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步小黛每天準時上朝。大事聽身後沈星朝的指示，一般的事問沈星辰的意見，漸漸的，遇到一些細枝末節小問題，沈星朝懶得出聲，沈星辰也懶得發話，便由她拿主意。三人通力合作，再加上北宣朝政事機構分工明确，朝臣各司其職，朝廷一點亂子也沒出。一晃四個月，竟沒人看出龍座上和在養心殿內議事的皇帝有異。
下朝後，她回養心殿陪沈星朝吃飯，然後兩人一起去養心殿批折子。沈星朝懷着孩子，受不得累，她便将奏折念給沈星朝聽，再由沈星朝作批示。有時事情實在太小，沈星朝便讓她仿了筆跡回批。
時間一長，步小黛慢慢品出了當皇帝的快樂。并不是權傾天下，撫有四海，而是皇者的一令一行關系着百姓安樂。在別谷的二谷主之外，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可以為之奮鬥的事業，這份事業讓她責任重大。所以哪怕只是做短期的傀儡皇帝，哪怕只有一點點權力，哪怕是為北宣百姓好。她也全力以赴，試着将沈星朝扔給她的小事處理妥當。
轉眼入秋，第二天就是秋至，按北宣規矩秋至将休朝兩日。累了半年總算得到休息，朝堂上下都很興奮。可還沒到下午，前線傳來急報：封國明王重歌，率領鎮南軍三十萬大破北宣軍，連收六郡，将顧子陵和穆沉水的軍隊趕至葫蘆關外。封國軍隊扼守葫蘆關，開始僵持狀态。
聽到這消息，龍椅背後的沈星朝立刻傳沈星辰找借口趕到養心殿議事，留下步小黛主持朝會。
早知道重歌不是一般人，步小黛打從心裏高興。她不想封國被滅，自然願意看到雙方僵持起來直至拖到和談。于是她喝令議論紛紛的朝臣安靜，朝會繼續進行。
兵部侍郎令人将一個魁梧的男子押上朝堂，那男子渾身是傷，但依舊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兵部侍郎上前禀道：“陛下，此人名叫王啓光，在穆提督麾下，半個月前擅自逃回家中。按兵律，逃兵一律問斬，割其頭顱懸于家鄉城門口示衆。但此人刀法了得，曾受陛下賞識，賜號北宣軍中“鷹刀神兵”，臣不敢做主，請陛下發落。”
步小黛看向王啓光，吩咐左右：“放開他，讓他跟孤說說緣由？”
左右侍衛松開手。王啓光深深伏地：“禀陛下，自開戰以來，臣身經百戰，唯願血灑疆場報效國家。但臣的老母親年近八十，獨居家中無人贍養，一個月前家中錢糧用盡，老母親流落街頭要飯。臣聞訊，這才趕回家中，尋到老母親妥善安置。臣從未想過逃跑，自知無顏面對陛下，甘願以死謝罪。”
“他說的可是真的？”
兵部侍郎禀道：“确是如此，抓捕王啓光時，他呆在家中并未逃走，也未曾反抗。”
這種小事一般都由步小黛自己拿主意。她嘆了口氣：“奪去“鷹刀神兵”封號，按律執行。”
王啓光淚流滿面地擡起頭，似乎有話要說：“陛下。”
步小黛揮揮手：“去吧，你的母親，孤會着地方官員照看。”
王啓光以頭觸地：“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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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啓光被押下去，沈星朝的指示傳來了：秋至照常休朝。
前方戰事吃緊，皇上還穩得住？朝臣們各懷心事散去，步小黛在王福的陪同下去向皇太後請安。
沒想到人剛在太後面前坐下，太後就慢吞吞地說：“皇帝啊，專寵偏正是宮中大忌。貴妃既是有孕，不宜服侍皇帝，哀家選了幾個世家女子入宮，先封了禦女，皇帝看看有沒有和心的？”
步小黛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扭頭一看，三個羞答答，身姿婀娜的少女低着頭走進來，羞答答地跪下行禮：“參見太後娘娘，參見陛下，參見皇長孫殿下。”
聲音如黃莺啼叫。
沈天蔭站在太後身邊，忍笑不俊。
