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蕭旭強真的上樓洗了脖子。
正确來說,他是上樓洗了場澡。
不是因為劉凱逸肯見他,他心情放松了,而是為了幹幹淨淨地赴刑場,如果劉凱逸真要咬,至少不會太鹹,而且部位可以任選。
當他甩着半幹的頭發步下一樓,店裏已經打烊,工讀生早就打卡下班,連外出找他的蕭旭書都回來,上樓漱洗休息了。
他獨自坐在一樓,雙手垂放到大腿上,默默在心裏讀着時間,計算着劉凱逸大概還要多久才會到。
夜裏很安靜,随便一輛車呼嘯而過,都是極大的聲音,所以當機車聲響到店門口驟停,蕭旭強就知道他等的人來了。
他雙眼為之一亮,站了起來,像只聽到主人回家,而興奮難當拚命搖尾巴的大型犬,哈哈哈地撲到店門口,看到臉色不善的劉凱逸,興奮立刻化為豆大的汗,挂在他的臉上。
他讨好地輕喚:“凱逸……”
“你還知道回來呀!”氣憤難平,又一路哭過來的她,紅着一對小兔子眼睛,把安全帽砸到他懷裏,聞到他身上傳來沐浴過後,淡淡的白麝香味,整個人就像走火入魔的任我行,差點沖上去揍他。“你還有閑情逸致洗澡?”
“你叫我洗脖子,我就順便——你的手怎麽了?”蕭旭強雙眼倏瞪,扶起她的手肘,看着上面一圈擦傷,血珠混着泥沙,觸目驚心,而且兩手都有。他緊張地問:“你怎麽受傷了?出了什麽事?還有其它地方嗎?”
他着急地巡視她的臉蛋、手腳,看到她膝蓋跟小腿一樣有傷口,難受到都說不出話來了。下午明明都還好好的,怎麽晚上就帶傷來找他了?
“騎車不注意,摔了,反正不重要。”劉凱逸收回手,不曉得該說什麽才好。
人是找到了,也見到面了,但要怎麽開口?她突然惶惶找不到方向。
“什麽不重要,都摔成這樣了還不重要?”随便一個小傷口都可能引發蜂窩性組織炎,她跌出這麽大的傷口怎麽能輕忽?“來這裏坐好,我去拿急救箱。”
家裏做吃的,刀傷、燙傷很常見,蕭旭書都會定期更換急救箱裏的東西,一樓、二樓各放了一個,以備不時之需。
蕭旭強扶着劉凱逸坐到他原來坐的位置上,她來回騎了兩趟車,在外面吹了一個多小時的冷風,觸及的皮膚都冷得像泡過冰水一樣。
Advertisement
“這麽晚了,怎麽騎車不穿件外套呢?”他心疼死了,老婆照顧成這樣,他到底在幹什麽?“你怎麽不讓我去接你?坐車總是比較舒服。”
劉凱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看得蕭旭強一陣負疚,只能低頭先去拿急救箱,回來替她清理傷口。
輕輕地擡起她的手肘,上面有些地方跌得特別深,陷進一個洞不說,有的還嵌着髒兮兮的柏油碎石,他恨不得以身代之,痛給他,疤也給他!
“會有點痛,你忍忍,不能忍,叫出來沒關系。”他拿出食鹽水清洗她的傷口,瓶口對向她的手肘時,滿滿的不舍讓他差點使不出力氣,要不是擔憂她的傷勢惡化,他按出來的食鹽水可能直接滴到地,根本洗不到她的擦傷。
劉凱逸靜靜地看着專注為她療傷的蕭旭強,認真又寫滿顧惜的側臉,像一幅畫,直直地釘上她的心牆。
他是愛她的,就算他行事魯莽,會失去理智的原因,也全都在她身上。
如果她再留一點心就好了。
蕭旭強處理完她手肘上的傷口,先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接着才單膝跪地,低頭彎腰,處理她膝蓋上的大片擦傷。
他才用食鹽水清理完一邊傷口,背部就覆上一道溫暖,帶着濕熱的呼息,長發由他兩側垂散而下,讓他覺得有些癢,不過他沒空理會這點小不适,反而擔心起突然趴到他背上的劉凱逸,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凱逸,你還——”
“對不起。”劉凱逸悶悶的聲音,掐斷了蕭旭強的問句。
她努力地想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這世上還有她疼他、照顧他,所以她才相當氣惱為什麽她做了這麽多,他對她的信任度還是如此薄弱易透,完全沒有想過他的不安是來自怕被丢棄的深度恐懼。
是她讓他害怕,是她讓他見到她身邊有其它異性就開始警戒緊張。
那不是危機感,那是恐懼感!
