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是個撒尿牛丸
易軒不再看林晖,睫毛緩慢地壓下去輕笑了下,“到了,下車吧。”
林晖跟他認識快有七年了,從學校相識到現在幾乎就沒見他笑過,這反常一笑只讓林晖覺得毛骨悚然的,下車腿都軟了。
老楊還是那副貪圖表現的油膩樣子,蘇景從易軒那裏拿回來的調研表讓他愈發篤定自己之前小瞧了二人之間的友誼,他後悔上次開會把蘇景當了透明人,自作聰明地喊着讓蘇景一同參與會議。
蘇景看到易軒滿腦子社死的尴尬,死活扥着身子不願意過去。
老楊打着小算盤,指望着易軒看到他對自己的朋友如此貼心,感動之下愛屋及烏地給他行一些方便,幹脆上手來攬蘇景,“這孩子真是的,”他親切地攬着蘇景對易軒谄媚道,“膽子小,怪我平時給他慣壞了,易董不要見怪哈。”
易軒微帶探究地撩了眼老楊貼在蘇景肩上的手,目光落下去,整理着手上的文件随口恭維,“楊總對下屬很暖心呢。”
幾次接觸下來老楊發現易軒這個人屬于喜怒不形于色的那一挂,他不确定易軒有沒有被暖到,聽他誇自己還挺高興,進一步表現道,“也不是啦哈哈,他們知道我私下算是嚴厲的。是這孩子好,我喜歡~”
易軒淡淡笑了下,挑起眼睛看向蘇景,說“是吧”。
蘇景想着他不至于腦殘到誤會自己跟老楊的關系,咂了咂嘴沒理他陰陽怪氣的問話。
倒是老楊生怕易軒任何一句話掉地上,攬着蘇景讪笑着搭話,“是啊是啊,可乖呢這孩子。”
易軒咬了咬牙,表情管理有點掉線。
真的是這老膩子嗎?
他記得上次開會這貨全程幾乎沒搭理過蘇景,若不是自己要求文案一同參與會議,他甚至都不會想到要叫蘇景過來。
他、最近、變得、很溫柔。。
變得……
是這反差的态度打動到蘇景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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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軒強忍着不适仔細看了眼老楊。
然後十分罪過地在心裏罵了髒話。
什麽品味這是!
這叫溫柔嗎?
這他媽不應該叫職場猥亵麽操!
“易董?”
走神中聽見老楊喊他。
易軒“嗯”了聲,老楊問,“您怎麽看?”
“我沒聽明白,”易軒直白地說,“你再說一遍。”
“……”
老楊只得又解釋了一通,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看向易軒,觀察他的表情。
為什麽感覺這次見到的易董比上次難搞了好多。
他反複思索,總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
被女朋友踹了拿乙方撒氣麽這是?真搞不懂現在這些個年輕人……
接下來的時間易軒一直聽得認真,也沒有刁難乙方的意思,給出了一些合理的整改意見,修正完畢就可以進入施工階段。
會議進展到尾聲,蘇景已經收起了筆記準備要走,老楊卻把他喊住了。
前期讨論工作到這裏基本算是塵埃落定,進入施工階段,楊枝這邊根據設計方案配合施工團隊實操就好。
本來看易軒的态度,老楊以為他會像往期服務的那些客戶一樣,沒有問題了強裝高冷繼續刁難乙方一陣子,給足下馬威再開工。
這麽順利就談下來他還是有些喜出望外的,準備按照禮節由自己做東,開工前請易軒團隊出去吃個飯補補人情,往後實操階段遇到問題好商量。
這種場合像易軒這樣的大當家通常是不參與的,項目談定之後會讓林晖代替自己參與宴請。
二東家坐莊,既給了乙方面子,也不至于太過于讓人破費,算是商界一個不成文的規則。
蘇景沒有參與過這種商業宴會,他倒不是放不開,只是覺得自己這種邊角料身份一同前去有點沒必要,便推脫說自己下班有事就不去了。
這次老楊倒沒再攔他,關懷了兩句就打算放蘇景自由。
老楊這家夥摳門的要死,口頭上的好處怎麽許都行,掏他的腰包比割他的肉還疼。
請客吃飯這種事情,多兩個人中包就得換成大包,裏裏外外折進去的可都是錢啊!
都走都走,最好都像蘇景這麽有眼色,讓自己一個人帶着甲方團隊吃小包間才好。
楊枝的員工知道老板的鐵公雞屬性,吃了他的少不了要加班熬大夜給他吐出來。
蘇景帶了頭,大家立馬響應,一個二個都低聲推辭着說自己下班有事。
“我請吧,”一片雜音中忽然傳來易軒清朗的聲音,“大家這一個多月辛苦了,該我請才對。”
坐莊的換成了甲方大佬,再說有事就顯得不給人面子了。
剛剛還在低聲咕哝着上有老下有小不方便應酬的衆人立馬轉了臉色,高呼“大佬霸氣!”
