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四十五張 假象崩塌
羅泓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奶茶店。
在奶茶店裏一張糖果色的小圓桌上, 雲飛鏡、羅泓,以及林桓面對面圍坐。
假如有一根筆能把他們三個人的位置連起來,那看着肯定會像是一個非常結實的等邊三角形。
雲飛鏡和羅泓面面相觑,一時只覺相對無言。
雲飛鏡是有點不好意思, 林桓用她把羅泓坑過來, 間接來看也算是她坑了羅泓。
至于羅泓……自從他聽說出那個電話是當着雲飛鏡的面打的這件事後, 他就一直保持着可疑的沉默。
倘若林桓心裏稍微有點數, 他就應該感覺到旁邊逼來兩股幽幽殺氣。
奈何林桓這個人吧,有數是不會有數的,心裏永遠不會有數的
他林桓就是個天才, 心想事成, 學啥都會, 萬事棒棒噠。
雲飛鏡和羅泓陷入沉默的時候, 林桓正在吸溜吸溜地喝奶茶。
他喝奶茶的時候雙眼微眯, 看起來竟然還惬意極了。
也不知道是在享受奶茶, 還是在享受雲飛鏡和羅泓此時的尴尬。
他特意加了兩倍芋圓, 還要了一份椰果, 審視着自己手下新拉攏到的兩員大将,他臉上又露出那種招牌式的、欠揍的、“馬馬虎虎還能看吧”的表情。
雲飛鏡拿他沒辦法。
羅泓和林桓更熟悉一點, 顯然已經對這人的做派有點麻木了。
他不是逃避型人格, 遇到事情也沒有拖延的習慣。既然他已經答應過林桓幫他做事, 那就有一做一, 甚至不會為了林桓坑他這件事故意拖拉時間。
Advertisement
羅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接問林恒:“你要我做的那個程序在哪裏?方案是什麽?有詳細模型嗎?”
林桓開始唰唰找自己手機裏的文件,而羅泓則溫和地看向了雲飛鏡。
“怎麽被他騙過來了?”
林桓一邊找東西還不忘舉起一手以示抗議:“自己聽聽你那個話。給別人随便預設立場, 難道就不感覺羞愧嗎?我可是真金白銀付錢的好嗎?”
羅泓:“……”
聽到錢,羅泓立刻全都明白了。金錢問題确實是掐住了雲飛鏡的軟肋。
這一瞬間, 羅泓想通了,為什麽當初那個串串店裏,林桓要問他雲飛鏡是不是缺錢。
然後,在從羅泓臉上看出答案後,林桓又為什麽當即換了個話題,開始邀請羅泓陪他一起做程序。
而當羅泓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以後,林桓不但沒惱,還對羅泓緩緩地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絕對是早就想好的。
可能從雲飛鏡邀請他一起過來吃串串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思考,到底怎麽套走這兩個他還勉強看得上的傻狍子好了。
你可以的,林桓。
羅泓看向雲飛鏡,真心實意地對她說:“這不怪你,你只是太好心了。”
當初讓這家夥獨自一人被說破心事地狼狽離開,不開口留他,請他吃那個串串,就什麽事都不會有了!
雲飛鏡:“???”
雲飛鏡沒有聽懂,但林桓顯然已經聽懂了,他放肆地大笑起來,甚至還毫不顧忌地開始哼歌。
雲飛鏡:“……”
哇,雖然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但是真的好想打他啊!
