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風苓動君心

第4章

溜溜蒼白的貓臉被我擡高了些。

我深吸一口氣對準它的嘴巴，猛地吹進去。

只覺面前的貓咪肚皮都快要給氣撐破了。

我忙斂首對着身旁坐着的鸾鸾笑笑：“嘿嘿，吹過了，吹過了。”鸾鸾白了我一眼，随後一臉惆悵地摸了摸我的腦袋，“苓苓，似你這般沒心沒肺葉也挺好的。”嘆了一口氣，蔥白手指撚起的茶杯置在桌上，笑道，“佛家雲，人生在世如處在身世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心動則人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人世間諸般痛苦。如果曾經我也像你一樣什麽都忘得一幹二淨。當時也不用把自己弄到傷痕累累的地步了。”她傷感莫名，臉上卻不着邊際地燦爛一笑。

“你所謂的‘動不動’道理我可不懂。不過話說回來，這幾萬年你的性情一直開朗，為何會變成這麽個憂郁模樣？倒讓苓苓有些生疏了。”我回手笑嘻嘻地摸摸她的肚子，“你成婚也好些時候了，打算什麽日子懷個寶寶出來？”

她嗔怪地看着我：“你當懷個孩子那麽容易？”

“可不就容易麽？”我白白眼，瞪回去道，“前兩天古大嬸就沖魏大叔開個了屏搗鼓那麽一番。一個月沒到就生了只小崽。”我上下瞄了瞄鸾鸾，想着幻靈神君也是一表人才。

于是小心翼翼地湊到鸾鸾的耳邊，低聲道，“話說你跟幻靈神君誰那個不行？”

“胡說甚麽？”鸾鸾氣地把我推開，“你當誰都跟你們孔雀一樣随便開個屏，孩子就懷上了。饒是你自己對夫妻秘事都不太懂。即便你們孔雀要開屏才能懷上孩子。可這懷上孩子的過程你也眼真真瞧見了？只是……開了那麽個屏……而已？”

唔，這是一門大學問。

我沒做過偷窺狂，不曾瞧見這懷孩子究竟要怎個懷法。

****少時老爹告訴我，自己是怎麽來的。

他都拉長個老臉，理了好半天。

什麽他的一個狀如內丹的寶貝有意識有目的地溜進了阿娘的肚子裏，然後和阿娘一個狀如內丹的寶貝進行融合。融着合着幾個月，練成一個大大的內丹。內丹演化演化着就成了我，然後待到某個時辰，我實在大地不像話，把阿娘的肚子給撐破了。就虎頭虎腦地掉出來了。掉出來之後老爹就捧了塊布把我給包起來了，後來吃着奶水就變樣了。于是這麽一個美麗可愛的我就孕育而生了。

可是我有些想不通。按老爹這推理，我出來的時候也應該是他們內丹融合的大珠子，怎麽就變成有鼻子有眼的小怪物了。

稀罕啊稀罕。

“苓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準是在腦子過了一遍關于你自己的成長經歷？”鸾鸾撐着右腮，盯地我一陣發虛。我撓了撓頭，若無其是道：“适才就你說地孩子，我細細思考了一番。我們同為鳥族。即便你是只聲名顯赫的鳳凰，那也不例外！我們既然是開屏才懷上孩子，那麽你們鳳凰嘛……”

鸾鸾的眼珠子直直地瞅着我，看來真真覺得我對這個挺有經驗。她說：“該怎麽樣？”

我裝作老辣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嗯，敷蛋！”

“去你的，胡說八道！”鸾鸾徹底激怒了，猶看見她腦袋上的鳳凰毛抖啊抖，直沖雲天！

“好啦好啦，鸾鸾莫氣，我說笑話呢！”在這種氣勢下，我最需要的明白一點。同鳥族首領争，那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先不說我了，你呢。準備怎麽辦？”鸾鸾的臉變地可真快，我把臉湊上去，枕着她軟軟的胳膊，氣定神閑地回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找個神君胡亂開個屏就成親呗！”

鸾鸾的眸子三百六十度大轉，良久才沮喪地懊悔：“雖然我以前也确實羨慕過你的這種灑脫自由的态度，但也不希望你真的就變成這般随性地要命的孔雀啊！”說完了這句話，她又連嘆了三個‘随便’，每句聲音清脆，不卑不亢。

深地我喜。

只是開個屏找個男子繁衍後代對于我們孔雀來說，也沒怎麽見不得人啊！至于她大驚小怪，說起性格這類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麽？