步小黛尴尬地直了直身體：“太後，朕有一事已思量許久。如今貴妃有孕，還有天蔭在，皇嗣無憂。宮裏的采女，禦女，世婦，朕大多沒有臨幸過，深宮苦寒，難為她們熬着。不如就放了她們出宮，自行婚配。一則減少宮內開支，二則彰顯太後憐憫天下女子慈心。”
太後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嘆了口氣：“皇帝聖明。”
出西宮時，沈天蔭跟在她身後，欲言又止的模樣。兩人走到假山旁，步小黛支開王福，問：“有事？”
沈天蔭笑道：“黛黛膽子真大，居然把皇上的女人放走大半。”
“我只是覺得她們可憐罷了，要是皇上舍不得還是會把她們召回來的。”
步小黛是真的覺得那些姑娘可憐，也許是幾個月處理瑣事積累起來的勇氣，讓她大膽地做了這個決定。
沈天蔭若有所思打量他：“黛黛不會是愛上皇上了吧？”
聞言步小黛急了，擡手就給了他一個爆栗：“叫你亂猜，叫你不學好。上次趁我酒醉，你想幹什麽來着？”
沈天蔭護着頭嘿嘿地笑：“我也喝醉了，心裏恨沈星朝，想出了馊主意。”
步小黛拉開他的手，替他揉着頭，安慰道：“你要學好，放心吧，姐姐一定保你平安。”
回到養心殿，所有的後宮嫔妃居然都在場，沈星朝正在發火。
步小黛一進門，顧昭儀就跪地禀道：“陛下，臣妾上奏，貴妃步氏與侍衛壽合私通，多次單獨在養心殿幽會，臣妾有人證物證。”
沈星朝扶着腰坐在卧榻上，氣得七竅生煙。自從他頂替步小黛做了貴妃，已經經歷了兩次推搡；從養心殿的花盆，樹根下，香料裏……找到無數麝香；服侍他的好幾個宮女莫名奇妙犯了事；最後，居然還有人不斷打他天子膳房的主意，想把滑胎的東西混進來；現在又有人污蔑他與壽合私通！
他的妃嫔污蔑他與人私通？！
宮裏的污穢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以前都當笑話看。再說他一天八個時辰都在處理政事，哪有精力流連後宮？可如今他可切切實實領教了女人們的厲害，這些女人還将主意打到他孩兒的身上……
要是被誣陷的是其他嫔妃，顧昭儀找的人證說法還都挺可信的，保不準他懶得查證，就将人冤殺了。
太可氣了，氣得他想殺人，這次不能再縱容她們了。
步小黛強忍住笑，聽完顧昭儀和人證的陳詞，問沈星朝：“貴妃可有話說？”
沈星朝最恨自己在步小黛面前丢臉，沉臉道：“顧昭儀小小妃嫔竟敢污蔑本宮，想來是後面有人指使。”他瞥了德妃一眼，“本宮胎動不适，不宜傷神，暫且記下。陛下，顧昭儀污蔑貴妃清譽，褫奪昭儀封號，打入冷宮。近侍宮人通通杖斃。”
步小黛于心不忍，勸道：“顧昭儀罪無可恕，她的那些宮人也無辜。貴妃身懷有孕，不宜過多殺戮。”
衆妃一聽這話，紛紛跪下，顧昭儀更是喊冤，求“皇帝”步小黛明鑒。
沈星朝扭頭看着步小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人家都殺到頭上來了，皇上要是不嚴懲，後宮何來安寧？”
步小黛無奈，命令左右：“顧昭儀污蔑貴妃清譽，褫奪昭儀封號，打入冷宮。近侍宮人通通杖斃。”
”德妃，罰俸半年。”沈星朝又補充道。
“德妃罰俸半年。”步小黛像個應聲蟲似的重複。
衆人大驚失色，顧昭儀更是喊着冤，被侍衛拖了下去。
等衆嫔妃誠惶誠恐地離去，沈星朝捶了捶腰。步小黛上前，扶起沈星朝進了內室，讓他靠在卧榻上，将靠枕墊在他身後，勸道：“懷着身子呢，別老動氣。”
沈星朝把眼一瞪，步小黛立刻識趣地說：“替我受累，陛下辛苦了。”
沈星朝這才眼神稍緩，蹙眉：“穆沉水顧子陵出師不利，需要馬行尚的配合，目前動不得德妃。我腳腫。”
馬行尚是定國将軍，德妃的父親。德妃的母親原是馬府家奴，賜姓馬，故而舅舅也姓馬。馬家一脈在朝廷勢力很大。
沈星朝是在解釋？
“我給你捏捏。”步小黛并不在意他處不處置德妃，但是感激他的細心，很狗腿地将他地腳拉到膝蓋上，脫掉鞋襪揉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