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蘇歡看着和虞喬聊天的蘇意眼神一沉, 她原本還想問虞喬怎麽把她拉黑了，結果被蘇意搶先一步, 她再過去就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力。
正好這時有人推開門走了出來，持着一把拐杖，身後跟了好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 正是衆人等待已久的高導，他握住拐杖掠了一眼周圍, 面容平靜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人群安靜了下來，蘇意也閉上了嘴, 她是看高導電視劇長大的，對高導十分敬重。
高奇的目光停在了虞喬身上, 頓了一會兒, 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然後淡淡開口對衆人開口道:“請跟我來。”
他身後幾位穿着西裝的男人也在打量在場的人，男主已經預定了, 是當前炙手可熱的影帝紀淳，投資商派他們過來看一下選角問題。
院子的門被打開，高奇導演将拐杖遞給身邊的人, 抖擻肩膀幾下, 大步走了進去。
因為妻子喜歡古氣, 所以他将家中的後院布置得古色古香, 亭子有，假山流水有，桃花梨花有, 正是初春，桃花梨花展露淺淡的花蕊，連成一片，四路橫叉的小道由青石板鋪就，連着一座一座的小亭，進來的不少人露出驚嘆的臉色，如蘇歡這種咖位的因為見得多，倒還好。
高奇導演回過頭，将目光再度放在虞喬身上，看到虞喬一臉淡定的樣子，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出了聲問道:“我的後院怎麽樣？”
一衆演員紛紛答道好，恨不得誇到天上去，高奇的目光落到虞喬的身上，聲音頗有壓迫力，“你覺得呢？”
虞喬正在想別的事情，蘇意推了他，“喂，高導問你覺得他院子怎麽樣呢，流氓。”
虞喬回過神，擡頭掃了一眼，露出微笑道:“挺好的。”另外，媽的勞資不是流氓啊。
高奇眉頭蹩得更緊了，似乎對虞喬很不滿的樣子，他扭過頭，示意旁邊的人道:“抽簽試鏡吧，讓人去推高老師過來。”
對于他的妻子，他一向尊稱她為高老師示為尊重，圈內衆所周知。
旁邊的人點了點頭，轉身去吩咐別人将高夫人推過來，自己則是将準備好的抽簽箱抱了過來，放在一衆演員面前，點頭後伸手道:“請抽簽。”
虞喬32號，蘇歡8號，蘇意5號。
虞喬默默瞅着牌號，“好長……”42號，來的有六十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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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頭往四周看了兩眼，這個時候還有人在抽簽，因為是排着隊來的，在統計之前還有時間，可以趁混亂的時候換個號。
他眼睛一定，看見一個穿着裙子外面套着開衫的小姑娘，臉蛋有點圓，看起來又甜又可愛，對着自己剛剛抽到的簽皺着眉頭，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虞喬不動聲色的走過去，看到了對方的號數，四號。
！前！
他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對方擡頭茫然看他，在看到他的臉後臉色迅速紅了起來，手足無措道:“有……有什麽事情嗎？”天啊啊啊他好帥！！！！
虞喬朝她晃了手裏的排號，小聲詢問道:“要不要換？我換你的。”
臉蛋紅彤彤的小姑娘吞了吞口水，看起來像是很想的樣子，但最後只是吶吶搖頭，“這樣不好吧……”
“沒事的。”虞喬說，“你再不快點，待會兒就沒時間了。”因為抽簽的人已經馬上要抽完了，那個時候就沒機會了。
幾秒後小姑娘咬牙點了點頭，偷偷和虞喬交了排號，拿到想要的號數的虞喬心裏暗暗吹了一個口哨，系統冷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們系統界最讨厭這種破壞規則的事情了。
“你管我哦，我又不是你們系統，你情我願的交換，怎麽不能引以為榮了？”虞喬不客氣的回他，“你信不信我讓沈言舒揍你。”