“凱逸,你先起來好嗎?”蕭旭強看不見她的臉,又怕扯到她的傷口,不曉得該怎麽扶她起來,只能好聲好氣地哄着。誰知她像把全身力氣壓到他身上來,兩人反而貼得更近。他無奈但寵愛地低哄着:“凱逸,乖,先起來。”
劉凱逸不情不願地坐了起來,頭低低,不知道是在生悶氣,還是害羞不敢看他。
“動手打人的是我,怎麽是你跟我道歉?”蕭旭強撥開她額前略微淩亂的頭發,見她神情低落,他也跟着難受起來。“對不起,我下午真的太沖動了,讓你丢臉,也打傷了你哥哥……他還好吧?我可以當面跟他道歉,幾次都沒關系。”
“不用了。”劉凱逸搖頭,撐起來的笑容有點破碎。她摸着蕭旭強焦灼的臉,印象中,只要她不開心,他就會像現在這樣,急得團團轉。“我不知道Allan找過你,我應該早點介紹你們認識的。”
“不管他是不是你哥哥,我都不該動手的。”蕭旭強摸摸她蒼白的臉蛋,知道她氣消了,只是他不改進,之後她還是會為了這種事感到不開心。“說到底,是我太沒自信了,我保證,我會努力改。”他拉起她的手,貼到唇邊。“凱逸,對不起。”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跟你在一起,本來就該跟其它異性保持距離,我嘴上答應你會改,還是明知故犯,總想着沒關系,你會包容我。”劉凱逸深吸一口氣,補滿她的笑容。“雖然覺得挺對不起Allan的,不過他挨揍得剛剛好,我們都發現了自己不足的地方,我們一起改吧,就像你說的,且戰且走。”
“好。”蕭旭強笑亮了一對眼睛。他原本只想得到她的原諒,沒想到她連體諒都一并送給了他。“有話等下再說,我先幫你處理傷口。”
他謹慎地為她消毒、搽藥、包紮,還讓她活動關節,确定紗布不會影響動作。
“小傷口而已,你也包得太誇張了。”根本就是套了護膝,可以直接換腳進溜冰場了。
“新傷,要預防感染。”他還嫌包得不夠缜密,沒有紗網固定,貼在紗布旁的透氣膠帶都容易掀起來。
蕭旭強把急救箱放回原處,回來的時候,手上換提了一個紙袋。
“這個給你。”他蹲下來,把紙袋推到她胸前,是一家電信公司的紙袋。
劉凱逸不解地接過,打開居然是支蘋果手機,還有一盒包裝精美的禮物。
“強哥,這是?”
“賠禮。”他腼腆地笑了笑。
她卻黑了張臉。“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不過一場誤會,大家把話說開就好了,沒必要送到這麽昂貴的東西,而且伴侶之間口角難免,每次争執都用禮物擺平,手機之後他要送什麽?機車?汽車?房子?
那還不如送她一盒大富翁!
蕭旭強擰了擰鼻子,老臉又紅了起來,指着紙袋說:“手機是附贈的,真正的賠禮是旁邊那盒。”
到底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居然可以附贈手機?劉凱逸百般好奇,當場拿出禮物盒拆開,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是一只貼滿水鑽的手機殼,中間有只抱着鍋貼的寶藍色的小熊,脖子系着紅色的蝴蝶結,四個角還貼着數朵紫色的軟陶花。
這個鍋貼她認得,是開幕的吊飾贈品。
蕭旭強看她拿出手機殼,就紅着睑撇過頭去,臉龐熱到都可以蒸蛋了。
“這、這……這個是我做的。”他吶吶又不好意思地說。
“你做的?!”劉凱逸不敢置信地擡頭,他一個大男人去貼這種閃亮亮的水鑽還有玫塊花?“怎麽可能?你怎麽會?”
