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禁食一日已經是警告，但就此罷手，眼睜睜看着張氏死？
不，她做不到！步小黛在原地站了半晌，忽然大踏步走到養心殿暖室，不顧左右太監的阻攔，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沖到沈星朝面前。卻發現那個暴君悠悠哉哉地依在卧榻上，同坐在對面的德妃下棋。兩人眉來眼去好不惬意，當真是一對心狠手辣的惡魔眷侶，她的火自然蹭蹭蹭燒得更旺。
“陛下，那孩子根本沒犯錯，為什麽要殺她？”沒理會德妃，步小黛劈頭就問沈星朝。
“步昭容會下棋嗎？你德妃姐姐棋藝高超，在旁邊看着，好好學學吧。”沈星朝看也不看她，聲音冷冷淡淡的。
“陛下身為一代明君，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不查清事實，只憑一面之詞就要一個孩子的命？”見沈星朝語氣冷漠，步小黛的口氣更差，索性質問了起來。
沈星朝撚着手裏的棋子，看着棋盤：“她冒犯德妃，便是觸犯天威，按律當誅九族。朕已是從輕發落。”
“什麽觸犯天威？簡直不可理喻！”步小黛氣到極點，“明明是德妃無理取鬧，故意找張氏的碴子，殺雞儆猴！你是非不分，分明是昏君！”
“步小黛！”沈星朝猛地一拍棋盤，黑白棋子飛濺。步小黛和張氏在德妃面前失了儀态，壞了皇家規矩。此事事關皇家威儀，萬萬不能讓步，張氏一定得死。而步小黛死不得，他只想略施小懲罰她一下。她出言不遜，他剛才也耐着性子忍了。沒想到她得寸進尺，居然罵他昏君！不知好歹的人多了，她就是最沒腦子的那一個。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步小黛此刻早已掉了腦袋！
德妃大驚失色，下了卧榻跪下。其餘的人更是跪了一片，全部臉色慘白，大氣也不敢出。
擡起手指指着步小黛，嘴角一勾，沈星朝斂眉冷聲道：“來人，步昭容失德，拖到院中杖責。打到她求饒為止！”
兩個太監上前，鉗住步小黛就往外拖。
步小黛沒料到沈星朝毫無人性，竟是一定要殺張氏，立刻破口大罵：“你這個昏君，草菅人命，會有報應的！”
報應？沈星朝怒極反笑，為建立北宣王朝死的人何止百萬？他年少登基走到現在，殺的人又何止萬千？報應，哪裏來的報應？
“打，只要別打殘，使勁打！”沈星朝冷冷的下令。
話音剛落，步小黛掙脫兩個太監，沖到沈星朝腳邊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沈星朝的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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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朝得了一驚，低頭看下去，那雙機靈的眼睛裏竟然有了哀求的表情。
到古代以後，除了跪步清秋，步小黛就跪過沈星朝。她也不想跪，只是再和沈星朝硬碰硬，那小丫頭就真的死透了，還是她害死的。人死不能複生，今天就算尊嚴全無她也要求下小丫頭的命。
“陛下，是嫔妾和張氏錯了，求陛下念我們年少無知，饒張氏一命吧。”她苦苦哀求，“我們會做牛做馬報答的陛下的。”
原來她除了戴着面具做低伏小，還會真心實意地求他。沈星朝很受用，才舒坦片刻又覺得憤怒，她拼死救他時他還感動過，現在她居然也會拼死救一個不相幹的賤婢！
一個賤婢，在她心中居然和他是一樣的分量！
思此，沈星朝本來就不多的一點耐性被榨得幹幹淨淨。
狠狠地一腳把步小黛甩了出去，沈星朝惡狠狠地盯着周遭的宮人：“養心殿的人都死絕了嗎，還不将步昭容拖下去！”