林桓把文件傳給羅泓,自己就抽出了手,正好奶茶前臺開始叫號,他就過去,替雲飛鏡把她那杯芒果碎碎冰拿了過來。
林桓揚眉,把飲料放在雲飛鏡眼前,正對着雲飛鏡的眼角矜持地一動,眼睛裏噙着貓兒一樣的傲慢得意:“今天給你上一課,讓你知道什麽是資本。”
雲飛鏡:“……”
怪不得說資本自從誕生那天,每個毛孔裏就都流着血汗,雲飛鏡領教了。
羅泓默不作聲地看着這一幕,又低頭去看林桓傳給他的材料。
過一會兒他心裏有譜了,招手示意雲飛鏡坐近一點。
“這個程序我打算用java編寫——你學過編程嗎?沒學過我推薦java,目前的主流語言,而且比較實用。”
羅泓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背過來的黑色書包裏拿出教材和電腦。
他不客氣地跟林桓搜刮了他的電腦,将林桓的電腦拿給雲飛鏡,又把自己做過筆記,劃過重點的教材替雲飛鏡翻開。
“基礎理論上面都有,但畢竟是沒學過的新知識……你先自己看看,有什麽不會的都可以問我。”
至于林桓……
在他的抗議聲中,羅泓非常平靜地反問他:“嗯?編程?你不是有手機嗎,上網搜一下,自學啊。”
林桓:“……”
然後三個人分頭合作,雲飛鏡對着教材理解理論,時不時在電腦上按下一串代碼。羅泓把電腦鍵盤敲得飛快,而林桓則面無表情地翻他的手機。
雲飛鏡在自己不會的每個小點上都做了一點筆記,心想等一會兒羅泓忙完了,再請教他一下。
沒想到很快羅泓就主動抽過她的本子:“有哪裏不清楚嗎?我先給你講清楚,我這裏不着急。”
“你這裏很着急!”林桓睜大了眼睛,提前警告道:“不算運行和調bug,我們只有不到十天了。”
羅泓微微一笑,臉上還是看不出一點火氣。
“沒事,我先給你把問題講完。”羅泓摸出一根筆,敲了敲雲飛鏡眼前的本子,用動作吸引她的注意力,“先不用管林桓,他除了我找不到靠譜的人,何況別人就是靠譜,他也看不上。”
沐浴在雲飛鏡感嘆的目光中,羅泓溫和地告訴她:“不用給你上課你也知道的,這就是市場壟斷。”
雲飛鏡:“……”
林桓:“……”
難怪市場壟斷會是萬惡之源!竟然連資本家都被啪啪打臉!
——————————
這個周末,雲飛鏡過得非常充實。
雲飛鏡是沒有電腦的,她的基礎經濟水平就決定了不可能有跳遠。但林桓臨走之前把那個舊的筆記本電腦借給了雲飛鏡,他家裏還有另外一個更常用了。
“好好拿着,認真給我打工。”林桓閑閑地評價道,“不用太感謝我借電腦的恩情,雖然你的能力怎麽說都差我一些,不過你的道德水準一枝獨秀。”
雲飛鏡:“……”
那她可真是謝謝了。
圖書館的內容顯然會根據雲飛鏡的現實生活進行增補。
這一次,雲飛鏡再進入圖書館後,圖書館的桌子上就多了一個略舊的白色筆記本電腦,和林桓借給雲飛鏡的那個一模一樣。
雲飛鏡嘗試着閉上眼睛,在心裏想了想羅泓的那個電腦,圖書館很快就根據她的需求,給她重新換了一臺。
當然,這兩臺電腦都只有外殼相似,系統幹淨得像是被重做過一樣。
電腦硬盤空蕩蕩的,除了基礎軟件之外,什麽也沒有。
雲飛鏡很理解這個設定——不然她要是在心裏想“存儲高考試題的電腦”,難道圖書館也會幫她弄來嗎?
當天晚上,雲飛鏡根據圖書館裏的教材,還有筆記上羅泓的指點,編寫出了她第一個試手的demo。
在她把那個簡單的小程序運行時的bug修複成功以後,圖書館系統果然為她加上了應得的積分。
學習一門新知識,價值1000點。
新知識入門,價值1000點。
完成一個初級domo,價值200點。
可能是因為在校園裏的學習,無論是學習什麽科目,都只屬于未決定發展方向的“混沌”期。
而編程則是一門發展方向明晰的新工作。
所以雲飛鏡在編程上獲得的分數,明顯要比平時刷卷做題獲得的分數多。
當然,和正經的大型考試比起來,編程還是有所不如。
但是初級程序價值200點,那上面還會有中級程序、高級程序的啊。
如果她和羅泓、林桓合作完成一個程序呢?
假如他們的程序賣出去後被投入應用了呢?