我非常不贊同她的觀點。

随性而為，靜心怡氣，是人存活的前提。

“今日你來我這裏不會又是躲藥的罷？”她素手叩着石桌。我誠心實意點了點頭。

“可你每每這般，也不是一回事兒麽。誰都曉得你哥哥脾氣不太好，要是哪一天他拎着個貼身的那個顯天長戟舞着來到我這裏，還不把我這個院子給拆了。”

誠然，我哥哥脾氣不太好，但也不至于這麽不好。

不過就是年輕氣盛時懲罰了手底下幾個酒徒。硬生生給每人灌了五十壇酒而已。

除此以外，也沒有多大越矩的事兒。

“鸾鸾，天界一戰你還怨我哥哥呢。你也曉得，他身為天将。必須以身作則。他若不傷你，便是對天君不尊。難道你想讓他……”我自愧地說，“那時我也不好，自身能力不足。”

“苓苓，說什麽胡話？”鸾鸾笑盈盈地握緊我的兩手，“過去要不是有你，我還真不知道每天的日子可以過得這麽有資有味？”

鸾鸾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泛着特別的色澤，像一朵飽滿的玉蘭，沁着點點粼粼的露珠。趁其不備，我一雙手突地伸到了她的胳肢窩。

她被我撓到了地面上，不住地求饒：“苓苓，呵呵呵呵，你……你要是再撓，恐怕我肚子裏的寶寶真的會不見了？”

寶寶？我凝神縮回了手。原來，她早就懷了寶寶。難怪略略覺得鸾鸾不如初時那麽瘦削了。

哦，原是有孩子的原故。

“你什麽時候敷蛋的？”我把臉貼過去。她火氣騰騰直冒，素手捏着我的耳朵，我剛哀嚎，卻被她出其不意探進胳肢窩的手撓壞了。

“讓你說我孩子是敷出來的？”

老天，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我們沉默不言，彼此依偎着。

當娘親的鸾鸾格外地溫柔。她盯着我的眼睛：“那時看見你那個樣子，我真是心疼死了。”

她沉沉地舒了一口氣。我知道她是在說我的過去。

可是現在的我對于過去一無所知。說句實話，經歷過短暫失明的我，确實有些後怕。

倘若眼睛一直看不見，我要怎樣活着？

她出手摸了摸我的臉，平和地笑着：“苓苓，看見你現在沒事，我真高興。”

我無暇顧及她唠叨半天的話。因為我現在實在很好奇鸾鸾肚子裏的寶寶是不是珠子。

老爹給我講地‘小孩養成錄’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這顆大珠子要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我抱着鸾鸾的肚子，十分地惆悵。

她愣愣地瞅着我，好一陣兒嘆息。

“真像以前的我。”她摸摸我的頭，“還是沒病之前正常些？”

“我沒病？”

“天曉得！”

晚上，鸾鸾搬了三壇好酒出來。

我們舉杯共飲，聊得酣暢淋漓。

後來我聽說了一件大事。

據說東海水晶宮住着的幽躍公主要到天宮給司命星君祝壽。

幽躍公主是雲母的親生女兒。

雲母長年在外，積德行善，她醫術高明，深受三界歡迎。

凡間百姓為其建了一座廟，裏間就塑着雲母她老人家的尊容。

天界中，天後特賜其其聖娘之稱。

而在魔界，魔族王上燭陰更是格外器重，本着互不侵犯，平等相處的原則和天界應了約定。

司命星君是雲母的弟弟，所以，身為雲母之女必得上到九重天上為自己的親舅舅祝壽。

而且，還必須準備一件豐厚的大禮。

作為狐族幻靈神君的夫人，鸾鸾也得參加。

“壽宴上是不是會有很多好吃的？”我手上夾着塊芙蓉糕問。

鸾鸾猶豫了一陣兒，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會因為好吃的就偷偷溜到天界去罷？”

“這個……嘿嘿。”我夾了塊芙蓉糕塞進鸾鸾的嘴巴，“不，不，不是肯定。是絕對！”

她嘴裏包着芙蓉糕，死死地咀嚼着。

我就趁着她緊趕慢趕想要勸我的神态中溜走了。

“苓苓，你……你別跑！”

回頭時，只看見鸾鸾銜着半塊芙蓉糕插着腰定在門口。

啧啧，那眼神兇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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