“陛下，張氏有錯，畢竟也是你的老婆。你怎麽忍心要她的命，她還那麽小啊。”那孩子分明是被她連累了。是她蠢，每天窩在養心殿掩耳盜鈴，不肯認清自己已是宮妃的事實。步小黛淚如雨下，掙脫來抓她的人，爬到德妃面前，又深深地磕了一個頭：“德妃娘娘，娘娘大人有大量，嫔妾和張氏錯了，娘娘幫張氏說說情吧。”
兩個太監又上來，拖了她就走。
眼看哀求無望，張氏就要命喪黃泉。步小黛越想越傷心，幹脆嚎啕大哭起來。
沈星朝蹙着眉看着這喧嚣的場景，有點心累的感覺。後宮嫔妃之間的明争暗鬥，他煩得很，這也是他不想多納後妃的原因之一。現在宮鬥裏多了步小黛這個角色，更是雞飛狗跳。
要不饒張氏一命？否則步小黛天天用看昏君的眼神看他，他連養心殿這安靜地也保不住了。
但步小黛平時看着老實，犯渾的時候無法無天，以後不知道會闖下什麽禍？此次無論如何都得好好懲治一番，被他打總比被別人打好，被他打還能控制好力道，打醒她，讓她看清自己的位置。
步小黛被人拖到院中，被幾個太監按在一張條凳上。兩個行刑太監抱了小仗過來，先量了量步小黛的身形，然後舉仗開打。
步小黛還哭着呢，刺痛突然從大腿襲來。這種痛和別谷家法異曲同工，疼得她眼淚直冒，又暈不過去，只知道大聲叫。
璇玑忙領着一幫人磕頭：“娘娘，您向陛下認個錯吧。”
不能認錯，跟沈星朝作對，來軟的不行，來硬的也不行，她只能用自己做賭注。
她只能伸長了脖子，扯着嘶啞的嗓子沖殿裏喊：“陛下開恩！陛下開恩！陛下開恩！”
暖閣內，所有人深深伏地，不敢挪動分毫。
聽過無數人死前絕望的嚎叫，沈星朝覺得步小黛慘叫的聲音是最刺耳的，刺得他坐立不安。沉吟片刻，他不耐煩地揮揮手：“王福，步昭容身子弱，停了吧。那張氏，叫她的家人把人接回去。德妃回宮歇着吧。”
王福欠身：“遵旨。”
步小黛被打得暈暈沉沉，臉上不知道是淚是汗，雙眼模糊，嗓子也喊到嘶啞。她覺得自己會被活活打死，可突然，揮杖的聲音停了下來。朦胧中王福走到她面前小聲道：“娘娘，皇上開恩，赦了張氏的死罪還有娘娘的活罪。老奴這就去慎刑司把張氏接出來。娘娘快去向皇上謝恩。”
“啊……”步小黛晃晃暈乎乎的腦袋，突然意識到王福的意思，欣喜若狂，“公公快去。”
“哎。”王福應了聲，吩咐左右，“不長眼的東西，還不把娘娘擡回屋歇着。”
吩咐完，他帶了個小太監朝養心殿外面走。
才走到門口，三個太監小跑進門，端起白绫複命：“禀公公，張氏已伏法。”
步小黛正被幾個姑姑擡下杖臺，聽到這話，頓時沒了理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從姑姑手裏掙脫，拔腿就往暖閣沖。
德妃剛走到暖閣門口，她和一幹侍從看見渾身是血，頭發散亂的步小黛惡狠狠地沖來，居然忘了反應。轉眼就被步小黛揪起衣領，一巴掌扇到臉上，打得兩眼直冒金星，發釵散落。
打完德妃，步小黛又埋頭沖進了暖閣。
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在亂發的掩蓋顯得陰森森的，雙手彎曲，指甲亂揮亂舞。狀如惡鬼，張牙舞爪地就沖沈星朝沖去。
“住手！”沈星朝喝住蠢蠢欲動的影衛，任步小黛揪住了他的衣領。
步小黛擡手也想扇他一個耳光，手剛擡起來卻被他捉住手腕。
“你恨了朕？”他問，黑色的眸光深沉到可怕。
步小黛默不作聲地盯着他，眼裏燃燒着滿滿的怨恨，突然低頭，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沈星朝吸了口冷氣，慢慢推開她。
她嘴角挂着血絲，眼神一陣模糊一陣清明，竟是出現了瘋魔的前兆。
沈星朝一陣心慌，點了她的昏穴，她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沈星朝一把摟住她，雙手摸到她的裙子上全是濕淋淋的血。他突然怒火中燒，大喝一聲：“步昭容犯上的事要是傳出去，上至宮妃，下至奴才，統統杖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