會不會每觸發一個關鍵事件,圖書館系統就将給她加上相應的分數?
雲飛鏡查閱着系統的積分記錄,眼睛慢慢地亮起來。
她此前以為,購買氣團的十萬點是一筆非常大的花銷,她需要從長計議慢慢攢。
不過現在嘛……雲飛鏡好像看到了一條更快的方法。
————————
往年的端午節通常會在周五,不知是不是占了“五”的諧音。但今年的端午節日子趕得比較湊巧,正好就在周三。
換而言之,這次端午假期串休,周六周日上班上學,然後下周是個連上七天課的大星期。
周一雲飛鏡去上學時,發現大家臉上果然亦喜亦悲。
開心是開心在只需要上兩天課就能放假了,不開心則是提前預想到了災難一般的下個星期。
連着上七天課,七天!
上帝創世也只用了六天啊!
唉沒辦法,生活總是這麽殘酷的。
王啓航老師走進教室,通知大家這堂課體檢,男生女生出門分隊列站好時,臉上挂着一種看透了這群猴孩兒們的笑意。
想想就知道,周三的三天小假期挂在鼻尖前面,學生的心肯定早就飄了。
然後上午再有一堂課不用上課,可以去體檢……那心思就更是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那就樂呵吧,讓學生們好好樂呵一下。
王啓航老師胖乎乎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無害的笑意。
——當天下午,他占用一節自習課時間考了一套數學卷子。
那套卷子用超高的難度,無聲地敲打了同學們一遍:雖然只有一天半就放假了,但是你們都得給我收心!
雲飛鏡和高倩手拉手,前後站着,按照老師的要求去收拾出來的活動教室體檢。
發生在學校裏的體檢項目一共就是那麽幾項,身高體重、視力聽力、有沒有沙眼、脊骨是否彎曲、肺活量和握力,還有抽血拿回去化驗血常規。
都高中生了,即便有人怕打針,一般也不會表現出來,不然豈不是讓同學笑話。
最多也就是怕極了時拉緊閨蜜的手,埋在朋友懷裏鬼哭狼嚎幾下,血抽完了再嘤嘤幾聲。
高倩倒是不怕痛,只是她稍微有點尖銳物體恐懼症,把手遞給護士以後就說什麽都不敢看針尖。
她已經拿手擋住過一次眼睛,雲飛鏡怕她捂得不結實,又伸手幫她擋了一層。
抽血的護士生了一雙彎彎的笑眼,看起來年紀還輕,可能是醫院大五的實習生。
她看着雲飛鏡的模樣,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笑眯眯地說:“你們兩個感情可真好。”
高倩即使被捂着眼睛,也聽到了護士的話,立刻活潑地說:“那當然——嘶嘶嘶。”
雲飛鏡失笑。
她捂着高倩的眼睛,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走廊,突然在走廊拐角處停了停。
那個站在消防通道附近,穿着西裝頭發偏分的男人……怎麽看上去有點眼熟?
他正背着雲飛鏡打電話,講話時微微偏頭,露出小半張白淨的側臉。嘴角處一道細細的紋路,讓人看不出他的年紀。
看起來怎麽那麽像華秘書?他怎麽會在一中?