“我找店家教我的。”他堅持要自己貼,說要向女友賠罪,連找三家店,才找到一家願意教他,為了讓他能順利在今晚完工,還教他用軟陶花借位,就是這樣他才沒發現手機沒電。“因為你的手機已經買不到保護殼了,所以我才買了一支給你。”
“你……”她握着手機殼,久久不能言語。
貼水鑽需要多大的耐性呀,他向來就不是個有耐性的人呀!
他一個大男人,大得跟熊一樣的男人,為了向她賠罪,為了讓她消氣……
“嗚——”已經好幾年沒有哭泣過的她,今天把過去的眼淚扣打一次用光光,淚流滿面,抱着手機殼放聲痛哭。“嗚啊——”
“你別哭,別哭呀!”蕭旭強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只能蹲跪在她面前,用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心疼地哄着她:“不要哭呀……乖,不哭不哭……唉,就算我貼得很醜你也不用哭啊……”
“嗚嗚嗚——”劉凱逸雙手環上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嘤嘤啜泣。
“好啦,乖喔。”蕭旭強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不時在她發際、耳邊、臉頰落下親吻。
劉凱逸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淚才慢慢收了起來,她擡起頭,眼睛、鼻子跟臉龐都哭得紅通通的,蕭旭強皺眉,眉眼間淨是不舍。
“強哥,汽車鑰匙給我!”她卷着濃濃鼻音,眼神堅定地望着她心愛的男人。
“好,等我一下。”蕭旭強沒問她用途,拍拍她肩膀,就把汽車鑰匙取來給她。
劉凱逸小心翼翼地收好手機殼,放回紙袋裏。“把随身東西帶着,跟我來。”
“這麽晚了,你要帶我去哪兒?”蕭旭強問歸問,還是乖乖地聽她的話,把錢包、手機往口袋裏塞。
帶他出了鍋貼店後,劉凱逸放下鐵門,頭也沒回地問:“你把車停在哪兒?”
“對面。”蕭旭強指着郵局方向,牽着她過馬路後,就被她一把塞進了副駕駛座。他恍恍惚惚的。“你還沒跟我說要去哪兒?”
“你不用問那麽多,不會把你賣了。”劉凱逸坐上駕駛座,調整了皮椅跟後照鏡後,發動車子,流線地駛了出去。
她已經不想再等了!
蕭旭強以為自己眼花了,不敢相信劉凱逸會把車停在這裏,一眨再眨三眨,眼前的景象還是沒有變。
“凱凱凱凱逸——”他咽了口驚慌。“你是不是開錯路走錯地方了?”
“沒有。”劉凱逸按下車窗,從包包裏拿出信用卡備用,坐等櫃臺人員出來,完全不理會一旁慌亂的男友。
“小姐,您好,請問休息還是住宿?”汽車旅館的櫃臺人員面不改色地問,笑嘻嘻的很有職業素養。
“住宿。”劉凱逸在工作人員的介紹下,飛快地選定了房型,刷卡付費。
其實她根本沒有仔細聽,房型什麽的不重要,只要功能齊備就行。
劉凱逸拿了鑰匙,把車開到對應的房號外,等着櫃臺人員遙控開啓鐵門。
“凱凱凱凱逸,你、你怎麽……你怎麽會來這裏?我們來這裏幹麽?”蕭旭強抖着聲音問,嗓音跟他的體型完全成反比。
“還能有什麽?”劉凱逸轉頭過來看他,笑咪咪的,像尊完美的搪瓷娃娃,可是說出來的話,一樣跟她的長相不成正比。“我來驗收練習的成果呀。”
鐵門一開,劉凱逸驅車入內,停妥熄火。“下車!”
