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是不是長殘了
易軒臉上的表情一時間變得很精彩。
他幹幹地“啊”了聲,吞咽了下口水,呼氣,偏開臉咬着嘴唇皺眉……
一整套散碎動作做完,他像是下定了什麽巨大決心似的轉回來問蘇景,“那你……具體是傾向于上面還是下面?”
這是,醉了,啊。
蘇景本來是想擠兌他吃醋,沒想到他會酒後思維上高速一下子引申到這裏,也有點懵。
他試探着擡了擡食指比了個“1”,“上面。”
易軒表情空白了一瞬,又開始五官亂飛。
隔了好一會兒,他十分屈辱地垂下頭攥了下蘇景的指尖。
“你實在喜歡的話,”易軒咬了咬牙,雖然屈辱但十分堅決地說,“我可以的。”
哎你給我等等???
你可以啥?
昨晚他大概是有心帶蘇景回家暧昧一番趁機告白,被蘇景薅頭發之後敗壞了氛圍無奈放棄了。
今天蘇景酒醒了,給了他告白的機會……然後這貨自己把自己醋醉了……
孽緣。妙不可言。
啧。
蘇景頂了下腮,“你不覺得自己跳過了什麽步驟嗎帥哥?”
Advertisement
易軒糊糊塗塗地看着蘇景,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從直男一步跨越到零,做了這麽大的讓步,蘇景毫無感動就算了,居然還陰陽怪氣地笑他。
他有點委屈地在室外的臺階上坐下,抻開腿雙手後撤撐着身子,仰頭可憐巴巴地看着蘇景,說,“你變了。”
“哦。”蘇景哭笑不得地點頭,“變了,你咬我啊。”
易軒搖頭,憨乎乎地說“不咬。”
他對蘇景是真的貼心,醉了卻也殘存着意識知道外面很冷不适合久留,“今天換你送我回家好嗎?”
‘不是……’蘇景有點不太理解他,“你帶我來這裏就為了見你哥一面嗎?”
“嗯。”易軒語義模糊地說,“見見他。”
“其實我們挺像的蘇景,我和易朗,你跟黎缦,都差不多……”
他腦子糊塗,前言不搭後語,答非所問的,說的卻都是心裏的真實想法。
說到一半又意識到這樣說話會刺激到蘇景,又調回頭回答蘇景的問題,“我想帶你見見易朗,覺得這樣的形式會比較正式。”
“我不想跟你糊裏糊塗的。”他說。
這年頭情感淡薄,蘇景記不清自己多久沒見過像易軒這樣真誠到甚至顯得有點傻氣的人了。
察覺到自己對人生出了好感,第一想法不是玩一段暧昧再試着處一下看看,而是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家人認識。
給對方不藏着掖着的安全感,哪怕這樣的關系在世俗面前很難被祝福,哪怕并不确定未來兩個人會發展到何處。
在打算走向對方的那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回頭推開自己世界的門,用這樣的方式讓對方知道:
--你可以拒絕我,但是你如果想要向我靠近,我的世界随你暢游。
蘇景跟顧傾交往了整三年,明明是跟異性戀人一樣彼此忠貞的正當關系,可除了身邊幾個相熟的共同朋友,在其餘人面前顧傾都稱蘇景是自己的室友。哪怕是在同事面前,他也不敢對蘇景表現出一絲絲的好感。
蘇景從來不關注那些外人怎麽想怎麽看,可他不得不顧慮着顧傾的顧慮。
你情我願的正當戀愛,因為一個人覺得不體面,憋屈地像是在談見不得光的地下情。
易軒與家人的關系似乎不怎麽融洽,可他還是想把蘇景帶給自己的親人認識,給他一份無需掩藏的踏實感。
意識到這一點,蘇景感到心間的溫暖之下又覆蓋了一層孤單的心酸。
他無心再逗易軒了,牽了易軒的手把他帶起來,“好冷啊,走吧,送你回家。”
