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慕遮站在一棟熱鬧的宅子裏,看着仆從們從他面前穿行而過,所有人都跟看不到他似得,他怔了怔,想伸手拉住一個人問問。
剛剛還在月黑風高的亂葬崗跟女鬼打架,這會是怎麽了。
手指剛剛伸出,一個丫鬟急急忙忙正往他身邊來,似乎跑的太急而被路上的石子絆了一下,沈慕遮忙上前想接住她,丫鬟的身體卻穿透了他的手,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伴随着丫鬟“哎喲”一聲,沈慕遮吓個半死,以為自己挂掉了,竟然變成了一縷幽魂。
他着急忙慌地呼喚系統,還沒等系統回應他,他看到那個摔倒的丫鬟一臉驚喜地看向他身後,連聲音裏都是掩不住的雀躍:“小姐,你回來啦。”
沈慕遮因聲看去。
雖然如今的鳳昔音面目猙獰青面厲目,而他身後的那個少女,面若桃李朱唇皓齒,雙眼靈動泛着盈動的光,似乎相信這世間一切的美好。但沈慕遮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來。這是鳳昔音的從前。
“阿心你看看你,怎麽走路總這麽不小心,這地上有什麽好吃的嗎?你總喜歡往上撲。”鳳昔音調笑着上前扶起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問:“我爹爹呢?”
阿心拍了拍身上的土,嘆了口氣:“還說呢,老爺左右正找你,找不着還在發脾氣呢,你再不回來,我們都要遭殃啦。”小丫頭無可奈何地看了看鳳昔音,悻悻地搖了搖頭。
“那我去找他。”鳳昔音說着就要走,被阿心拉住了衣袖,阿心欲言又止,圓嘟嘟的臉上瞬間挂上了愁容,她懊惱地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姐,我看你還是不要再見那個白公子了,老爺說的沒錯,他們家一窮二白的,能給你什麽啊。”
鳳昔音佯裝生氣地刮了刮她的鼻梁,道:“你們都只看到了表面,他很有上進心的,等他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你們就會知道你們都錯了,而且……而且他對我也很好……”說到後半句,不免小女兒一般嬌羞地紅了紅臉。
阿心眨了眨眼,她是沒看出來白求賢有鳳昔音說的那般好,不過看鳳昔音一臉憧憬,她也不好再開口潑她冷水,只好催促道:“小姐你還是快去看看老爺吧。”
鳳昔音朝她吐了吐舌頭,風一般地跑了。
一股子的風風火火,沈慕遮不禁感嘆,如今的鳳昔音與當初的那個小姑娘,還真是天壤之別。
畫面漸漸模糊後又清晰,堂屋主位上坐了一個中年男人,額間有淺淺歲月的溝壑,卻掩不住他滿身的意氣風發,他将手中茶盞猛的扣在桌上,怒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再私自與他往來,我便當沒你這個女兒!”
鳳昔音站在堂屋正中,倔強扭頭:“我不會離開他的。不當就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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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輕狂的時候不懂,總把父母關心的威脅當做惡意拆散的絕情。
沈慕遮啧了一聲,鳳昔音的固執還真是從來不曾變過。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聽到此話,當即憤怒地将茶盞掃落在地,“你、你是想将我同你母親都氣死!”
“是你們逼我,我喜歡白求賢有什麽錯!你們就這麽容不下他?”鳳昔音争執着,眼中淚光閃爍,委屈不解寫滿了一臉,卻倔強地沒讓眼淚落下。
“不知廉恥!不知廉恥!”中年男人被她氣的不輕,猛的從主位上站起來朝她沖去,手揚在了半空,還是忍住了沒有落下,劇烈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着實被氣的不輕,而所有的忍耐到了最後,便化成了一句:“滾!”
畫面又開始變換,祠堂的燭火搖曳,鳳昔音跪在中央,背影孤寂落寞。
那個叫阿心的小丫鬟偷偷摸摸地摸到她跟前,給她塞了一個饅頭:“小姐,你就別犟了,夫人都氣病了,老爺夫人肯定都是為你好,你這樣除了傷他們的心,到底能得到什麽呀,那個白公子,我看他不過就是看我們府上有錢……”
“胡說!住嘴!”鳳昔音眼中依舊含着淚,看向阿心的眼中有怨怼與不甘。
阿心見勸不住什麽,只好垂着腦袋道:“那你吃點東西吧,這跪了一天了。”
“不吃!”鳳昔音擡手一拍,阿心手中的饅頭便骨碌骨碌滾到了地上,阿心被這樣反常的鳳昔音吓到,收回被拍的有些發紅的手,畢竟也是個小姑娘,從小貼身的姑娘對她發莫名的火,她也委屈地紅了紅眼眶,默默退下了。
沈慕遮再看清眼前景象的時候,鳳昔音竟然已經與白求賢住到了一處,身上的服飾也從富家小姐成了粗布麻衣的打扮,倒是少了先前倔強的戾氣,眉眼間也是掩不住的歡喜。
白求賢倒的确是如她所說,對她挺好,她一個富家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他也便不讓她沾,每日除了苦讀聖賢,剩下的事他都包辦了,對鳳昔音也基本是有求必應。沈慕遮覺得,如果一直照這個形式,那倒真如鳳昔音說的,所有人都誤會了白求賢,只是如果真的那麽簡單,想必也不會有接下來他們所看到的場面了。
孤男寡女日日相對,時間久了,自然什麽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生米煮成了熟飯,白求賢開始唆使鳳昔音回家,鳳昔音也覺得兩人這樣名不正言不順,而且如今木已成舟,想必鳳家也不會再有什麽理由好再阻礙他們在一起。
只是回到鳳家,鳳昔音所有的設想都化成了泡影。
鳳家門口白幡高挂,哀樂不止,靈堂正中印刻的靈牌給了鳳昔音一個響亮的耳光。
鳳昔音步履踉跄地沖進去,鳳父攔住了她,先前還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像一下老了十歲,鬓角白發突生,讓他看起來滄桑得搖搖欲墜。
男人一雙眼通紅,怒斥:“孽障!回來幹什麽!你既心狠丢下我們一走了之,那有本事就別再回來!你母親因你之故憂極氣極,急火攻心時你在何處?為了一個男人,你離家出走!我鳳平乘沒有你這麽不忠不孝的女兒!滾!你滾!”
忙有衷心的奴仆上來拉勸:“小姐,夫人的事老爺一時不能接受,你先避一避,等老爺氣消再從長計議吧。”
鳳平乘大喝:“沒有什麽從長計議!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鳳昔音從鳳家除名!我沒生過你這個孽障!”
鳳昔音在渾渾噩噩中被白求賢從鳳家拉了出來,鳳昔音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求賢。我什麽都沒有了……”事情不知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不過想要與白求賢做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為什麽因為這樣,她的母親離世,自己也被逐出了家門,她手足無措,一時迷茫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白求賢寬慰她:“沒事,你還有我。”
鳳昔音一度渾渾噩噩,只是現實并沒有給她昏沉的機會,白求賢一度變得很忙,他要準備科考,忙着打點關系,籌備銀錢,他開始成天成天地不見人。那些原本風花雪月的詩情畫意,全變成了壓在鳳昔音一人身上的茶米油鹽。她開始學着做飯洗衣,劈柴燒火。
她不知道,原來少了鳳家庇護的她,日子過得可以這樣艱難。
白求賢在她這裏再要不到任何銀錢,她看着白求賢為此消沉憂心忡忡,便每日為他繡花變賣,想一搏他笑顏。
日子艱難中,她發現她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慕遮:他們該幹的不該幹的,我一點都沒看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