“可以不要嗎?”蕭旭強垂死掙紮。
“當然可以。”劉凱逸眯眼一笑,就拿着包包,直接上樓。
蕭旭書坐在車子裏,突然一陣空虛,可是又拉不下臉跟在她後面上樓,只能盯着前方的擋風玻璃發呆。
在這悄然無聲的空間裏,蕭旭強褲子裏的手機驀然作響,回音劇烈。他像大夢初醒,連忙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劉凱逸來電。
是叫他上去的嗎?
他略帶期盼地接起電話,卻被另一頭的聲音吓到手機差點滑進椅縫裏。
“啊……嗯……強哥,我好難受喔……”帶着哭音的她軟軟嚅嚅地輕哼着。
“凱、凱逸……你怎麽了?”蕭旭書喉間咕嚕的聲響十分清晰,想起平常練習的橋段,他差點在車內窒息。
……
她的聲音似乎變得立體了,不只在他耳邊,還像似在他面前。
正當蕭旭強覺得奇怪的時候,車子前頭突然沉了下去。
他訝異地睜開眼,就見劉凱逸雙腿微張,正對着他,跪坐在車頭蓋上,背披着昏黃燈光的她,除了四肢關節有他親自包紮的紗布外,一身赤裸,傷勢更讓她有種楚楚可憐的病弱美。
“強哥……人家好難受……幫我……”
她的嗚咽透過手機,清楚地傳來,原本只存在他腦海裏的畫面,此刻正真實地映現在他的面前,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他的想象力有多糟糕,根本不及現實震撼的十分之一。
蕭旭強打開車門,快步來到她旁邊,單手摟過她細致的脖子,身體前傾,狠狠地、毫無空隙地吻住她。
“唔……嗯……”劉凱逸雙手纏抱住他,緊貼着他的胸膛,激切地汲取他的垂憐。
這是他的寶貝,他幻想過無數回的寶貝,他用言語摸盡她全身肌膚的寶貝。
蕭旭強突然覺得這一切都不陌生。
他輕吮着她脖子,電話裏看不見的雞皮疙瘩布滿了她的皮膚,電話裏感受不到的輕顫,正觸動着他的掌心,這些細微的變化,全部都是他帶給她的。
“小寶貝,你準備好驗收我練習的結果了嗎?”他輕笑,一路吻下她的鎖骨,舌頭在她頸肩的凹槽裏畫着圈圈,手也沒閑着,一把托上她尖挺誘人的胸脯,拇指在她敏感的紅豆上細撥輕按,送入他嘴裏之前,已經先溫熱好了。
“唔——”劉凱逸承受不住這波襲人的歡愉,低吟出聲,擡手咬着手背,卻咬出更多細碎且魅惑人的渴望。
“這裏不适合,我抱你上去。”他貼在她的唇上說,舍不得分開一秒。
“嗯……”劉凱逸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兩腿直接纏上他的腰,磨過他yu/望的瞬間,兩人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乖。”蕭旭強親了她一口,托着她的腰臀,步上二樓。
他沒有心思觀察二樓的擺設,一上來就直奔King size大床,輕輕地将她安置上,目光深沉地町視着雙眼氤氲迷蒙的她,覆身而上,又是一次激吻。
劉凱逸扯着他的衣服,想替他脫下,卻被他按手制止。
“乖,別急。”他舔了一下她的耳殼,笑得賊賊的。“不是說要驗收我練習的結果嗎?我還沒有摸遍你的全身呢。”
劉凱逸頓了下,随即笑開。“怕你不成?”
她手伸進蕭旭強的衣服裏,手指順着他的肌裏,沿着精練出來的線條,一路留下麻癢的記號。“把衣服脫了,我要數數你是不是真的有八塊!”