“哎喲喲我好怕我好慫，你讓他來啊，他又不知道我的存在他能對我咋樣啊？還揍我？他曉得我的存在都能算他牛——b了。”
虞喬:“……”我發現你這個系統好讨厭。
講不過虞喬幹脆屏蔽掉系統，這個時候抽簽已經結束了，記錄的人叫4號，虞喬拿着排號去簽字，順便看了一眼排在前面的人，有兩三個都是當紅炸子雞。
簽完名他往後面走，蘇歡看了一眼自己的排號，八號，時間來不及讓她和虞喬說話。
一個人試鏡規定五分鐘，虞喬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他看了一會兒的劇本有點尿意，便問了人衛生間的位置朝衛生間的方向走，衛生間的位置有點偏僻，到了的時候虞喬推開門找了一個位置，拉開褲鏈。
褲鏈拉到一半的時候虞喬忽然寒毛一束，警覺起來，他眯起眼睛看向周圍，解開對系統的屏蔽，皺眉道:“三兒，我怎麽感覺有人在跟蹤我？”
很隐秘的一種跟蹤，難以察覺的，在剛才那一刻他隐約感受到了。
系統被他屏蔽心情不是很好，哼唧幾下關我屁事，系統沒有這個功能。
虞喬又看了一眼，被窺視的感覺消失了，仿佛剛才那種感覺只是錯覺而已，他拉上廁所門，又特別注意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虞喬松了一口氣，大概……真的只是錯覺吧……可能因為最近被沈言舒弄得心情有點糟糕的緣故。
解決完人身問題虞喬打開廁所門到洗手臺上洗手，擦幹淨手後他出了衛生間回到試鏡的的地方，這一路上也沒有出現被窺視的感覺，虞喬抿了抿唇，他應該是加深剛才對這只是一個錯覺的判斷的确認，然而這一路的平常讓他心沉到了谷底，正因為太平常，才讓剛才那一瞬間的毛骨悚然更加深刻和清晰。
有人在跟蹤他，并且在拍攝他，而且，不是沈言舒的人，那是一種陌生的，像是沒有機制的鐵器一樣的冰冷。
是誰？
……
“被發現了，他非常敏銳，已經産生了懷疑。”
沒有任何感情的男聲在虞喬離開後扭了一下耳邊的耳釘道。
“傳來吧，拍到多少算多少。”慵懶文雅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他對這方面的确是很敏銳的，居然連你也能發現。”
“是。”男人點了點頭，将剛才拍下來的視頻發了過去。
電腦亮起，程祕懶洋洋躺在沙發上，撐着下巴看着從那邊傳來的視頻，時間只有九分鐘。很短暫的視頻。
他看着虞喬最初沒有任何防備姿态的在一堆人群裏捧着劇本看，看着虞喬起身問了某個人衛生間的地址，看着虞喬進了廁所拉開拉鏈，程祕享受這種感覺，因為虞喬在他面前是不會表現得這麽這麽随意的。
他喜歡虞喬那份自由與随意，且瘋狂迷戀這份自由和随意。
像是惡狼看見獵物一樣，程祕舔了唇瓣，他的angell，真是太讓人迷戀了，迫不及待，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去獨占。
視頻裏虞喬的拉鏈已經拉到一半，程祕喘息着抱緊了電腦，目光緊盯着不放，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虞喬像是察覺到不對，回頭目光掃了一眼，将褲鏈拉了上去，眉頭緊皺着看着鏡頭。
派去的人藏得很好，虞喬并沒有看見，但是有所察覺已經是出乎程祕的意料了。
程祕低沉的笑了起來，他伸手觸摸着虞喬的眼睛，像是要透過這屏幕裏的雙眼看見什麽喃喃道:“你還能給我什麽樣的驚喜，虞喬……”
像是讓人讀不厭想要将它讀透的書，每翻一遍，都是新的故事，越來越讓人沉迷，他真是……要為這種感覺瘋狂了。
嘎吱——
門被推門，穿着襯衫像是虞喬一樣的少年扶着門的邊緣，緊張而又期盼，目光仰慕小心翼翼的喚着他，“程祕……”
程祕擡頭看去，朝少年露出溫柔的笑容，他伸手，“過來，阿喬。”
少年露出欣喜的表情，用力推開門跑到他面前，然後順從的跪在地上将腦袋枕在他的膝蓋上，聲音甜膩道:“我好想你，程祕。”
程祕面帶微笑俯身摸着他的頭，目光看向遠方，“我也很想你。”
聽着程祕說也想他，少年在他膝蓋上露出幸福滿足的表情，像是雌性趴在強大的雄性面前，俊俏精致的外表穿上女裝戴上假發大概也絲毫沒有違和感了。
他輕聲道:“程祕，遇見你我好幸福。”
他好愛眼前的這個人，因為程祕拯救了他。
程祕撫摸着他的臉頰，像是對待藝術品一樣的珍惜，像虞喬的人太少了，之前的幾個因為越來越不像虞喬被他趕走，現在的這個太聽話了，而虞喬，是不會這麽聽話的。
他眼睛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手指擡起少年的下颚，少年順從的擡起頭來，露出纖細修長而脆弱的脖頸，“程祕？”他的目光充滿了疑惑。