老楊喜笑顏開地客套着“哎喲不好讓易董破費的……”,手上卻已經把裝錢包的外套都擱下了。
蘇景:“……”操!
易軒反常地這麽一通騷,全場最尴尬的人變成了帶頭說有事的蘇景。
人家後來這些個應和的是七嘴八舌混在一起說的,他是獨自一人清清楚楚擲地有聲說的。
別人可以混,他不行。
易軒像是對他憋着氣似的,也沒有替他圓場的意思,等衆人起哄聲淡了還刻意壞心眼地把蘇景拉進話題中心,“小蘇不一起去麽?”
蘇景搞不懂他今天為什麽這麽幼稚,氣他多事讓自己下不來臺,撐着他說,“不去,我有約了。”
“哦,”易軒揚眉,小學雞似的跟蘇景較勁兒,“看來小蘇下班後的生活很豐富啊。”
“也不算特別豐富,”蘇景此刻确定他今天真的怪怪的,輕笑了下,望着易軒的眼睛挑釁地說,“朋友介紹了個相親對象要見面而已。”
“……”易軒眯了下眼,似乎感到詫異,“你……”
“我怎麽?”蘇景壓着他的語氣涼涼地問。
片刻後易軒反應過來似的氣笑了。
他靠近到蘇景身邊輕聲說,“別胡說。”
“我不該亂開火。今天心情不好,”易軒解釋并致歉,完全不在意形象地輕輕扯了下蘇景的袖口,“一起去好不好?”
蘇景還是生氣,磨了磨後槽牙,“松手。”
易軒垂下手。
“去吧?”他再次問了一遍,很有些低眉順眼的溫柔。
蘇景也沒真心跟他鬧別扭,眨了眨眼,“大佬請客當然要去。”
楊枝這邊集體失聲。
易軒團隊更是驚掉了下巴。
一個一米九的甲方大佬當着衆人的目光扯着乙方透明小菜鳥的袖口在撒嬌……
而乙方小透明一臉馴小狗的口吻在調教他。
而大佬還被調教得很滿足的樣子……
這什麽絕世瑪麗蘇劇情我天吶!
現在全場最想死的人從蘇景變成了老楊。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攬着蘇景賣好起到的卻全是反效果了!
這倆人……
這氛圍……
這不管不顧的暧昧拉扯的勁頭……
打死都不可能是梁山好漢之間的那種鐵血兄弟情啊喂!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要搞基。
老頭悟了,也淩亂了……
易軒請大家去了久泰的宴會廳,沒有預約包房,按照習慣提前叫經理清了整層樓的場,在大廳中央置辦了酒會。
商業酒局直接升級成了豪門夜宴。
他從小這樣生活,并不知道自己這無意的安排有多他媽的炫。
楊枝這邊這群沒出息的一個個變成了《西紅柿首富》裏的“三口一頭豬”,只顧着“哇偶”、“天吶”和拍照發朋友圈。
社牛姐姐們半真半假地責怪易軒不提前告訴她們,“一輩子就來一次卻穿着牛仔褲是什麽致命遺憾天吶!早說是來久泰老娘怎麽也把十米拖地戰袍搞過來了啊!”
蘇景刻意坐的離易軒很遠。
他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
易軒被人纏着過不來,反倒給了蘇景冷靜思考的空間,他一杯杯給自己灌酒,一邊整理心思。
到後來感覺有點上頭,往易軒那邊看了一眼,起身浪浪蕩蕩地去了洗手間。
路過易軒身邊的時候,蘇景腳下絆了一下,沒有跌倒,撐着椅子的絲絨靠背穩住了身子。
易軒想去扶他,蘇景擡手躲開了。
“沒事兒,”他笑笑,“我沒醉。”
然後一步三晃地走遠了。
“小景……”林晖看他懸當啷的,想要摻他過去,還沒站穩就被易軒按回去了。
“我看着他就好。”易軒說。
易軒随着蘇景到洗手間,推門看到蘇景正準備撒尿,有點尴尬地偏開眼睛打算退出去。
“學長,”蘇景卻在這時喊住了他,不太開心地撇嘴,“幹嘛躲我啊。”
他是真的醉了,臉紅紅的,歪着頭一手扶着自己的丁丁一手指給易軒看。
“學長你看!”蘇景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的小寶貝,奶聲奶氣地對易軒說,“我是個撒尿牛丸!”
天……
易軒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劇烈地顫了顫。
天啊,好可愛!
作者有話說:
五十年後景大爺在回憶錄裏一本正經地寫道:“論我當年是怎麽在撒泡尿的功夫掰彎了我老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