“小壞蛋。”他重重地啾了她一口,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脫了,結實的肌肉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她面前。“你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好好數。”
“好,那我要重複數個八十次。”她笑着迎接他落下的親吻,伸出手指,愛戀缱绻卷着他披散的頭發,滿足得好想哭。
“蕭旭強,我愛你。”她眼眶逼出了淚,卻是喜悅的結晶。
他以指揩去她的淚珠,吮入嘴裏,笑得一臉甜蜜。
“劉凱逸,我也愛你。”
一輩子。
除了你,誰都不行。
尾聲
劉凱逸父親的生日宴,辦在一家以紅尋米糕出名的老飯店裏,跟叔叔、姑姑兩家人,坐了兩桌圓圓滿滿。
蕭旭強坐在劉爸爸旁邊,一開始覺得這位子不該由他這初來乍到的外人占走,本來想跟艾倫換,卻被劉父一把按住肩膀,哪裏都不準去。
“跟我女兒在一起,不懂巴結一下她老爸嗎?”劉爸爸身材胖胖的,兩頰圓豐,有顆小肚子,不過仔細看,五官滿立體的,依稀可以看出艾倫跟劉凱逸的輪廓。
“不好意思占着伯父旁邊的位子,畢竟還有其它長輩在。”依序坐下來的絕對不是他。
“你這孩子真有心,不過你來這裏,算是我家這邊的人,坐在一起有什麽不對?”劉媽媽也一樣,中短身材,圓乎圓乎的,笑起來眼睛就彎成下弦月,這點跟蕭旭慈很像,讓蕭旭強倍感親切。“小逸第一次帶男友回來,坐遠了我們怎麽觀察?”
“媽,你也太老實了。”坐在蕭旭強旁邊的劉凱逸已經不曉得怎麽評價,看來艾倫脫線的個性,其實有個更高的源頭。
“沒事。”蕭旭強拍拍女友,要她寬心。會觀察他很正常,就怕第一眼看不慣他,直接判出局就糟糕了。他端起杯子,恭敬地站了起來。“祝叔叔生日快樂。”
劉爸爸看了眼蕭旭強杯子裏的烏龍茶,覺得不是很夠看,不過還是端了茶回敬,一口幹了。“阿強,陪叔叔喝一杯,行不行?”
蕭旭強不敢應允,問了劉媽媽。“阿姨,可以跟叔叔喝酒嗎?”
“你這孩子。”劉媽媽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向來以“喝酒後才是真樣子”為理念的丈夫,不讓他跟女兒的男友喝一杯試試,回家絕對鬧個沒完。“好啦,難得生日,讓老頭子高興高興也好。”
總算看到女兒帶男友回來了,老頭子應該是開心又難過,現在心情複雜得很吧。
“好。”蕭旭強開了瓶啤酒,先替劉爸爸倒了杯,再把他杯子裏的烏龍茶全數喝掉,換成滿滿的啤酒。
不久後,一直守在他們旁邊的劉凱逸發現,蕭旭強杯子裏的啤酒永遠倒得比她爸爸的高;她爸爸喝半杯,他喝一杯,他爸爸喝一杯,他喝兩杯,總之他就是以倍數在跑,甚至更多,一瓶啤酒有将近三分之二都進了他的肚子裏。
她小聲叮咛。“你平常沒在喝酒,喝慢一點,多喝點茶比較不會醉。”
“沒關系,你爸爸開心就好。”蕭旭強倒無所謂,他高中常跟朋友喝,很多年沒碰了,印象中他酒量還行,遛龜他們醉得東倒西歪,他還可以走直線,應該沒問題。
“大哥,祝你福壽天齊。”劉爸爸的弟弟,也是劉凱逸該稱叔叔的人,笑着舉杯敬他。
“活那麽久做什麽?”劉爸爸笑着回敬,卻被老婆打了一把。
“胡說八道。”她瞪了丈夫一眼,看得劉爸爸拚命賠不是,好話說盡才讓老婆氣消。衆人好像已經很習慣這畫面了,完全沒有不适的地方。
“這是小逸的男朋友?不錯喔,一表人才。”劉叔叔向蕭旭強舉杯,态度親切,對他的印象似乎不錯。“你們小兩口努力一點,看明年能不能讓你爸當爺爺,叔叔我都有兩個孫子了,平常你爸多疼呀,老是帶去麥當勞,還是抱自己的孫子好。”
劉凱逸笑了笑,沒有回她叔叔的話,倒是蕭旭強很誠懇。