易軒聽他說冷,試探着把手搭過他的肩,蘇景沒有拒絕他給的溫暖,易軒便把他完全攬進了懷裏,招手攔了出租。
路上易軒一直沒有說話。
他似乎感到挫敗,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連話都說不明白,有些負氣地靠在座位裏失神。
頭腦很暈,他想了很多事情,一層層顧慮在醉酒後沖破思維攪在一起,想不清楚,越攢越多。
蘇景也沒有要開口尋找話題打破尴尬的意思。
他們都不再是只需要談情說愛的少年,很多現實問題困擾着易軒也同樣地困擾着蘇景。
易軒一度是讓蘇景望而不可得的人,他幾乎認定了這個事實,那日晨會上易軒智商下線地吃他跟老楊的醋,叫蘇景在迷茫之中生出了不該有的奢想,這奢想飄飄蕩蕩地煎熬着蘇景的心。
他完全徹底地相信易軒的為人。
他只是不再那麽相信自己了。
他看得出如今的易軒喜歡他,卻不敢自信這份喜歡有多深、又能維持多久。
這幾日他始終在想的只有這一件事情,至今也沒有想出什麽名堂。
到了地方,易軒搖搖晃晃地掃碼付了車錢。
他酒品很好,醉酒後不太說話,也不鬧,只是動作有些慢吞吞的。
他其實可以正常行走,不想跌倒才刻意放緩腳步,盡力不給人找麻煩。
好乖啊。
沒被人好好疼愛過的孩子會自覺變得很乖,難受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張芸早上情緒激動,電話裏語音外洩,蘇景當時離易軒很近,不想聽卻不好走開,被動地将他們母子之間的矛盾聽了個大概。
他的母親過分愛他,但卻絲毫不懂得該如何愛他,當媽的覺得自己付出了萬分的心血與情義,責怪孩子不懂的感激,孩子卻可憐的沒有吸納到分毫,還要被道德綁架着滿懷感恩,冷得要命卻要維持着感動說謝謝媽媽給的溫暖。
蘇景看着心疼,抓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攬着他往電梯口去。
易軒像是從未得到過這樣的關照似的,很詫異地向他望過來,“我可以走的穩。”
“我知道。”蘇景說,“你什麽都可以做得很好。”
易軒點頭說“對”,逞強地想要撤開手自己走。
蘇景攥緊了他的手腕,沒讓他得逞。
易軒醉了,力量沒那麽強,沒能掙得過蘇景。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蘇景,問他,“怎麽了?”
“我知道你什麽都可以做得很好,”蘇景說,“但是做人沒必要什麽都自己撐着。”
說完霸道地攬了他的腰帶他進了電梯。
晚間兩個人都沒吃什麽東西,上車前蘇景掐着時間叫了外賣。
幾年的生活打磨讓他精于處理這些瑣事,點餐的時間卡得很準,外賣幾乎在他們到家的同時送到了門口。
易軒不知道蘇景點餐的事情,聽到門鈴聲下意識地蹙眉,仰靠在沙發上頓了下,淡下情緒後撐着身子站起來。
“你如果嫌吵可以先進屋,不要管,我能解決好。”易軒頭疼地艱難支撐着身子,疲倦地對蘇景說。
蘇景愣了會兒才懂他是誤會到了哪裏,心酸地按着他坐下。
“不是你家裏人來鬧事,”他輕聲跟易軒解釋,“我叫的晚餐。”
去門口取了餐,挨個盒子打開,易軒望着蘇景,眼神裏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多少吃一點吧,空着肚子醉酒會很難受。”蘇景分好筷子遞給他。
易軒接過筷子,沒有吃東西。
“蘇景。”
他喊了聲,看蘇景向他望過來。
“我說你變了,不是說你不喜歡我了,而是覺得你比從前成熟了好多。”
易軒難過地注視着蘇景消瘦的面容,問蘇景,“吃了很多苦吧?”