程祕的手指移到少年的唇瓣上摩挲着，少年臉色一紅，緊張的閉上眼睛，聲音顫抖:“程……程祕……”他已經做好了奉獻自身的準備。
程祕并沒有如他所願的那樣将他占有，而是問他: “阿喬，如果你不愛我，我對你注射毒品，你會因為對毒品的渴求而愛我嗎？”
原來是問問題嗎？少年睜開眼睛，掩去心裏的失望後露出笑容，輕聲道:“我愛你，不管你對我做什麽，我都愛你，為什麽程祕你要問這個問題？”
他本以為這樣回答程祕程祕會溫柔的抱住他給他獎勵，卻沒想到聽到他的回答，程祕像是失去了興趣一樣将觸摸着他唇瓣的手收了回去。
“程祕？”他的眼睛疑惑比之前更甚，甚至帶着惶恐，“是我哪裏說錯了嗎？讓你不開心了？”
他讓程祕不開心了，程祕會不要他，他離不開程祕，就像牢籠裏的金絲雀離不開它的主人。
華麗奢侈的燈光照在程祕俊美的面容上，其碧綠的眸子像是深海一樣幽深，程祕盯着少年看，在少年擔驚受怕自責自悔的表情中忽然笑了起來，笑卻不及眼底。
“沒什麽。”
“只是那樣的你很迷人。”
明明痛苦得拖着鎖鏈在牆角将背部磨破了皮，明明知道只要對我說一句我答應你就能獲得解脫，明明那麽簡單而容易的事情，卻為了一個人，始終不曾吭過一聲……那樣的姿态……真的是————
讓他喜歡得要死，也嫉妒得發狂。
……
程祕的回答有點不太對應少年的問題，少年覺得很奇怪卻不敢問什麽，那樣的他很迷人？哪樣的他很迷人？程祕沒有給他注射毒品啊，而且程祕那麽溫柔，怎麽會做這種事情呢？
他安靜乖巧的伏在程祕旁邊，仰頭看着程祕的側臉露出甜蜜的笑容，心想着真好，能夠待在程祕身邊的，只有他一個，程祕的身邊只有他一個就好了。
——
——
虞喬回到試鏡場地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他了，他看見了陳奕說的高夫人，坐在輪椅上，杵着拐杖，白發蒼蒼，面容慈祥，高奇導演在她身邊不時和她說着什麽，兩個人之間像是被什麽東西默契的連着，沒有第三個人可以插進去。
正在試鏡的是一個青年男子，虞喬的競争對手，同是試鏡顧朝夕。
顧朝夕，本命顧遲暮，為顧家第二子，長兄顧朝夕，倆人同母同生，容貌一致，長兄為嫡子，顧家繼承人，三歲會詩，五歲能文，得聖上稱贊，謂之前途無量，家族上下皆傾力培養之。幼年母親帶其兄弟二人前去上香，路遇山崩，母兄皆葬，顧遲暮獨活，顧家來人尋，父見之，喜泣而喊:“朝夕——”
祖母也泣而喊之，“朝夕。”
兄弟姨母，奴仆皆喊，“朝夕。”“朝夕公子。”
顧遲暮呆愣良久，在父親，祖母，一衆人等的殷殷目光下，忽然撲進父親懷裏，哭道:“朝夕好怕，父親，遲暮母親都死了！”
從此以後，顧家只有顧朝夕，再無顧遲暮。
……
試鏡的青年男子水平可見一斑，将顧朝夕的沉穩冷靜演得入木三分，高導似乎對他還挺滿意，向高夫人詢問着，高夫人微微一笑，不點頭也不搖腦袋，只是說:“再看幾個吧。”
便到了虞喬。
虞喬覺得高導對他似乎有很大的意見，這意見從何而來他似有所悟，聽說當時沈言舒請陳慣導演的時候，高導和陳導是世交，是高導親自去游說才讓陳慣答應出山給盛世拍了一部電影，也就是這麽一部電影，讓盛世的股價幾乎漲停，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三流影視企業晉升到一流，為盛世成為娛樂圈的三大巨頭之一打下強有力的基礎。
而……嗯……如果沒猜錯，他的邀請帖，是沈言舒去要的。
試鏡內容由高導指定，高導大概是存了心的要刁難虞喬讓虞喬過不了，看也不看便道:“試鏡顧朝夕在山崩中存活下來被顧家人尋到的那一場吧。”
在場的一片嘩然。
只要是看過劇本的都知道，這場戲可以被列為這劇本裏最難的三場戲之一，因為你要在很短的時間裏，完成從顧遲暮到顧朝夕的過渡，對于影帝來說都是很強的挑戰，更別說對于一個新人！
高導對這個新人是有多大的意見啊！！！不想讓人過吧？而且重點是，這場戲的主體是小孩子吧？！
蘇歡沒想到高導會讓虞喬試鏡這場，她看向虞喬，帶了點看好戲的味道。
她很喜歡虞喬的臉，就讓她看看虞喬還有沒有別的地方能讓她看上眼，畢竟臉這個東西，娛樂圈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虞喬拉黑她，她也是個記仇的人。
不同于蘇歡，蘇意則是瞪大了眼，錯愕萬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看着虞喬的目光是多麽的擔心。
