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障林深處
“四面垂楊十裏荷，問雲何處最花多，畫樓南畔夕陽和。”
“天氣乍涼人寂寞，光陰須得酒消磨，且來花裏聽笙歌。”
百毒障林最深處，住着一戶人家。
草廬破舊，裏面卻是擺放有致，生活用品，一具齊全，一藍衣男子端坐在床前，照顧着女子。
女子的面容多處有傷痕，全身臃腫，看起來十分慘淡，只是眉間青色的碎蓮，使得這張臉平添了許多風采。
男子身形褴褛，面容枯槁，一雙鳳眸卻是說不出來的漂亮。
女子在床上輾轉反側，連聲咳嗽，最後慢慢轉醒，映入眼眸的是一張醜陋慘淡的面容。
她卻是一笑，雙手撫上這張臉，她以為，自己深刻還是處在睡夢之中，她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
藍衣男子首先是驚愕，随後便是身體繃直，任何人只要見過這張臉，都會面露嫌惡之色，唯有她，第一反應不是害怕，不是疏離，而是疼惜。
虞歌的十指雖然被海水泡的發白，可是卻還算是白嫩，女子獨特的體香鑽入男子的鼻尖，讓他頗為心神蕩漾。
“你醒了？”男子的聲音猶如天籁之音般，低沉充滿魅惑之力。
虞歌連忙将手收回，原來這不是夢境之中，男子醜陋的臉龐上挂上了一絲調笑，這女子，每次見她，都能帶給自己不一樣的驚喜。
“怎麽？我長得十分醜陋？姑娘現在竟然連正眼都不敢看我？”
藍衣男子的聲調上揚，心情變得越發愉快。
“是你救了我？”“不然呢？”
“你這眼睛，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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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怎麽個好看法？”
“猶如浩瀚夜空裏的點點星辰，耀眼，卻只能遠觀不能亵玩。”這算是藍衣男子聽到過別人誇他最為特別的話了。
“聲音也是格外好聽。”
“姑娘這意思是，除了這兩樣，我其他地方都長得十分不堪？”。男子回過頭，将正在熬煮的小米粥又加了些水，房間裏香味四溢。
虞歌咽了咽口水，那麽長時間，她的确餓壞了，如今肚子也咕嚕咕嚕的發出抗議。
“那倒不是，您從未出過這個地方嗎？”看這男子的衣服，頗為褴褛，估計是從未出過百毒障林，想必這身衣服，也是他從海邊拾來的吧。
男子不再言語，回身給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唇邊，細細吹涼，然後給虞歌喂了進去。
虞歌見此情景，便以為這男子默認了。
“其實現在外面的世界發生了許多變化。”虞歌一邊臉紅着吃過他喂來的食物，一邊口齒不清的辯解道。
“哦？”男子挑眉，期待着她繼續往下說。
看前面這男子多次強調自己的容貌，虞歌覺得，這可能對于他而言，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
她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認真的樣子，與那晚的清冷漠然截然不同，原來她的內心，也是渴望被照顧，被關懷的。
那晚她說她不在乎鳳栖樓所有人的生死。那時候鳳卿塵以為，在虞歌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冷漠的。
沒想到今日，她竟會小心翼翼的照顧一個面容如此醜陋之人的心裏想法。
“現在的臨安城，洛陽城，花姬城，已經不再以膚白貌美，體若凝脂為美了，像你這樣的，才是世間絕色。”
“咳咳咳咳咳。”
這下輪到鳳卿塵手忙腳亂了，再看向虞歌，俨然一副自然的樣子，如果不知道外事的人，倒是還真會相信了這小丫頭的話。
虞歌的心裏也在打鼓，說世間絕色是不是誇張了些？不過若說起世間絕色，當今可能唯獨只有那個男子能稱得上吧。
虞歌吃完小米粥，感覺體力恢複了不少，雙手雖然還不能自由擡起，可是雙腿已經能下床行走了。
再看向男子，臉龐下的黑眼圈大的吓人。
“我昏睡了多久？”“十天左右。”
這十天，他都以上好中藥為她續命，才将她這半吊子的命從閻王爺手裏搶了回來。
再過半月，便是她十八歲生辰了，而青華口中的十八年之期，也已經快到了，她必須盡快好起來，她還有衆多族人，等着她回去。
虞歌起身，将屋裏唯一的一個床讓給藍衣男子，那麽多天，多虧了他，自己才能撿回這條命。
男子也不矯情，他也是真的累了，那麽多日的不合眼，就是怕一個不留神，她便不在了。
如今她醒來，自己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想他活了這麽久，竟然第一次被一個小丫頭折騰到這種地步。
不過，這種異樣的感覺，卻讓自己頗為享受。鳳卿塵沉沉睡去，夢裏，一女子笑着說，你真好看，嘴角不自覺上揚，許久，許久沒這樣開心過了。
虞歌看着屋子，一地的醫書，走到最內部的牆角邊，有一本小冊子已經破爛不堪，想必已經被人翻閱過無數次了。
她輕手輕腳，打開小冊子，幾幅男女之圖便躍于紙上，她啊一聲，差點叫出來。
這本小冊子，記錄的是一種極其罕有的病。
百藥體，能解百毒，患上此病的人，容貌俊美，身體異于常人，武功也是世人之上，可是這其中的弊端，也是十分之多。
患者每隔半年便會發一次病，此時患者必定全身多處腐爛，身體惡臭難聞，容貌醜陋異常，身體內髒便猶如被烈火焚燒般難受。
虞歌看向床上，搖搖頭，否定了心裏的想法。
這病自己從未聽說過，就算真有，也絕不會是他，那藍衣男子雖然生的極為醜陋，可是身體卻帶了玉蘭香，與書中描繪的惡臭，截然相反。
虞歌将小冊子整理好，放于桌子上，去為男子尋得幾塊麻布，用樹枝作針線，想着為他織一件真正的衣服。
風起，小冊子的最後幾個字，特別顯眼，只是虞歌未看到最後一頁，要不然她就會感嘆，自己竟然早在這很久之前據掉入了他的圈套。
百藥體，能解百毒，若想除去此病，需得與懷有媚香之人相互交融，每相融一次，身體病狀就會減輕一些。
百藥體，媚香者，世上僅有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