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除了經常咳嗽，步小黛開始嗜睡。
沈星朝的玩耍手段層出不窮，她沒法逃跑，反抗無效，就快要迷失自己，只有拼命睡覺逃避。尤其在通過封國邊境時，那些貪婪愚蠢的封國守境小将居然收下黃金，放車隊出境，讓她更加不想再深究任何事。封國與北宣之戰，封國根本沒有勝算。而封國與別谷同氣連枝，別谷的仇別指望報了。
很多天後，一處奢華的別莊內。侍女伺候步小黛換上了繁複的淡紫色羅裙，外罩一層如煙似縷淡紫色蟬翼薄紗，薄紗上百合刺繡，精美絕倫。烏黑的頭發盤成高高的雙環望仙髻，上綴白玉雕牡丹花钿，斜插七鳳簪，耳佩兩枚耀眼明珠。輕輕移動，環佩叮當作響。
白玉面脂敷面，再施以淡淡的珍珠。雙頰用玫瑰汁塗出淡淡的紅。螺黛畫眉，眉心幾粒晶瑩剔透的黃寶石勾勒出一朵小花。臙支點出一點嬌豔的櫻唇。銅鏡中的女人雍容華貴，顧盼生輝。
大概是跟國力有關，北宣國國風奢華，不像封國崇尚素雅。可這身裝扮也太過了。
步小黛問：“我們要去哪？”
侍女答：“回娘娘，禦駕已至新都，即刻回宮。陛下皇恩浩蕩，賜娘娘珍寶華服。”說道這侍女壓低了聲音，“娘娘大喜，白玉花钿用昆侖神玉雕成，天下只此一件，歷經三代君王都沒有娘娘有福戴過。”
頭上的花钿好是好看，就是太重，步小黛扭了扭脖子：“你叫什麽名字？”
“回娘娘，奴婢璇玑，陛下遣奴婢貼身服侍娘娘。”
梳洗完畢，步小黛頂着幾斤重的頭飾，挽着拖拽在地的長長披帛，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出了門。
門外黑壓壓的皇家騎衛隊沉默伫立。
沈星朝騎在通體雪白的駿馬之上，身着紫金色皇袍，頭戴九龍金冠，手執金色馬鞭。他微微低頭，饒有興致地打量了步小黛片刻，笑道：“步昭容，前段時間沒錢給卿買好衣服，如今補上也不算遲。”
一句話便決定了步小黛的品級，昭容，正二品。不遠處的執事官員忙拿筆将步小黛記入宮廷冊薄。
昭你爹的，昭你娘的……
步小黛腹诽詛咒着，在侍女攙扶下，踩着明黃色的地毯，穿過紛紛揚揚的淨塵花瓣，走上龍攆。
隊伍緩緩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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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長長的號角聲從城門口一聲聲傳來，伴着一聲渾厚的男嗓音——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千萬人齊聲大呼，巨大的聲音猶如潮水一般，沖擊着步小黛的耳膜，讓整個胸膛都為之沸騰。
步小黛好奇地掀看珠簾，偷偷往外看。道路兩旁黑壓壓的跪滿了百姓，每個人都全身觸地，一次又一次的磕着頭，竭盡全力的大喊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連道邊手持武器維持秩序的兵丁也看着禦駕，一聲一聲的呼喊。
那些人臉上的淚痕讓步小黛不禁打心底裏害怕，她悄悄打量着前方籠罩在陽光中，恍若天神般偉岸的身影想，暴君不可怕，一個能開疆拓土，由衷被百姓愛戴尊敬的暴君才可怕。
封國，休已。
“皇上駕到！”開路禁衛一直呼喊着，直到儀仗隊到達皇城外。
高聳的朱紅宮門緩緩打開，氣勢磅礴的宮城終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看着眼前越來越清晰的宮門，步小黛渾身乏力，因為她有預感，這座高大的宮殿，将是她後半生的牢籠。
