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1 醉貓
酒吧裏的音樂輕松舒緩,角落大概五平米的舞臺上,主唱的女聲慵懶低沉,抱着麥克風随音樂輕輕地搖晃着,與頭頂溫和閃爍着的燈光節奏一致。
雖然只是一個小城市的靜吧,但到了深夜卻也幾乎滿座。
不大的空間裏十幾張桌子,都是不規則的木制,透着股年代感。
昏暗燈光下,項前正坐在包圍圈裏獨自明亮的臺燈下,刻着一個跟酒吧門口的超大黑貓擺件一樣的縮小版。
探過頭去看,還能在那張桌子靠近牆側的木椅上發現一個黑影。
“教父,過來。”
吧臺前一個精瘦男人的拍了拍手,木椅上的黑影立時站了起來,露出脖頸上拉長版桃心的白毛和四只毛絨絨的白爪。
跟項前正刻着的那只貓一模一樣。
教父長長喵了一聲,不顧周圍看客地阻攔,輕輕跳上桌子,躍了兩下逃出包圍圈,最終落在了吧臺上。
“喵~呼嚕嚕呼嚕嚕……”
教父蹭着吧臺前一人的胳膊,從耳朵蹭到尾巴,終于等到了客人撸脖子毛的手。
盡管這場景從項前回來已經看了好幾次,但趙煦依舊和第一次似的驚嘆。
“奇了怪了,我跟牛三養了它半年了都不給蹭,怎麽就愛往你身邊湊。”
“嗑啦啦”一陣打開貓罐頭的聲音,教父翻起半只眼皮,片刻後又放了下去。
剛剛才吃過客人們投喂的貓條,此時怕是把它最愛的鳕魚罐頭擺在面前,它也不肯斷了呼嚕聲去舔一口。
江洵撐着下巴輕笑了聲,眼睛半垂着,懶散的模樣倒是跟他手裏正撸着的教父有幾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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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滬市安頓好住處後,因為兩個兄弟的催促,項前和江洵的旅游第一站便定在了隴州。
時隔多年未見,三個人近乎醉生夢死地喝了三天才終于平複了情緒。
幸好還有一個江洵是清醒的,才沒讓幾個人出什麽意外。
今天已經是他們到隴州的第九天了。
小城市沒幾個可逛的景點,項前借了趙煦的摩托車,帶着江洵逛了兩三天後,就窩在了這個清吧。
每天在清吧後街牛野找的房子裏睡到日上三竿,在街邊吃一頓早午飯,然後走幾百米,在正午大太陽直射之前到酒吧。
在避光的地下待到近乎午夜,把店交給服務生,四個人就着一天中好不容易的這點兒涼風,吃一頓燒烤或者火鍋,在煙熏熱氣中憶憶往昔,論論往後。
簡言之就是,好不快活。
終于有了個随心所欲長假期的江洵,在這兒越窩越懶,不好動程度幾乎要和店裏的吉祥物,教父,持平。
手下動作不停,項前順着貓的跳動方向看過去,看着青年臉上的笑,不自覺也跟着提起了嘴角。
然而下一刻,嘴角忽地僵住了。刻刀微偏,比着指甲蓋兒削去一層皮。
圍觀群衆小小驚呼了一聲,吧臺前正被一個小姑娘要聯系方式的江洵馬上看了過去。
人影晃動看不分明,松開手裏的貓脖子,江洵沒注意對面人微妙的尴尬,起身走進了人圈。
方才還面無表情的項前在看着江洵走過來的時候狠狠擠壓了一下被削到的指尖,把上面的兩滴血跡擠成了一小片。
在江洵問話的時候,他苦着臉伸長了胳膊,像是生怕沒擠進來的江洵看不到,撒嬌似的抱怨到:“手破了。”
已經對項前時不時被刻刀劃到手的情景免疫,江洵掏了下口袋,确定自己帶了創口貼,冷靜壓着食指出血的傷口,邊說抱歉邊把人拽離圍觀者帶到了衛生間。
傷口淺的很,如果沒有項前擠得那一下,恐怕那兩滴血都已經幹涸了。
冷水沖過,紅色的痕跡一閃而過,江洵低頭仔細尋着傷口。
看着鏡子裏認認真真的青年,項前後知後覺剛才裝柔弱的自己真是幼稚。
裝模做樣清了兩下嗓子,還是有點兒吃醋的項前直白問到:“剛那個姑娘,是不也在問你要聯系方式。”
江洵擡眼片刻,再次垂下眼皮的時候微微彎了眼尾。
“她是個姑娘,你是不知道我性取向嗎?再說了……”他故意拉長了尾音,舉着項前的食指,像是在觀察創口貼應該怎麽貼,“怎麽有男人給我遞小紙條的時候你不吃醋呢?”
“還有男人……”
一句驚呼喊了半截,剩下半句被江洵沾着水跡的右手堵了回去。
慣性思維的項前到現在才想明白,除了光明正大要聯系方式的女性,在這間酒吧裏,他更大的危機是暗戳戳的男性。
看着男朋友在朦胧燈光下反而越發明耀的眉眼,他假模假式嘆了口氣:“男朋友太好看了,明天不來這兒了。”
舉着他手的男朋友拿着創口貼上下比劃,一時拿不準怎麽才能把正好處在指尖的傷口貼得平平整整。
聽到抱怨,江洵心不在焉反問:“那你知道為什麽來這兒這麽幾天,都沒人問你要聯系方式嗎?”
“我還沒帥到那個程度。”
自覺沒有男朋友好看吸睛的項前回答得理所當然。
這大約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情人眼裏出西施。
放棄了用一個創口貼解決問題的江洵又從口袋裏拿出另一個,期間還用空着的左手屈指在項前高挺的鼻梁上敲了一下。
“那是因為他們問我的時候,我會指着你說,‘我有男朋友了。’明白了嗎?”
