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探底
橫刺裏卻伸來一只手,手裏一只不知哪采的野橘子,手的主人眨了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沈師兄,吃橘子。”
玉漏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他的身邊。她是這些師兄弟之中年紀最小的,也最能跟她的小師兄無淮漫山遍野瘋跑,恨不能上房揭瓦,上天摸龍蛋。
這橘子也不知是那個山疙瘩裏采的,灰黃灰黃的,成色不咋樣,估計吃起來也是酸的倒牙,不過他沒拂師妹的好意,善解人意地接了過來。
四下裏此起彼伏地響起關于涯曉商哪去了的讨論,全被江恨庭幾聲輕斥了下來,讓他們該練功的練功,倒是顯出些大師兄的做派來。
沈慕遮記得原著中并沒有出現這樣的事,然而卻因為他一個小小的指引,劇情就突然産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有點興奮,也有點愧疚。興奮的是既然能有蝴蝶效應,那自然他的處境也能通過這些小事慢慢地修改,愧疚的是不知道那個黑魆魆的密林裏有什麽,涯曉商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系統?】
……
系統好像是個死了的系統,生息全無的好像沈慕遮得了一場臆想症似得。
靠系統不如靠自己。
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師傅跟師叔仍舊沒有回來,四周竊竊聲又起來了,倒不是懷疑萊君山有什麽,而是說起了萊君山下最近一段時間的動蕩。
山下鬧饑荒,四下的村子裏早已是滿目瘡痍,年輕力壯的已經遠離了村莊流浪到了別處,村中只剩下些老弱病殘聽天由命。
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近日卻傳言山下出了一只吃人心的妖怪,有村民被發現屍體橫陳街頭,胸口洞穿一個三寸的傷口,光禿禿,血淋淋。原本就風燭殘年的一幹老弱病殘一時之間人心惶惶,恨不能集體上吊自盡算了。
“你們說,涯師兄是不是被那只妖怪抓走了?”
“萊君山要是有妖怪,第一個被抓走的肯定是你。”嗆回去的正是**最是調皮搗蛋的柳無淮。
“沈師兄,沈師兄,你見到妖怪了嗎?”冷不丁話頭朝向了沈慕遮。
“萊君山哪來的妖怪,都怪我一時眼花,不然涯師兄也不會走丢了。”他盡量将事态往輕了說,因為他身旁這位大師兄好像并不想讓他們議論萊君山的安全可靠問題,果然,他才說完,江恨庭就有點咬牙切齒了,“誰再胡亂猜測,我就罰他去後山面壁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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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動的人群頓時就安靜下來了。大師兄的威懾力還是很大的,所以迫于大師兄的積威猶在,大家用過晚飯之後都各自乖巧地回屋。
沈慕遮的破茅草屋跟江恨庭的房間就隔了一堵竹子牆。
夜幕爬上來的時候,隔壁破茅草屋點起了一根悠悠的蠟燭,昏暗的燈光姿态袅娜地晃動了幾下透過竹子牆照到了沈慕遮的床頭,沈慕遮躺在床上憂愁地失着眠。
他想起來沈慕遮是什麽時候被幹掉的了,今天同門們說起的那個吃人心的妖怪,貌似出現在鳳角鎮,原著中江恨庭跟紫川真人一起去了鳳角鎮,回來後說是九死一生,作者也沒具體提到發生了什麽,只說江恨庭對于紫川真人的安排十分不滿,覺得紫川真人偏袒沈慕遮,卻讓他差點死那裏。而紫川真人給出的回答卻是說他心氣太高,覺得自己已經學有所成,怕他堪不破接下來練功要過的瓶頸,才帶他下的山,江恨庭卻并不那麽認為,他覺得師傅對他一點都不看重了,才會讓他去那麽危險的地方,他問紫川真人,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開心了,你就剩下沈慕遮一個徒弟,他将是你的榮耀。紫川真人與他談不下去,搖搖頭對他說,既然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就好好修煉,不要輸給師弟。
原本是想激勵他,卻沒想适得其反,江恨庭對這個處處冷淡的師弟與師傅毫無餘地的批評耿耿于懷,心魔傍身,堕入了魔道。
于是江恨庭失了本心,先是殺了原主,再血洗了萊君山,成為了逆世之中最大的反派。
沈慕遮瑟瑟發抖,覺得跟這位大魔頭隔一堵竹子牆真的是好沒安全感啊。可是原著裏的江恨庭也真的很別扭啊,一方面覺得自己跟師弟同病相憐,一方面又覺得師弟冷冷淡淡不将自己放在眼裏,說到底心态沒擺正,其實如果原主對這個師兄不那麽不放在心上,江恨庭也不至于別扭到那個地步吧。
隔壁的大師兄還在挑燈夜戰。
沈慕遮睡不着,幹脆就不睡了,他鬼使神差地敲開了江恨庭的門。決定先探探這位魔頭大師兄的心路,畢竟不能一直被動地等待被殺不是。
江恨庭打開門看到這個小師弟時,其實是有點驚訝的,沈慕遮自被他們下山撿回萊君山後,從來沒主動來找過他或是找過其他任何一個師兄弟姐妹,別說他們只是隔了一堵牆。他的生活除了練功就是練功,姬蘭疏看不慣他,冷嘲熱諷不曾間斷過,他也從來不回應,像是他們都不配活進他的眼裏。他其實有時候真的莫名地也看不慣他,自負冷淡自帶着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偏偏自己從小練功,卻比不上他一個半道入門的弟子。但有時候也對他莫名有些莫須有的心疼,他們都是被人遺棄的孩子,而他一個人在亂世流離,想來過得不是很好。
今天的沈慕遮仿佛換了一個人,沒有那麽拒人千裏之外了,多了些與人親近的感覺,話也多了許多,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還主動來敲他的門,不管是出于什麽目的,這個師弟,好像肯依賴別人了呀?