攝政王沈星辰，皇長孫沈天蔭早已帶領文武百官候在廣場上。
山呼海嘯的叩拜後，沈星朝下馬，無視畏畏縮縮站在旁邊的沈天蔭，伸出拳頭在沈星辰肩膀上打了一拳：“五弟辛苦了。”
沈星辰笑：“謝陛下。”
一旁的執事官員遞上簿子，禀道：“已收拾出兩宮四殿，請陛下為步昭容挑選。”
沈星朝拿起簿子翻了翻，又丢給執事官：“不用挑了，步昭容入住養心殿，随侍。”
随駕史官聞言，忙在記事本上寫道：前朝皇女步小黛，承恩未及半年，封正二品昭容，入住養心殿随侍君上，寵冠後宮。
步小黛稀裏糊塗住進北宣皇宮，成了沈星朝的妃子。
北宣皇宮雖大，但人丁卻不太興旺。
沈星朝以前有一個皇後，與沈星朝同齡。是西宮太後的內侄女，十五歲時嫁給沈星朝，十七歲就因失德被廢，不久暴斃，之後北宣後位空懸多年。
皇後之下有貴淑賢德四妃，貴妃原本也是西宮太後內侄女，多年前病逝，妃位也一直空置。淑妃妃位始終空置。賢妃姓周，太宰之女，主管宮內物什。德妃姓馬，定國将軍之女，主管宮內事務。賢德兩妃為正一品。
餘下昭儀、修儀各一人，加上昭容步小黛，為正二品。其餘還有幾個寥寥落落的世婦、寶林、采女、禦女。
算來算去，沈星朝的女人比重歌的還少。
原本步小黛新妃入宮，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跟西宮太後請安，然後再去賢德兩妃處請安等示話。但沈星朝以旅途勞頓，昭容身體不适為由，免去了所有禮節。直接将她安置進養心殿寝殿內側的碧紗櫥裏，進出都必須經過沈星朝的寝殿。她的活動範圍只限于養心殿，不得踏出養心殿一步。
步小黛變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寵物。
每天她一覺睡到自然醒，四肢不動，懶洋洋地任侍女們梳洗完，就到了吃飯的時候。
本來宮裏所有的人飲食都由禦膳房統一做，但沈星朝怕被人毒殺，專門成立了天子膳房安排他的飲食。步小黛的飲食也由天子膳房打理，膳房師傅自然是各地的尖子。
每頓飯正餐一百道菜，東西南北各種口味，海八珍，禽八珍，草八珍，除此之外二十多種點心，四十多種小吃。宮人用小碟子夾了，一一送到她面前，喂到她嘴裏。步小黛一樣菜嘗一口差不多就飽了。
吃完飯漱完口，她可以在養心殿的花園裏轉一會兒，身後跟着一隊侍女。只要她稍稍露出疲倦的神情，侍女便安好貴妃榻扶她躺下，替她捶腿按肩。不多時，太監們又端來二十樣甜點，十八種蜜餞，一字排開供她挑選。她只需擡擡手，侍女就将甜點蜜餞喂到她嘴裏。
逛完花園，差不多又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用過晚飯，可以聽樂師唱點小曲，也可以聽女先生念會書聽。
消遣過，又坐上步辇前往湯池洗浴。在二十多名侍女的伺候下洗完澡，又坐步辇回宮就寝。
日子周而複始，單調安逸。
但北宣皇宮不是別谷，步小黛在別谷時因脾氣好，屋裏的丫鬟們都敢與她嬉鬧，大家處得同朋友一般。可北宣皇宮，宮人們一個個屏氣靜氣，規規矩矩，問一句答一句，絕不多說半個字。只有璇玑敢多跟步小黛說幾句話。
時間一久，步小黛消瘦的身體重新長了些肉，氣色也好了許多。但話少了沉默了，常常拈着支百合花，趴在碧紗櫥窗戶邊發呆。
唯一讓她開心的是，沈星朝不再煩她了。
沈星朝一回宮，就被堆積如山的奏章通宵達旦地困在了禦書房。每天晚上步小黛睡熟了才模模糊糊聽見碧紗櫥外他就寝的聲音。而每天早上天不亮，侍寝太監就輕輕敲響竹梆子，拖長了聲音喊：“皇上早朝喽。”于是沈星朝又得起床，洗漱，趕往金銮殿上早朝。
整整一天下來，沈星朝忙得腳不沾地，連午飯都由養心殿總管王福帶人送到禦書房。