高夫人似乎也覺得有點過于強人所難，正打算說點什麽的時候，虞喬伸手摘下帽子，擡頭露齒一笑:“沒問題。”
論演技這方面，他從來不會輸給任何人，沒有他虞喬演不了的，只有他虞喬不想演的。
高導冷哼一聲，“年輕人還是要踏實一點比較好，別太自以為是了。”
虞喬笑容不變，“一直挺踏實的。”踏實的認為自己天下無敵，帥裂蒼穹宇宙。
高導被他梗了一下，吹胡子瞪眼的，“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不等虞喬回，連忙揮手道:“開始開始別浪費我時間！五分鐘！”
要是陳奕在場怕是已經心驚膽跳了，但是她不在場也很心驚膽跳了，因為有藝人将消息傳了出去，陳奕正在外面等，有人走到她面前，看似擔憂，實則幸災樂禍道:“陳奕姐，聽說你帶來的那個新人惹惱了高導，高導給了他最難的戲。不會有問題吧。”
陳奕內心哀嚎一聲我的祖宗我千叮咛萬囑咐你怎麽還是給我得罪了高導這可是好不容易得來的試鏡機會！面上表情卻絲毫未變，仿佛這個消息對她沒有什麽影響。
她平靜道:“沒什麽，這對于他而言不算什麽。”安慰自己反正有沈總做後臺，虞喬這個戲不行可以要別的，沈總寵他嘛，怕啥。
本想看她驚慌失措的人沒想到陳奕這麽胸有成竹，又聽陳奕說這對于他不算什麽，心裏冷哼一聲，心想裝什麽，一個新人還能牛到哪裏去？臉上卻跟着微笑說:“是是是，我們怎麽能低估陳奕姐手下帶的人呢。”
陳奕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不再理她。
不行，我要穩住，相信虞喬，沈總看中的人絕對不會差！
——
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滿目蒼痍的地上，他的眼神空洞而呆滞，脊背微微彎曲，手上已經是鮮血淋漓，他挖了很久很久的碎屍，然而山崩将人埋得太深，指甲碎裂也挖不到人的半點痕跡。
雨淅淅瀝瀝的打在他彎曲的脊背上，睫毛輕顫，他輕喚道:“母親——”
聲音一顫，沙啞的如同幹涸的河流，少年脆弱得像是新生從樹上摔下地底奄奄一息的雛鳥，“大哥……”
“你們出來，別吓遲暮……”
空蕩破碎的山谷沒有回應，他擡起頭，雨水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流，他低抵的哽咽出聲，因為哭得太久聲音呈現出破碎的狀态，仿佛随時要啞掉一樣。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出來見我，求求你們，不要丢下我。
空氣裏隐隐傳來人的呼喚聲，剛開始他還沒有察覺，直到那聲音越來越大，忽然一聲震雷吓了他一跳，那聲音越發的清晰，全都在喚着一個名字，“朝夕——朝夕——你在哪裏！”
少年空洞的目光因為這熟悉的聲音而有所轉變，他喃喃道:“是父親嗎……父親來找我們了……”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泥沙磨進他的手裏，疼得他的手指劇烈的顫抖，他卻沒有絲毫停頓往聲音的來源處瘋狂的跑去，直到終于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父親！父親！”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大一點，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卻是奄奄一息，低微得在這雨中沒有聲息。
尋找的顧家人也看到了他，連忙沖了上去，率先跑在最前面的是他的父親，他扶住摔倒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握住他的手，無助道:“父親……父親，求求你……去救救母親，去救救大哥……”
然而或許是他的聲音真的太小了，顧父沒有聽清，他淚流滿面抱着他的孩子，像是抱着失而複得的寶物，“朝夕，朝夕，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少年愣在父親的懷裏，忽然一陣劇烈的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六千多送到！！！吾輩撤了！！！！另外新文求預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