鼻頭發酸的項前瞬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裝出來的幾分醋意散了個幹淨。
雖然被男朋友安撫得很開心,從衛生間出來後項前卻也沒再坐在廳堂臺燈下刻那只小貓,而是把東西都拿到了吧臺,湊在江洵身邊繼續了。
氛圍的原因,那盞亮眼的臺燈不被趙煦允許放在吧臺,他只能眯着眼小心動刀,再加上食指包了兩個創口貼,手腕一抖一抖,仿佛得了帕金森。
看不慣兄弟現在這個嬌弱勁兒的趙煦故意把吧臺燈光又調暗了一個度,搖着酒偏頭對江洵說:“他就是作的,你可不要被他騙了。”
這句話江洵自從到了隴州就聽趙煦和牛野說了不下十遍。
也不知道項前是怎麽跟他這兩個兄弟解釋的,總之他們老是覺得江洵是被項前的表面功夫給騙了,才跟他在一起的。
聽慣了的江洵也不反駁,仍笑眯眯地撸着貓:“沒關系,我慣的。”
說完打開了手機手電筒,正照着項前手裏的那只小貓。
正準備反駁得項前挑眉看了趙煦一眼,其中的挑釁意味不言自明。
牛野推過來兩杯淺橙色的新品,說着讓兩人幫忙品品,然後胳膊一勾,把趙煦帶離了這個冒着粉泡泡的空間。
依舊蹭在江洵手中的教父不明所以,看着閃爍光影的杯子,反射性伸爪拍了上去。
江洵眼疾手快拿開了剛被牛野推過來的杯子,輕輕往小貓咪爪子上拍了一下。
“這可不是你能喝的。”
他拎着教父的後頸皮,把貓放到了地上,拍拍它的屁股,示意它去自己的飲水機邊喝水。
抿了一口比橙汁顏色淺一些的液體,江洵縮了縮舌尖。
清甜冰爽,甜絲絲的橙子混了兩分薄荷味兒,簡直是夏日的解暑聖物。
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整杯,看着仍舊在專心刻畫教父神态的項前,一時貪嘴的江洵貓兒似的把他面前那杯也勾了過來,一口一口喝完了……
光裸的腳踝被毛茸茸蹭了一圈,江洵低頭笑了,把喝完水的教父重新提溜上了吧臺,撐着側臉笑眯眯撸貓,保持着這個姿勢半晌沒動。
直到項前把教父貓雕刻好,跟收銀臺上的招財貓擺在一處後,他才發現了江洵的異常。
眼周紅了一圈,臉頰也成了淡粉色,眼底的神色迷蒙,偏又帶了笑意,簡直跟他手底下被撸舒服了的貓別無二致。
“江洵?”
項前捏着他的一側耳垂貼近了耳語到。
耳垂燙的厲害,江洵慢半拍地轉頭,呼吸間除了青檸味兒,隐隐還有一股酒香。
無奈把男朋友天真卻又能蠱惑人心的眼睛擋住,項前敲着面前的杯子招呼了牛野一聲:“他剛剛喝得這是什麽?”
牛野走近也發現了江洵的不正常,愕然道:“裏面加了十五毫升的高純度白蘭地,這是醉了?”
眼前一片黑暗的江洵本能扒拉着擋在眼前的手。
比平時溫度偏高的指尖落在手背上,項前站起身把他兩只手圈在背後,一上一下把人拉進了自己懷裏,一如剛剛制裁教父的江洵。
早就發覺江洵酒量不高,到了隴州之後,在酒吧裏喝的東西都是項前做主。
偶爾喝兩杯低濃度的雞尾酒,江洵都會微醺,這麽兩杯喝下去……
項前捂着他眼睛的手往上一撩,江洵傻笑着擡頭。
下一瞬又重新埋進了他懷裏,頂着鼻尖,鑽窩似的往裏蹭了蹭,喉嚨裏喃喃:“好香……”
“我靠,”跟着走過來的趙煦戲谑道,“我算是知道教父為什麽跟江洵親了。”
項前胳膊一揮擋住江洵的憨态,嘴角的笑沒憋住,盡量嚴肅道:“拿件衣服,我先背他回去。”
滾燙的耳尖貼在自己臉側,項前往上颠了下背後的人,氤氲酒香顯了出來,交纏在呼吸間。
項前嘴角往過貼了下,自己也仿佛要醉了。
“嗑噠”一聲關上房門,先把人放在沙發上的項前正要去開燈,就被一只醉貓攔住了腰。
昏暗房間裏,只有一雙杏眼跟閃着光一樣,項前的心霎時軟了下來,燈也不開了,蹲下身捧住江洵的下颌。
“怎麽啦?頭疼了?”
醉貓往前湊了湊,發燙的指尖落在項前眉尾,緩緩劃過眼睫,鼻梁,落在唇峰,而後又笑開了,傾身靠了過來。
頂着鼻尖,隔着一節手指,吻在一處。
酒香飄散,江洵傻笑着含糊開口:“我有男朋友了……項前,是我愛的人,是愛我的人……”
項前幾乎是立刻就被激得起了反應,捂住醉貓撩人不自知的話,将人壓在自己的肩上冷靜片刻。
下一刻,醉貓爪子無知無覺戳上了他還沒冷靜下去的地方。
“艹!”
項前不想冷靜了,一把抱起了沙發上的人進了浴室。
水聲響起,暖黃燈光透過磨砂玻璃映出裏面的人影。
交頸糾纏,低哼混着水音,缭繞出一片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