一連好多天，與沈星朝同處一室的步小黛居然沒見過沈星朝的面。
沒有休息時間，吃得還沒後妃好，當皇帝原來這般辛苦，這讓步小黛不禁對沈星朝生出了幾分同情。
轉眼到了立夏，按北宣傳統，這天所有人都可以歇一天，在家做艾草團子吃。特別是年輕夫婦要呆在一起渡夏，乞求人丁興旺。
沈星朝仍是一大早就起床上早朝。璇玑将賴在呼呼大睡的步小黛拖了起來：“娘娘，你快些洗漱梳妝吧。今個兒立夏，陛下要同嫔妃過的。”
“他那麽多老婆，不會找我的。”步小黛眼也不睜，又倒了下去。
璇玑很無奈，立夏這天，連最末等的采女也會盛裝打扮等待禦駕，她家這個主子卻懶得跟什麽似的。沒辦法，她招呼左右，強行将步小黛拖下床，梳妝打扮。
沈星朝進屋的時候，步小黛正坐在桌子旁支着頭打瞌睡，面前幾大盤各式各樣的艾草團子。将近一個月的養尊處優，她臉上多了些肉，更加瑩潤可愛，也更有女人味了。
來對了地方，沈星朝很滿意。
“娘娘……”璇玑輕輕喊了步小黛一聲。
步小黛驚醒，睡眼惺忪地打量了四周一番，終于看見門口站着沈星朝，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一躍而起：“陛下。”
沈星朝張開雙臂，讓左右脫掉外衣，坐到桌子邊，拿起一塊梅花艾草團慢慢吃，眼睛肆無忌憚地在步小黛身上打量，問：“知道立夏的風俗嗎？”
步小黛低着頭，小聲道：“知道。”
“那昭容自然明白朕的來意？”
步小黛臉紅起來：“明白。”
沈星朝起身，将半塊艾草團塞到步小黛嘴裏：“那便伺候着吧。”
若不配合，沈星朝自然有的是方法讓她配合。步小黛默不作聲地嚼着艾草團，跟在沈星朝身後進了碧紗櫥。
和平常不一樣，沈星朝這幾日太疲憊，沒有興趣訓人，只想好好享受一下。他脫掉鞋襪衣物，就那麽大喇喇躺在床上。
步小黛硬着頭皮放下了一拔步床一進紗帳，二進紗帳，三進紗帳，脫掉外衣，散開頭發，蹬掉繡花鞋，放下淡綠色床帳。
……
太陽從正午慢慢滑到天邊，金紅的夕陽透過窗戶，斜斜地透進紗帳，将紗帳內不大的空間渲染得旖旎至極。
步小黛勞作許久，腰酸得不行，累得臉上身上全是汗。可沈星朝還是一動不動地躺着，很享受的模樣。
“梆——”終于，帳外的侍寝太監一敲竹梆子，拉長了聲音喊：“陛下注意龍體。”
這話的意思是兩個時辰了，裏面的兩位該停了。
終于得救，步小黛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可一向謹遵宮廷禮法的沈星朝抓起靠枕就朝執事太監擲去，吓得執事太監跪在地上發抖。王福上前，對執事太監使了個眼色，替了他的班。
打發完沒眼力的奴才，沈星朝又掃了步小黛一眼：“孤讓你停了麽？”
步小黛真是怕極了他的手段，忙咬着嘴唇，雙手抓着床棂，更加努力地做老婆該做的事。
“你身體大好了。”沈星朝一面享受，一面碎碎念。在山裏的時候，步小黛多一會兒也要喊走不動的。
忽然，他兩眼一亮，對呀，可以這般如此，如此這般。一時興奮，他反客為主，再也沒了顧忌。
……
天色漸暗，床上紗帳一挑，步小黛走了出來。目光朝王福一掃：“掌燈，回禦書房。”
她的眼神……
王福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沈星朝說過的換魂的事，撩開床朝裏面看了一眼。床上的沈星朝四肢摟着靠枕，睡得天昏地暗，毫無睡姿可言，仿佛要把這陣子受的累全補回來。
王福立刻心領神會。面前這位步昭容不是步昭容，是皇上。裏面那位皇上不是皇上，是步昭容。換魂的事兒只有沈星辰，穆沉水，璇玑和他四人知道，不得大聲聲張。
“是。”王福朝沈星朝鞠了一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