雲飛鏡心生疑窦,下意識就想過去看看。
恰好高倩抽完了血,伸手一拍雲飛鏡後背:“小鏡子,到你了。”
“……嗯,嗯,好的。”雲飛鏡慢半拍反應過來,她坐下把胳膊放在護士面前,再擡起頭的時候,那個長得像華秘書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大概只是看錯了吧。雲飛鏡心裏想,何況自己已經到了一中,和盛華再無關聯,哪怕是周海樓又鬧出了什麽傻事,那也和自己沾不上關系。
看起來那個“周總”不是那麽拎不清的人。
不過說起來,那個“周總”要是但凡有一點心,他就應該先從宋嬌嬌下手,捏一個沒後臺的雲飛鏡有什麽用。
雲飛鏡輕輕地哼了一聲:有宋嬌嬌在,周海樓是不可能過得好的。就算弄走了她一個雲飛鏡,以後還會有陽飛鏡、雨飛鏡……
不過她當時是真想轉學,還要多謝那位周總成全。
就是以後可千萬別再見到了,不然雲飛鏡可能會忍不住吐他一臉。
正好護士小姐把血抽完,雲飛鏡站起來給後面的同學讓位。
她和高倩一人捏一根棉簽壓着針眼,說說笑笑地往教室裏走,很快就把盛華和周海樓的那堆破事忘在腦後了。
——盛華怎樣,周海樓怎樣,再也不關她的事了。
在雲飛鏡抽完血離開後,從安全通道走出來一個男人,面容白皙,溫文爾雅,看不出年紀,果然正是華秘書。
他身邊跟着一個白大褂的男人,兩人一起來到抽血的護士身邊。
護士察覺身邊有人,稍微回頭就是一驚:“院長。”
“嗯。”副院長沖她點了點頭,看看走廊裏學生排成的長龍,又看看桌上一排裝着學生血液的架子已經滿了,“這麽多,我先拿下去吧。”
不等護士說什麽,他就已經端起了最上面的那一簾抽血的試管架。
華秘書也幫他拿了一點,他沖護士小姐笑着點了點頭,很快就消失在消防通道的盡頭。
護士小姐再也沒見過副院長身邊的這個朋友。
但對照抽血管上的數字标簽,華秘書已經把雲飛鏡的那一小管血液握在手心,拿到了他想要的。
他客客氣氣地和副院長道謝,副院長态度比他客氣一萬倍,再三表明這只是舉手之勞。
副院長親自恭恭敬敬地送華秘書走出了校門口,眼看他上了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豪車。
周靖正焦灼地在車裏等。
他這幾天的人生可謂大起大落,剛被不肖子氣倒送到醫院,身體才好一點,又要飛到南半球開一個不能推辭的大會。
等會議開完,還不等倒倒時差,公司裏又按下勺子起了瓢,公關上出了大疏漏,直把周靖忙得焦頭爛額。
因為這個緣故,他到現在都還沒抽出手來去弄死宋嬌嬌。
但即使已經這麽忙了,周靖還是來到了一中。
接着他會跟到醫院檢測中心,直到第一時間拿到那份報告,知曉最終的檢測結果。
他這些日子不分白天黑夜地連軸轉,眼下已經出現了深深的兩抹青黑。雖然仍然不失俊逸,但已經出現了蒼老的疲态。
從前他就是天天四點起淩晨睡,也依舊堅持得住,好像生了一副鐵打的筋骨。然而現在……僅僅是熬了小半周,就已經受不住了。
歸根究底,并不是周靖不能幹了,只是這一連串的變故下來,他已經太累太累了。
周靖嘆了口氣,疲憊地問華秘書:“周海樓呢?他有沒有安靜點?”
他這些日子很少提到自己的兒子,偶爾就是提到了,也從來都是叫他“周海樓”,很少再像從前那樣叫兒子“小樓”。
華秘書知道,這是周靖的心被大少上次的表現給傷透了。
他看了一眼周靖鬓邊星星點點新生的白發,斟酌着回答道:“大少這些日子都在雲家。”
沒錯,自從發現自己惹了父親生氣後,除了第一晚周海樓在大宅裏過夜,從第二天開始,他直接就跑去外祖家了。
反正他是周氏和雲家之間的唯一紐帶,雲家不會對他不好。
“去雲家……行吧。”周靖知道這個消息,只是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雲家是他外祖家,他去雲家,讓對方知道鏡兒的消息,知道婉婉最後的下落……還挺好的。
周靖已經不求前嫌盡釋了,他只希望看在雲飛鏡的面子上,自己逢年過節還能邁進老丈人的家門。
——他想得美。
——他要知道周海樓此時在做什麽,恐怕再也不會生出這樣美妙的妄想,只會恨不得把自己就地埋了算了。
——生了這麽個叉燒一樣的兒子,他周靖是光着屁股推磨,轉着圈的丢人啊!還不如死了幹淨!