“嗯,”蘇景望着他,并不逞強,“很多。心理層面的,身體上的,吃遍了。”
“我忽然就不那麽酸了蘇景。”易軒說,“我很酸,真的。因為你身邊有了比我更重要的存在。”
“可是聽你這麽說,我忽然就感覺不那麽酸了。”
“怪我遲鈍,沒有珍惜。”他望着蘇景,心疼地、很小心很小心地觸碰了下他的臉,“至少過去這幾年有他是比沒他要好過一點的,是不是?”
蘇景眨了眨眼,睫毛微微濕了。
“好一點。”他想了想又說,“不是一點,好很多。”
易軒難過地垂下頭,“對不起。”
“這怎麽能怪你呢,”蘇景收起難過對他笑,“不喜歡我又不是你的錯。”
氣氛沉澱下來,不那麽無厘頭,心事好像變得容易宣之于口了很多。
“每次看到你,我都會覺得自己很渣。”易軒說。
蘇景沉默地望着他。
“別這樣,”他無奈卻誠懇地告訴易軒,“我眼饞你的好,想要試着跟你在一起,心裏卻還殘留着顧傾的影子。不夠一心一意,甚至都不夠堅定。一面覺得這麽好的人喜歡自己,傻子才會拒絕,一面又總想打退堂鼓,不想承擔未來戀人過分耀眼的壓力。”
“我這麽自私地存着這麽多顧慮,你還要反過來覺得自己渣的話……”
“對不起。”
易軒再次道歉,明明做錯事的也不是他。
氣氛這樣沉重不好,他不想再無用地道歉和追悔,更不想看到蘇景這樣傷感。
易軒轉開眼睛,腦子裏混亂地找着話題。
“哎,”他努力輕松,卻不知道自己其實紅了眼睛地笑問蘇景,“我是不是長殘了?”
蘇景沒跟上他的思路,迷惑地“……啊?”了聲。
反應過來易軒是在逗他開心,蘇景內心微微顫了顫,配合着易軒笑彎了眼睛。
“說什麽混話啊……”蘇景無語地笑道。
那笑容放大到易軒眼底,美得令他心碎。
人生第一次,他無法自控,扯着蘇景拉進了自己懷裏,紅着眼睛碰上了他的唇。
“不然你為什麽要變心……”他壓不住委屈地問,“明明是你先吻了我。”
我是怕你難堪才不提起,為什麽你自己親完也假裝不記得……
第二次跟蘇景親吻,感觸依舊美好到令他眩暈。
呼吸間全是蘇景恬淡又甜蜜的氣息,易軒短暫地忘記了自己置身何處,恍惚到什麽都顧不上再想。
他不太會接吻,嘴唇壓着蘇景的嘴唇就沒了動作。
定了這麽片刻,他開始不知足,手臂環過去攬住了蘇景的腰把他抱緊,另一只手觸碰着蘇景的臉,拇指落在下颌處,輕柔地往上頂。
蘇景配合他的動作擡起了面容,嘴唇微微張開迎接他。
那笨蛋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嘴唇在蘇景唇上蹭了蹭,進一步感受蘇景的觸感。
“好軟。”他說。
蘇景心跳得很快,被他稚氣的撩撥帶得滿心迷亂。
這一次他沒有喪失理智,很清醒地閉眼,同樣覺得不盡興,他比易軒直白得多,張嘴*含*住了易軒的嘴唇。
若有若無地吮咬了下,而後探出舌尖挑了下易軒的唇縫,感覺到攥着自己肩膀的手指剎那間鎖緊,攥得自己皮肉生疼。
蘇景睜眼,看到易軒緊張到睫毛都在亂顫。
蘇景眼底蔓延起閃閃的笑意,“張嘴,學長。”
“不是這樣親的,”他跪起身雙手捧住了易軒的臉,“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