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下半夜
藍彥從床上睜眼起了身，他來到客廳裏看到桌上的合照，是姐姐跟明川和新來的一只鲛人。
他暗下來的眸子微微收縮，将合照反扣在桌面，只留下自己跟姐姐的合照擺在那裏。
随後又輕手輕腳推開藍奎的房門，見藍奎還在熟睡，又關上門，鋒利的眸子在這個房子游走。
對門的水庫間，廚房的食物，以及南門的雜物間，都留存着鲛人的痕跡。
他微微眯着眸子，留下一封信便推門離去。
黑色的夜幕沒有月亮的懸挂，更沒有點綴的星辰，路邊昏暗的燈光照明唯一的道路，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淡漠的表情透着森冷的氣息。
而明川就站在黑夜之中，對上藍彥的眸子。
“不準備明天再走嗎？”明川走出來，開口道。
藍彥看着走出來的人沒有表情：“沒有區別。”
藍彥打量眼前人的模樣，看來是成年鲛人了。
“我姐就拜托你了。”藍彥說完，扭頭就走，而那句“我姐就拜托你了”更像是臨了的囑托。
從一開始就看不順眼明川，如今卻拜托對方照顧好姐姐，這種心态的轉變，不得不讓明川心疑。
明川叫住藍彥，既然是自己的姐姐，總不能丢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難道進了那個地方，就要把自己交代出去嗎？
明川的追問并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夜風微拂，吹落路燈旁大樹的落葉，落葉被風帶去黑夜之中不知去向。
“明川，”藍彥忽然開口，他擡頭望着沒有星月的夜空重重呼出一口氣：“有時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是誰，又屬于誰。”
藍彥的話讓明川張動的嘴巴欲言又止：“你當然是她的弟弟，最疼愛的弟弟……”
“呼~這樣啊。”藍彥又低下頭，雙手插兜沒再說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随着那陣風的吹拂一再沉寂，地上的落葉也被風卷起，盤旋在半空，零零散散。
藍彥盯着地上的葉子沉默，回想起每次看到姐姐的哭泣，或者見到姐姐半死不活的下場，他總是忍不住眼睛的眼淚。
“我每次察覺到自己掉眼淚，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屬于誰的眼淚，有時候又覺得是自己入戲太深，又覺得如今的下場是在懲罰自己。”
“……”聽着藍彥的訴說，明川的眸光閃過一絲複雜，那種事情他又能表達什麽想法呢。
藍彥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好受些，可每次呼吸都覺得胸口壓抑到喘不過氣，他告訴明川，如今的一切，總讓他有種恍惚的錯覺。
就像當初一樣
就像當初他抓住又沒有抓住那只手一樣，在心裏自責那件事件。
“……”
明川看着他孤單落寞的背影，那股被死亡籠罩的氣息，讓他欲言又止。
“如果，我是說如果…”藍奎再次回頭看明川。
“如果我死了，又或者說如果我活了，我希望那件事的秘密，你能替我保密。”藍彥臉上露出一抹天真的笑，語氣像是乞求，又像是請求。
明川面對他的訴說，只有沉默。
“她會難過的…”
“不是有你嘛。”藍彥笑道，更何況等他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結果總歸還是會來的。
也只不過，是把那個秘密的時間延長罷了。
他摘下手腕的琏珠，丢給明川，讓他保管好，反正那個東西對他也已經沒有用處了。
“月小染已經在背地裏拉攏星際那邊的軍隊了，當然，你們現在接近不了那裏，我可以給你提供線索，但你可要保證她不能發生危險。”
藍彥以此作為交換的目的，而明川猶豫過，說出一句“請保護好自己”。
藍彥哈哈一笑，告訴他蛋糕很好吃，魚湯也很好喝，便頭也不回的走向黑夜深處，再見的手勢也與他整個人一起，被黑夜吞噬不見。
路燈下，明川暗下眼眸，看着手中的琏珠擰眉。
“她肯定會……非常難過的。”明川說着攥緊手中的琏珠。
他知道藍彥口中說的那個秘密，也知道藍彥那句“我到底屬于誰”的意思，也知道他一開始看自己不順眼到把藍奎拜托給自己的轉變。
總歸是重感情的種族，所以才支撐到如今，那他到底該不該和藍彥一起對她隐瞞？
他總覺得那件事情是包不住火的。
“明川，族人那邊聯系好了。”
聽到聲音的明川迅速将手中的東西藏好，他回頭看去，玄舟就站在那裏。
“知道了。”他整理方才的思緒，和玄舟離開這裏，沒有踏進那間房屋。
與此同時
回到星際的藍彥，在回編號房時，再次與那個男人對視。
兩人擦肩而過，對視不過半瞬間，男人叫停藍彥的動作。