華秘書看着周靖沉沉地閉上眼睛假寐,就把已經升到嘴邊的另一句話咽了下去。
他沒告訴周靖,周海樓不是一個人去雲家的。
他……他帶着宋嬌嬌去了。
————————————
自從在舒哲那裏得到主意後,周海樓就覺得他說得很對。
他爸想弄走宋嬌嬌,必然是因為雲飛鏡。而宋嬌嬌在雲飛鏡的事上确實做錯了,這讓他連一句話都沒法替宋嬌嬌說。
可是……人心總是有偏向的。
這些年來,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人是宋嬌嬌,不是雲飛鏡。
宋嬌嬌對他來說,是多年來一直陪在身邊,會撒嬌會戲谑,能笑能鬧的妹妹。
然而要讓周海樓想到雲飛鏡……那就只有腦海裏一個淡得不能再淡的影子。
唯一印象深刻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她坐在校醫院的病床上,蒼白得仿佛能化在陽光間的場面。
如果僅僅如此,周海樓會對她愧疚憐愛的。
——可雲飛鏡那麽兇。
她打宋嬌嬌,她也打周海樓。在宋嬌嬌弄壞了雲飛鏡的東西後,她二話不說就沖上來把兩個人都給揍了。
這樣的雲飛鏡,真的需要一個哥哥,需要一個人幫她出頭嗎?
周海樓覺得,還是宋嬌嬌更需要自己一點。
他也有義務去保護宋嬌嬌。
因此,他即便知道了真相,哪怕拿去和舒哲商量,也沒有對宋嬌嬌透露半點。就怕她惶恐大哭,自己哄不好她,應付不來。
直到從舒哲這個狗頭軍師手裏挖來了解決方法,他才把宋嬌嬌叫了過來。
“嬌嬌,”周海樓深吸了一口氣,“我和你說一件事。”
宋嬌嬌偏着頭看他,眼神非常輕松随意,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怎樣炸裂性的一個消息。
“雲飛鏡……”
周海樓才開了個頭,就被宋嬌嬌打斷了。宋嬌嬌尖聲道:“哥哥,你幹嘛要提起她?”
她委屈地看着周海樓,像是說到這個名字眼裏就已經要落下淚,“她打我,她竟然扇我耳光,她打得我好疼。”
“我知道,但這件事真的很重要,不要插話。”周海樓按住宋嬌嬌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的妹妹找到了。”
“!!!”
那一瞬間,宋嬌嬌驟然變色!
她在第一時間還沒能明白周海樓的意思,心想什麽找到妹妹,周海樓的妹妹難道不就是自己嗎?
然而在下一秒,宋嬌嬌的大腦就解讀出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那是她記憶裏最深最恐懼的噩夢,是她一直以來都絕不願意面對的現實。
周家的真女兒回歸,她會成為周靖的女兒,周海樓的妹妹。
而自己将失去現在的一切地位,再也不是周海樓掌心上的小公主;同學們看到她宋嬌嬌時,第一個想起來的不是“周家大小姐”,而是“保姆的女兒”;在周宅裏的母親也會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尊重。
宋嬌嬌的瞳孔因為恐懼而不自覺地放大了,她幾乎已經設想出了那一幕——穿着華麗禮服長裙,自旋轉樓梯拾級而下的少女,對自己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滾出周家。”那雙紅唇對她吐出這樣一句話。
而那個陌生的女人卻偏偏有資格說出那樣的話!
宋嬌嬌緊緊地抓住了周海樓的袖子,就像是抓着她手裏唯一能把握住的東西。
她嘴唇顫抖,聲音也在發晃,幾乎是懇求地問他:“……是、是誰?”
是誰?是誰!
周海樓的臉上稍帶着些許的迷惑,似乎是想辨認出自己有沒有錯看宋嬌嬌臉上的一抹狠意。
“是雲飛鏡。”周海樓輕輕地說。
“……”
眨眼之間,宋嬌嬌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因為極度的驚駭和驚懼,從她的臉孔到脖子根,都一瞬間褪盡了所有的血色。
比幻想中讓自己滾出周家的噩夢更可怕的,大概就是周海樓遲疑的臉色。
他眉心微皺,問宋嬌嬌:“嬌嬌,所以你真的對雲飛鏡……”