見情況不妙,就趕緊端着雞湯去書房,“石頭,快把這個喝了,我可是親手炖的。”
正在查賬的石子郅沒動,邊上的江餘動動鼻子,聞着還挺香。
“秀兒,我的呢?”
李秀兒撇嘴,“在鍋裏,自己去弄。”
“……”江餘扯扯嘴皮子,待遇差別真大,他的餘光不動聲色的在李秀兒和石子郅身上走了個來回,掩下那些深思。
院子裏齊大娘在喊,“秀兒?”沒有應聲,她又喊了,似乎是有什麽急事。
“來了來了!”李秀兒一跺腳,跑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囑咐,“涼了就不好喝了,要趁熱!”
石子郅說他胃口不好不想喝,最後那碗雞湯進了江餘的肚子。
貪吃的結果江餘體驗過,齊大方常說他就知道吃,他一律抛在腦後,但是這次栽大跟頭了。
夜裏江餘被渴醒,喉嚨裏像是有把火在燃燒,他把茶壺裏的水全喝完以後還是難受,漸漸的,他發覺自己渾身燥。熱,尤其是腰。部以下腿。部以上位置,如同被一條火舌纏。繞,不斷地勒緊。
以江餘摸爬滾打多年的經驗,如果這時候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真是見鬼了,他邊喘氣邊咒罵,可能是那碗雞湯。
李秀兒打的什麽主意不難猜到,他是誤打誤撞了。
就在江餘意識模糊時,胡亂晃動的手觸碰到冰涼的東西,像是衣物,他快速一路往上,伴随有驚慌的叫聲。
有一縷甜膩的胭脂香撲進鼻子裏,江餘一下子就跟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哪都涼了。
他推開懷裏的柔。軟身體往後退,撞在床柱上,雙手撕扯着衣襟,媽的,滾遠點,他不要女人。
穩住身子的李秀兒哼了一聲,偏過頭又羞又惱,我有那麽醜嗎?
“陸大哥,這藥本來是給石頭下的,沒想到那碗雞湯被你給喝了。”壞了我的好事!
剛才她偷偷進來,還以為床上的人是石頭,就走了過去,誰知弄錯了。
聽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嗅着空氣裏散發的雄。性氣味,李秀兒漲紅着臉捂住鼻子,“我也不知道藥性怎麽樣,聽說很厲害,稱是無敵小霸王,你今晚就忍一下,明天給你做好吃的,陸大哥對不起啊。”
李秀兒說完就不敢停留的打開門跑了,她走後不久,屋裏的陰影中出來一個身影。
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我這就來讓你舒服。”
江餘已經被欲。火燒的體無完膚,理智意志通通粉碎了,他仰着頭粗喘,即将達到高峰的動作忽然被一只手按住。
那只手的骨節修長,指腹平滑,帶着輕微的涼意,輕輕的覆蓋着他,很舒服。
可是卻像是惡意的不讓他盡興。
江餘試圖讓自己看清是誰,無奈屋裏漆黑,他好不容易強拉回來的思維又被擊垮,投入在逼近的清冽氣息裏。
下一刻江餘猛地緊抓那只手,“……子郅?”
“是我。”有聲音回應。
江餘腦子亂嗡嗡的,根本聽不清,他不滿足的像那裏靠近,想要得到更多,似乎有笑聲落在耳畔。
禁锢着他的那股力量有時候是小心翼翼的輕碰,像是在對待易碎品,而有時候就變的兇狠,大力摧毀,恨不得把他拆解吞入腹中。
這種體會讓江餘的身體感覺到熟悉,仿佛曾經也有人這樣對他。
一整夜,江餘都處在水深火熱中,痛苦與快。感交。纏着一次次一層層的爬上來,纏着他不停地在浪潮裏飄浮,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