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瘋狗發癫
傍晚的湖邊靜悄悄的,只有兩人一坐一站,像是無語凝噎又像是在無聲對峙。
江沅看着盛景铄良久,搖了搖頭,“沒有厭惡你。”
恰恰相反,他依然愛着這個人。
從公寓離開到這裏短短的時間裏,江沅已經想清楚了,哪怕知道了盛景铄的另一面,他依然愛着這個人。
盛景铄心念一動,不敢置信的看向江沅,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像是一只擔心被丢掉的小狗,不敢說話只敢用眼神祈求。
“但是——”江沅擡起手,舉起他找出的監視器,“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要這樣。”
“我怕你逃走。”
盛景铄聲音很小,幾不可聞,但好在這裏靜悄悄的,所以江沅聽了個清楚,直接給氣笑了。
你以為你拿得是膩膩歪歪甜寵文劇本,但你的男朋友從始至終都在走牆紙愛劇本。
“怕我逃走?!”江沅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直接把監視器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兩腳,“我為什麽要逃走?就算我要走,你又要做什麽?!”
盛景铄沒有回答,只是無言看着江沅,深邃的眸子無聲勝有聲。
他在說,如果江沅選擇逃走,他會把牆紙愛坐實,不會再有任何顧及。
江沅覺得自己該吃點降壓藥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這熊孩子這麽會惹人生氣?
原來只要看到盛景铄的帥臉就會心情好,現在看着這臉就生氣,江沅怕自己氣上頭來再來一巴掌,便轉過身去想靜靜,誰知道他剛動了下身子,胳膊就被人猛地拽住,下一秒就進了另一人的懷抱。
滾燙的懷抱,炙熱的心跳。
“你松開我!”江沅抗拒着想要把人推開,但抓着他的手像是鐵鑄的一般,Omega不能跟alpha硬剛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只是一點,你不能離開我。”盛景铄這下是真慌了,總是冷靜的臉上帶了焦灼,“沅沅,我是真的愛你。”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感情。”江沅不掙紮浪費力氣了,“那你告訴我,你到底什麽時候認識我的。”
下意識的,盛景铄就習慣性的想說瞎話,“那些都是我逗——”
“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江沅直接打斷他的話,“你的信用在我這裏已經破産了,最好謹慎回答。”
盛景铄對上江沅的眼睛,遲疑了兩秒,終于妥協了,苦笑道:“那這故事太長了,你還是坐下聽吧。”
兩人在長椅坐下,江沅沒拒絕盛景铄執意要拉着他的手,“請開始你的故事。”
盛景铄看他這樣反而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了,你說江沅害怕吧,他卻敢在這裏聽他剖析過去,你說他不怕吧,但又渾身緊繃像是應激的小動物。
沅沅真可愛。
“我一直在關注你,但在你身邊安排人是從你二十歲開始。”盛景铄垂首看着身側靜靜聆聽的人,“準确的說是你第一次相親後的那一個月開始,在那之前,我已經喜歡了你九年……”
他說江沅是他懵懂時心心念念的小王子。
他說江沅是他少年時第一次體驗的夢中對象。
他說江沅是唯一能讓他忍住底線拿起克制的存在。
他說了很多,這真的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長到江沅想不到,原來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自己陪伴一個陌生男孩走過了整個青澀的時光。
“……你會去相親是我意料之外的,那段時間我本來想直接來找你,但我家人攔住了我。”盛景铄頓了下,接道:“于是我就安排了人跟着你,這些人都是我特意挑選過的,你的信息只有我一個人能看,他們手裏沒有存檔。”
江沅啞然失聲,他默默在心裏算了下時間,盛景铄豈不是七八歲的時候就盯上了他,堅持這麽多年,這該是什麽樣恐怖的執念?
他突然覺得這份感情過于沉重了。
自己真的能承受住這人的愛嗎?
突如其來的猶豫讓江沅有些羞愧,他不敢擡頭看盛景铄,只是低着頭視線找不到停駐點似的飄忽,“那後來呢,你為什麽總是不安?”
——“現在我已經得到了當初想要的玩具,卻還是不安……”
不論是家世還是個人能力,優秀如盛景铄,完全可以用無可挑剔形容,卻為什麽總是不安?
“我也不知道。”盛景铄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卻苦澀的好像在哭,“好像沒有什麽是屬于我的,曾經屬于我的最後都會離開我。”
江沅确定這句話就是問題所在,所以明知這樣可能會讓盛景铄受傷,但他還是确定打破砂鍋問到底,撕開這個已經糜爛的傷口。
久病不愈的傷口只有祛除膿血才能愈合。
“為什麽呢?”江沅狠下心來,“會離開你,是因為你做了什麽嗎?”
盛景铄沉默了,良久他道:“我什麽都沒做。”
他什麽都沒做,但因為病情判定,他被斷定是個沒有感情怪物。
他冷漠以待身邊人的嫌惡、可惜、憐憫,什麽都沒有做,只是默默長大,學着像個正常人。
但他真的無知無覺嗎?
不是的,哪怕是面目醜陋的怪物也會傷心也會流淚。
可沒人想到這點,從小到大他都是獨來獨往,同齡人的家長都會告訴他們,盛家那個小孩有病的,聽說還會發展出暴力傾向,可千萬離他遠些,所以他沒有朋友。
家裏也沒有與他同輩分的小孩,分支倒是有幾個,但都畏懼他的身份不敢松懈,每次見面都是戰戰兢兢的,何必強求。
兩人就像消息不互通合作方,問題越積越多,到現在已經不知從何說起,盛景铄看江沅從生氣到茫然,在聽他說完往事後,臉上有複雜,其中有他最不想看到的一種。
膽怯。
江沅怕了,他也怕了。
盛景铄不動聲色的擡起手,對準江沅的後頸。
“盛景铄。”江沅想了半天覺得這人可能是有點感情缺失,所以才會一直患得患失,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深入聊聊,“我覺得我——”
聲音戛然而止。
盛景铄抱起昏過去的江沅,踏着殘陽餘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