“你，從現在開始當我的副官。”男人命令的口吻讓藍彥脫離這支團隊，氣氛一再死寂，藍彥轉過身同樣對視男人狠辣的眸子。
而站在男人身旁的副官突然震驚，好端端怎麽突然要把自己換了？
“長官，他，他怎麽可能擔任您的副官！”話音剛落，刺眼的鮮紅瞬間濺到土灰的牆壁，藍彥收腕的動作抽回刀刃，還沒反應過來的副官開口卻嗆了一口血。
盒飯領的不明不白，而男人看到藍彥不由分說的狠辣手段，愈發在心裏喜歡這個人。
“沒看錯人呢。”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便邁步離開，藍彥抹掉白刃上的血跡，對轉身的男人鞠躬行禮，冷漠的神情閃過一絲得逞，在擡頭時又很快消失不見。
後來
藍彥便從狩獵者的隊伍裏，來到組織的中層階級，雖然還是狩獵組織的位置，但涉及的機密任務和文件數不勝數。
在鲛人獵殺的任務中，他被安排在看守科研基地的一直鲛人首領，偌大的水池裏中央被鎖鏈束縛的鲛人已經奄奄一息。
他抓起鲛人的腦袋，居高臨下的凝視對方，從那雙空洞的眼睛裏又看到了領導者的不知名的氣場。
突然，鲛人的動作将藍彥狠狠擊打，巨大的水花飛濺半空，又如落雨般淅淅瀝瀝落在這場因水花而激起的霧化。
藍彥看清了鲛人的臉，眼裏掠過細微的情緒，而那道情緒在眨眼間又恢複正常。
“領袖大人的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強悍，關在這裏确實委屈你了。”藍彥試圖從鲛人那雙空洞的眸子讀出情緒，然而，不管他怎麽說，對方都沒有反應。
“難道說……你看不見？”藍彥驚覺蹙眉。
鲛人沒有回答，鐵鏈束縛的雙手一再限制他的動作，脖子，手腕被鐵器磨到露骨，他擡頭在蔓延的空氣中嗅到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
是上次那個女生的氣息，又不太像。
藍彥擰眉複雜，他試着再次接近鲛人。
“你看不見，那你能說話嗎？”
藍彥靠近鲛人，鲛人沒有動作，他試着再次伸手，想确認鲛人的口腔，然而，鲛人卻自動張開嘴，裏面潰爛的一切，就連舌頭也被拔了。
不堪入目的一切，看的藍彥整個人一怔，遲遲沒有反應。
而鲛人也嗅到藍彥的恐懼的心情，正當藍彥想要再次伸手觸碰鲛人時，剎那間，鲛人被身後的鎖鏈強制拽回去，将他的動作範圍限制的更小。
激蕩的水花也濕透藍彥的身體，他站在那裏看着鲛人被強行拽進去卻無能為力。
“副官，如何？”
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藍彥恍惚的神情也恢複平常，他朝男人鞠躬行禮表示沒有新的發現。
男人冷笑，當然沒有新的發現了，畢竟鲛人的眼睛和舌頭是他的傑作。
男人的話讓藍彥的手不自覺攥緊，他擡頭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男人：“為什麽要做那種事情。”
“這需要理由嗎？”男人得意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站在藍彥身旁，狠厲的眼神在瞪着他。
“副官，你變得優柔寡斷了啊。”男人壓低的分貝在警告藍彥，下屬的唯一任務，就是服從命令，如果不願意，有的是大把人舔着臉要跟他。
男人拍拍藍彥的肩膀，讓他再上點心，否則他随時讓別人來頂替他的位置，甚至頂替他的命。
“…是。”
離開科研基地前，藍彥又碰到了剛教授和容冥兩個人在商量什麽，而剛教授和容冥也看到走過來的藍彥。
從他們兩人的注視和目光打量中，兩人似乎不知道他是藍奎的弟弟。
“停下來。”容冥忽然叫住他。
“狩獵組怎麽來這裏的。”容冥對藍彥的出現起了疑心。
“編號022312，狩獵組織副官，受上面安排才過來的。”藍彥對其行禮，容冥卻看着他一再皺眉。
追問藍彥，他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很多人說我長得像某人，可能我大衆臉。”
這時，剛教授也開口了，他讓低頭的藍彥擡頭，随後拿出一張藍奎一家的合照，但合照裏面的姐弟倆都不過才兩歲和七歲。
後面因為家族的種種原因，弟弟的照片并沒有後續，也許文元那裏會有，他又聯系文元要來兩人的合照。
而站在那裏的藍彥，表面一本正經冷靜，內心深處已經開始擔憂起來。
剛教授看着合照裏的人，又擡眼看向面前的少年。
“嘶……”
剛教授的這一聲嘶，将這場詭異的氣氛拉到最高值，而容冥不由分說直接拍手示意其他人圍堵藍彥。
氣氛一度緊張，白熱化的氣氛在暗流湧動，卻在剛教授那句“确實大衆臉，不過沒有我侄兒帥”的話中，瞬間一滞。
藍彥：……
容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