“嗯,我跟凱逸會努力。”然後就被女朋友打了。
他張着一對無辜的眼睛,寫着“我究竟哪裏說錯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先娶了再說。”劉爸爸拍了拍蕭旭強的肩膀。
“阿倫不是說要帶女朋友回來,怎麽沒看到人,臉還腫一半,怎樣?搶輸了喔?”劉叔叔指着坐在劉媽媽旁邊,臉頰嚴重不對稱的艾倫,驚呼連連。
蕭旭強心虛地低下頭,對他感到非常抱歉。
劉爸爸皺眉。“這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說去成大運動,吊單杠掉下來的時候撞到的。”
“咳——咳咳咳——”劉凱逸不小心嗆到,有一半是被艾倫的解釋噎的。
“你有什麽意見嗎?”艾倫哀怨地看着妹妹,這解釋他想了好幾天,還特地去成大對看看單杠的尺寸,夠不夠在他臉上撞出拳頭大的瘀青。
“沒、沒有,辛苦你了……咳……”劉凱逸靠在蕭旭強的手臂上,咳了很久才舒緩過來。
接過男友遞來的烏龍茶,她決定去艾倫的愛櫃買條褲子安慰安慰他。
“阿強。”劉爸爸感覺有些醉了,一把搭上蕭旭強肩膀,指頭上幾個金戒指很搶戲。“你要對我女兒好一點,我就這個女兒,外面都沒有了……”
外面有的是兒子嗎?劉凱逸冏了下,還好老媽沒什麽反應。
“會的。”蕭旭強任由劉爸爸半靠着,依舊坐得筆直。“我會對凱逸很好的。”
他轉頭看了女友一眼,像撒了糖粉似的,眼底淨是甜蜜。
“我還記得凱逸剛出生的樣子,好小,還不哭,我看醫生把她吊起來打屁股,打了很久,屁股都腫了,她才嗚了一聲。”劉爸爸陷入回憶,老淚懸在眼眶裏,要掉不掉的。“凱逸小時候好可愛,她媽媽最喜歡幫她綁爆竹頭,看她頂着五根沖天炮,穿着尿布,在院子裏踩着嗽啾鞋,然後爸爸、爸爸地叫,現在都長這麽大了……”
“以後凱逸的女兒,也會踩着啾啾鞋,然後外公、外公地叫你。”蕭旭強低頭,想象着小凱逸踩着啾啾鞋,颠着腳步向他走來,兩手揮呀揮,牙牙地叫着他爸爸的樣子,心都軟了。
“我真舍不得我女兒嫁出去,可是不嫁出去留在家裏做什麽?你說我怎麽這麽矛盾?”聽到女兒說要帶男朋友回來,他松了一口氣,看到女兒真的帶男朋友回來,他一口氣又提了上來。
養了這麽久的小白豬呀,要送人吃了,心痛,真的心痛。
“我明白,我也舍不得我妹妹嫁出去,常常擺臉色給她男友看,可是陪她走下半生的人不會是我,有個還算可以的家夥,我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蕭旭強轉着杯子,想想自己的心态,好像跟個老爸相去不遠。“說穿了還不是怕對方不會像我一樣好好對我妹,在家裏當寶寵的孩子,到別人家家裏變成了一株草,誰受得了?還不如回家讓我養着……”
“沒錯!如果我女兒嫁不好,還不如不要嫁,我還有遺産可以留給她——哎喲,誰打我?”劉爸爸轉過一雙迷迷糊糊的眼睛,一看到在他後面非常火的太座大人,酒氣馬上退去三分。“老婆……”
他嘿嘿直笑,大家也跟着嘿嘿直笑。
“叔叔,你放心,我會把凱逸當寶的。”蕭旭強牽起劉凱逸的手,決定這輩子都不放了。“我們兩家住得近,叔叔不用擔心我會欺負饑逸,你跟阿姨可以常常看到她。”
劉爸爸眯眼注視着文風不動的蕭旭強,突然趴在他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女兒呀,你終于嫁出去了!老爸我二十八年的珍藏啊!”
大家都笑了,尤其是劉媽媽,笑得東倒西歪,還狂打老伴的肩膀。
“……有人還記得今天是老爸生日嗎?”搞得跟文定一樣是怎麽回事?劉凱逸白眼都不知道翻過幾輪了。
她不禁升起了一股感慨,她該不會是這家子唯一的正常人吧?