江恨庭偏了半個身子,留出了讓他進來的路。
江恨庭的房間跟他的房間如出一轍的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以外,就沒別的東西了。
他頓時覺得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立腳,只好尴尬地站在房間的某個角落,一回頭卻看到江恨庭拿着個竹編的小罐,往他手裏一塞。
他瞅了一眼,整罐裝的都是麥芽糖。
……
跟原著說的對不上啊,這是個很會體貼人的大師兄啊。魔頭?不存在的吧?
沈慕遮抓了一塊麥芽糖塞進嘴裏,甜得有點齁人,糖粘得牙都纏綿在一起,口齒不清地道:“師兄,山下吃人心的妖怪,是不是弄得人心惶惶的?師傅有沒有說起要去除魔衛道啊?”
他得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去鳳角鎮,好琢磨琢磨他還有多久自救的時間。
江恨庭愣了一會,沒成想沈慕遮是來問這個的,問:“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沈慕遮滿嘴跑火車:“我想要變得強大起來,保護大家。”恩,言辭懇切,說得他自己都被感動了呢。
江恨庭眸光一暗:“師弟已經很厲害了。”
沈慕遮回過神來,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這個大師兄可不就介意他強大嗎。他摸了摸鼻子,演起了苦情戲:“師兄,有些話我憋了很久,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如何同人吐訴。”
冷不丁聽到沈慕遮突然的軟弱,江恨庭怔了怔,似乎還在消化這個師弟突然的轉變。
見江恨庭猶在怔神,沈慕遮繼續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好相處,我悶,我只知練功變強,可你們都不知道那些年,我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我從小無父無母,罅隙中生存,我也信過朋友,也願同人交心,可是換來的是背叛、出賣。可我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沒用,我弱小,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欺我害我背棄我,漂泊在世,哪能不懂這些道理,所以自從遇見師傅,我告訴自己,我要變強,變得同師傅一般強大,我要讓世間再無欺我之人。”
這的确是原主的想法,但是作為一個悶葫蘆,這些話他是從來不曾與人說過的,也導致了江恨庭對他這種生人勿近的态度生出偏差的看待,不曾交心,自然就引來猜忌。
“可涯師兄因我之故如今不見囫囵,我突然……我突然就很難過,涯師兄是因為擔心我,他去那裏的時候,我完全可以攔下他。”沈慕遮揉了揉眼睛,試圖擠出幾滴悔恨的淚水,當然眼淚是沒這個本事說來就來的,眼眶倒被他揉得一團紅,“師兄,我是不是錯了,你們都是關心我的人,把我當做家人看待,而我……”
似乎是這麽些年都沒聽到過沈慕遮講過這麽多話,江恨庭還怔着,話是聽進去了,但是這些話揉在一起,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了。
想了想,覺得約莫是涯曉商失蹤後對他刺激略大了。
沉默半天,江恨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別想得太多了,師傅與師叔一定能把他找回來的。”
頓一頓,語調僵硬地換上一種溫和:“這是萊君山,往後,你不需要再有從前的後顧之憂”。
沈慕遮:其實只要你不殺我就謝天謝地了。才不要被這種溫柔的表現所迷惑。
作者有話要說: 沈慕遮:苦情戲沒在怕的
沈慕遮大兄die在線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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