——全書完
編注:
☆欲知蕭家小妹蕭旭慈與石弈的愛情故事,請見【蕭好呷鍋貼店1】橘子說1092《好膽忘了我》!
後記
我來也—— 梁心
我突然很想找四季來幫我打後記,她的貓掌一踩,絕對是華麗無比,篇幅又長的貓言記事,也不需要我在這裏燒腦了。
打完大哥的故事,我腦袋就完全當機了,因為記錯截稿日期的我,在截稿前一個禮拜,才打到第四章,要不是我忘了這禮拜是怎麽過的,我真想寫篇〈浩劫重生〉好好記錄一下。
《好膽忘了我》跟《讓我來疼你》相距了兩個月,卻跨越了13、14年,也因為這次梁大心自作孽,讓我2013年的最後一天在趕稿中度過,2014年的第一天也在趕稿中開始。
真是美(ㄎㄨㄥ)好(ㄎㄨ)的日子。(///V///)
這兩個月以來,發生了不少事,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戚覺,每逢年底,什麽詭異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在《好膽忘了我》的後記裏,梁大心的爺爺因為天氣溫差大,騎車昏厥,摔進灌溉用的大水溝裏,在這裏也要跟大家說一聲爺爺沒事了,謝謝各位大德的關心。
只是爺爺沒事後,換我爸出事了,再次因為工安意外送醫急救。
在《求凰》的後記中,梁心爸因為手指卷進高壓電線而粉碎性骨折,送到成大醫院進行顯微手術,最後還是截掉了小指跟部分無名指,而去年12月,梁大心再次接到電話,梁心爸因為觸電灼傷,再次送進了成大醫院!
老爸,不要貪後福好嗎?
其實我也不太了解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據說是電線破皮,周遭又有水,結果梁心爸在牽電線的時候,水炸了起來,把梁心爸臉上的頭毛、眉毛、眼睫毛通通電焦了,些微波及到眼球,還好梁心爸當時穿着橡膠鞋,又只有單手握電線,不然肯定GoodGame退場,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樣。
休養了兩個禮拜,又生龍活虎,看來禍害不是這麽容——(捂嘴拖走)
經過了這起意外之後,我想命運大神會再消停一陣子,沒想到換梁心媽出事了!
因為種種又囧囧的誤會,梁心媽因為同事醋勁大發,被酒瓶打頭,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傷害了,梁心媽居然還秉持着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想法,息事寧人,氣到我跟喬巴都想拿一箱空酒瓶去慰問對方了!什麽東西呀!
結果梁心媽因為頭暈的關系,還去做掃描、打針,休息了好幾天才有辦法上工。
老天爺,祢想看八點檔,可不可以別在我家演……
想着這下事情該沒了吧,可以安安心心等跨年了吧,沒想到我家金蘭貴妃居然開始吐,吃完就吐,當然吐完照吃……腹部底下還長了一顆一顆的東西,本來想帶他們去打預防針的時候順便檢查,最後還是先把金蘭抄到醫院裏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長了什麽東西。
結果醫生摸一摸之後,跟我說了一個我從來沒想過的答案。
“假性懷孕,她是漲奶。”
金蘭當貴妃當出心得,居然想用假性懷孕的宮鬥手段來争寵,想必過段時間她一定會想個法子制造意外小産,把罪名安到四季的頭上……
沒想到結紮後還有這麽多麻煩。
反正撿到這三罐醬油就已經注定要被黑一輩子了,這命不認不行,不過還是希望他們能健康,然後開開心心不愁吃喝活到貓咪該有的歲數啦,每次看到貓咪可能會得什麽病什麽病,我都吓到快得病了,阿彌陀佛呀!
新年新希望,希望我的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年到頭順順利利,然後醬油不要再胖下去了,也請各位大德高擡貴手,不要再祝醬油圓滾滾了,跳不上桌子結果掃下一堆東西很可怕的呀!
也祝大家馬年狂骉行大運,運勢銳不可當!
大家平安,咱們下本見。
平常可以來臉書找梁大心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